“姑母，表妹，韩王，本宫同三弟一起，带着你们去见父皇。”
“有劳殿下了。”
众人齐声。
白明珠两世为人去金銮殿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的。毕竟这金銮殿上，并非是她可以随意出入的。
等到了金銮殿时，她家皇帝舅舅正坐在龙椅上，板着脸。
他身侧，是皇后。
此时皇后面色苍白，似乎是疲惫极了。下方站着的是梅妃。
再有便是当日去了一品楼的众人。
一个不落的，都被请来了。
五皇子正站在一旁等着审问。
前面跪着的是苏眠月，她此时正哭的伤心呢。慕遥之是跪在她身边的，在看见这苏眠月哭的那叫一个伤心的时候，就连慕遥之都忍不住想要给苏眠月鼓掌了。
他见过会演戏的女人。
毕竟他娘便是个会演戏的人。
平日里装做大方的样子，可是事实上却是最为小肚鸡肠的。
他也见过性子随意，却又桀骜不驯的，譬如白明珠。
他没有见过比白明珠更加矛盾的女子。明明端庄大方，却偏又有着骨子里的傲慢。在不断的挑战其他人对她的信任。
她现在将整个京城都快给搅和乱了。
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这些人加在一起，都没有眼前这个苏眠月来的道行高。
“儿臣拜见父皇，父皇万岁万万岁。”
“惠安拜见皇上。”
“臣女白明珠，拜见皇上。”
“微臣韩奇，拜见皇上。”
“草民辞玉，拜见皇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齐声。
“行了，都起来吧。”
皇帝吩咐道。
白明珠起身，惠安公主却是身手让她搀扶着。白明珠很想当做看不见，可这在外面，众人都看着呢，她若是不搀扶的话，只怕是她娘要抬不起头来了。
想着今日好歹她娘还给她挡了刀子的，白明珠也就好脾气的伸出手搀扶他起来了。
等人起来，皇帝才道：“朕将你等请来，想必你等也该知道是什么原因了。如今，韩爱卿的女儿，平阳郡主薨了。正好的年华，出了这样的事情，朕深感心疼。又想韩爱卿爱女心切，避免韩爱卿做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特意请了当日在一品楼与她见过面的所有人。仔细盘查。不管结果如何，朕都希望，韩爱卿莫要再闹。”
皇帝的态度明白。
甚至连点儿脸面都没再给韩奇留了。
显然，这韩奇的嚣张态度，已经让皇帝十分不满了。
能做异姓王的自然不是什么傻子。韩奇哪里还能不知道？
可一想到女儿惨死，他心中便是忍不住恼怒。
“好了，现在韩爱卿你先说。对平阳郡主之死，你可有什么想说的？”皇帝质问。
韩奇跪下：“回皇上的话，微臣以为，这事儿乃是明珠郡主所为。还请皇上将人严加审问，最好动刑。”
“父皇不可！”
众人还都没等反应过来呢，凤玉便先阻止道。
皇后气的脸色都白了一分。
“平日里太子你是最不爱说话的，如今怎的不可？”皇帝耐着性子。
“回父皇的话，明珠郡主乃是皇室宗亲，如何能为了一件不确定的事情，对她用刑罚？若是传出去，日后宗室要如何想我们皇室？”
凤玉质问。
皇帝是最不喜欢有谁提起压着人的宗室的。
可眼下为了白明珠，凤玉还是明知故犯了。
上位，皇后气的更是着急了：“皇上，太子今日……”
“太子说的有道理。”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皇上，此言差矣，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微臣的女儿惨死家中，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是她的错！”
韩奇指着白明珠。
“可有证据？”皇帝见他还认定这一点，也是不满起来。这韩奇未免也太不识抬举了。今日他都已经给足了面子，如今竟然还想要继续追查下去。
一品楼的事情里，牵扯了那么多的人。甚至皇亲都有不少，如何能让他挨个盘查去？
“回皇上的话，苏大小姐可证明，小女与明珠郡主有言语龌龊。小女她一向温和，是最不会结仇的。如今与白明珠结仇，定是白明珠因为小女她嫉恶如仇看不上她养男人，所以才会被白明珠所害。除此之外，在无法解释。小女身边的人，都是会对送来的酒水有一个盘查的。
唯有白明珠的酒水，是没有经过检查的。”
韩奇冷冷说着。
“可那酒，却是本郡主亲口喝了的，若是说她为了这个才死，那为何我现在还活着？”白明珠冷笑质问。
“必定是你先有了解药。”
“依照你这么说的话，那我倒是百口莫辩了。不知您可有证据？”
白明珠凤目冰冰冷的看着他。
韩奇冷笑：“若是有证据，本王早就动手了！”
“注意你的措辞，皇上，这是我唯一的女儿，她的性子您也是最清楚不过的，怎么可能会对平阳郡主做什么？”惠安公主恼怒。
皇帝点头。
他这个外甥女，是他最疼爱的。
“苏眠月，你说明珠郡主与平阳郡主有龌龊，你可能证明？”皇帝冷冷的问道。
对这个苏眠月，他是半分好感都没了。
前日这梅妃还与他提起过，有心让苏眠月做三皇子的侧妃，就这样的女子，如何能做皇家儿媳？
“回皇上的话，明珠郡主与平阳郡主不和，这事儿众人皆知的。她们见过的两次都是争吵起来了。”苏眠月说道。
“苏大小姐，话可要说全了。我的确是与她不和，可若是真的有事情，也该是她想杀了我才对。毕竟，每次的争斗，不是都我应了吗？如此，我又哪里会逞口舌之快？又怎么会为了这个而用法子害了她？”
白明珠反问。
“许是……许是你。”
“苏大小姐，造谣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若是你即将出口的话，没有什么根据的话，本郡主要告你诬告郡主。”白明珠凉凉的说道。
“表妹这是什么意思？在威胁她不成？”外面，长安公主也走进来了。不满的质问道。
皇帝听见长安公主的声音，脸色阴沉。
“朕不是说过，你禁足的吗？”
长安公主面色难看，可还是咬咬牙道：“回父皇的话，儿臣也是这件事情的遭遇之人，自然是该来的。而且，儿臣若是不来的话，只怕是表妹可就要护着真正的凶手了。”
长安公主不满的说道。
“你知道是谁动的手？”
皇帝冷声。
长安公主跪下：“回父皇的话，儿臣以为，应该是表妹身边的那个男人。父皇您有所不知，这男子叫做辞玉，是个伶人。最是低贱。那日，他为人献舞。因被平阳妹妹辱了几句，所以心中生出怨恨来。整个一品楼里，就只有他是最有嫌疑的。”
长安公主说道。
“长安公主这话却是没道理了。你也说了，他不过是个最下贱的伶人，如何会有这本事？”
白明珠冷声反问道。
心中却是没底的，因为就连她，也要忍不住怀疑的，到底是不是辞玉做了什么。
“寻常的伶人，自然是没法子的。可他不是寻常的人啊。父皇，您可能不知道，据儿臣所知，这个辞玉，他本名并非辞玉，而是玉氏人。”
长安公主说完，磕头道：“儿臣恳请父皇彻查他，定会发现他的身份种种古怪。白明珠将这种人收留在身边，其心可诛！”
第33章 敷衍
“玉氏？这怎么可能啊？”
“玉氏怎么会有人活着？”
“就是, 不是已经给满门抄斩了吗？这若是还有人活着, 那当日便是有人欺君罔上！”
一时间, 大殿上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上位，皇帝的面色也是阴沉至极。
“玉氏？”
皇帝的声音微微上扬，却是让人听不出是喜怒。
坏了！这事儿怎么就让长安公主给知道了？辞玉他怎么这么不小心的？
如今皇帝舅舅心中对玉氏可是还有不少的疑惑呢, 这可不是什么好时间。
“明珠郡主, 这人可是玉氏之人？”皇帝神色不善，大有白明珠若是说是的话, 就会给问罪的意思。
可若是说不是？
白明珠是一万个不愿意的，她若是说不是，日后等辞玉成为了姜玉的时候, 还不是要问罪？到时候她怕是要落一个欺君的罪名了。
她与辞玉非亲非故，这是绝对不成的。
“父皇, 你看？她都心虚不说话了！”长安公主大喊道。
“皇上，草民并非玉氏人, 还请皇上明鉴。”辞玉恭敬的说道。
皇帝闻言, 看向了辞玉。只见这是个模样不错的，怪不得明珠会喜欢。
“你当然是不会承认了！”长安公主冷笑。
“郡主说草民是玉氏人，可有什么证据？”辞玉反问。
“当然是有……”
“咳咳！”
五皇子忽然的咳嗽了起来。
让刚想说的长安公主沉默了。别过头去：“反正你就是玉氏人, 你若说不是, 那你不如拿出证据来啊！”长安公主怒道。
辞玉只将脸上疤痕露出来。
“皇上, 玉氏之人最重视身体发肤, 这天下皆知, 敢在脸上留下疤痕之人, 必不会是玉氏人。若玉氏人在脸上留疤，死后不入祖宅。被驱逐出玉氏。草民的客人中有听闻这些的，所以草民听说过。草民的脸上有疤，更是下贱的奴字。又如何会是玉氏之人？”
辞玉诚恳。
白明珠闻言却是一愣的。
她之前只道为什么每次她问辞玉能不能去掉疤痕，这人都没有答应。还以为这疤真的是用来纪念那些人的。现在想来，大概是一种掩饰的方式吧？
也是为了让皇帝舅舅对他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长安表姐，玉氏一族一向重视面容，重视规矩，若辞玉真的是玉氏人，如何会这般？再者说了……就算是真的有玉氏人活着，那想来是应该小心翼翼的，怎么会来京城？你不是说有证据吗？真的有证据，不如拿出来啊。”
白明珠冷笑。
刚刚长安公主不说证据，她就基本已经确定了，这厮，绝对没有证据的！
就她那个脾气，如果有证据，必定是要马上呈上，然后请皇帝舅舅定罪。让她没有翻身之地的。
可现在长安公主，却只敢耍嘴皮子，除了没证据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白明珠也果然是没猜错的。
脸色难看起来。
“皇上，长安公主与臣女之间有些许的龌龊，这些事情，本就是臣女之错。可还请皇上莫要因为这些，听信了长安公主不实之言，而害了一个无辜的人。辞玉的身份虽然卑贱，可他好歹也是一条人命。”
白明珠恭敬的说道。
上位皇帝的神色缓和下来。
若是确定这叫做辞玉的人是玉氏之人，今日他就定要处置了明珠，这是他绝对不愿看见的。
“来人，将长安公主拖下去，禁足三年，不准再出门。若是再敢出入宫廷，便逐出宫中去。”皇帝语气冰冷，这态度，已经明摆着了。
长安公主是彻底的惹怒了皇上。
然而却没人敢为她求情。
皇上如今最恨的就是玉氏。长安公主还要用玉氏的事情来搞事情，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上位，皇后的心中一阵心疼。
没了皇上的宠爱，甚至还遭到了皇上厌弃，日后这孩子当如何过啊。
“皇上，今日咱们是为了平阳郡主之事，还是先将其他的事情搁置一下吧。”皇后怕皇帝再继续发作，忙说道。
皇帝自然是没打算继续深究的。到底长安公主是他的女儿。
“韩爱卿，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这明珠郡主虽与平阳有争执，可明珠是皇室宗亲，又没有证据证明是她。若是一定要说，这在场的每个人都是有嫌疑的。甚至也可能是她回去之火，在你府上得罪了什么人。也不是不可能。你若是一定要朕给个章程，朕也只能是让张爱卿再去查下去。可这结果，却未必是好。
若是结案算是意外，那朕便再追封她为公主，风光大藏，你说如何？”
皇帝缓缓说道。
这意思却是很明白了。
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他不可能会再查皇室。
韩奇听后，心中大怒。
可这如今吩咐下来的是皇帝，他这个异姓王，说上去风光，还不是要夹着尾巴做人？
韩奇不断的深呼吸，这才忍住了怒火，恭敬道：“多谢皇上体恤，还请皇上追封。”韩奇低头，心中的种种不甘心也都给压下了。
不压着也是没法子的。
如今皇帝明显是不打算继续下去，他还能如何？
“嗯，来人，拟旨。”皇帝吩咐下去。很快便有人准备好了笔墨。
皇帝想了一下，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异姓王韩奇之女意外身亡。韩爱卿戎马一生，为皇室效忠。其女平阳郡主，温婉端庄，贤淑大方。是天下女子典范，追封公主，谥号元。”
元这个字可是不简单的。
众人也都是一愣，没想到皇帝竟然会给了这么个封号。
这是为了安抚异姓王韩奇，彻底的不要脸面不成？
白明珠更是感慨。
这皇帝舅舅真的是下了血本啊。
元这个字，一向是只有长公主下葬才可以追封。如今给了平阳郡主？
“臣，叩谢皇上隆恩。”韩奇也是没想到的，皇帝竟然会给追封谥号为元。好歹算是给了女儿一个体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