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林琛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口气。
"嗯,好。"墨香认真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二章 无情之人
花月楼的后花园。
杨柳枝头上莺歌燕舞,暖风和煦。院内的海棠花半含半放,衬得花旁边的美人,更美。
此时秋娘正凭栏而坐,凝眸望着那院中正开得绚烂美好的海棠花,黛眉微微颦着。
红豆走过来,见她面带愁容,便道:
"姑娘,这海棠花昨天还含苞呢,今天竟全开了,想开是个好兆头,奴婢剪下几朵给姑娘做簪花可好?"
秋娘回过神朝红豆浅笑了下,"好。"却仍旧有些心不在焉。
红豆心里叹了声。"奴婢去拿剪子。"
红豆说完便退下去拿剪子了。
红豆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丫鬟走了进来。
秋娘看见她,脸上顿时涌起期待之色,然口中却只是淡淡地问:
"王爷怎么说?"
"回姑娘,王爷什么都没说,只写了封信让奴婢带会。"说着将手中的信恭敬地递到她手中。
秋娘接过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却又顿住,朝丫鬟道:
"你先下去啊。"
"是。"小丫鬟退下。
秋娘这才急切地拆开书信,才看了一行,脸色开始惨然,再看下去,眼泪扑簌簌留下来。
红豆拿着剪子过来,恰看见秋娘正对着信流泪,忙走了过去。
"姑娘,您怎么了?姑娘,您别吓奴婢啊,是不是王爷给您回信了,他说了什么?"
秋娘望了她一眼,神色无比凄楚,随后视线遥望远处,恍惚道:
"从与他说了那番话起,我便料到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他这次竟如此绝情,连一点希望都不给我。"
虽不知花洛信中说了什么,红豆还是急切地安慰她道:
"姑娘,您别伤心,王爷一向温柔多情,想来也是一时置气,待他气消了,念及了姑娘的好,必然会再来找姑娘的。"
秋娘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不,红豆,你不懂他。他看似多情实乃无情之人,一旦他想了断,就再无挽回的余地了。"
红豆埋怨道:"那王爷也太负心了,难道姑娘对他的一片心他都视若无睹吗?"
秋娘娇艳动人的脸上浮起自嘲之色。"从来没有动过心,又何来负心。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红豆气道:"既然如此,那姑娘您何必在苦苦恋着他,我看待吴大人他待您甚好,而且吴大人年纪也不大,模样也周正,他既有心纳您为妾,不如您就答应他了吧,也好过在这苦地方强。"
秋娘嗔怪了她一眼。"红豆,不可胡说,我对吴大人并无其他想法。"
"可是……姑娘。"红豆替秋娘感到十分不值。
"红豆!"秋娘斥责道。
"是,奴婢下次再也不乱说了。"红豆委屈道,她这都是在为她好啊。
* * *
这是一间很简陋的屋子,里面桌子,床榻等都是半旧的,窗前摆着一张书案,案上摆放满了书籍,还有笔墨纸砚,笔墨纸砚的质量倒是上乘。
这间屋子的主人名叫赵子恒,几天前他还是一个一穷二白的举人,而如今,他是今科会元。
此时,赵子恒领着他的同科好友张扬,李琏进至屋中来。
这三人是在酒楼里喝茶认识的,张扬和李琏两人都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唯独赵子恒家世清贫,不过张扬和李琏却从未瞧不起赵子恒过,只因两人都有先见之明,见赵子恒文采盖世,容貌气度非凡,知其定非池中之物。
果不其然,如今他中了第一名会元,以后还怕登不了金堂跨不了玉马么?
"两位请,小弟孤家寡人一个,无人收拾房间,略微有些凌乱,让两位见笑了。"赵子恒请两人坐下,随后去泡茶。
李琏打量房屋四处,笑道:"子恒,你赁的这地方倒是清静宽敞。"
赵子恒端着茶走过来,闻言回答:
"这后楼原是那孙裁缝用来装货物的,如今空着了,便赁给了我,我不过图其便宜罢了。小弟这也没有美酒珍馐可招待你们,唯有清茶一瓯,望莫嫌弃。"
李琏,张扬倒不介意,接过茶喝了。
"子恒,你如今中了会元,已经踏进仕途的第一步了,依你的才识何愁殿试?想来前三甲必有你之名,到时还愁没有金屋美妻来配你么?"张扬羡慕道。
赵子恒谦虚道:"哪里,不过是侥幸中了而已。"
李琏放下茶,叹了声。"子恒,你就别谦虚了。我们两人才真正是侥幸中了个贡士而已,只怕这名次连入朝为官的资格都不够。"
张扬也有些失落。"哎,不说这事了,聊点别的吧。"
三人继续喝着茶闲聊,忽然李琏将视线转向窗外。
"子恒,你可知你这窗子对着的那个花园是谁家的?"李琏眸中略带着神秘。
赵子恒却不曾随他的视线看向那偌大的花园,只是微微摇了摇头,笑道:"这个我却不知,小弟日夜埋首案前温习功课,从不曾注意过。"
"我们今日一同走来的时候,我便注意到了,依这地形来看,你这后楼对着的花园分明是那吏部尚书褚先达的府邸花园。"李琏笑嘻嘻道。
张扬顿时来了兴致。"这褚先达不就是我们的座师么。"
"可不是么,子恒,你参谒座师之时,都不打听过他的住处么?"李琏道。
赵子恒微微皱眉。"这个,我却不曾打听过。"
李琏道:"子恒,我知道你才高气傲,然官场之中,并非有才干就行了,交际也是十分重要的。"
赵子恒道:"李兄说的是。其实小弟并不敢自命清高。"
李琏见赵子恒一副谦虚的模样心中有些得意,便继续道:
"子恒,你可知这褚先达有一个女儿名叫褚清清,仍旧待字闺中,据说长相绝美,又兼通琴棋书画。"
张扬惊讶道:"你怎么连这个也打听到了。"
李琏神色闪过一丝尴尬,忙解释道:"这不是一时好奇嘛。"
张扬点了点头,不解道:"那你和子恒说这个是何故?"
李琏睇了他一眼。"你这脑子,你想,这褚先达乃是子恒的座师,子恒若是能娶这褚清清小姐为妻,那岂不是亲上加亲?子恒这仕途不就一路顺畅么?"
赵子恒忽正色道:"岂有此理,小弟乃顶天立地之男儿,怎么做这等攀附权贵之事?李兄莫要再说这些话了,实在令小弟汗颜。"
张扬也认同赵子恒所言,凛然道:"可不是,好男儿当一身正气,干嘛行这等歪事?你既觉这是好事,你自己怎不去追求,干嘛怂恿子恒去?"
李琏咕哝道:"要是真行的话,我就去追求褚清清小姐了,只是我家世既非权贵,又考了这个名次,我就算有此心,人家也看不上我啊,罢了,罢了,子恒,你既无此想法我便不说了。"
三人于是转移了话题。
赵子恒端起茶盏,浅泯了口茶,俊秀的脸上始终带着温文尔雅且十分谦和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人为的偶遇
褚府。
褚清清卧房在花影楼上,此高楼甚为空旷,东面一带远山横翠,南北两面则皆为水,水里种着荷花,只是此时仍旧还未到荷花盛放的季节,只有绿荷如伞,不过也不失为一美景。
褚清清平时闲时,会坐于窗前,俯看楼下风景。
此时,褚清清正坐于妆台前,揽镜细匀脂粉,媚奴走进。
“媚奴,你来看看这两唇脂的颜色哪一个合适我?”沈柔君问道。
媚奴走了过去,笑道:
“哦,小姐是天然风韵,哪一个都配小姐,不过今天小姐穿的比较清雅,就涂淡点的吧。”
“嘴跟涂了蜜汁似的。”褚清清不禁掩唇而笑,“不过你说得倒也是,过于浓艳却是不怎么衬今日的衣服,那就淡点的吧。”褚清清说着便径自抹上了唇脂。
给小姐梳妆这本是贴身侍女媚奴该做的事,不过她家小姐与一般千金小姐不同,她家小姐向来喜欢自己梳妆。
她家小姐的手比她的还巧呢,若是让她来梳的话,绝对打理不出那么精致的妆容来。
媚奴站在一旁呆呆地想着,褚清清突然开口问道:
"媚奴,今日是第几日了?"
媚奴不解道:"小姐,什么第几日了?"
褚清清放下梳妆,微微蹙眉:"距离王爷送来书信那日。"
媚奴在心里算了算,然后道:"算来也有半个月了吧。小姐,怎么了?"
褚清清黛眉蹙得更紧了。"这半个月内,那人真没再来过书信么?"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媚奴摇了摇头。"没有,想来他见小姐对他无意,知难而退了吧。"最好是知难而退,不然要是再这般下去,小姐只怕会被他蛊惑到的,那太危险了,她可不希望她家小姐受到伤害。
"是么?"褚清清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媚奴忍不住道:"小姐,容奴婢说一句。若说单论那王爷容貌,的确是世间儿郎少有,只是这王爷未免过于风流,风评也极差,小姐还是别与他扯上关系了吧。"
褚清清笑了笑:"媚奴,你想太多了,我并不想与他扯上关系。"然却是有些言不由衷……
褚清清说着起身走至窗前,遥望远处翠山,陷入了沉思。
从来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毕竟是自己的人生大事,又有哪一个女子不希望自己能找一个如意郎君,求得琴瑟和鸣,白头偕老呢。
只是褚清清对自己的容貌十分自负,且琴棋书画,女工刺绣无一不精,这一切都惯就了她傲然的心气,既然要嫁,必须也得与她才貌相当的,她才能接受。
而比起夫妻生活和谐美满,她更在乎的是,她夫君是否优秀。
那个男子深受众女子追捧呢,的确,他也有令女子迷恋的本事,若是能抓住他的心,她将成为全京城女子艳羡的对象吧……
"去云泉庵上香的东西都准备好了?"褚清清忽然回身问媚奴。
"放心吧,小姐,奴婢都替你准备好了。"媚奴道。
褚清清点点头,"那就好。"
媚奴突然想起一事。"对了,小姐,听说今科会元赵子恒今天来府中拜望老爷了。"
褚清清睇了她一眼。"此事与我何干?"
媚奴道:"我听说这赵公子虽然清贫,却长得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呢,而且他家中并无妻妾呢。"总之比那靖阳王花洛好。
褚清清微蹙了眉,轻嗔道:"媚奴,我发现你怎如此八卦?"
媚奴羞红了脸颊,低头认错道:"媚奴知错了……不过小姐,您真不去看看吗?"
"有什么可看的?"褚清清无谓道,"只是总闷在房中有些无聊,待会儿你陪我到花园去散散步吧。"
"是。"媚奴道。
要是小姐能在花园中和赵公子来个偶遇就好了,没准两人一见面就对上了眼也不一定……
赵子恒跟着褚府小厮来至花厅内,此时褚先达已在花厅等候着着他的到来。
赵子恒作了一揖,恭敬道:"恩师有礼了。"举止温文儒雅,令人心生好感。
褚先达笑道:"子恒,莫要多礼,请坐。"
褚先达邀赵子恒入了客座,命人奉茶。
"晚生近日才得知学生的住处竟离恩师的府邸如此接近,说起来实在失礼之至。"
"这有什么失礼的。正因如此才显得子恒你为人正直,比那些还未曾入场便忙着四处奔走探听,只为攀附达官显贵的油滑子弟强得多。"
"恩师这一番话折煞学生了。"赵子恒诚惶诚恐道,虽是谦虚的话,他的态度却不亢不卑。
褚先达倒是喜欢他的谦虚,然口中却道:"你莫要谦虚,当日我看你卷时,便知你才调清华,人品不俗,直至见后,果然丝毫不差。"
"恩师谬赞了。"
有侍女为两人奉上茶来。
"喝茶。"褚先达道,随后端起茶盏呷了口,待赵子恒饮过茶,便继续道:
"子恒,老夫相信以你的才能,殿试必在前列。"
赵子恒忙起身作揖道:"承恩师看重,学生必竭尽全力。"
褚先达满意点了点头,"对了,子恒,老夫有一言请教,望你莫觉得唐突。"
"恩师请讲。"
"不知子恒可有婚约在身?"
"说来令人见笑,学生家中清贫,出不起彩礼钱,所以至今还不曾与人结亲。"
褚先达心中甚喜。"婚室,乃男子的大事,也不必急于一时。待你金榜题名后,还怕没有好的姻缘找上门来么?到时以你的身份,必定需要一个大家闺秀来配你,如此才可唱随和合。"
"恩师说的是。"赵子恒道。
赵子恒拜别了恩师,依旧由原来的小厮引领出府,两人经过几处亭台楼榭,转过一月洞门处,忽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隔着粉墙传来。
知是府中女眷,赵子恒正要快步离去,以免引起猜嫌,不料忽有一女子自里面冲了出来,恰与他撞上。
一阵娇呼,赵子恒接住了即将摔倒的女子。
视线交汇,女子登时满脸通红,忙离开他的怀抱。
"对不起,公子。奴婢没冲撞到您吧?"
赵子恒目光注视着眼前这容貌清秀,眉眼纯真的侍女,温和的笑道:"我没事,你可曾受伤?"
"没有没有!"媚奴忙道,抬眸偷偷看了他一眼。
他就是赵子恒赵公子吧?很温润如玉的一人呢,容貌也与小姐很是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