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回答,你废话那么多作甚?”花洛懊恼道。
墨香只好回道:“奴婢是不了解梅英的心思的,不过……”
“我有和你说是她么?”花洛打断她,脸有点黑。
墨香诚惶诚恐:“奴婢知错,嗯……奴婢是想说奴婢曾见过公子为讨好梅英,送了梅英一大束花,想来,爷说的那个女子应该也会喜欢花吧?”
花洛凤眸一眯,凝起危险之色,“蔺辰那小子给那丫头送过花?”
“嗯,是的。”墨香怕他听不见,很大声地回道。
“她接受了?”花洛沉声问,长眉萃起寒意。
“接受了,而且奴婢见她很开心的样子,爷,或许您说的那个女人也会喜欢花呢,王爷,您要不也送她花吧?或许,她收到就立马消气了。”墨香毫不心虚道。
“哼,妄想!”花洛冷笑,忽又觉得哪里不对起来,斜眯了墨香一眼,他怎么觉得这个墨香一直在套他话呢,念及此,愠声道:“你没事可做了么?”
“哦,奴婢这就去做事。”墨香连忙告退。
* * *
“粽子香,香厨房。艾叶香,香满堂。桃枝插在大门上,出门一望麦儿黄。这儿端阳,那儿端阳,处处都端阳。”
梅英在平安镇的时候,每到端阳节这天,总会听到村里的孩童唱着小曲儿三两成群在一起嬉闹玩耍,一边喜滋滋的吃着粽子,虽然不如长安城花锦般迷人耳目的豪丽,却也热闹非凡,无处不洋溢欢乐喜庆的气氛。
此时虽已入夜,曲江湖岸却依旧锣声鼓声不断,旌旗相望,人烟阗咽,湖中蜿蜒曲折地排着七色长龙,每一条长龙都雄心勃勃,蓄势待发,等着锣鼓敲响,迎来一场酣畅淋漓的鏖战,为了得到更好的视野,还有许多人买舟登湖,一时,湖上画桨兰绕锦帆,映着水光,五彩缤纷,花团锦簇。
龙舟赛会还未开始,岸上的呐喊声已经泼天似的起来,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梅英心中陡然升起一股独在异乡的凄然难过之感。
或许难过的原因不止这一个,蔺辰昨今日走了,离开了京城,他离开前看她的那一眼,梅英至今记忆犹新,那里面包含的纠结以及眷念令梅英动容,但她仍是没有挽留他,她知道那是感动却不是喜欢。
她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
梅英忍不住将视线移到那酒楼之上,看了一眼,却又移开了,忽地有些心慵意懒。
这龙舟赛会也没有珠儿说的那般有趣,而且梅英并不喜欢人烟密集的地方,于是挤出了人群,往人少方向而去,殊不知,酒楼之上,花洛一直在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这死丫头,借口说去如厕,却在楼底下徘徊好半天,这会儿又想去哪里?
“表哥……表哥……”
听闻沈柔君的呼唤,花洛勉强收摄了心神,“表妹,怎么了?”
沈柔君微启樱唇,脸上露出疑惑表情,“不知表哥在看什么如此的入神?”
花洛掩饰性地笑道:“没什么,只不过觉得今年的龙舟赛会似乎比往年的更热闹一些。”说罢,拿起茶杯抿了口茶,放下杯子,花洛始终无法平息焦躁。
“我那侍女迟迟不归,这会儿人多杂乱,我怕她出什么意外,我去寻一下她,很快便回,表妹你在此等我一下。”说罢起身。
沈柔君也跟着起身,阻拦道:“若表哥实在不放心,不如让林琛去找吧。
“是啊,爷,卑职去吧。”一旁的林琛道。
“不,我自己去。林琛,保护好柔君小姐。”花洛蹙眉道。
“是,爷。”林琛只好领命。
花洛于是急匆匆下了楼。
“表哥,我和你一同去!”沈柔君在后头追下了楼,然刚到楼下便不见了花洛的身影,林琛,锦儿想要拦住她却被推开。
表哥怎么能这样对她?表哥怎么能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侍女将她抛下?
沈柔君红着眼眸,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寻找着,锦儿只好扶着沈柔君,林琛也在后头亦步亦趋地保护着两人。只是越往前走,却人山人海的拥挤起来,忽一一队香车宝辇直拥过来,锦儿被那车沿撞了一下,便与沈柔君分开了,林琛也被那车队阻隔,无法前行。沈柔君这一回头,见没了锦儿和林琛,心头一阵惊慌失措,待车队离去后,她却又被人流冲远了。
好不容易到了人少之地,沈柔君不知身处何地,又不曾见过方才这般热烈场面,一时吓得花容失色,浑身颤抖,这时一群孩童玩闹着飞奔上来,其中一孩童不小心撞了她一下,沈柔君被撞到,却意外地未落地,而是落入一人怀抱中。
“姑娘,你没事吧?”
沈柔君惊魂未定,听闻一道男子的声音更是愕然,抬眸一看,却是一翩翩贵公子,沈柔君脸一红,忙推开来人怀抱。
“没事,谢谢公子。”沈柔君柔声细语道。
男子刚看清她的容貌,已是惊艳不已,又听闻她的娇声嫩语,不由更加心动起来。
“不客气。”男子手抵在鼻尖,嗅着遗留的香味,心不由荡了下。
“姑娘为何只身一人在此?可是与家人失散了。”男子温和道。
“嗯。”沈柔君眸中水光潋滟,不由令人心生怜惜。
“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送姑娘回府邸吧。”
“不用了,谢谢,我还要找我表哥。”
“你表哥是?”
“我表哥是靖阳王花洛。”
“原是他。”男子表情微变。
沈柔君心中微喜,“你也认识我表哥?”
男子收敛情绪,笑道:“不过有所耳闻吧了,既然姑娘你执意要去找你表哥,不如让我给姑娘当一下护花使者吧,不然姑娘孤身一人,在下实在难以放心。”
沈柔君不答,水眸中浮起不安之色。
“姑娘,你放心,在下并非对姑娘你有所企图,只是姑娘一柔弱女子,孤身行走于街上,很容易遇到危险的,而在下既然遇上了姑娘,便不能置若罔闻,若姑娘在在下走之后遇到不好之事,那在下会良心不安的。”男子信誓旦旦道。
沈柔君见他仪表堂堂,并不像坏人,于是答应,“如此谢谢公子了。”
小河边,四野俱寂,月色流岚,波光闪烁,河面上荡漾着淡淡雾气,仿佛掩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梅英将准备好的几盏荷花灯都用火折子点上,一盏接着一盏的放入水中,水面划开一层层涟漪,那荷花灯逐渐飘向远处,梅英闭眼,双手合掌,嘴边念念有词。
她们桃源村端阳节有这样个习俗,放荷花灯。村外一里地有一条很大的河,每逢这节日,村里大大小小都会到那河边放灯。
据说将荷花灯放入河中,然后虔诚的祷告,若荷花灯没有熄灭的话,那么许的愿望就会实现。
河边芦荻丛中,忽地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梅英循声看去,只见一道影子飞速从芦荻丛中蹿出又蹿到另一丛芦荻里去了。
原来是一小兔子,“呼……”吓了她一跳。
回身正打算继续祈祷,却发现河中一盏荷花灯却被风吹灭了,还被水草阻隔,无法前行。
“呀!”梅英心一咯噔,有些着急,赶紧撸起袖子,伸手去捞,却怎么够不着,微一迟疑,便将鞋袜除去了,提起裙子打了个结,又挽起裤脚,小心翼翼的下了河。
水有些冰凉,梅英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往里走了几步,继续伸手想要去够那荷花灯。
“你在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厉喝,还没等梅英反应过来呢,便听得一阵掠风声,紧接着腰被人圈住,她整个人便被带出了水面,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荷花等越飘越远……
脚刚着地面,“你放开我……”梅英懒得看来人,只一心要往河里冲,却被来人扳回禁锢住,不给她逃离的机会。
“你冷静点!”花洛呵斥道,双手紧握她的肩膀两侧,凤眸既有愠色也有紧张。
梅英怒了,也拔高声调道:“你没看到我的灯飘走了吗?!”
花洛脸色一僵,视线瞥向河面那只越飘越远,最后只剩一小光点的东西,“你……你是为了那荷花灯?”花洛有些窘迫。
梅英没好气道:“不然?你以为我想寻死?”
“喂!我在关心你!”花洛气乐了,真是不识好歹的女人。
“我才不要你关心!”梅英冷哼一声,又认不出捻酸道:“你不陪你的柔君表妹,跑来找我做什么?”
“你吃醋了?”
“我才没有吃醋!”
花洛忽地搂住她的腰,低声笑道:“爷就喜欢你为我吃醋的样子。”
梅英一惊,忙奋力挣扎,“都说没有了,你快放开我,快放开……”
"你……"花洛不耐烦地一把将她抗起,梅英惊呼,“你这是在干嘛?!”
“没干嘛!”
“快放我下来啊!”
“不放!”
“放!”
“乖,听话。”
“不听不听不听,你快放我下来啊……喂……啊!!!”
不知花洛做了什么,夜空中,忽地传来梅英的一声尖叫。
第七十七章 彼此的心意
燕子楼。
梅英刚摆脱花洛的禁锢,站稳脚跟,便开始对花洛拳□□加,发泄心头怨愤,“你凭什么这么对我,难道是王爷就能够胡作非为,强人所难么!”
他一路不顾她反对,将她扛于肩上,害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现如今还带她来当初她醉酒出丑的地方,这人安得什么心?!
花洛也觉自己冲动了些,于是柔声安慰道:“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粗鲁待你。”
梅英打着打着就不舍得了,可不打又觉委屈,“你就仗着我喜欢你,所以欺负我,我讨厌你,讨厌死了了!”
梅英刚说完整个人忽地呆住了,花洛也在那一霎愣了下。
如水的月色洒在眸中,映着梅英那因羞愧而氤氲着一层着水光的清润眸子,更加湿漉漉的,仿佛一碰就会滴水。
花洛忽然笑了起来,笑容爽朗欢悦,“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梅英怔愣,“我讨厌你……”
花洛:“……”
“上一句。”花洛声音低沉,循循诱导,一双凤眸却含着春风一般的柔情脉脉。
梅英艰难地别开眼,努力忽视他的深情目光,矢口抵赖:“我才没有喜欢你。”
“可是我喜欢你啊。”
梅英心猛地一震,怀疑自己一定是听差了,否则怎会听到花洛向她表白?这就跟铁树开花,破镜重圆,太阳打西边出来一般不可思议。
不仅梅英有所怀疑,就连花洛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说出‘我喜欢你’这几个字,然话出口后,他的心却逐渐明朗开来,不是觉得她有趣,不是仅仅只有占有欲,也不是谁的代替品,只是纯粹地喜欢上了她。
“你刚说什么?”梅英懵懵懂懂问道。
花洛脸上升起一抹红晕,这死丫头?存心假装听不见?
“我喜欢你。”花洛无奈又重复了一边,她再敢说她没听见,看他怎么收拾她!
她真的没听错!一丝雀跃顿时浮上心头,梅英突然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好似在云端漫步,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心一沉便从云处堕下。
“你骗人,你不也喜欢你的表妹,褚小姐,还有你那老相好秋娘嘛。你的喜欢跟你喜欢吃某一道菜有什么区别。”梅英脸含薄怒,斥责着他的虚情假意。
她可没忘记他怎么向褚清清告白的,比起他那些浓情蜜语,这这一句‘我喜欢你’可谓是清汤白水,一点滋味都没有!
这丫头乱说什么呢。“这自然是有区别的,我从未喜欢过我表妹,至于褚小姐和秋娘……”花洛脸上掠过一抹窘迫,“大家不过是逢场作戏,你情我愿而已。”花洛解释得有些勉强,显然意识到自己理亏。
梅英秀眉紧蹙,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逢场作戏?你情我愿?你对你玩腻的女子都这么说么?”
花洛顿时收敛了疏懒心态,认真地解释道:“你听我说,我知道因为我之前的作风让你对我难以信任,不过我可以十分坦诚的告诉你,你对我来说,的确是最特别的一个,虽然还谈不上爱,但你真的很特别,特别到你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皆能影响到我的情绪,你说我喜欢你不过如同喜欢一道菜,但一天不吃饭菜,对我来说无所谓,但一天不见你,我不能忍受,你明白这种情绪么?”
他这样的表白有些出乎梅英的意料,但却让她觉得可信,心中一半甜蜜一半失落,“不是爱么?”
“那你爱我么?”花洛不答反问,声音温柔。
梅英于心底细思,爱这字眼太过深沉,能够出爱这个字,就表示希望和对方厮守终生的吧?至于与花洛白头偕老,这种事她想都未曾想过,所以她对他应该还没有到爱的程度,还停留在喜欢上而已吧?
“你对我的感情也没到爱的程度吧?”花洛再次反问。
梅英突然有些愧疚,急忙解释:“但是我和你一样。”又察觉自己太过主动,赧颜小声道:“你说的那种感觉,我也有。”
花洛展颜,伸手轻触她的脸颊,浅笑道:“所以你不必怀疑我对你的心意,总有一天,我们会真心爱上彼此,到了那一天,我们就成亲吧。”他知道她于情爱上过于生涩懵懂,欲速则不达,为了避免怕吓到她,所以还是循序渐进为好。
他们京中不是十分讲究门第么?“你要娶我为妻?可是我们身份差距那么大。”梅英吃惊道,伸手捂住被方才被他碰过的脸颊,觉得上面还残留着他手心的热度,以至于脸隐约有些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