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回神,身子微倾,把手机拿过。
看到上面显示的备注,肖若好一会才按下接听键。
接着,传来低沉微哑的声音::“生日快乐。”
肖若:“……”
“谢谢,”肖若声音干巴巴地,“那个……东西我收到了。”
“嗯,”宋知蓦应了声,“文件明日会有律师送过去,你到时签个字就好。”
哪怕隔着手机,他并没有站在自己面前,肖若还是有点不淡定:“好的。”
“好好休息,早点睡。”他说。
“嗯,你也是。”挂了电话后,肖若看着那个钥匙和卡片,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玩意儿。
她肯定是不会搬过去住的,那要怎么处理好……
卖了?
不,男主肯定会生气的……
那只能搁着了。怀着复杂的心情,肖若凌晨才真正睡着。
在剧组的日子忙碌而充实,生日那天的事肖若很快就抛到脑后了。
肖若此时正坐在剧组的休息室里,打!游!戏!
她还穿着戏服,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敲,操作熟练,走位极骚,看得围观的人一愣一愣的。
“叶媚,加个好友呗~”
肖若把敌军干翻后,成功带队友吃鸡。
循着刚才的声音看过去,是饰演越王的吕明哲,她点头:“可以啊。”
肖若今天的戏份极少。
曹宜光在片场忙成狗,肖若带着几个和她一样闲得发慌的几个人坐在休息室打游戏。
在剧组里越久,剧组成员感情也深了,所有人对“花瓶”刷新了印象。
性格冷淡但随和,对周边的人都非常客气。
关键是长了一张相当漂亮的脸,性格与实力很加分。
渐渐地,实在是这剧组有时候太无聊了。她实在闲得发慌,于是,得知休息室有几台电脑,她便随意叫了几个人组队玩游戏。
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了原来“花瓶”还是个王者。
顿时,几个游戏菜鸟对王者好感度UP!UP!UP!
再后来,因为天气原因而无法拍摄的时候,导演也过来了。曹宜光早听说这货爱打游戏,这一来就看到她勇猛杀敌,夺得第一。
肖若一回头,就看到导演拿着摄像机再拍,客气地问:“导演,来一局?”
“你们玩儿,我拍点花絮。”曹宜光可不想被虐菜,这家伙长得貌美如花,可游戏中却是朵实实在在的食人花。
不过这段花絮放出去的话,这货怕是也能够收一波粉,以她的热搜体质还能给电视剧的宣传带来不少好处。
曹宜光想了想,或许平日里也可以拍一拍花絮,到时候播出可作为福利放送。
想到就做,只是这项工作被他交给了打游戏打得最欢快的副导。
“……”副导一脸怨念地看了眼导演。
……
天气日渐变得更冷了。
这日,还下起了雪,正是拍摄的的好日子。
曹宜光等这场雪等了快一周。
眼看这部剧也快拍完了。
肖若戏服外披着厚厚的羽绒服,她哈着气,捧着保温杯喝着热水。
现在已经是十一月底,非常冷。
这个地方属于南方,冷是湿冷,刺骨。
肖若又喝了口热水,幸好这几天内就能杀青,她也可以回去躲在温暖的小房子里了。
想归想,现实还是要面对的。
随着导演喊“开拍”,肖若脱掉羽绒服,由着化妆师给自己补妆。
这场戏在室内,却还是冷,肖若不知道往自己身上贴了多少个暖宝宝,好在古装的衣服宽,看不出来。
日,内。楚王宫。
楚王收到秦越两国攻打过来的消息,立刻遣将前往。
此时的越女收到了飞鸽传来的书信。
她打开,只有六个字。
【杀死楚王尤湛】
薄纸被手指捏紧,和往常一样,她冷静留下来,把纸放入茶盏中搅拌,等纸成了碎末后将其倒入屋中的那盏山茶花盆中。
突然,外面传来脚步声。
越女将茶盏放好,刚想要移步,尤湛已经进来了。
“大王……”越女福身行礼。
尤湛将她扶起:“月儿腹中已有身孕,无需行礼。”
“多谢大王。”越女就着他的手起身。
“今日可好些了?他可有踢你?”尤湛抬手轻抚她隆起的腹部,把脸贴了上去,像一个普通的因妻子怀了自己的骨血而感到欣喜的丈夫。
“妾身一切安好。”越女微微垂首,恭顺温柔。
外边的战乱和严寒似乎被隔离了开来,尤湛并未将战争之事告诉她,也不允许宫中任何人谈起。
“再过半年,就要生了?”尤湛轻轻将她拥入怀里,“我们未来的太子叫什么好呢?”
越女微微一笑:“全凭大王做主。”
“可若是个公主呢?”尤湛很是烦恼,“提前给取个男儿的名字怕也不合适。”
越女微笑不语,掩去心底的悲哀。
最初始,她并未对这个人动心,只是一心完成越王的任务,传递消息。
可渐渐地,她发现尤湛并不似外界说的那般不堪,不知不觉间,心已沦陷。他没有涿鹿中原的野心,也没有杀戮的嗜好。相反,在他除去掌控朝政的几位权臣后,善用良才,原本贫瘠的楚国渐渐能够自足。
她开始对自己的任务感到挣扎。
越女从来都知道自己的软弱,如今更是怀上了尤湛的孩子,她和腹中孩子的结局在这个乱世中注定是一个悲剧。
细□□上了任务对象,这本身就没有未来。
若有朝一日,尤湛知道她细作的身份……那样的场景她不敢想象,也祈求着这一日能够慢一点到来。
越女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
说到底,东阳公主说得不错,尤湛真正喜欢的不过是这幅好看的皮囊。
她和尤湛注定没有未来。
越女掩去内心的悲痛和挣扎,一天一天往后拖。
再后来,传来镇国将军叛变的消息。
得知这个消息后,楚王震怒,派出可用的将领将其诛杀。
可十日后,传来全军覆没的消息。
眼看着大军就要兵临城下。
容华殿。
尤湛决定御驾亲征。
王后越女为其斟酒践行。
越女将杯中的酒奉上。
却在楚王饮下酒的那一刻,越女挥手打翻了酒杯,泣声道:“大王,不要喝……”
酒液洒在地上,腐蚀了地面,这杯酒有毒。
旁边的侍卫拔刀上前,却被楚王喝退。
“寡人的命早就是月儿的了,”楚王大笑,温柔地看着她,“月儿若是想要,便拿去——”
越女痛苦流泪,被楚王拥入怀里:“月儿莫哭,莫怕,一切有寡人在。”
越女泣不成声。
她艰难地开口:“其实……我、我是越王派来……”
指贴在她唇上,制止了她继续往下说,越女一怔,却听到他说:“寡人知道。”
越女呆住。
却在此时,外面城门破,大军涌入。
王宫四处传来厮杀声,楚王将她抱起,走进寝殿,在暗门的位置一按。
“还记得西水畔吗?寡人永远记得那个时候的月儿朝寡人走来的模样,寡人的命本就是月儿救下的。这一回,轮到寡人来保护你们母子。”楚王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不是以王的身份,而是月儿的夫君。”
“大王,不要——”越女泪流满面,“一起走!”
“寡人是楚的王,走不了。”说完,将月姬轻轻推进暗道,“和孩子一起活下去。”
暗卫会将她平安送出周的边境,从此她不再需要受越王钳制,若有可能,继续做那个自由无拘无束的医女。
她白衣而立,衣魅翩翩的模样,真的很美。
从一开始,他便给了她两个选择。
第一,月儿杀死他,完成任务,重获自由;第二,月儿舍不得杀死他,他便让她从暗道离开,从此隐姓埋名过一生。
暗门再次关上。
尤湛拿着自己的剑走出容华殿。
……
而此时的越女被暗卫护送出城。
可一行人还是被发现了。“我将人引开,你们带王后从那边的小道走!”暗卫首领沉声道:“誓死保护王后。”
“遵命。”
越女身上虽然换成了方便行走的衣服,可她毕竟是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走得很慢。
很快,他们便被追兵追上。
身边的暗卫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个。
那些追兵,是越王的亲卫。
越女本能地护着自己的肚子,在一个暗卫的搀扶下走上了山林,再被追兵包抄的时候,越女不慎被石头绊倒,然后从山崖上摔下——
失去意识的那一刻,腹中一阵剧痛,绝望和无力感席卷全身……
……我的孩子。
越女再次醒来,是在一农妇的家中。
睁开眼的第一个动作便是摸向自己的肚子,很平坦……孩子终究还是没能保住。
那一瞬,她万念俱灰,眼泪刷地流下。
农妇推门进来便看到这一幕,顿时叹了口气:“越女大人,您莫要哭……身子大伤,要好好养着。”
可越女什么也听不见,整个人仿佛失了魂,只知道流泪。
“越女大人,人活下去才能做更多的事,哪怕是仇恨,也请您活下去。当年,是您救了老妇,老妇一直都记得您的救命之恩。”农妇一双苍老的双眼满是沧桑,“孩子的父亲一定不愿看到您这样……”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她,越女眼睛里突然有了一丝神采,嘶哑的嗓音喊道:“尤湛……”
“越女大人?”
“尤湛……”越女抓住农夫的手,“我要去楚国王都!”
漫天遍野的飞雪中,越女坐在马车里,望着楚王宫的方向,隐隐看到容华殿被火焰吞噬。那一瞬,越女整个人宛如抽去了魂魄。
那场大火整整烧了三天三夜。
楚国灭。
版图一分为二,划入越秦二国。
……
……
……
西水畔,白衣女子坐在河边,望着涓涓而流的河水。
太过清澈了,清澈见底。当年,便是在这儿遇上了越王,也是在这儿遇见了尤湛。尤湛……她轻抚平坦的腹部,心中对越王的恨意便多一分。
男人对权利的野心和欲·望是永远都不会仅限于此的。
越女望着河水,掀起唇角,妩媚妖娆。
“月师父,天色已暗,我们该走了。”
“嗯。”
越女并不留恋,起身,策马离开。
秦越灭楚,战乱并未结束。
不,这只是刚刚开始。
若干年后,秦王身边出现了一位白衣银面谋士,谁也没有见过其真面目,更不知其男女。但那位白衣谋士却在短短一年时间帮秦王将周边的小国一一吞并。
这日,白衣谋士向秦王进言。
“陛下,如今时机已到,越国已是您的囊中之物。”
大雪纷飞,高楼之上。
她一身白衣,站在高楼望着血流成河的越地,摘下脸色的银质面具,露出了倾世容颜。她红唇弯起一个弧度:“看这天下究竟会落入谁的手中呢?”
身后,青衣少年不由开口询问:“月师父,赵王真的会在今晚对秦发兵吗?”
“秦一年之内吞并了周边三国,本该休养生息,但以秦王的自负断然不会放过眼前可以吞并越国的机会。何况……我已经给赵制造了时机,赵的谋士哪能轻易放过,定会劝赵王发兵于秦。”她笑,“走,这儿已经不能留了。”
“我们去哪儿?”
“西水畔。”
“赵能吞并秦吗?”
“当然不能,不过两败俱伤,民不聊生,十年之内过得不好罢了。”
“那越呢?”
她轻笑:“已经没有越国了。”
当年,为了越国,她以细作的身份深入楚国王宫。
如今,她已然成了这乱世中的刽子手。
真是讽刺的命运。
她带上面具,乘着夜色离去。
雪中,檐角的铜铃在响。
……
拍摄彻底结束,肖若情绪还没能从角色里缓过来。
最后的情感转换太大,她现在还处在心如刀绞的情绪中,没能走出。
越女最后对这天下的报复并没有让她感到畅快,有的只是无尽的悲恸和绝望。
失去爱人、失去腹中的孩子的万念俱灰。
这样的感情,太过压抑,太过痛苦,甚至扭曲了灵魂。
最后一切转化为对这个世界的仇恨。
简而言之,就是黑化报社。
肖若叹了口气,心还是很疼。
或许是因为完全进入了这个角色,那种感觉很是真切,久久没能缓过来。
“你还好。”有人走到她跟前,有点担心地看着她。
肖若抬起头,看到是周煜,笑了笑:“没事。”
周煜一怔,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在戏外的时候露出笑颜。可他突然发觉,她的笑和剧中的角色格外地像,是还没能从人物的感情中走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