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清醒了?”
成瑶的脸刷的红了,她低下头,慌乱地点了点,自己刚才一定是落水后脑子也进了水!
因为浑身湿透,两个人被送到了景区内的酒店客房里。
这是一间家庭房,有两间客房和各自的浴室,共用一个大的会客室客厅。
两人各自洗了澡,换下了湿漉漉的衣服,穿上了客房里的浴袍。
成瑶吹好头发来到客厅的时候,钱恒已经姿态高冷地坐在沙发上了。
他轻轻扫了成瑶一眼:“今年的年终奖打八折。”
成瑶惊愕道:“为什么?!”
“以下犯上。”
成瑶:???
“自己落水还把老板拉进了水里,扣掉一成。”钱恒抿了抿唇,“趁机性骚扰上司,再扣一成。”
“我???性骚扰???”
“呵,刚才水里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记起来了?”
成瑶这下完全顾不上矜持了:“可在水里,是你主动亲我的啊!”
“要你不落水,我能为了救你亲你?”
“我和你又不是什么夫妻或者血亲,彼此之间没有法定义务,你就算看我淹死见死不救,也不犯法,你可以别给我渡气啊!”成瑶急了,“不管怎么样,这事是你自己主动的,又不是我逼你的!没道理扣我年终奖吧!”
钱恒冷笑了一声:“我和你之间是没有救助的法定义务,但是,你来参加联谊算是工作加班,你今天要是淹死了,这算工伤,我还要给你工伤赔偿。我能不救你吗?最后这不就导致了你变相占了我的便宜,对我进行了性骚扰?”
“我……”
“再多说一个字,七折。”
成瑶怒视着钱恒这个资本主义剥削阶级,闭嘴了。
钱恒赢得了胜利,很想冷着张脸就此转身离开,然而身上和成瑶如出一辙的浴袍阻止了他的行动。
他掏出手机,不得已,拨给了损友吴君:“喂?吴君,去我的别墅,给我拿一套衣服来,地址我发你。不,不只外套,所有的衣服都要,内衣内裤,全部都要。”
电话另一端的吴君激动了:“我的天!铁树开花了啊钱恒!没想到你参加个联谊会还真的被洗脑成功?第一面就和人家开房了?衣服?全套衣服都要?是战况太激烈全部撕烂了吗?这也太劲爆了吧!”
钱恒懒得理他,径自补充道:“另外,麻烦你去最近的女装店里随便买一套女装,也要全套的。”
吴君炸毛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啊!我一个男人!你让我买全套的女人衣服,女士内衣内裤?!人家店员怎么看我?!我的形象怎么办?”
“你找个女性店员帮你挑,或者找你的女性朋友去买,总之,马上,买来。”
“那女律师,什么身材?我要买什么型号的衣服?”
“身材?”钱恒瞥了一眼抱着浴袍衣襟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但还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成瑶,“大概90,60,85吧。”
吴君吹了声口哨:“身材正点。”他十分热情道,“十五分钟内,你就能见到我。”
“不,我只需要见到你的衣服,把东西留给前台,让前台送上来,然后你离开就行了。”
吴君忍不住控诉道:“真是过河拆迁,无情的如此理直气壮!从来只闻新人笑,不闻旧人哭。以前和我看星星看月亮,叫人家小甜甜……喂?!哎?!钱恒!!我台词还没念完!你怎么就挂我电话了呢!!!”
成瑶看着钱恒挂了电话,一脸戒备神色死死抓紧浴袍衣襟盯着他。
什么90,60,85,钱恒都在看什么啊!!!自己明明穿着这么不显身材的浴袍,为什么钱恒还能把这三个数字报的这么准???
成瑶突然有些紧张,此刻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两个人还都只穿着浴袍……
然而很快,钱恒打消了她的浮想联翩:“你放心,你还不到我的要求标准。”
“……”
“已经白白被你占了一次便宜,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
“……”
成瑶都快哭笑不得了,钱恒还觉得他被占了便宜?!明明是自己好吗?!严格算起来,那是自己的初吻啊!!!
钱恒呢!谁知道钱恒是不是?!谁知道钱恒是不是还亲过别人?!
——
过了一个周末,新的一周上班的第一天,大家发现,一贯冷冰冰气场强大的钱par,竟然气质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上个月结案的人,把结案报告和判决书全部电子扫描存档抄送……阿嚏……”
“谭颖,明天你……阿嚏……”
“成瑶帮我约一下客户……阿嚏……”
拜周六那跳湖一日游,钱恒感冒了。
他虽然表情仍旧不近人情,声音仍旧冷冷淡淡,然而感冒和喷嚏让他的眼睛也变得微微湿润和泛红起来,嗓子还有些微微的喑哑,状态不佳,他匆匆结束了周一例会。
谭颖望着钱恒离去的背影,推了推成瑶:“你有没有觉得,我们钱par病了以后,突然有点柔弱的惹人怜爱?像是那种病弱美人,明明身体不太好,却还要强撑着逞能,哎,我和你说,我好萌这种人设的!就觉得好想照顾!母爱好泛滥!”
“阿嚏!”
成瑶没忍住,也打了个喷嚏。
结果谭颖一蹦三尺远:“成瑶,你怎么也感冒了啊?那离我远点啊,别传染了我啊!”
说好的萌病弱人设呢??你泛滥的母爱怎么不给我分配一点呢!这有没有同事爱啊?!
那一天兵荒马乱之后,吴君总算是很靠谱地及时送来了衣物,成瑶换上了粉红色的羽绒服,一路看着钱恒的冷脸,战战兢兢地坐着他的宾利回了家。
可惜很不幸,第二天,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罹患了重感冒……
——
成瑶在座位坐了没多久,就接到了钱恒的内线电话。
“给我泡一杯姜茶进来。”
言简意赅,还不容成瑶回应,这位资深老板病患者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成瑶捧着姜茶进了办公室,忍不住抗议:“不是你说,女律师不应该来做这些端茶倒水的工作吗?”
“因为你的原因,我感冒了,难道你作为罪魁祸首不应该做出行为上的补偿?”
钱恒冷冷看了成瑶一眼,可惜声音带着鼻音,眼角带着感冒困倦打哈欠遗留下的泪意,实在没什么震慑力。
然而好看的人,即便是病容,也总比别人多出一分颜色。
谭颖说的没错,这样的钱恒确实比平日里多了一点人情味,那眉眼的末梢里,甚至带了点妩媚?
成瑶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感冒看来真的对她的判断力造成了一定的损害。
而就在她准备走出办公室之际,钱恒叫住了她。
“白星萌的案子,刚收到法院的立案通知了,一个月后开庭。”钱恒说完,把一份文件丢给了成瑶,“通知一下当事人。”
然而成瑶没想到,几乎是通知白星萌的电话刚挂没多久,她就又一次接到了钱恒的电话。
“准备一下会议室,徐俊和他的律师一小时后到,想要庭前沟通。”
“需要再次通知白星萌吗?”
钱恒抿了抿唇:“我通知过了,她不来,会后我们把情况和她沟通就可以。带上录音笔。”
——
一个小时后——
不知是不是面对律师,让人天生的有种畏惧感,徐俊的态度称得上谦卑有礼,虽然表情里难掩急切,但与白星萌口中咄咄逼人的男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他穿着讲究,虽长得不算英俊,但谈吐气质,竟然给人十分儒雅的感觉。
要不是成瑶早就听白星萌讲过他,一时之间,恐怕也会被徐俊的外表所骗。
有些成功人士吧,就是如此擅长画皮。
然而令成瑶意外的还不仅仅是徐俊,徐俊身后,跟着他走进来的,是一张成瑶熟悉的面孔,清俊而干净,气质温和而内敛——
“钱律师,您好,我是徐俊先生本案的代理律师顾北青。”来人话说到一半,抬头看到了成瑶,脸上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在这里再遇顾北青,是成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这一瞬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难掩的惊喜。
幸而顾北青很快收敛住了个人情绪,并用眼神温和地提醒了她,成瑶才很快重新投入了自己的角色中去,她正了正身体,想对顾北青回以一个微笑,然而嘴角刚开始微微咧开,成瑶的余光看到了钱恒冷冷的臭脸……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钱恒的目光说明了一切。
“再笑你就死定了。”
钱恒没有言语,然而就差在额头上挂上这一行字作为弹幕了。
成瑶不敢笑了,赶紧抿紧了嘴唇。
“钱律师您好,今天我和我的律师过来,是想……”
“徐先生。”徐俊身边的顾北青出声制止了徐俊,然而徐俊摆了摆手,示意对方自己来。
“我想和解。”徐俊的态度甚至称得上温和,“今天我和我的律师过来,是想谈一谈庭外和解。”他的语气和姿态都放得很低,“我愿意赔偿,该分割给她的财产,我一分钱也不会少。所以很想能和白星萌面对面沟通一次。”
说到这里,徐俊也有些黯然:“只是不论怎么给她打电话,她都不接,这次会谈,她也只委托了你们律师列席。其实我们这段婚姻最终如此收场,我也很唏嘘……”
成瑶一直以为如徐俊这样的企业家,应当是惜字如金寡言少语的,然而他却恰恰相反,徐俊很喜欢说话,可以用健谈来形容,即便是面对前妻的律师,也能侃侃而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成瑶总觉得,他有些过分活泼了,反而显得身上充满了一种微妙的违和感。
钱恒对自己当事人都掐着时间,更没兴趣听对方当事人悲春伤秋瞎扯,他直截了当道地打断了徐俊的话:“徐先生可以把和解方案提供给我,我会向我的当事人转达。”
“顾律师。”
得到了徐俊首肯的顾北青拿出了文件:“这是我们草拟的和解方案。”
顾北青做事一如既往的细致到位,和解方案准备了一式多份,成瑶翻着自己眼前的和解方案,却越翻越惊讶。
这份和解方案太大方了,徐俊在这个方案中向白星萌提供的财产分割金额可以说不仅是很公平,甚至略微超过了白星萌应该分得的金额。
“徐先生希望我们能够在庭前达成和解,想必你们也调查过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起诉,白小姐最终能判得多少的财产份额,现在我们愿意多于这个数字提前进行和解,这份协议足以证明徐先生的诚意。”
顾北青笑了笑,看向钱恒。钱恒也报以微笑,示意对方继续。
得到了良好的反馈,顾北青的语气更沉稳了:“何况如果走诉讼程序,一审二审判决下来,恐怕白小姐拿到这笔财产款项,就已经过去一年甚至更久了。远没有现在直接和解来的经济。”
钱恒继续微笑。
顾北青便也继续道:“外加她也是演艺圈人士,现在媒体还没有嗅到案件的信息,但一旦真的走诉讼流程,时间拖下去,早晚会被八卦曝光,这对于她的形象,恐怕也并不好吧。徐先生也是念及曾经对白小姐的一片感情,想着不想最终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提出了这个方案。”
一番言辞,滴水不漏,从正面劝慰,从侧面暗示,从反面攻击,自信又强大。难得今天的钱恒,在顾北青面前,竟然都没有说话,难道被对方的气场镇住了?一下子没有招架之力了?
成瑶有些恍惚,这么犀利的顾北青,真的是那个大学里常常微笑着给自己带零食的学长吗?
“完美,真的很完美。”钱恒饶有兴致地扫了扫和解协议,终于开了口,他轻声哼笑了下,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和解协议,“可惜我不接受。”
……
顾北青显然不满钱恒这好整以暇的态度,有些尖锐地道:“钱律师,您不同意,经过您当事人的同意了吗?您根本没有和当事人沟通,就为了自己的私利拒绝了我们提供的和解方案……”
“哦?我为了什么私利?这分割的财产,最后也是到白小姐手里,和我有什么关系?”
顾北青冷笑一声:“钱律师和白小姐签的,恐怕是风险代理吧,一旦和解撤诉,你就不能针对分割到的财产进行按比例收费了。”
钱恒也不恼,他淡淡地笑了下:“第一,我钱恒签风险代理,从来不论和解撤诉还是诉讼,甚至是终止代理,都必须按照比例支付我相应的律师费;第二,高院早有判例,即使当事人和解,律师仍可超过24%另收风险代理费,你不知道吗?”
顾北青的脸上有些难看,显然,他错估了钱恒的战斗力,更不了解钱恒剧毒的属性。
明明让对方律师有些难堪,然而钱恒却显然很享受这种单方面的凌虐,他的心情看起来十分灿烂,嘴角甚至带了笑。
十分英俊,但也十分邪气。
“我拒绝接受这份和解协议,是因为我知道,这还不是最好的和解方案,你们可以给出更多。”他的语气笃定,“徐先生,您的企业正在上市的关键时期,在起诉的同时,我们申请对您涉及上市的关键企业的股权进行了冻结,这对上市意味着什么您很清楚,上市后您的财产会以几何倍数增值,比起这些,您提供给您前妻的和解金额,可就九牛一毛了。”
“但是。”钱恒笑了笑,故意顿了顿,“如果我们不接受这份和解协议,你上市失败,你的预期财富要蒸发多少亿?所以到底签署和解协议对谁更有利,你们想清楚再来和我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