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今天——叶斐然
时间:2019-02-09 11:41:12

  “……”成瑶虚心请教道,“比如?”
  结果成瑶的话音刚落,钱恒就从办公室里推门走了出来,包锐对成瑶使了个眼色:“好好看着!”
  包锐说完,便状若无意地走到了钱恒的身后:“钱par……”
  钱恒回头:“嗯?”
  包锐扭捏道:“我特意来感谢你,为了我竟然破例今年有第二次团建。”
  钱恒:???
  包锐却把钱恒脸上的疑问解读成了不好意思的假装,他继续暗示道:“可日本太贵了,而且我去过很多次了,外加上作为中国人民的民族情感,其实对日本,我已经不太想去了……”
  包锐的想法很简单,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钱恒下一句应该就是问他,那你想去哪里,这时候,包锐只要抛出价廉物美的泰国,想必就顺水推舟能确定下第二次团建去泰国了。
  简直完美!
  钱恒果然盯着包锐看了片刻,片刻后,他终于在包锐期盼的目光中开了口——
  “哦,好的,那第二次团建,你不用去了,留在所里加班吧。”
  “……”
  别说成瑶,就连谭颖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包锐整个人都被这不走寻常路的发展惊呆了,他愣了片刻,才意识到钱恒已经走远了,于是赶紧飞奔着跟了出去,只留下他颤抖的声音回荡在大办公区——
  “钱par,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解释,日本我也可以去的……”
 
 
第77章 
  包锐的小插曲过后, 成瑶就坐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翻阅起自己这下一个案子。
  自己这个案子的当事人名叫林凤娟,25岁,只比成瑶大了一岁。最初, 她是去了律协旗下的法律援助中心咨询,工作人员发现她符合法律援助的情形, 便帮她申请了法律援助,才有案子被分配给成瑶这事。
  只是这份来自法律援助中心的登记材料上, 信息相当简洁, 只能得知,林凤娟的父母都是外来务工人员, 家境困难,林凤娟在一年前结婚, 两个月前刚生下孩子,一个月前离婚。
  结果半月前, 孩子体检中发现有严重的心脏病,必须手术,可自己根本没钱出手术费, 东拼西凑了不少钱, 也已发起了网上众筹,只是为了护理心脏病婴幼儿, 每天的花费还是很大, 不得已, 林凤娟要求起诉孩子父亲支付抚养费。
  成瑶简单地看完了资料,觉得这案子其实很简单。就算离婚了,孩子的亲生父亲也并不就此免除对孩子的抚养义务,还是必须支付相应的抚养费。虽然这是一条规定很简单也很直白的法律,只是在实践中,很多人离婚后,就拒不支付抚养费了,这种时候,催讨也没用,就只能诉诸法律,最后依靠法院强制执行了。
  成瑶想,那自己这次需要帮林凤娟做的,就是准备好起诉材料,然后一举把孩子爸爸给起诉,如果对方不满一审要二审的,那也奉陪,最后等判决生效后再申请强制执行就行了。
  事不宜迟,成瑶马上按照资料上林凤娟的号码联系上了对方,她把对方约在了楼下环境幽静的小资咖啡馆。
  ——
  半小时后,林凤娟便来了。
  虽然只有25岁,但林凤娟整个人给人感觉却已经很沧桑,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不少。她皮肤微微起皮,显然没没时间好好打理,眼圈下也是深重的一片黑,一双眼睛,带了无望的痛苦和疲惫,只是五官眉眼的底子里,能看出来如果好好保养生活无忧,她应该是个美人的。
  她看着咖啡馆里优雅的环境和高档的摆设,一时之间绞着自己的旧大衣,有些局促:“出来的急,没来得及换衣服。”她下意识捂住胸口的一块污渍,“还不小心被宝宝吐了奶。”
  成瑶对她笑笑,示意她坐下:“坐吧,刚有小孩子肯定都手忙脚乱的,你在哺乳期应该不能喝咖啡,我给你点了一杯鲜芋青稞热牛奶。”成瑶说完,又叫来服务生,再给林凤娟倒了一杯热开水。
  林凤娟的情绪慢慢平复了下来,她落座,喝了一口热牛奶,终于主动和成瑶说起话来:“您是?是成律师的助理吗?”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听说接了我这个案子的律师姓成。”
  “我就是成瑶。”成瑶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了自己的名片,“你这个案子,我会全程负责,会尽全力帮你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抚养费。”
  虽然成瑶穿着正装,表现的也十分专业,可林凤娟听闻她就是成瑶后,脸上还是流露出了失望、担忧以及沮丧。
  “你好年轻啊……”她低下了头,摸着成瑶的名片,“你看着还没我大,我25了,你看着也就刚毕业吧。”
  成瑶刚想要解释,就听林凤娟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谢谢你,愿意接我这种没钱的案子,法律援助本来就是免费的,我也不能指望什么大律师给我来代理,人家一分钟值钱着呢。”
  成瑶笑笑,并不尴尬:“虽然律师这个行业,看起来越是老好像越是有资历,越是让人放心,但用年龄来鉴别一个律师是不是专业,其实不太妥当。”
  李梦婷一案如今正按照她的办法思路有条不紊的进行,并且目前一切都一如她的预期,这让成瑶信心十足,她的眼睛明亮而认真,盯着林凤娟不卑不亢道:“年轻律师也有年轻律师的优势,我们精力更充沛,思路和脑子也更活,没准办案能另辟蹊径,也比资历高的律师更愿意全身心扑在一个案子上。”
  林凤娟有些不好意思,她呐呐地点了点头。
  “你在法律援助中心登记的案件信息我已经看了,比较简单,但理清思路,我需要帮你代理的就是一个抚养费纠纷对吧?”成瑶拿出准备好的资料清单,“那这些表格里的原件还需要你提供一下,比如和前夫的离婚证,小孩的出生证明、你们的户口本……”
  结果成瑶还没说完,林凤娟就表情难堪地打断了她:“我……我这个孩子……不问前夫要抚养费。”
  成瑶愣了愣:“为什么?”她有些不解,“那你这个抚养费准备向谁起诉?”
  “问……问孩子的亲生爸爸……”
  哺乳期男方是不能提出离婚的,因此哺乳期的离婚,要不就是女方提出的,要不就是男女双方协商一致的。此前成瑶刚拿到林凤娟简单案件资料时,就曾经好奇过,为何在孩子出生一个月后就离了婚,是什么原因让林凤娟主动提出了离婚,或者是同意离婚。
  这个疑团如今终于被解答了。
  原来这孩子不是她前夫的。
  林凤娟的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青,显然,婚内出轨且生了别人的孩子,她自己也觉得难堪。
  成瑶给了她一些时间平复心情,才斟酌用词继续问道:“所以孩子的亲生爸爸,是什么情况?”
  林凤娟紧紧咬着嘴唇,她的眼圈慢慢红了:“这都是我的错。”她说到这里,忍不住啜泣起来,“我和阿民其实原来感情挺好的,我们是工作以后认识的,恋爱谈了三年才结的婚,他脾气好,对我也很好,如果……如果没有那次高中同学聚会就好了。”
  在她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成瑶终于听明白了来龙去脉。
  林凤娟和前夫阿民新婚后没多久,高中同学召开了一次聚会,这次聚会几乎全班都去了,林凤娟没多想,也欣然前往。她原本高中时就漂亮,是班花,如今刚结婚,被阿民宠着,眉眼之间更是幸福满满,整个人都光彩照人的,在高中同学聚会上更是众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而对她最为热情的,就数当初高中的初恋卢建了。
  “大家说祝我新婚快乐,一直轮番给我敬酒,我那天很高兴,就都喝了,没想到最后就喝多了,有些神志不清的。”林凤娟欲言又止道,“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大家都走了,就剩下卢建送我。”
  讲到这里,林凤娟的眼神多有躲闪,她简略地似乎都想抹杀掉这段历史:“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等我再清醒过来,我……我已经和卢建在酒店里,发生了关系……”
  虽然她颇为艺术地推卸掉了责任,搞得自己真的是神志不清没有错误一般,但成瑶从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也能知道,她怕是在高中同学聚会上,和曾经的初恋卢建在酒精的刺激下重新燃起了火花,两个人彼此回味起过去的美好,于是在半推半就中,越过了雷池,发生了关系。
  林凤娟不停强调着:“酒醒后我就后悔了,阿民对我很好,我这样真的对不起他,但那一晚和卢建,真的就是鬼迷心窍的一个错误,我心里只有阿民,我想和阿民好好过日子的,并不想和卢建有什么瓜葛。”
  “所以你隐瞒了这一晚的事,没有告诉阿民?”
  “恩。”林凤娟尴尬地点了点头,“真的,就这么一次,我就只有这一次做错了事,卢建当时和他女朋友也谈婚论嫁了,也没想和我有什么长久发展的,我们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一晚只是个小插曲,都不会影响彼此的婚姻,所以我想,只这么一次的话,虽然是错的,但是不和阿民讲,反而是对我们婚姻的一种保护。”
  这哪里是什么保护呀?成瑶很想说,当你酒精上头决定和卢建春风一度的时候,眼里早就没有对这段婚姻的尊重了。
  难道出轨一次,只是肉体出轨,精神还爱着丈夫,也不会因为出轨离婚,就叫做保护婚姻不影响婚姻吗?
  只是虽然内心不认同,成瑶还是专业而耐心地听着林凤娟的讲述。
  “我之后和卢建连发个微信都没有,我们就这么彻底断联了,阿民也没怀疑,渐渐的,我也忘记有过那件事了。这之前,阿民的事业就有了点起色,我们一直在准备要孩子。”说到这里,林凤娟掩面哭起来,“只是没想到,同学会后一个多月,我就测出了怀孕。”
  成瑶给林凤娟递上了纸巾。
  林凤娟讲到这里,情绪已经微微有些失控:“我当时其实是很忐忑的,我和卢建的那一次,因为喝多了,也……也没有做安全措施,时间上算算,我其实心里也有些害怕,但……但我想,万一就是阿民的呢,毕竟我和卢建才那么一次,怎么会那么巧……”
  林凤娟绞紧了手指:“何况我一开始没多想,只觉得自己身体不舒服,头晕嗜睡胃里还泛酸,当时去医院检查是阿民陪着我去的,测出怀孕时他也在,我瞒不住……他当时一听说我怀孕了,直接高兴地就抱着我在空中转了个圈。我,我实在没理由对他说要把孩子打了。”
  林凤娟可能不知道,从她踏出错误的第一步时,就注定一步错步步错了。成瑶没想到,原来以为很简单的抚养费纠纷案,竟然还有如此曲折的案情。
  “所以你就抱着侥幸的心理,留下了孩子?”
  林凤娟哽咽着点了点头:“阿民那么喜欢这孩子,我想上天一定会帮我的,一定会是他的孩子。”
  寄希望于上天,这可真的是虚无缥缈了。
  “孩子出生后,因为是个男孩,长得和我像,阿民也没觉得什么,我也很高兴,孩子阿民一抱就不哭,我感觉一定是就是他的孩子。”
  “所以你前夫,是怎么发现孩子不是他的?”
  “孩子出生后医院做检查时查了血型,和阿民匹配不上。”林凤娟艰难道,“这之后,阿民就再也没回过家,再也没来看过我和孩子了。他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
  林凤娟流着眼泪:“这之后我们两家就彻底闹开了,阿民向我提出了离婚,告诉我,我给他戴这种绿帽子,就算是法院也会判离婚,我自己心里也有愧疚,知道我们俩是结束了,就和他协议离了婚。”
  “只是没想到离婚后发现孩子竟然有先天性心脏病,还很严重,必须手术,术后护理也很花钱。”林凤娟说起孩子,眼中露出不舍,“虽然我有错,可这孩子没错啊,他那么小那么可爱,我不能让孩子就这么没了。但我自己现在还在产假,基本工资也不高,之后产假结束,恐怕为了照顾孩子也得辞职,我爸妈身体也都不好,家里没有什么收入来源,和阿民离婚时我有错所以也算是净身出户,现在想要后续好好为孩子治病,也不能总让好心人捐款众筹……”
  “所以你就想问卢建要抚养费?”
  林凤娟点了点头:“孩子确实是他的,而且他的家境很不错……”
  “你和卢建谈过这件事吗?”
  成瑶问及这里,林凤娟脸上无奈和痛苦的表情便加深了:“我微信上联系卢建,可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早把我拉黑了,不知道手机号是不是也换了,我打他电话他也不接,给他留了短信也没回,我连他在哪儿上班住在哪儿都不知道,实在没办法,才想到只能起诉了。”
  成瑶抓住重点道:“诉讼毕竟是十分耗费精力和时间的事,等诉讼流程走完,可能已经一年了,孩子的抚养费却等不了那么久,肯定是越快越好,如果能协商成功,那最好不过了。这样吧,你把卢建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给他打电话。”
  成瑶拿到号码后,当场就给卢建打了过去。
  几乎很快,卢建就接了起来:“喂?”
  看来他并没有换手机号,只是不接林凤娟的电话而已……
  成瑶立刻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简要告知了对方,然而卢建十分不买账:“我都说了不可能!不可能!我都快要结婚了,不希望我未婚妻看到林凤娟的微信生什么枝节,早把她拖黑了,一开始那些短信我也以为只是林凤娟无聊开的什么玩笑,已经没睬她了!没想到都这样了还要赖上我!有完没完!再这样骚扰我报警了!”
  成瑶抢在对方挂断之前,态度强硬道:“如果您不积极主动配合处理这件事,我将代表我的当事人直接向您的工作单位人事部和法务部发律师函。到时候您就知道我们是蓄意骚扰还是正经维权了。”
  虽然这只是成瑶的虚晃一枪,但卢建一听这句话,果然态度有所缓和,虽万般不情愿,但他终于同意了成瑶的见面要求。
  ——
  事不宜迟,成瑶约了对方直接就在今天见面,她把自己和林凤娟所在的咖啡馆地址发给了卢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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