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疯的凶婆子是不是?”
“哪有?我看很好,你以前就是太温软了,姑娘家,可不能被人欺负了去。”他笑着低头过来,小声说:“我看你气呼呼进屋了,我还担心呢,寻思你别是拿你那些防狼神器什么的出来收拾二婶,再没个轻重,可别把人弄伤了。”
“你当我傻呀。我可没拿任何工具打她,她欺负老人不孝顺爷爷,我就生气踢了她几脚,怎么着?她去哪儿跟我讲理去。这不是还有爷爷能给我撑腰吗。”
这小头脑,挺精的啊。怪不得她急吼吼跑去换鞋呢。
“不过蔓蔓,你今天其实有些冲动了,外人面前那是你二婶,那把她这一顿揍,结怨是肯定的了。”
“我现在不怕结怨,不结怨她又能对谁好了?我揍她其实也是因为爷爷,爷爷都让他们一家欺负惯了。要是奶奶还在,她就不敢这么坏,起码她不敢这么欺负爷爷。
“哎,华子哥,你说二叔会不会来找我?”
“难说。二表叔那人可没准儿。他要真来找事,你可别再跟他硬杠,首先保证自己不吃亏。”
正说着,二叔还真来了,吊着一张脸,身后还跟着郁旭飞,
老爷子一看这阵势,顿时火气就上来了,劈头盖脸就骂上了。
“你们爷儿俩这是打上门来了?怎么地,你媳妇是我叫蔓蔓打的,她不孝顺我,跟我说话太难听,我打她怎么啦?来来来,那是你亲媳妇,你亲妈,我这个老头子是不中用了,你们把我这老头子打死给她报仇。”
郁蔓蔓听见院子里动静,把手里的菜一扔,转身出来,陶越则不急不慌地放下铲子,关上火,跟着郁蔓蔓出来。
按说这是郁家家务事,他怎么说都不姓郁的,可现在的蔓蔓小脾气厉害着呢,真要一冲动跟二叔干起来了,他起码得有法子护着她。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老爷子一开口骂出了气势,二叔争辩几句,听那意思,二婶回去还不知怎么胡说撒谎,让自家男人和儿子认为她受了多大委屈。
结果被老爷子一顿臭骂,二叔再蠢也知道了,今天二婶挨打怕是自找的。
“爸,我、我怎么敢打您啊,那不是、那不是蔓蔓发疯把旭飞他妈打了,身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我还不许来问问了?”
“你这是来问问?你是领着你儿子来抄我的家了吧,我这老不死的敢得罪你们家皇娘娘,你问罪来了!你就不问问为什么打她?她做的那叫人事儿?”
老爷子也是让郁蔓蔓整天撺掇怂恿的,陶越刚才又故意鼓动他端出长辈的尊严,老爷子气势上来了,越骂越来气,顺手抄起门后的棍子要打二叔,二叔只好抱头躲闪。
“猪狗不如,不孝顺的东西,不孝顺不养我就算了,还打上我的门了。你等着,我这就找村干部告你去,我找法院告你去,我告你不孝顺,生你养你有什么用!”
结果二叔气呼呼来,都没用几分钟,灰溜溜自己夹着尾巴逃跑了。
“爷爷,您今天真牛。您就该这样,这把年纪凭啥还要受儿女的气?”郁蔓蔓憋不住直想笑,怕老爷子年纪大了气坏身体,忙把老爷子扶回屋里。
“哎,爷爷今年79了吧?”陶越低声跟郁蔓蔓笑言,“看今天骂人打人这精气神,老爷子再活个二三十年完全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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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蔓蔓怎么也想不到,中间只隔了几天,算算是索敏丽和赵自晨结婚的第五天,居然冷不丁就传出两人闹离婚的消息。
这世界……怎么了?
消息她先是从另一个同学口中听到的,那同学说,索敏丽在朋友圈哭诉嫁错了人,语焉不详但是很委屈的样子,一问,说已经一个人搬出来了,婚礼第三天就搬出来了。结婚前已经她退了租住的房子,现在一下子无处可去,跑去挤在一个朋友家里,姿态很足,等着离婚呢。
新婚生活不如意,吵架了?
要说索敏丽这女人,怎么什么事情都发朋友圈呢。
不然这种备受关注的私事也不会这么快弄得众所周知。
读大学时郁蔓蔓跟她倒是微信好友,后来拉黑了的,印象很深刻,这女人吃了水果、喝个奶茶、逛街擦的口红色号,什么屁事都能发朋友圈那种。
不过她在跟赵自晨结婚这件事上可是高调秀过的,满满的胜利者的优越感,按说以她的性格特点,这时候只适合秀个新婚甜蜜恩爱之类的。
以常理来说,就算有个什么不如意,她都会在别人面前“呵呵呵我老公好爱我哦”那种。
关键这事情也太戏剧性了,好多人关注着呢,这两天郁蔓蔓的微信消息激增暴涨,不光倪莉王媛她们,好几个同学都纷纷透露给郁蔓蔓,按捺不住的八卦看好戏心态。
第三十一章 疑惑
郁蔓蔓也按捺不住一颗八卦好奇的心了。
毕竟, 能看着渣男前任倒霉,是亘古不变的一桩乐事。
前世赵自晨和索敏丽结婚,她已经发病, 躺进了监护病房, 基本上与外界隔绝了, 没多久就死了,还真没听说那两人闹离婚的事情。
这事,上一世就有的?还是她重生的蝴蝶翅膀一扇,发生了什么变故?
都不需要她自己去八卦, 作为前任, 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总有人给她通风报信。不过发酵了几天, 来来去去, 也没八卦出什么实质内容。
王媛八卦得最是不亦乐乎, 她大学时就跟索敏丽不对盘, 和郁蔓蔓又是室友, 一听人家新婚小两口闹出这事, 简直恨不得大笑三声昭告天下。所以这几天, 郁蔓蔓和王媛的微信聊天是这样的:
王媛:我估摸着, 赵自晨没准家暴。
郁蔓蔓:不像啊。
说实话, 郁蔓蔓毕竟跟赵自晨交往了三四年, 赵自晨公认的优点之一就是脾气好, 能忍, 很会交际。从一个小县城走出来, 能在沪城混得很不错, 靠的也是他能忍能拼吧。
再说这新婚燕尔甜甜蜜蜜的,能有什么事闹到家暴呀。
郁蔓蔓:其实我觉得吧,索敏丽从大学时喜欢赵自晨到现在,还愿意这样嫁给他,也挺不容易的,还是有真爱。
她只是对那两位无感,厌恶远离罢了。谈不上恨,赵自晨也不过是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许多事人之常情,所以更谈不上想要索敏丽倒霉。
王媛:得了吧蔓蔓,也就你还这么单蠢。你就知道索敏丽这几年没交往过别的男人?相亲她都敢发朋友圈的,还吐槽人家男方这个那个。赵自晨要不是混得还不错,年薪三十万,房子也买了,家庭条件也过得去,不然你以为索敏丽会一直惦记他?
郁蔓蔓:……
其实有时候,她自己都有点纳闷,赵自晨当初追求她图的什么呀,赵自晨条件不错,索敏丽长得也不算丑,挺会打扮的,赵自晨把“娶妻生子”看得至高无上,直接找了索敏丽不是更省事儿?
于是打游戏的时候她跟陶越八卦讨论:“华子哥,你说我有个同学,结婚嫁人第三天就自己搬出来了,闹离婚,也不知什么原因,挺委屈的样子。”
陶越:“男的有病?”
郁蔓蔓:“不能吧,年纪轻轻,也没听说他有什么病啊。”
陶越:……
他说的不是那个病,是那个病啊,需要去看男科的那种……
当然,这个话题有些那什么,本来就是随口一句,他可不会继续在蔓蔓面前讨论下去。
结果郁蔓蔓还没八卦够呢,这两天她一直纠结着要不要找机会,自己偷偷去医院做个检查。
这段时间她的身体状况好像除了还会头晕,以及月经量大,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郁蔓蔓心里的希望就像一根柔弱的小芽芽,尽管弱弱的,却还是冒出来了。
可是一方面陶越这阵子忙着准备建房的事情,都不送货了,整天在家,她都找不到机会和借口自己出门,就算随便找个借口,这家伙也只会说,那好我开车送你过去。
而检查又不是一下子能完成的,血常规、血涂片、骨髓常规,郁蔓蔓对那一套检查都已经熟悉的了,前前后后要等四五天,天寒地冻,临近春节,要找个爷爷和陶越放任她独自出门的理由,还真不那么好找。
另一方面,她又不敢。
这时候反而没有了最初那种视死如归的淡然。
郁蔓蔓潜意识里认定,说她前世的病是短短一百天内得的,不大可能。之前分明就身体不好了。
她心里悄悄揣测着,也许是这段时间过得太轻松,养的好,体质好一些,发病的时间延迟了?
老爷子一早晨喝着海鲜扇贝粥,笑呵呵地说:“华子啊,今年你这房子都拆了,小兰又在外国,听说过年也不回来了,我看你这个年,就在我们家过吧。别人反正也没人来,你,我,蔓蔓,我们三口人过年还热闹些。”
“表爷,您这话说的,别的我也没地儿去呀,我正琢磨着,怎么赖在您这儿过年呢。” 陶越笑得十分愉快。
腊月二十一,许久没动静的刘丽银忽然打电话来,说樊庆江过生日,想请郁蔓蔓去,言辞恳切。
“蔓蔓啊,老樊过了年六十了,本命年,他最近身体也不太好,他也没有别的心愿,这个年纪了,他就想把你叫来,好好过个没有遗憾的生日。你放心,就是过个生日,也没旁的人,我们保证不会要求你啥的。”
郁蔓蔓沉吟一下说:“那,我得问问爷爷。”
其实都不用问,老爷子面前看着小火炉,屋里还开了取暖器,就在旁边听着呢。
郁蔓蔓挂上手机,只看着爷爷。她对去樊家给樊庆江过什么生日半点兴趣没有,心里却盘算着,要是爷爷不反对,她是不是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自己出门去医院了?
“说啥呢,你小姨过生日啊?”
“小姨夫,说六十岁。”
“那你去一趟吧。”老爷子说,“她既然打电话来,总还是亲戚,别的你啥话也别说,他六十岁,你就送一条红腰带,别的也不用,他樊家条件好,咱蔓蔓挣钱也不容易。”
她于是当着爷爷的面回了一声,刘丽银殷勤地说,让樊辉开车来接她,郁蔓蔓一口拒绝了。
第二天,腊月二十二,倒计时47天,陶越开车送郁蔓蔓去沂城。
刚出门,刘丽银就打电话来问来了没有,郁蔓蔓说在路上呢。
“蔓蔓啊,你来了什么也不用买,家里什么都不缺,给你小姨夫买个红腰带,再买一条鲤鱼,就行了。”
郁蔓蔓挂了电话,转头跟陶越说:“让我买鲤鱼,这搞得什么东东?”
“风俗吧,我也不太懂。”陶越淡漠一笑,这会儿樊家当她是女儿了?
陶越顺路找了个超市,还真就买了一条两三斤的鲤鱼,别的什么也没买。郁蔓蔓又在路边小商场买了一条58促销的红腰带,用盒子装了拎着。
陶越把郁蔓蔓一直送到樊家的小区楼下,嘱咐了两句,让她结束了给他打电话。
“华子哥,我还不知道要多久呢,另外我还想逛逛街,去找两个老同学玩玩。”郁蔓蔓随口编造理由,“华子哥,你不用等了,先回去忙你的,我回去的时候,不行再联系你。”
“我也没别的事忙,你去玩,我正好去转转,看看房子。”
“看房子,你要在这边买房子?你省城不是有房子吗!现在这房价,我觉得沂城这样的地方投资价值也不大。”
“反正闲着也没事干,我想在沂城这边买个房子,有时候来办个事、逛个街什么的,也有个落脚地方。不投资,买了总是个家产。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郁蔓蔓:……
好吧,她听说过有钱人吃完晚饭散步溜达顺路买了套房子的。
“我反正就在这儿,什么时候你要走就联系我。”陶越想了想又嘱咐道:“要是他们家晚上过生日,你在他家留宿也不方便,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
“知道了。”
郁蔓蔓乖巧点头,看着他掉转车头离开,才拎着一条鲤鱼和58块钱一条的红腰带,慢慢悠悠上楼。她心里打算着,礼物送到,且看看樊家又想生什么幺蛾子,要说只是想团聚给樊庆江过生日,郁蔓蔓半点也不信的。
樊家团聚管她什么事啊?
她还琢磨,明明上次都撕得那么难看了,皮都撕下来了,刘丽银现在怎么非得言辞恳切,甚至都有点低声下去地叫她来。
结果来了以后她也就很明白了,樊庆江今年不本命年吗,本来身体就不好,高血脂,脂肪肝,还有慢性胰腺炎,胃也不好,大病不犯小病不断,结果年底单位体检,又查处了个糖尿病。
本命年犯太岁,加上樊庆江这么一病,刘丽银对他这个生日就格外重视起来,听说还专门请了大师指点,按当地风俗,一家人齐聚吃鲤鱼,给他“避祸添寿”。大师还掐算了时间,那鲤鱼什么时候上桌都有讲究的,正午十一点半之前,再晚不吉利。
刘丽银这时候想到郁蔓蔓这个女儿了,大约怕缺了这个送走的女儿,万一再不灵验了呢?再不吉利呢?
因此刘丽银放低了姿态,温声软语,总算把郁蔓蔓叫来了。怪不得叫她买鲤鱼,郁蔓蔓到那儿一看,樊辉也买了一条。
樊辉和米宝琳两口子这次看到郁蔓蔓,脸色便讪讪的,明显都有些尴尬,就连米宝琳都没往常那么热情了,挤出笑脸打了个招呼。
郁蔓蔓心说,你倒是热情点儿呀,你往常那么热情,现在不热情我还挺不习惯的。
结果这一家人倒是没那么蠢,除了热情招待,旁的话也没说,果然是财产要紧怕她分了去吧。
郁蔓蔓本来就只想老死不相往来的,放下鲤鱼和58块钱一条的红腰带,略坐了坐,见樊家居然也没再生幺蛾子,便打算走人。
“这怎么行,什么急事儿也不能耽误吃饭,吃了饭再走。”
刘丽银怎么也不肯让她走,一边叫米宝琳和保姆收拾上菜吃饭,一边硬拉着郁蔓蔓,一脸的心痛落寞。
“蔓蔓,我知道,有些事你是怪我们的,你是该怪我们,当初……唉,不提了,我跟老樊,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们两口子都老了,都这把年纪了,是真心很想把你认回来……”
“这个简单啊。”郁蔓蔓截住了她的话茬。
年纪大了,尤其樊庆江这次一病,两口子大概就更想有人孝顺照顾了吧,想亲人,想儿女,未必都是假的,只不过是从自己的角度和利益出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