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越说:“本来人家孙子孙女要来看爷爷,谁也不能拦着,可是五叔您知道的,蔓蔓跟二婶不对付,她现在怀着孕,万一他们来了,再气着蔓蔓,我这人脾气不好,可是要翻脸的。真要是气着蔓蔓,谁也别指望我留情面。五叔您就把我这话原样不动的转告一声。”
二叔二婶,包括其他很多人,对陶越是天然有着某种畏惧的,就冲陶越曾经的手段和经历,郁旭飞和郁蔓蔓就没敢来。
完了老爷子知道后,下次回村就骂了二叔,说你找我干啥呢,俩孩子说想我咋我回来了也没见我,你是不是想接我回来养老?
二叔一听老爷子要回来让他养,吓得再也没敢动什么打秋风的念头了。
郁成富和刘丽金那边,拿了二十万彩礼,签字画押解除了收养关系的,又怕老爷子真的回来让他们养,不安分也得安分,不甘心也只能甘心。
倒是樊家,同在一个城市住着,沂城也没有多大,陶越和郁蔓蔓逛街的时候还遇到过樊辉米宝琳两口子,远远的互相看见了,樊辉脚步停滞,表情纠结,看样子有过来打招呼的意思,没等郁蔓蔓反应,米宝琳就赶紧把他拉走了。
这个米宝琳可真有趣,自从郁蔓蔓在樊家闹了那么一回,就一门心思提防着郁蔓蔓去争夺财产呢。
这女人的眼里满是精明和衡量,陶越看不出身价几何,只听说有钱,而樊家可是小有些家产的,有车,还有两套房子呢。
于是米宝琳便尽力防备疏远郁蔓蔓,连带着也防备公婆和樊辉跟郁蔓蔓多接触,生怕郁蔓蔓哪天跳出来抢财产,毕竟郁蔓蔓现在可不好惹。
殊不知郁蔓蔓都想感谢她了。
郁蔓蔓对这些人的态度,就是视而不见,任其自然,爱咋地咋地。邻居见面还打个招呼呢,生父母也好,养父母也罢,谁跟她打个招呼聊个天,熟人见面说句话,也未尝不可,只要别惹到她跟前来。
怀了俩娃之后,她心态似乎平和了许多。就像陶越说的,就当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娃,为了感谢生命中那一点基因,她其实愿意跟生父母和养父母和平共处的,前提是,别惹到她。
陶越说的,委屈谁也别委屈了自己。
至于什么母女兄妹情分之类的,就算了吧,她没有那么伟大,没那么虚伪,爱哪哪去,别磕碜人。
然而生父母倒是不曾来烦她。
秋高气爽的时候,郁蔓蔓临产了,因为是双胞胎,B超显示两个胎儿都挺大,根据医生的建议便选择了剖腹产。
她怀孕后,被陶越照顾得太好,老爷子更是每天专心盯着她吃饭,所以身体一直都挺好,除了前三个多月妊娠反应比较重,之后几个月,都还算比较顺利。
医生说双胞胎一般都会比预产期提前,一般都是提前两周选个时间剖腹产,郁蔓蔓自己觉着身体还不错,产检观察情况也比较好,临产再剖也完全不担心,便一直坚持到了预产期前的第四天,老爷子说是个好日子,有条不紊准备充分,陶越陪她去医院。
产前省心,手术完了,俩娃抱出来,她可就没那么舒服了,生孩子,不管怎么生,哪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陶越一个大男人等在产科手术室门口,焦急不安的,看看别人家都是一大家子来陪产,婆婆妈妈姐妹嫂子大姑子的,这么一比,他心里疼媳妇就疼得不行,总觉得蔓蔓嫁给他、给他生孩子受了莫大委屈似的。
蔓蔓还没出来,两个新生的小婴儿被护士抱去洗澡了,陶越犹豫了一下,叫家里的保姆和提前请好的月嫂:“你俩去盯着那边,我守着这边。”
一边守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等着,一边给老爷子和陶蓝打电话报喜:“蔓蔓生了,一切顺利。龙凤胎,医生说先抱出来的是小姐姐。”
打完电话,陶越在产科手术室门口来回走动,焦躁不安的,走的路过的护士都嫌他烦了,指着走廊的椅子叫他去那边坐着。
“都处理好了再观察半小时,很快就给你送出来了,你坐那边等着。”
再一次跟医生核实,郁蔓蔓一切正常,又再次核实了保存新生儿脐带血的事情,因为郁蔓蔓的某个口误,陶越对她嘀咕好几次的白血病三个字总觉得别扭,便特意在产前做好了安排,要把两个孩子的脐带血都保存下来。
陶越在椅子上坐下,扭头一直注意着手术室的门。
刚坐下没有两分钟,察觉到有人走到他身旁,站住了,陶越余光瞥见一双布拖鞋一双皮鞋,离他太近,于是陶越便留意地抬头看了看。
居然是樊庆江和刘丽银。
陶越站起来,淡淡地微笑点了点头,也没先说话。他这会儿心焦地担心蔓蔓呢,真不想多说一句话。
彼此沉默一下,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刘丽银先开口了。
“蔓蔓生了?”
“生了,剖腹产,龙凤胎,医生说再半个小时左右出来。”
“哎,好,好。”刘丽银扶着樊庆江连连点头,目光复杂,一时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您两位,怎么在这儿?”陶越问。
看樊庆江的样子,穿着病号服,布拖鞋,可不像专门来看蔓蔓的。
如果是专门来的,陶越反倒更要戒备了,蔓蔓才刚生完孩子,万一她不想看见这两位呢,产妇的心情很重要。
不是专门来的,却未必不是专门打听过的。
“那个……老樊糖尿病,这次急性发病,在这住院。”
“哦,您注意保重。”陶越淡淡应了一声,客气疏离,“那您还是回病房休息吧。”
刘丽银欲言又止,跟樊庆江交换了一个眼色,却没有走,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家里,也没个婆婆照顾,蔓蔓坐月子……要不,我去给蔓蔓伺候月子吧,老樊这就要出院了,不用我一直照顾,我现在也没别的事。”
“不用了,您忙您的,不用麻烦您,蔓蔓不愿意去月子中心,我们家里已经请了保姆,又请了个月嫂。”
“哎,那好,那好。”刘丽金看看樊庆江,顿了顿又说:“两个孩子,还要照顾产妇,忙得过来吗?要不……”
“忙不过来,我们就再请个月嫂,我这段时间也没安排别的事,专心在家照顾蔓蔓和孩子,照顾得过来。”
陶越说着便笑笑,客气地点点头:“您放心吧,樊叔叔身体也不好,我看您还是赶紧扶他回病房休息吧。”
刘丽银扶着樊庆江,最终慢慢离开了。陶越看着两人的背影一眼,便扭过头,专心等着蔓蔓。
不管这两位是什么心态,蔓蔓已经过了需要母爱的年纪,不需要弥补,不需要锦上添花,更不需要别有所图的人来打扰她如今的生活。
剖腹产,产前少受罪,没有那样撕心裂肺的阵痛,可产后的罪却不少,郁蔓蔓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接回家里,又按照时下流行,专心坐了个“双月子”。
双月子后去医院做了产后检查,恢复的非常好,才算是结束了产妇的生活状态。
可把她闷坏了。
不过抱起两个粉团团一样的娃,郁蔓蔓真心觉得,值了,没白辛苦这一回,这俩小家伙多好玩呀。
姐弟俩长得特别像,像谁,说不准,看见的人都说这俩宝宝可真会长,全随了爸爸妈妈的优点,小小模样就看出很漂亮的轮廓了,五官更像陶越,鼻子高挺,眉目俊朗,皮肤随郁蔓蔓,谁看见谁说白嫩,小宝宝本来就白嫩柔滑,牛奶似的,简直就像两个银娃娃。
每次人家一夸孩子,一对没出息的爹妈就只管高兴乐呵。
看着专心给孩子洗屁屁的自家男人,郁蔓蔓每每都觉得有趣。这家伙算是从小带大了她和陶蓝,据他自己说,小时候给她嗯嗯擦屁股都是常有的事情。
而现在,看他照顾两个娃,真是得心应手,一举一动,仿佛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有月嫂有保姆,可是他偏就喜欢亲手照顾两个娃。
这一对没出息的夫妻,居然因为家里俩娃和一个老爷子要照顾,便理直气壮在家里呆了一年多,居然都没出去工作,弄得他们家邻居的操心老太太几次问郁蔓蔓,说你们两口子年纪轻轻都不出去工作,就不考虑家庭经济呀,要养两个孩子一个老人呢。
老太太就没好直接说了,不事生产,不出去赚钱,就不怕饿死你们?
对此,郁蔓蔓笑眯眯告诉老太太,说我们两口子都是自由职业者,我老公专门做投资的,赚钱足够养家,这您就别担心啦。
事实她也没说错,陶越那家伙做了些投资,他眼光倒是挺准的,就算老婆孩子每天买买买,身家却日渐增长。
这家伙不太愿意碰股市房市,专一做一些看好的项目投资。比如俩孩子出生的这一年,他就呆在家里,每天陪老婆哄孩子,闲闲的投资了两部小成本网剧,居然就赚得盆满钵满,现在胃口大了,听说最近投资了一部大制作电影。
他这种投资人,投资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不当出头鸟也不多干涉,说白了就是看准了项目,投点钱,不干活不管事儿,面都不太露,就只等着赚钱分账。被制片方硬拉去吃了个饭,就已经算是他露面参与过了。
饭局结束的时候,剧组一个小明星过来没话找话。
“陶先生,我的车出了点问题,能不能搭您个车呀?”
“我的车啊。”陶越很好说话地笑笑,笑容和煦,用下巴示意了一下自己今天开的保时捷,“真对不起,我的车没法带人,不信你自己看看。”
他说着拉开车门,副驾座椅上赫然丢着一条米粉色大披肩,后座则并排装着两个儿童安全座椅,一个粉红,一个蓝色,
“不好意思啊。”他微笑点点头,客客气气地开车走人。
陶越不紧不慢地开车赶回家中,院子里廊灯亮着,房间里也亮着灯,明亮而又温暖,他停好车,脚步轻快地走进屋里,推开门便先换拖鞋。
全面配合养娃的生活环境,客厅里铺着厚厚的长毛地毯,柔软的布艺沙发,放满了抱枕和毛绒玩具,就连木质茶几棱角都是圆润包边的。郁蔓蔓懒洋洋躺在布沙发上,笑眯眯看着地上,果不其然,他家俩娃又在地毯上爬。
“爸爸,爸爸。”
粉色哈衣的小女娃一看他进来,停下爬行动作,小屁股一歪便坐在地毯上,笑哈哈拍着小手看着他。
陶越走过去,抱起女儿亲了一口,用鼻子去顶女儿的小鼻子,逗得小女娃咯咯笑。
陶越把女儿送回到沙发上郁蔓蔓身边,再去寻找爬得飞快的儿子。
“妈……妈。”
见他过来,蓝色哈衣的小男娃停下爬行,小手扶着地,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挪动小脚晃晃悠悠向他走来。陶越走过去抱起儿子,也“嗯嘛”亲了一口。
“唔,啊,妈……妈。”
“蔓蔓,你说我们儿子是不是有点笨,比不上他姐姐聪明。”
陶越一边说着,一边抱着儿子回到沙发上,跟郁蔓蔓并排躺靠在一起。他一只手抓着儿子,一只手便习惯地把媳妇搂进怀里。
“你才笨呢,你最好别给爷爷听见,不然他又吹胡子瞪眼训你。”
老爷子习惯早睡早起,这会儿应该回自己房间看电视打盹儿去了,不然听到陶越敢说他曾孙笨,大约是要有意见了。
“不是,你看啊,我们女儿都会喊爸爸、妈妈了,笨儿子就不会。”
“你儿子都会走路了,笨女儿就不会。”
“这倒也是。”陶越自己不禁笑起来。
“你还好意思笑。”孩子妈翘头看看他, “你自己也不想想,你整天喜欢抱着你女儿,都不离手,她有多少机会学走路的?你儿子你抱的是不是少一些,他在地上学爬的时间就多,爬得比女儿快,走路也快,已经会走了。”
陶越想了想,没否认,自己忒地一笑问道:“那说话呢?”
“你抱女儿的时候,当然就多教她说话,不停地教她叫爸爸爸爸,儿子你抱的少也教的少,他就只会喊妈妈,还只会喊单字儿,都不会连起来喊。可不都是你的事儿。”郁蔓蔓说着,顺手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
“不是,这可不是我偏心。”陶越捉住郁蔓蔓不老实的小爪子,干脆伸手把她身边的女儿也抱过来,把俩娃都抱在膝头,看着一双儿女乐呵,“蔓蔓你看啊,你儿子比较懂事,省事儿,他不爱哭闹,自己到处爬得挺高兴,抱着他不能自己爬着玩,他还未必乐意。可是你女儿呢,跟你小时候一个样,会撒娇,爱哭包,一个不如意就撇着小嘴巴撒娇,你不抱她她真会哭的,拿她没办法,所以我们抱女儿就多。对不对?”
郁蔓蔓啧了一声:“听你这么一说,原来是怪我了?”
“怎么会,当然是怪我。”陶越说着就笑起来,笑着说:“我跟儿子,我们爷儿俩好说话,你跟女儿,你们娘儿俩惹不起。从明天起,我就多抱儿子,专心教儿子说话,你呢就看着女儿给她自己爬,多爬爬,教她走路。”
“这还差不多。不然你那样整天抱着不撒手,你女儿再过几个月怕也不会走路。”
郁蔓蔓从沙发上坐起来,看着陶越抱起两个娃娃,上楼去了。他招呼保姆帮着,给两个娃洗澡换衣服,放在双胞胎婴儿床上,两个小家伙玩到现在也该困了,生活作息有规律,沾床一会儿就睡了。
安顿好一双儿女,保姆也回房睡了,陶越下楼走到沙发前,打横抱起翘脚玩手机的郁蔓蔓。
“喂,坏蛋,干嘛呀放我下来。”
“诱拐小美人儿。”陶越抱着她,缓步上楼,一边调侃地轻笑道:“你骂我坏蛋,我要是不干点什么坏事,不是让你白骂了。”
“流氓,以前我怎么会觉着你是好人呢。”
“别人都说我是好人。只有你说我不是好人,那只能说明,你跟我是同类。”
郁蔓蔓脑子里琢磨了一下这句话,什么意思?拐着弯儿说她也是流氓坏蛋?陶某人你胆儿肥了呀,哼哼。
还没来得及制裁惩罚,噗通一声,她便被丢进了飘着泡沫的浴缸里。穿着家居服呢,全弄湿了,郁蔓蔓气呼呼撩起水泼他。
“坏蛋干嘛呀你。”
“耍流氓啊,不是你说我流氓吗。”
他笑着看她懊恼撒娇的样子,夜晚如此美好,这样的游戏他们乐此不疲,还可以玩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