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想不明白,却又找不到机会溜走,只能和外婆东聊西谈。
而厨房里,凌晨大姨也羡慕的看着米桂花,“小妹,我听说你家小晨最近可出息了,替家里挣了不少钱,你真是命好啊!”
旁边的二姨心里不岔,她米桂花命能不好吗?当初老娘本来觉得她是儿子,才把她生下来。
谁知米桂花居然是个丫头片子,丫头片子不值钱,可谁叫米桂花是最小的一个呢?最小的招人疼,别的不敢比,反正她米桂花是比自己地位高的。
嫁人就更气人了,二姨嫁的,就是个土里刨食的,还是个大孝子,事事听老娘的,她的日子过得可苦了。
而米桂花呢!嫁过去没多久,男人就出息,进城当了工人,她还生下了少有的男丁,一直被婆婆高看着,从没受气。
没过几年,米桂花更是好命,被男人弄进了城,也当了工人,从此以后离开了乡下,成为了城里人。
这一切好的事全发生在米桂花身上了,她不好命,就没人好命了。
所以说,同人不同命,明明是同一家的姐妹,自己的日子苦不堪言,米桂花却掉在了福窝里,这老天爷也太不公平了。
也因为心里有气,二姨就见不得大姨捧米桂花。
“大姐,凌晨那小子,咱们谁不知道他的德行啊!这次,他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大姨原本想捧着米桂花,给自家弄点好处,没想到却被二妹这个猪队友扯后腿,她赶紧朝二姨使眼色,然后说,“二妹,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米桂花原本听大姐夸自家儿子,还挺高兴的,等听见二姐说的,她的脸色就变了。
对米桂花而言,儿子就是她的骄傲,谁也不能欺负儿子。
所以即便大姐说了二姐,米桂花还是讽刺的说,“是啊!我家小晨,再怎么样,在他表哥面前,也是败了下风的。”
如果说凌晨只是懒,那他二姨的儿子就是毒了,内毒外怂,脾气大的不行,却只敢对爹妈动手,只要不如意,就连爹妈都敢打。
在外面,却怂的不行,人家脾气稍微强硬一点,他就能吓得尿裤子,丢人的不行,米桂花知道后,都不想承认自己有这么一个外甥。
提到自家的儿子,那算是戳到二姨的痛脚了。
二姨很想破口大骂,可惜她站在旁边的姐直接伸手掐了她一下,她才清醒了。
这两姐妹今天已经商量好了,一定要哄好小妹,从她身上得点好处,现在自己要是骂了,倒是痛快了。
可只要小妹生气了,那她们的打算,就泡汤了。
想的家里的条件,二姨闭了嘴,没说话了,只是心里更不高兴了。
见二妹终于消停了,大姨才满意了。
她后面又继续和米桂花边做事边说话,慢慢的,她就提到凌晨酿的酒了。
米桂花对儿子的事,其实不太了解,不过再怎么样,她也知道儿子是出息了,自然得意的很。
大姨见状,就开始哭穷,说家里怎么怎么艰难了,都快没米下锅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让凌晨教她们酿酒。
米桂花可不会被吹两句,就飘飘然了,小晨的酒方子,以后可是要留着自己的孙子,一代一代传下去的。
外人,别想沾一点点。
再说,当初大姐二姐可没对自己好过,现在以为说两句好话就能占便宜,做梦!
大姨听到米桂花不答应,脸色就很不好了。
她又说,她的几个儿子都要娶媳妇了,实在没钱,凌家宽裕,能不能借她点救急?
钱的事,米桂花是真没办法了,她家没分家,她和凌老二又在国营饭店吃饭,平时根本花不到什么钱。
因此,他们两个除了留点钱买卫生用品之类的,其它的钱就全给了凌奶奶。
米桂花自己抠抠索索,也没存到什么私房钱,根本就没钱借。
眼看着米桂花什么都不答应,大姨自然是生气了,二姨更是骂米桂花。
米桂花可不是好欺负的人,直接骂了回去,好在几人知道分寸,没打起了,不过,她们三姐妹,也因为口嘴,僵了起来,后面谁也不和谁说话。
屋子里米桂花和自家姐妹闹了矛盾,外面,凌晨和他外婆也没好到哪里去。
外婆今天一直对凌晨态度好,目的其实和凌晨他大姨二姨们是一样的,不同的是大姨们是为自己的家,外婆就是为了凌晨的舅舅们了。
果酒的方子,凌晨是准备留给红旗公社了,至于其他的方子,现在拿出来也没用。
凌晨也不想和外婆闹僵,就说,等以后规模扩大,他就做主把大舅请去。
可惜外婆现在就想要好处,而不是等以后,就和凌晨闹矛盾了。
凌晨也是很有原则的人,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外婆气呼呼的走了,直骂凌晨铁石心肠。
后面,吃饭的时候,别的桌热热闹闹的,就米家自己这一桌,气氛不好,没几个笑着的,看着完全不像是在婚礼上。
幸好大表哥的新媳妇已经去屋子里坐着了,不然她看见亲戚没几个笑得,还不得委屈死啊!不知道的,估计还会以为米家对她这个新媳妇不满呢!
大舅妈看着这种情况,当时就拍桌子说,“爱吃就吃,不吃也别丧着脸,别像奔丧似的。”
凌晨听到后真是惊呆了,这么不会说话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其他人碍于大舅妈的淫威,没说话。
凌晨大舅反而受不了了,今天可是儿子结婚的日子,结果自家的倒霉婆娘,居然敢咒儿子,真是气死人了。
大舅妈还是怕大舅的,她被大舅骂了,没回嘴,不过她心情可不美好。
也因此,凌晨他们这桌的人就更沉默了。
等吃完了,客人都走了,米桂花她们还要留下来帮忙收拾碗筷。
凌晨也帮忙还桌子,结果等他跟着表弟回来时,就见四丫头哭哭啼啼,她妈和三丫头都鼓着脸,大舅妈还在旁边骂人。
自己的妹妹自己心疼,凌晨立马就过去问四丫,“怎么回事?”
四丫头指着凌晨的小表妹米香草说,“她抢我的围巾,我不给,她就给我扯烂了,我叫香草赔,结果大舅妈就来骂人。”
说完,四丫头哭的更伤心了,她好不容易才拥有这么一条漂亮的围巾,平时她宝贝得不行,结果现在却坏了。
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拥有这么一条漂亮的围巾,四丫头哭得就更惨了。
对凌晨来说,扯坏了一条围巾不要紧,只要及时道歉就行,可他大舅妈,不仅没让女儿道歉,还骂人,这就很让凌晨生气了。
凌晨眸子带着冷意,看向大舅妈,“大舅妈,既然是香草的错,那你凭什么骂人?”
大舅妈有点被凌晨的冷意冻住了,随即她反应过来,又想,自己纵横这么多年了,难道还会怕一个毛头小子吗?简直笑话。
大舅妈指着四丫头,“我为什么骂人?因为你家四丫小小年纪不学好,只会撒谎,我家香草可说了,分明是四丫头自己扯坏的,她害怕受罚,才冤枉我们家香草。”
四丫头愤怒了,“胡说,分明就是香草扯的。”
大舅妈反问四丫头,“你有什么证据啊?”
四丫头抹着眼泪,“那时只有我和香草,没有别人。”
大舅妈就更得意了,“就是没人看见,你才敢说是我家香草做的,就是趁机冤枉人。”
四丫头抽泣,“我没有。”
大舅妈:“你就有,小小年纪就是个坏坯子不学好,以后大了也不知道成什么样?”
米桂花这下就很生气了,“大嫂,嘴下留德啊!”
大舅妈有恃无恐,“我又没说错。”
凌晨这时候插嘴了,“大舅妈,你先看看你家香草纽扣上的布料,再说是谁的错!”
大舅妈下意识的看过去,结果就见香草的纽扣上还缠了一点点四丫头的围巾。
这下大家算是知道了,谁撒谎了。
大舅妈的脸也变了,她原本很相信香草的,谁知道香草居然撒谎。
这下好了,她凶了半天,结果自己这一方才是错的,真是丢死人了。
大舅妈是恼羞成怒了,立马就抓起了香草,啪啪啪的就开始打,“你个完蛋玩意,老娘叫你睁眼说瞎话,我打死你。”
香草哇哇大哭,“妈,我错了,我不敢了啊!”
她就是怕挨打,才说的慌,结果没想到,这一顿,还是没逃掉。
四丫头在旁边看着这一幕,解气极了,叫香草坏,现在好了,挨打了!
这还幸好她哥哥聪明,不然回家挨打的人就是她了,要知道一条围巾可是要好几块钱呢!就这么被祸祸坏了,奶奶知道了,不捶死她才怪。
米桂花他们几个也没一个同情香草的,这么大点点,就知道说谎了,不好好收拾一顿,以后还得了。
于是,香草就吃了一顿好的竹笋炒肉,疼得她哭爹喊娘的。
打了香草,凌晨就叫他大舅妈赔钱了,要是他大舅妈刚才态度好的,凌晨也不会这么计较,可惜她刚才的话实在太得罪人了,凌晨根本不想便宜她家。
大舅妈倒是想不还,可是一条围巾的价格真不便宜,她要是不给,米桂花就说,这亲戚就不用做了。
凌晨大舅以后还想沾凌家的光了,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于是,大舅妈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拿钱出来。
之后,凌晨他们就走了,今天他们,可以说和外婆家人是不欢而散。
第56章
9月9日, 人们送走了最敬爱的主席,悲哀伤痛的气氛一直笼罩在人们的心上。
直到过了一个多月后, 不少人才慢慢缓了过来,就在这时, 凌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凌老三, 居然因为“投机倒把”罪, 被抓了。
凌老大听到这个消息时,差点以为他听错了,他恍恍惚惚,不可置信的问, “怎么可能呢?我家老三一直好好在公社里干活呢,他怎么可能会去投机倒把?”
说完凌老大期待的看着传话的人, 希望是他说错了。
来传话的人是镇上的一个干事,叫张百年, 张百年和凌老大还算要好, 他缓缓摇头,脸上表情悲痛,“没错,是你家老三,我亲眼看见的, 据说他在山上捡了只兔子, 就跑到镇上找员工换钱和罐头票。
换了之后,转个身那个工人就跑去举报凌老三,J局的人也在凌老三身上搜查出了刚买的罐头, 这是事实了,错不了。”
凌老大只感觉全身都没了力气,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踉跄后退几步,结果拌到脚,直接摔到了地上。
即便“咚”的摔到了地上,凌老大也完全没感觉到痛。
不,他还是痛的,心痛。
张百年赶紧去把凌老大扶起来,凌老大被他扶到椅子上坐着,只觉得心有千斤重。
“为什么?不就是瓶罐头而已?老三为什么要去做犯法的事?”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吼完这一句话,凌老大的眼眶就红了。
他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可这心里,实在难受啊!
他真的想不明白,想要罐头,老三去找老二就行了,他怎么也能换张票给老三,为什么凌老三要去找外人?
这年头,亲父子都会互相举报,更何况一个和自家不相干的人?老三平时不笨啊?这次为什么会这么傻?
凌老大沉浸在伤心中,旁边的张百年看了,就劝他,“老大,这时候你别忙着伤心了,还是要赶紧去救老三才行。”
凌老大心里哀痛,可也明白,张百年说的是实话,现在确实不是伤心的时候。
他抹了一把脸,转身说,“百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次真的是谢谢你了。”
张百年劝凌老大,“咱们的关系,我这么做是应该的,不用谢。”
凌老大拖着疲惫的身子起来,“那行,今天我就先不招待你了,改天我再请你喝酒。”
张百年也站起来,“没问题,不用管我,你去忙!”
有张百年这句话,凌老大就没管他了,可他的心里,真的很没底。
说要救人,可怎么救啊?投机倒把,现在可是大罪,是要严厉打击的,换成前些年,可是要枪毙的,即便是现在要比以前好了点,十几年的牢也是少不了的。
想到弟弟要是真做十几牢,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天地耗费这么长时间的光阴,凌老大就再次情绪失控,狠狠的踹了几下自己脚下的木头桩子,发泄一通,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要去救人,除了花钱,凌老大想不出别的办法。
他家最大的官就是老四,要是他离得近,找他还有用,可惜老四离得实在是太远了,天高皇帝远的,他的手根本伸不到清水县。
没有权势,找不到关系,凌老大只能花钱去试试看。
可是家里的钱全部被娘管着,原本凌老大想着他娘的年纪大了,暂时是不准备和她老三的事,免得她受刺激。
可凌老大又想想,现在自己身上没钱,不找他娘,根本就没办法,所以告诉他娘事实,是必须的了。
凌老大失魂落魄的回家,此刻全家都在,看到王月大着的肚子,他即便心里再难受,也愣是不敢提半句。
王月的肚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这时候她要是受了刺激,出了事,凌老大不敢想象,他三弟会难受成什么样。
六个多月的孩子,受刺激了,可活不下来。
凌家的人都看到了凌老大不好的脸色,凌晨当时就问,“大伯,出了什么事吗?”
凌老大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太明显了,摇了摇头说,“没事,就是工作上出了一点点小事,我能搞定,你就别管了。”
“哦!”凌晨应了一声,却不太相信,他大伯以前也没少遇到过事,可从没露出这种表情。
——绝对有猫腻!
凌晨又找机会问了,可惜他大伯的嘴巴就像蚌壳一般,任凌晨怎么问他也不说,凌晨也没办法了。
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凌老三还没见人影,凌奶奶就疑惑的问,“老三去哪里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凌老大僵硬的扯着嘴角,回答凌奶奶,“上面说有一份材料要去县城拿,我就叫老三去了,他今晚估计回不来了。”
凌奶奶“哦”了一声,至于信不信,只有她心里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