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个温婉可人的女子,也不知是为何和原主成了朋友。
时锦笑笑,“今儿怎么来了?”
说话间,余如音已到了近前,她伸手挽住时锦,“一月不见,看你清瘦不少了。我前些日子来看你,她们说你不便见客。”
是不能见客。
时锦拉着余如音进了房,又叫绿晚上茶。
“可是生病了?”余如音说话轻轻柔柔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股子淑门贵女的温婉。
“就是犯了错,被罚了。”时锦笑道,倒没想瞒她。
余如音用汗巾子抹了抹没有汗水的额头,看着时锦面色红润健康,放下心来,“倒让我好一阵担心,见你好好的,也就放心了。”
一阵花香袭来,汗巾子上正绣着几朵清兰。
“好香,你这巾子熏了什么香?”时锦问道。
余如音浅浅一笑,“你今儿怎么对这个起了兴致了?往日不是嫌熏香麻烦吗?这是早春冷兰开的第一茬花瓣研制出来的冷香兰。”说着又一笑,“可惜了,前些日子的赏荷会你没赶上,城里的小姐公子都去了。就是你那个,”说到这,余如音微红了脸,放轻声音,“赵公子,也是去了的。”
时锦摇摇头,“那是可惜了。”
余如音又笑起来,“过不了几日,便是端午了。适时我们一道看龙舟去,听说今年从各地请了不少有名的戏班子来,肯定热闹。”
时锦有些心动,困在这一隅之地,快将她闷疯了,能出去逛逛,当然求之不得。
“我想去,只是到时候不知能不能被准许出府。”
余如音闻言有些惊讶,“你如今也被管制了吗?”
时锦点点头。
“无事,到时候让我娘写一封帖子请你去出去游玩,想来老夫人会给我娘面子的。”
时锦自是喜不自禁,连忙道谢。
两人又说了些话,余如音便告辞了。
看着余如音背影远去,行不动裙,碎步盈盈,这是真正的古代淑女了,只是为何会与女配结交,让时锦有些想不明白,也许是因为她设定没有逻辑可寻。时锦想了想,抛开了去。
......
时府有个规矩,平日大家各自在院子里吃,每逢初一十五,便齐聚一堂,共进晚膳。
这天还不到未时,青禾便张罗着给时锦挑衣裳了。
“小姐,你看这件海棠白的怎么样?”
时锦躺在软塌上,懒懒地斜瞟了眼。
“太素了,不适合。”
青禾哦了一声,又拿起另一件,“这件姜黄单袄,配那条淡青罗纹裙,肯定好看。”
自从青禾被她从醉芳楼里赎出来,又见她似乎性情亲和了不少,对她也慢慢亲热起来了。换了以往,她是万万不敢对三小姐的事置喙半句的。
时锦随意点头。这宴会她进不进得去还是两说呢。毕竟连着好些天去给老夫人请安,都没能进得门去。
“小姐,小姐!”
正这当会儿,绿晚从外面揭帘进来,引着个小丫鬟,小丫鬟手里捧着个雕花盒子。
“三小姐安,夫人说小姐好久不曾置办新衣了,这是湘绣坊新出的夏装,夫人命奴婢送过来。”小丫头施了个礼,伶俐地说道。
时锦撑起身子,连忙下了床,亲自从小丫头手上接过了木雕盒子,放至桌上,打开一看,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一件青草绿的衫子。时锦取出来,捏着衣领一抖,原来是条垂丝新罗袄裙,衣襟下绣了几朵鸢尾,绣线极细,花瓣若隐若现,抖动之间,整件衣裳仿佛都活了起来。
时锦一笑,对小丫头道:“回去回我娘,就说我极喜欢。”说着又让青禾取了个荷包赏了小丫头。
小丫头得了赏,高高兴兴地去了。
青禾看着桌上的新衣,夫人多少年没给三小姐置办过衣裳了,惊讶之余,也很是欢喜。
“青禾,将衣裳好好收起来。”
青禾一愣,“小姐您今儿不穿吗?”
时锦摇摇头,又笑道:“这么好看的衣裳,穿着去吃饭,沾了油烟气可惜了。”
李氏主动送衣裳来,许是想修复母女关系了。却是派的一个小丫头,而不是她身边得用的大丫鬟,不能说是李氏不重视,也许是她不想将这事宣扬出去。时锦收下便算是领了情了,李氏这么聪明的人,自然懂得,不必将衣裳穿出去。
第6章
时锦赶到正院的时候,已是酉时了。这次终于没有再被拒之门外,首次见到了时老夫人。
她来得不算迟,但房间里已经济济坐了一堂。二姨娘宋氏,大嫂乔氏,二嫂吴氏,两个姑娘,还有一个哥儿。见时锦进来,皆收了声,看着她垂眼走至房中,规规矩矩地给老夫人请了安。
“起来。”老夫人淡淡地说了句,便不再搭理她。
时锦抬起头来,略看了老太太一眼,只见她身着一身绫罗衫子,头发不见白,身材有些精瘦,看着模样倒不见老态,像五十出头,正半阖着眼,没有正眼瞧她。
时锦不知自己该坐哪,正为难着,就听左面有人招呼了她一声,“三妹妹快过来。”
时锦转过头,只一个穿着粉色长裙的姑娘在朝她招手,时锦在李氏处见过她,便是原主的大姐,庶长女时卿了。
时锦感激一笑,走过去坐下。
时卿是小家碧玉的长相,不大出彩,但是容貌很是温婉。原书中,时卿嫁给了一个官老爷做了填房。
可惜了。时锦暗中摇头。
时锦对面坐着一个年轻哥儿,约莫十四五岁,容貌端正,板着脸,双手放在膝上,正襟危坐,颇有几分老成。这便是时鸢的弟弟时聿了。原书中的设定是天赋秉异,小小年纪,已经考了秀才的功名。
而时复有两房姨娘,大姨娘周氏原先是李氏的陪嫁丫头,后来李氏两年未曾有孕,老太太便做主将周氏开了脸,升了姨娘,生下了庶长子时祯,庶长女时卿,只是没两年便病死了,两个孩子便养在了李氏膝下。
二姨娘宋氏,便是时鸢的亲娘了。出身商户,容貌倒好,性情却狭隘市侩,特别是近两年来,自己一双儿女极为争气,腰板子挺得更硬,事事都想压李氏一头。按理说这种出身这种性子,当不会被时老夫人所能容忍,但宋氏当年带着一大笔嫁妆进了时家,时复正是得了这些银子,上下打点,才有了今日的官途。时老夫人记念着这点,也就多容忍了她几分。
“三小姐歇了一个月,性子倒歇疲懒了,每每都是姗姗来迟。”浑身珠围翠绕,一身绣花绫罗满头钗环的宋氏呷了口清茶,一边抹着嘴,一边笑道。
听着她话里的嘲讽,时锦也不生气,淡淡道:“心有孝心一片,奈何年纪小,贪睡了些,不似姨娘年纪大了,没了瞌睡。”
宋氏笑僵了僵,眼睛一转,又笑,“三姑娘倒是好个孝心,能将老夫人气晕过去。”话音刚落,屋子里就静了下来,时鸢眉头紧皱起来。
时锦不再多言,低下头,装做反省的模样。
老夫人不悦地咳了一声,那件事毕竟不光彩,好不容易才过去,偏生这宋氏今儿又提起来。
宋氏也后知后觉地发觉失言,讪讪笑了笑,闭了嘴。
过了会儿,李氏走了进来,对时老夫人道:“老夫人,老爷回来了。传饭?”
时老夫人嗯了一声,时鸢忙上前扶着她,往房外走去。
时锦跟在人后面,进了厅堂。
只见厅堂中间摆着一张铺着洋红印花桌裙的大圆桌。等老夫人入座,众人也按序就坐。
众人正说这话,就听外面传来一声“老爷来了!”
说话间,竹帘从外面掀开,一个身穿青缎长衫的中年男人负手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眉目俊朗长身玉立的年轻男子。
时锦随众人站起身,看向来人。
只见前面的男人身材魁梧,相貌端正,面色白净,唇下蓄着撮寸余长的胡子,眉心微蹙,看到坐着的时老夫人才勉强露出些笑容来。
前面的定是时复了,后面的男子,观他眼眸清澈,面相温柔,想来不可能是原主的纨绔兄长,应该是大公子时祯了。
“娘。”时复叫了一声时老夫人,时祯也跟众人打了招呼。
到了时锦这里,只见他温和一笑,“三妹妹。”
时锦被这笑容晃得一晕,连回礼都忘了。这时家大公子的长相真是,撩人心怀了。只是妻子乔氏生得不怎么好看,一身蛮肉,相貌粗糙。万万配不上时祯的,也不知当时如何会定亲。
“快坐下。”
时复在时老夫人身旁坐下,接着有丫鬟端了水来给时复时祯两人净了手。
等时复坐下,众人又才重新入座。
看时复这面相像是十分正直的人啊,何以会想将女儿送进宫去,卖女求荣?时锦默默地看了眼时复。
“聿儿最近看了些什么?”时复沉着脸问对面的时聿。
“回父亲,最近跟着先生学习《公羊传》、《谷梁传》。”时聿脸上的刻板与时复如出一辙。
时复点点头,又看了看几个女儿,在看到时锦时,古井无波的脸上微微变了变,犹豫片刻,“锦儿饭后跟我去书房。”
时锦一惊,叫她去做什么?不容多想,见时复目光变得严厉起来,时锦连忙应下。
饭菜还算丰盛,时家秉行食不言的规矩,吃饭时没人说话,连碰碗碟的声音都很轻。
这顿饭,时锦却因时复那句话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时复跟时老夫人略说了几句,便站起身来。离席时朝时锦看了一眼,示意她跟上。
时锦下意识看了一眼李氏,就见她面色沉沉,正看着她。时锦无法辨别出她眼里的意思,见时复已经走出门帘去了,连忙跟了上去。
“你也不小了,小些时候没耐心学那琴棋书画,如今大了,总该明白个中利害了,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总得略懂些琴棋书画,以后嫁到富贵人家去,能红袖添香总是美事。”
时锦一路猜想,原主前面干了那么出格的事,时复作为父亲,总得要教育教育。没成想,一进书房,时复不仅绝口不提那件惊世骇俗会让他丢尽脸面的事,对时锦还颇和颜悦色。
琴棋书画?嫁到富贵人家去?时复是从三品的大员啊,他口中的富贵人家是什么人家?红袖添香这略香艳的话从原主父亲口中说出来,似乎有点奇怪。
“现在府中也有几位西席先生,鸢儿已学有所成,可知她们都时有真本事的。这次,务必不能像以前那般懒散,定要学出个样子来。我会检查你的功课。你可记下了?”
不等时锦说话,时复一锤定音,话到最后,有了几分严厉之色。
时锦怔怔地从书房里走出来,几阵狂风迎面吹来,她抬起头,天边墨云翻滚着,要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我回来了!
最近真是有些不顺,眼睛前两天也丢了,眼睛又长了麦粒肿。
好在今天拿到了新眼镜,眼睛也好了。
嘻嘻!希望以后诸事顺利,小天使们也一样。断更几天,实在不得已,为表歉意,本章评论有红包哦~
第7章
时家三姐妹住的院子,院名分别是红蕉、海棠、梨兰。时锦住在梨兰院。
时锦回了院子,一只脚刚踏进房间,便见到李氏身边的丫鬟名冬青的正坐着,见她回来连忙站起来。
“三小姐,夫人请你过去。”
“现在吗?”
“是。”
冬青看上去二十多岁了,头发却并没有盘起来,还是姑娘。低垂着眼睑,面上看不到什么异色。
李氏都派得力丫鬟来了,想来是要事。时锦也没有犹豫,抬脚往房外走,冬青跟在她身后。
一路无话。进了李氏院子,时锦依旧站在竹帘外,等着通传。
“夫人,小姐来了。”冬青揭开竹帘,对里面的人道。
“进来就是了,还传什么。”
一时辨不明李氏话里的情绪,时锦走进房间,就见李氏正坐在榻上,见她进来,略一停顿,还是朝时锦招了招手,又拍了拍身旁的榻。
时锦施了礼,这才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李氏侧过身,凝眸看了她良久,看得时锦浑身僵硬,才执起她的一只手来。
“锦儿啊,你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母亲知道,你这是长大了。”李氏突然闪泪,顿了顿,她喃喃,“母亲倒希望你一直是孩子。”
时锦感觉李氏这话里似乎藏着些什么,连忙问道:“母亲为何希望我一直是孩子?”
李氏抿唇笑了笑,伸手捋了捋时锦的头发,“因为你长大了,就要嫁人了啊。”
时锦僵住。
“母亲?”不会!这么快就要被送进宫了吗?
“不过你大姐姐还没定亲,”李氏皱了皱眉,“原先我见老夫人似乎想安排卿儿的亲事,我就放开没管,如今你大姐姐也十七了,还没个着落,我作为嫡母,再不管,旁人就该议论人了。”
“母亲,您可有我夫婿的人选了?”时锦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夫婿,姑娘家家的,也不知害臊。”李氏笑叱了一句,接着又担心时锦会当真觉得她在责骂她,忙又笑了笑,拍了拍时锦的手背。
这母女俩关系有些如履薄冰,李氏可能因为亏欠女儿,有些小心翼翼着紧时锦的情绪。
“余大人家,如音上面还有个嫡兄余玞,今年十九,已考了秀才的功名,要参加明年的秋闱,听说学问极好,相貌也不差...”
李氏还在说着,时锦极力忍着笑,渔夫,这什么名啊。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看来并不是要送她进宫。
“冯大人家的嫡子冯琰,今年二十,也未定亲事...李大人家的嫡子,李尤,也是二十,大你几岁,不打紧。”
李氏又说了几个人名,冯琰和李尤是时锦熟悉的,曾在她书里出现过。李尤她还见了真人。
“母亲怎么看呢?”时锦问道。
李氏笑了笑,“这几个门第模样人才都是极好的,看你中意哪个,等你大姐的亲事定了,我便请人去问问他们家长辈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