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才来啊!看看,看看!还吃得满脸满手油呼呼的,你这是偷来的东西啊!哈哈哈哈……”
尚不知如何应对,也有些发懵,天阔倒一脸嫌弃地先招呼过来了,他将我拉到众人面前,还带头开始笑我。
“你管呢!又不是你家的东西,我吃两口怎么了?”当着众人的面,我脸上挂不住,这便回过神来,不肯示弱,驳了回去。
“那你就吃吧!小小的年纪,一个人能吃三个人的饭,迟早胖成猪头,你也不要叫玉羊了,改叫玉猪好了!哈哈!”
“哈哈哈哈……”
我不留神,倒又被天阔钻了个空子。他这一讲,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我也没有余地反驳了,只有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大家都别笑他了。”终究,还是仲满出来维护了我,“玉羊,我帮你擦一擦吧。”
原本,只要是仲满的一句话我就什么气也没有了,可谁曾想他还从袖中掏出一块手帕,抓起我的手替我擦拭起来,擦完手又反过来擦脸,动作轻柔,神情仔细,惊得我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及至事毕,那块洁白的帕子也脏得不能看了,而他却还是不嫌弃,折好后又塞回了袖口。
“仲满公子,我看这帕子脏了,放在身上多有不便,不如让云深带回去洗净了再还给你可好?”
我这里正还惊得嘴巴都合不上,那位大美人却移步出来。她说罢含笑凝睇,鬓边垂下的金簪流苏轻轻摆荡,格外温婉动人。
我见状忽觉胸口发闷,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便慢慢挪到天阔身边,也不同他置气了,就问他:“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啊?”
“嘿嘿……”天阔闻言变得神秘兮兮的,一直将我拉到了路边才小声说道:“她就是我阿姐楚云深。我悄悄告诉你啊,我阿姐她喜欢仲满!嘿嘿……”
“真的啊?!”我慌了神,失控喊了出来。
“你小点声!你想害死我啊!”天阔捂住我的嘴,吓得不轻。
“弟弟,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们的动静还是没能遮住,正闹着,天阔的美人姐姐就向这边问起来。眼看是要闯祸了,我们互相一对眼,齐齐摆手掩饰,装出正在谈笑的友好之态。
“走吧走吧,都别再站着了,灯会都开始了!”
“是啊是啊!晚了看不着了,嘿嘿嘿……”
未免各自尴尬,我与天阔又起了几句哄。众人一笑,皆以为是,都转身要走。
“仲满公子,那帕子?”
我本以为那“帕子”的事被我们一打岔也就没下文了,谁知那美人姐姐倒又追问了一句。
“如此小事,仲满自己清理便可,多谢。”仲满婉拒了她。
便如此,乱七八糟的事情终于结束,这一行人也终于去到了灯会。灯市上游人如织,异常热闹,各式各样的彩灯令人目不暇接,亦将黑夜辉映如昼。
我跟着他们走走停停,或猜灯谜,或品尝美食,虽也很高兴,却在每次偶然看到楚云深与仲满言笑的瞬间感到无限失落。
这一夜终于慢慢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当着女二面实力宠女主?
仲满开始给自己挖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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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词解释:
(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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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完结文……去吧……
第7章 春风一等少年心(二)
复课,心境却似乎不复以往。
我一见到仲满那张脸,就会想起上元节之夜,以至于上课又开始分心,旬考再次迎来了二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状态。
“唉……唉……好烦啊……”这天午后,我趴在宿舍门前的栏杆上长吁短叹,怎么都舒畅不起来。
“你烦什么呢!”天阔似是午睡醒了,揉着眼睛从他宿舍里走过来,“我也是二分啊,不合格的又不是你一个。”
“谁跟你说我烦的是二分啊!”我瞥了他一眼,忽又想起了什么,只赶忙拉他坐到身边,问道:“你上次说你阿姐喜欢仲满,那此事仲满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吧,他们也没见过几次。”他摇摇头。
“那见过几次啊?”我来了兴趣,继续打听。
“第一次是阿姐送我入学的那天,后来就是几个节日一同相约出来游玩,就没什么了。”天阔掰着手指认真数来,却忽又不耐烦了,“不过你问这个做什么啊?”
“随便问问嘛!”我见也不好解释,连忙改了初衷,只道:“我就是觉得你阿姐长得特别好看,跟仙女似的,真的。”
“那是自然,她不但好看,而且又聪明又贤惠!虽然只比我大了两岁,但自从父母过世后就是她当家了,府上大小事情都是她来作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她如今已到了婚嫁之龄却不能出嫁,还要为我操心。有的时候,我觉得很对不起她。”天阔说着说着情绪倒越发低落,头也垂了下去。
我听来感同身受,也心酸不已,又想自己命运与他相似,却没个亲兄弟姐妹可互相帮衬,更是凄凉。
“你阿姐是个值得敬佩之人,她今后一定会幸福的。”我忍下心中酸楚,先劝起天阔:“还有啊,你既是知道她辛苦,以后就不要总考二分了,也让她开心开心。”
“我也不想啊,资质有限嘛!”他依旧垂着脑袋说道。
我笑笑,再不想持续这样低迷的气氛,眼睛一转,计上心头,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不如你来扮演仲满,我来当你阿姐,我们模仿他们那天晚上要手帕的样子好不好?哈哈……”
“咦!这却有趣!来来来!”他的兴致立马转上来,立刻摆出一副仲满平常微笑的神态,还真的很像。
“咳咳……”我也很快找到状态,佯装文雅,捏起细柔的嗓音,“仲满公子,我看这帕子脏了,放在身上多有不便,不如让云深带回去洗净了再还给你可好?”
“如此小事,仲满……仲满……”天阔居然忘词了。
“哎呀!两句话你都不记得!”我急得猛拍了他一下,“他当时是这么回的:如此小事,仲满自己清理便可,多谢。重说一次!”
“好好好!记得了。”天阔点点头,回到状态,“如此小事,仲满自己清理便可,多谢。”
“哈哈哈哈哈……”扮演成功后,我俩相对大笑,收都收不住,竟反复玩了三四次。
“你们……”
正是笑得肚子发痛,二人东倒西歪地靠在栏杆上,却突然看见仲满本人一脸窘迫地出现在前方廊庑下。这一下堪比惊魂,我立马就老实了,抓着天阔迅速站起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
“我是说,快要上课了,你们别误了时辰。”仲满没表现出太多情绪,叮嘱了一句便转身走向院门。
我一看这却不好,摸不定他的意思,又怕真得罪了他,岂不前功尽弃?于是我厚着脸皮追了上去,只让天阔去将我的书卷带到讲堂。
“仲满兄,你生气啦?”
“仲满兄,你都看见啦?”
“哎呀……我那是逗公然开心来着……”
“我没想着你能……我的意思是……哎呀,对不起嘛!”
我一路拽着他的衣袖,拉着他,拖着他,可他就是埋头走路也不回应,真急死我了。
进了讲堂,他按以往位置入座,还是一言不发。我更慌了,只好抛弃了天阔,与他身侧同窗交换了位置,依旧跟着他,还不断小声在他耳边循环念叨“对不起”,可直到赵老师进门,不能再随意说话了,他还是没有理我。
两个时辰后下了课,我想着要帮他去公膳所排队盛饭,帮他占座,可他出了讲堂门却不去吃饭,又折回了宿舍。
“你不饿吗?仲满兄。”
“仲满兄,你再生我的气也不能饿坏了自己啊!”
“仲满兄,你和我说句话行不行?”
他就好像变成了一块行走的石头,我怎么说他都无动于衷。他进了自己的屋子,虽未锁上房门,但我也不好不请自入,便探了个脑袋进去,他竟镇定自若地看起了书。
我彻底没办法了,就瘫坐在他门前,可稍待同窗们陆续返回,未免被人问起,我只好灰溜溜地逃回了自己的宿舍。我其实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但我似乎第一次对食物失去了兴趣,索性就和衣躺在寝榻上,心情惨淡。
“咩!你在里面吗?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回来了。”
正准备绝食反省,天阔就来叫门,居然还提到吃的,我自是没好气的,喊道:“还不都是为了你开心,仲满都不理我了!走开!”
“我……我也没想到他会看见啊!”天阔一副委屈的口气,倒真没继续说下去,应是离开了。
未几,天色已暗,我不知是躺困了还是饿晕了,整个人迷糊起来,却在此时闻见一阵敲门声,便知又是天阔,顿添烦躁。
“不是让你走了吗?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想活了,也不想上学了,什么好吃的我都不要了!你赶紧走!”
“玉羊,是我,仲满。”
我才刚发泄完,却听来人是仲满,惊觉浑身一抽,立马从榻上跳起来,眨眼间就开了门。他好像恢复正常了,嘴角带着柔和的笑容。
“来来来,请进,请进!”我喜不自胜,赶紧回头将灯盏点起来,又拉出两块茵褥与他相对坐下。
“呵呵,你饿了吧?”他忽然从身后变出一包东西递给我,未打开时便扑鼻一股香气。
“是什么啊?”我见他已是消气,便又原形毕露,双手一接就撕开了包裹,却原来是一包切成掌心大小的胡饼,“你什么时候买的啊!”我再也忍不住了,边问边大吃大爵起来。
“公然去找我,说你同他赌气不肯吃饭,我就请监内仆役去辅兴坊跑了一趟,那儿的胡饼味道很好,想必你喜欢。”
我一听这缘由,心中大为感动,不亚于他给我擦手时的心情,而口中虽塞满了胡饼不便言语,但还是努力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早就不生我的气了?”
“呵呵……”他看我的样子忍俊不禁,复又从几案上端了杯茶给我,说道:“我其实没有生气,你与公然的性子我也知道,哪里会计较呢?只不过……呵呵,你真是太顽皮了!所以忽然也想要逗逗你,就故意没有理你。”
“那你也真沉得住气,装得也太像了吧!我要是真的饿死了,你岂不后悔?”我这才彻底放了心,与他玩笑起来。
“你饿死之前我会来解救你的,呵呵呵……”他朗声大笑,明快而又极放得开,不似之前总是稳重自持的模样,而稍待收声,他却又显出一派感慨万千的态度,说道:“玉羊,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很像我日本家中的幼弟,不仅年纪一般大,性情做派也差不多。”
“啊?你一直这样看我的?”我颇觉意外,瞬时将方才的兴奋劲减了几分。
“是啊。”他未察觉我的变化,还颔首肯定,“我有一个兄长,两个弟弟,其中就是幼弟与我最亲。他很活泼,且每每犯错也会像你下午那般缠着我,模样很是可爱。我自开元五年留学大唐,便与父母兄弟久别了,看到你让我想起了很多往事。”
“哦,你家里子弟真多啊,一定很热闹。”我真是不想听他在这里追忆往事,说得我好像都成为他幼弟的影子了,但看他似乎很入神的样子,只好附和一句。
“那你呢?愿不愿意和我说说?”原以为他会继续说他的,却不料转将话头丢给了我。
我确实不曾对他提过自己的事,与天阔也只提了两句,如今倒要好好想想说辞了。
过了片时,我道:“我家没你家那么富贵,也不如你家子弟众多。我家住在山里的草舍,父母只生了我一个,我自小是跟山里的野猴子一起长大的。也是开元五年,一场瘟疫要了我父母的命,就没人再管我了。所以啊,我和你弟弟不一样,你弟弟是有亲人宠爱,性情开朗,而我是因为同那野猴子学惯了,后来又缺少父母管教,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我故意把自己说得不堪,其实是为了委婉地反驳他一下,我不喜欢他拿我当他弟弟。
“玉羊,是我唐突了,我向你道歉。”他满面愧疚,脸色也沉了下去,“你吃完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只看他语罢就起身走了,我连句话都没来得及回。可我又纳闷起来:他这歉道得是什么意思?是明白了我在反驳他,还是说不小心提起了我的伤心事?
不过,我虽不喜欢他拿我当幼弟,但我仅仅是他的同窗而已。同窗之间兄弟相待,已经是一件极亲近,极珍贵的事了,我到底为什么不喜欢这种感觉呢?最初我看见他,喜欢他,追逐他而来,难道不是想要得到这种友爱亲近吗?
一夜少眠,心事丛生。
作者有话要说: 玉羊开始觉醒!!
毕竟年纪还太小,需要慢慢懂得自己的心意
可是胡饼什么鬼?这就被收买了?
男主从此开始习惯性投喂……
猜猜下次送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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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完结文《马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