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还拿着刀,挥刀便砍,余芳菲仓促一躲,险险避开。他待要再砍,却听到身后圆桌大叫:“哥!”
席川皱眉,转头去看,只见圆桌手上拎着个人影,但定睛一瞧就能发现那人影并不是孟琛,甚至不是个真正的人,而只是一个人形的玩偶!
席川霍然转身,眸光森森然的瞪着余芳菲,嗓音沙哑又阴险:“孟琛,他在哪儿?”
余芳菲终于笑了,这是她今晚上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又甜又美。
她笑眯眯的,对席川说:“你那么聪明,你猜呀。”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警笛的鸣叫声。
第21章 .逃出生天
那警笛声由远及近,炸响在余芳菲的耳边,使她瞬间狂喜起来,趁着席川跟圆桌没反应过来,转身就跑!
却没想到席川见她跑了竟还来追,那圆桌也是个傻的,听到警笛声都不知道怕,仍旧唯席川马首是瞻,同样往前,追在余芳菲身后。
余芳菲毕竟只是一介女流,又受了伤失血过多,撑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转身只跑了两步就错步一摔,差点跌倒在地。身后席川顺手一捞,一把扯住了她的衣领!
余芳菲心跳如鼓,捏紧了手上的尖钳转身就挥了出去,却被席川一把抓住胳膊,一记手刀砍在余芳菲手腕处,余芳菲痛呼一声,尖钳脱落在地。席川右手手臂一揽,紧紧锢住了余芳菲的脖颈。
余芳菲再想挣扎,尖刀就已经横在颈侧了。
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不敢动,席川凑近她耳边说:“你这么聪明,那猜一下,孟骁言,他愿意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凉凉。
余芳菲绝望的想,不用猜了,他肯定巴不得我就这么死在这儿啊,还不用分走孟家的财产。
不过席川显然不这么觉得,抓到余芳菲后他就不打算跑了——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席川就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就以余芳菲的性命作为威胁,迫使孟骁言亲自送他们离开。
如果孟骁言不送,那更好啊,余芳菲舍命救了孟琛,孟骁言却不顾余芳菲的生死,试问孟琛和孟骁言这对父子之间,是否会就此生出嫌隙?
还有余芳菲与孟骁言,他们之间又会怎样?
值了,这样也值了!
席川半抱着余芳菲突然大笑起来,这笑声不小,把他怀里的余芳菲都给吓了一跳,警察也闻声而来,看到被席川挟持着的余芳菲大惊,手中的枪一错不错的指着席川,大叫着让他放下武器,席川却气定神闲,纹丝不动。
他看起来实在是太悠闲了,仿佛周围那些荷枪实弹、将他团团包围起来的特警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其拿刀的手之稳,比干了一辈子的屠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人群中一直注视着他的吴副队渐渐心惊,这种绑匪,绝对是最可怕的一类。
席川扫视了四周一圈,没有发现他要找的人,还好脾气的笑了一声问:“孟骁言呢?”
吴副队往前一步,道:“你现在放开人质……”
席川不耐烦的打断他:“我问你孟骁言呢!”
他可能是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询问力度不够,便把锋利的刀锋往前一送,在余芳菲雪白的脖子上划出一条长长的血迹,余芳菲呼吸一停,忍住了没叫出声。
吴副队看的心中一紧,正要出声制止他,身后却突然有人说话了,且话声直冲向席川:“你想见我?”
吴副队回头一看,发现说话的人正是孟骁言。
他身上还穿着两天前的西装,那西装也不愧是高定,穿了两天都不皱,仍旧衬托出了孟骁言挺直如松柏的身躯。他的袖子虽然挽起来了,神态却并不慌张,仿佛这里不是剑拔弩张的绑架现场,而是谈判了几天几夜的商业会议。
一如从前的高贵。
这种高贵是孟家用了无数的金钱堆砌出来的,也是席川最不屑一顾的。他看着孟骁言,眼中有愤恨也有不屑,冷笑一声道:“我还以为你要一直做只缩头乌龟呢。”
他骂孟骁言是只王八,孟骁言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转而还道:“几分钟前赵雯想要从厂房内逃出去,没跑出几百米就被警察给控制住了,她慌得不行,提供了一切我们想要的证词,还说自己是受了你的胁迫,被迫参与绑架。”他看着席川,目光灼灼:“席川,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能有什么要说的?”被前女友如此轻易的背叛,席川仍旧非常淡定。或者说他早就想到了这个场景,也根本不在意赵雯这个人——
他的手里,现在正拿着一张王牌。
席川一笑,手一动,刀刃往后退了半步,他像拎小鸡似的扯住余芳菲的衣领,问孟骁言:“我手里这个人,你熟悉吗?”
孟骁言眸光一闪,如他所愿的朝余芳菲看了过去。
余芳菲此时确实已经是半死不活了,她目光直视着前方,头发散乱着被汗水或者是泪水濡湿,黏在额头、脸颊上。身上衣服东一块西一块,破烂着沾满泥土,脸色比新纸更白,垂下的右手三根手指血肉模糊,看不见半分原本的青葱模样。
最重要的是她看向前方的眼神,有害怕、有恐惧、有泪水,却独独没有祈求。
不知道为什么,孟骁言的心脏在这个瞬间狠狠一抽,一下就被那盈满了泪水的眼睛击中了。他来不及去想为什么余芳菲对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点期盼,只能快速的转过头,死死的盯着席川。
“你想要什么?”孟骁言问。
席川笑了,他很满意自己刚才在孟骁言脸上看到的、那一闪而过的狼狈,说:“我要的很简单。”他食指隔空虚点了孟骁言一下:“我要你来替她。”
替余芳菲?
孟骁言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对席川道:“你可以要一辆车,哪怕直升飞机我也可以给你安排。”
“我如果就要你呢?”席川不依不饶,一定想要听到孟骁言的回答。
孟骁言便扯了一下嘴角:“那恐怕不太可能。”
余芳菲眼睛都没眨一下。
席川却哈哈笑了,情绪比余芳菲这个被放弃的人质都激动,还贴着她问:“你听到没有,他说不可能啊?”
余芳菲生无可恋的斜了他一眼,连吐槽都懒得吐槽了。
这他妈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吗?!你到底在激动个什么鬼啊!
席川哼哼低笑起来,再次抱紧了余芳菲,也不执着的要让孟骁言来替余芳菲了,豪爽道:“好啊!你不来替也可以。那现在就去为我们准备一辆加满油的越野车,车到以后你们所有人都退开,让孟夫人送我们一程。等我跟圆桌顺利离开了,那孟夫人也就能安全回家了。”
“你怎么保证你说的话?”孟骁言问。
席川挑眉:“我不需要保证。”他手指点了点架在余芳菲颈侧的刀:“这算吗?”
算个毛!这神经病连拔了人三根手指的指甲都好意思说“人质没有受到任何虐待”,讲话就跟放屁似的风一吹就散,半点信誉度都没有,孟骁言能信他余芳菲也不可能信。
可这孙子看着发疯,实际上很惜命。背靠着一间被锁住了门的厂房,头一直藏在余芳菲的身后没出来过,狙击手不好狙,特警更加不敢轻易动手。
难道真的只能跟他走?
不行,不能这样。要真的跟着这神经病走了,他一定不会放自己离开的,说不定找个地方随便杀人抛尸,到时候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怎么办?
余芳菲越想越绝望,也越想越心狠,手指伸出来碰了碰刀刃,问:“我们能坐会儿吗?”
席川闻言低头一看,只见余芳菲两股战战,双腿抖的跟八十岁的老人刚跑完五百米似的。
想到这女人在被绑来的两天来确实是受了不少罪,能有体力撑到现在还没倒下已经很不容易了,席川便动了动臂膀,将余芳菲从他的臂弯里放出去。
他本意是先将余芳菲放出来然后用手拖着她,刀仍然劈在余芳菲的要害处,不料变故就在这时候陡然发生!余芳菲被席川从锁死的臂弯里放出来后双脚一软,竟然直直的就要朝地上跪下去,脆弱的脖颈眼看就要碰上锋利的刀尖,席川下意识弯腰想要将余芳菲揽起来,刀尖瞬间向下,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藏在远处的狙击手瞬间抓住了时机,一枪打出去——
“砰”的一声,子弹从席川的额头风驰电掣般的穿了过去,一个血洞从无到有,他手臂上还紧紧的抱着余芳菲,两人一起,轰然倒地!
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余芳菲被席川抱在怀里,眼睁睁看着他死不瞑目。血洞像是一个黑洞,将所有人都席卷入内。
她彻底晕了过去。
.
“伤者顶骨破裂,右手三指指甲盖脱落,失血过多……”
“瞳孔涣散,失血性休克,有生命危险……无求生意志……”
手术室外孟琛紧紧的抓着孟骁言的手,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里装满了泪水,死活都不肯离开,没办法,孟骁言只好叫医生和护士到手术室外对他脖子上的伤口进行基本的清理和包扎。
他本来是个玉一样的孩子,以前也曾娇气的不行,为着早上不喝牛奶都能跟虞老太太闹上一通,经历过这一回的飞来横祸后却变坚强了,身上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脸上挂着斑驳的血迹不说,就连医生往他脖子上涂消毒的酒精都闷声不吭,只是那眼泪花儿装在眼眶要落不落的样子,更叫人心痛。
眼睁睁看着余芳菲被一群白大褂推到手术室里去,小孩儿心里自然很害怕,便抱住孟骁言的脖子问他:“爸爸,妈妈会死吗?”
孟骁言张了张嘴,想说可能会,但一看到孟琛眼里的泪水和期待的眼神,话就说不出来了,只能道:“不会的。”为了加强安慰效果,还重复了一遍:“她会没事的。”
他说的非常笃定,孟琛便信了,脸上露出一点笑来,吸了吸鼻子,被孟骁言抱在怀里。
孟骁言拍了拍孟琛的背,目光望向手术室,却想起医生刚才说的“无求生意志”这几个字。
眼前又闪过一个多小时前余芳菲在锋利的大刀下那张狼狈的脸,以及她充满惊惧、害怕,却独独没有祈求的眼神。
她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种想法,才会在那种危急的情况下,不求警察、不求他,只求自己,以那种决绝的、几乎是自杀式的方法,逃出生天?
第22章 .黄粱一梦
经过抢救之后,余芳菲并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医院里的医生可以将她头上的伤口缝好、医治她残破不堪的手,也可以为她输血、清理她体内残留的迷\幻\药\物,但改变不了她没有求生意志这一主观事实,经过将近一个小时的紧急抢救之后,余芳菲就被送去了VIP病房。
“接下来这段时间,就要看孟夫人自己的了。”医生对孟骁言道:“如果能熬过这三天,三天内她醒过来,那就没什么大问题。”
“如果醒不过来呢?”孟骁言问。
医生摇了摇头:“这三天是最关键的三天,也是身体和意识衔接最有力量的一段时间,我们医学上把它称为最佳控制期。等这三天的最佳控制期过去了,孟夫人的意志与身体之间衔接减弱,到时候就算她自己想醒过来,也难了。”
万幸的是像余芳菲这样的昏迷病人,对外界的声音与动静偶尔能够部分感知,医生便建议孟骁言道:“这三天家属一定要多陪陪病人,跟她说话,唤起她求生的意志。”
孟骁言点了点头。
余芳菲和孟琛被绑架的事情之前孟骁言一直没有跟家里人说,现在人已经找回来了,当然不可能再继续瞒着,他于是先打电话通知了余芳菲的父亲,然后才亲自回了一趟老宅,准备告知老太太这一次的绑架事件。
因为老太太心脏不好,孟骁言也不敢刺激她,到老宅后做了好一阵的铺垫,惹得老太太一脸狐疑的看着他:“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啊?”
她又突然想起这两天都没有看到的余芳菲和孟琛,脸色一变:“难道是芳菲跟琛琛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他们两个现在都没事。”孟骁言忙伸出一只手虚虚扶在老太太背后,道:“之前一直不敢跟您说,两天前有一伙绑匪把余芳菲跟孟琛两个绑走了想要三亿赎金,但今天晚上警方已经把人给救出来了。”
他语调平顺,跟说“今天天气真好”一样没有什么起伏,老太太却大惊,情急之下气差点没喘上来——她活了八十余岁,自孟老爷子死后,这世界上孟琛跟余芳菲就是她最在乎的两个人,如今却告诉她,这两个人被绑匪绑了?
她急的不行,拉着孟骁言的手就问:“他们两个有没有什么事啊?”
“现在已经没事了。”
孟骁言反握住老太太的手,不敢告诉她余芳菲的真实情况,等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冷静下来,孟骁言才道:“孟琛没什么大碍,就是受了些惊吓,现在也不肯离开他妈妈身边,一直在病房呆着。余芳菲伤的严重些——”
眼看老太太又急了,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孟骁言赶紧叫管家拿药过来,对老太太道:“奶奶,您注意自己的身体!要是等余芳菲醒过来了,您又倒下了,谁为她做主?”
这话果然比那些苍白的劝慰都有用,老太太扶着孟骁言的手定了定神,吃过药后就让孟骁言赶紧带她去医院。
孟骁言自然带她一起。
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钟了,病房里除了孟琛、吴副队以及另一个警官外还有一位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他穿着黑色的宽松休闲外套,头发斑白,背挺直,正拉着病床上昏迷着的余芳菲的手。
若仔细去看,会发现他右腿稍微有点跛。
老太太看见他便叫了一声:“德军。”
余德军转头,看见老太太跟孟骁言后脸色不太好,他也不理孟骁言,只叫了老太太一声“老夫人”。
老太太走过去,看见病床上余芳菲一脸苍白,头上包着纱布,手上也是纱布,心中一痛眼眶一湿,抹了抹眼角:“我可怜的芳菲……”
余德军眼神一暗,心痛的撇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