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身后的随从见他这脚步离季墨亭越来越近, 便赶紧开口, 生怕他走过去被季墨亭一把捏着喉咙。那将季家这么多人辛辛苦苦的养着做什么?不是白费力气了么?
他这一提醒,薛语堂也回过神来了,收回落在季墨亭身上的目光,退回了自己的龙椅前坐下身来,然后朝此刻鸦雀无声的季家众人望去:“船我已经准备好了, 我若是能走,他们就能活。”
多余的话他没去说, 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
季墨亭摇头, 放薛语堂走就是个后患,毕竟他当初跟慕云沣连那样的反人道的实验都能做得出来, 而如今他那船上,只怕准备了不少财物。
那如果真的让他去了国外,有钱都能使鬼推磨,难道还请不到几个外国人做实验么?
季墨亭倒不是怕他们成功, 而是这实验本就反人类,这会祸害多少人?
可是她这一摇头,薛语堂那里还没说什么,季老太太就先跳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不怕以后天打雷劈啊?你没听到他说,他走不成我们都会死么?”
季墨亭瞥了祖母一眼,对她真谈不上有什么孺慕之情,所以也就淡淡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就在季大急得她真的会不管他们时,就听季墨亭说道:“好,那你走,我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
薛语堂蹙眉,觉得她这转变实在是太大了,尤其是刚才她脚边的猫叫了一声,这让薛语堂不得不防备起来。“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尤其是想到了她在海上能召唤那些鲸鱼。
所以忽然就反应过来,自己真是糊涂了,上了船出了海又如何?她一样可以杀了自己,而且那时候没了季家的人,只怕她要杀自己就更容易了。
于是立即示意人将季老太太跟前面的季大都给抓了过来:“我要带着他们走,到国外确定安全后,我会考虑放了他们。”
季墨亭最不喜欢的便是被威胁,所以即便薛语堂手里大伯跟祖母的性命,但她还是一脸冷静的开口道:“我要杀你,你以为你逃到国外就没事了?”目光落到风烛残年的祖母身上,“还是你打算替我祖母送葬?”
“阿亭,你怎么能这样说,那是你亲祖母啊!”大太太听到这话,满脸痛心的朝季墨亭呼道,不过这心里其实巴不得老太太赶紧死了算,反正活着也是偏心老三家,她现在担心的是季大,他要是真的出事了,以后自己指望谁去?
娘家的那些亲戚一个都靠不住,亏得自己从前对他们那样好。
季老太太也被季墨亭的话气得两眼翻白,不过这紧要关头却没有想到护着她的居然是大媳妇,而三媳妇却跟个鹌鹑一般抱着宝贝孙子梓博。所以这心里忽然有些后悔,自己从前应该对大媳妇好些才是。
其实她现在最要反省的是,该对老二媳妇好才是。
但多年以来对老二的不喜,让她对老二媳妇那种厌恶也变得理所当然,自己不骂她就算是对她好了。
一面也朝季墨亭骂起来:“你这个小蹄子,你的良心被狗吃了么?这样不孝顺不怕以后下地狱啊!”
地狱?太远了,还有两三百年的时间呢。倘若真有轮回因果这一说,那自己还能在余下的这些时间了多做好事弥补。
所以没理会,而是淡淡的看着薛语堂。
薛语堂被她这样一看,心里莫名的觉得不安,尤其是季墨亭有话再前,自己要逃到哪里她都能动手。
这话,他信了。
也正是信了,忽然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就算手里有人质,能逃出这京海又如何?还不是照样没有一点安全感。
一面看了看这院子里不少地方刚翻新的泥土,那底下都埋了雷。
事实上这整个帅府都埋了雷。
他得不到的,凭什么要给别人?倒不如直接毁了,大家都得不到。
而现在,他想要毁掉的,又何止是这大帅府?而是这眼前所有的人,其中包括季墨亭。
他心中诸多的不甘,他一样有着一颗想要将这华国统一,将华国发展成为美国那样的强大的国家,可是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手上资金也不足。
偏偏慕云深所在的鹤州,却是发展如一日千里一般,他如何也追赶不上。
可是他不甘心啊!
慕云沣就那个样子,慕云深是他的弟弟,又能比他好到哪里去呢?不过是他先一步遇上了季墨亭而已。
试想如果没有季墨亭,没有季先生领着商人们去鹤州?鹤州能发展得那样快么?
所以,他没有比不过慕云深,慕云深能有今日的成就,都只因慕云深有季家的帮忙。但他还是不甘心啊,如果他也有季家的帮忙,现在的京海绝对比鹤州强一百倍不止。
那么如果季墨亭死了,季家可还会像是之前那样,一往如故的帮慕云深?不不,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得不到的,慕云深也休想得到。
他没有做成功的,慕云深也休想成功!
这样一想,薛语堂忽然又不颓废了,反而精神起来。
又因为他已经决定了引爆这里的地雷,所以现在看季墨亭,其实与死人是无疑了。
所以看季墨亭,自然不再有丝毫的恐惧了,反而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既然我逃不掉,那么一起死,可好?”
他说这话时,不少人亲兵和留下的师长们都纷纷朝他看过来,显然大家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大家并不想死啊!
然众人还没开口,就见季墨亭摇头,一面看着地上这些新翻过的泥土,“你埋了雷。”
此话一出,季家这边的众人就开始骚乱起来,不过很快看到了那四周的新翻的泥土,知道下面埋着雷,一个个顿时老实得跟鹌鹑一样,哪里还敢多动一步,就怕自己不小心踩了雷。
老小都一样,谁也不想死。
而薛语堂的声音也响起,“不错,不过你发现了又如何?难道你能让虫子把雷都拆了么?”
“这个主意不错。”季墨亭知道薛语堂的自信来自哪里,他不就是在这这里喷了驱虫水么?可那又如何?难道泥土里他也往里面注射驱虫水了么了?
薛语堂自信满满,虽然泥土里没有驱虫水,但那蛇虫鼠蚁要进来,也不是那样简单的事情,除非他们能承受得住这地上浓郁的驱虫药水。
但是薛语堂忘记了,地底下本身就有很多虫子,并不是大家所常常看到的蚯蚓罢了,而且这大帅府里好几个地方都还是老宅子,并没有做改建,只是在上面翻新了些,下面全是蚂蚁窝。
所以当下季墨亭用精神力,直接驱使着这些虫子。
虫子们协力相助,要拆起来比人工简单多了。
可是薛语堂的眼睛只看着地面和上空,所以并不知道此刻季墨亭已经在开始拆雷了,反而觉得自己胜券在握,丝毫不畏惧季墨亭,全身放松的朝龙椅重新坐下。
但季墨亭要杀的是他,大家愿意陪着他等到这最后的时刻,并不是打算陪他一起死,何况大家都有自己的家人,所以见他现在真抱了这必死的心,不由得的担心起来了。
不在这前院的人还好,可以现在就先逃了,可是他眼皮子底下这些人,当下却不知该怎么办?于是就有人直接朝他跪下来:“大帅,您饶了我,我儿子才出生,我老婆还在坐月子,我娘她……”
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薛语堂手里那把重新拿着把玩的小枪就瞄准了对方的脑门。
沉闷的声音从宽敞的院子里响起,然后下一瞬就看到了脑浆鲜血迸放出来的警卫倒在了地上。
脸上还是那一副苦苦哀求薛语堂的表情。
这枪一开,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这张龙椅的把手上,就有一颗雷。
这一雷若是响起,那么其他的雷不也会跟着炸了么。
所以哪怕此刻薛语堂的此举让大家心凉不已,但是谁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毕竟与其上去直接被他一枪打死,倒不如一会儿这雷真的被引爆时,趁乱逃走,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呢。
薛语堂也觉得,杀鸡儆猴这招十分的管用,当初从慕云沣手里得大权,不也是杀了两个军中的老人,才巩固了手里的势力么。
所以现在看到大家惊恐的面容,十分满足,有种说不出来的兴奋感觉。
而季家那边,看着这么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他们面前,这跟着从前听说哪里又死了什么人是不一样的感觉。
从前听了只当是新闻一件,无关痛痒,可是现在这人就死在他们的面前,那脑浆和鲜血都混在一起了,他们怎么也没有办法平复心中的恐惧感。
因为那支枪,同样也对准了他们。
至于被按在他身旁的季大跟着季老太太,直接是吓傻了,尤其是从这母子俩身上传来的臊味可以判断出,此刻的他们到底是有多恐惧。
可薛语堂竟然也不觉得臭,也可能是因为他身上的驱虫水洒得太多了,早将他的嗅觉给麻木了,所以他根本就没有闻到。倒是十分满意这季老太太和季大的反应,还心情极好的朝季墨亭看过去:“怎么样?谁也逃不走了,包括你。”
就算季墨亭的身手不错,雷炸起的时候她能逃掉,可是这满院子的季家人,她当真一个不管了么?只要她到时候稍微犹豫一秒钟,她就逃不掉。
“疯子,你个疯子!”季家人中,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然后要跑。
也是,这样的恐惧中,只怕是死亡还没来临,人就被逼疯了。
可就在这时,季墨亭竟然朝着龙椅上的薛语堂走过去。
薛语堂看着她平静的表情,忽然有些心慌起来,一把扯过季大,将□□标准了他的脑袋:“你想干什么?”
季墨亭的目光却落在那扶手上,“那个雷,能炸死几个人?”
薛语堂没有想到季墨亭居然发现了这扶手里藏着的雷,有些吃惊,不过发现了又怎么样?难道她能拆么?还是她能让虫子来,这里的驱虫水自己可是洒了不少。
一面见季墨亭走得越来越近,便朝藏了雷的扶手靠过去一些。若季墨亭真的敢朝自己动手,那么自己朝季大开枪后,会立即拉响这颗雷。
而季大已经吓傻了,总觉得脚边那个小警卫的尸体就是自己一会儿的样子,吓得连声音都哑了。见着季墨亭走近了,急得沙哑的大喊:“阿亭救我,我是你亲大伯,快救我!”眼睛珠子一面拼命的要朝那枪口看过去,恐惧得满脸的肌肉都在颤抖。
但季墨亭关注的重心分明是那颗雷。
薛语堂见此,生怕她伸手真的去掰雷,反而心慌起来。
他现在还不想死呢!而且他才感受到什么叫真正的凌驾于众人之上,主宰着众人的生死大权是多么的让人畅快。
所以一时便将季大扔开,要去阻止季墨亭。
不想季墨亭是没碰着,反而是触动了雷,顿时就傻了眼。也是人求生的本能,他当下就拔腿逃开,这跟他所想的拉着季墨亭一起死的打算不一样。
而此刻不管是倒在地上的季大还是旁边的季老太太,都呆住了,觉得必死无疑了。
便是这四周的众人,也都纷纷躲开扑倒在地上。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季墨亭一脚将这龙椅扶手里的雷踢了出来,直接朝着上空扔了去。
然后‘砰’的一声巨响从天空中炸响开。
那些扑倒的众人并不知晓,只觉得这雷的声音有些奇怪,一面壮着胆子转过身来,只见大家除了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受伤。
薛语堂也傻了眼,根本没有想到在那样要命的紧要关头,季墨亭居然还能将雷扔到空中去。慌忙中摸到腰间的枪,有些后悔刚才怎么把季大放了?现在想要过去抓他这张附身符,有些难了。
不过想到其他地方埋着的雷,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季墨亭没有给他这个缓口气的时间,直接朝他道:“其他的雷已经拆完了,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帮忙?”她说这话的时候,目光落在薛语堂手中的枪上。
薛语堂却是不相信季墨亭,所谓兵不厌诈,她多半是骗自己罢了,这里洒了那么多驱虫水,而且这么久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虫子进来,那些雷怎么可能都拆了?
所以反而冷笑起来:“你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何况你以为拆雷能那么快么?”
季墨亭一脸信不信由你的表情,一面示意季大起身,将老太太扶着过去。
季大一身臊味,但眼下还嫌弃季老太太,皱着眉头叫了媳妇过来。
大太太心惊得很,哪里敢上前去?只使唤着两个庶女过去。
庶女们平日都被她治理得服服帖帖了,现在哪怕生死当前,也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去。只是将老太太给扶着回来,一个个都满脸嫌弃,让她坐在那地上,便离得远远的。
比起尿了裤子的季大,季老太太这里只怕是大小便失禁了。
她们哪里受得了?
薛语堂见这下一个人质也抓不着了,手脚功夫也不是季墨亭的对手,所以直接朝那地上有雷的地方开枪。
大家对于季墨亭的话,也都不大相信,毕竟那么短的时间里,怎么可能把雷都拆了?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虫子进来。
所以看着他这疯狂举动的时候,不管是在场的师长警卫还是季家人,都纷纷的扑倒在地上,动作那叫一个麻利整齐。
然后,除了那声枪响之外,什么都没有。
但这还要防着哑炮呢,所以大家还是耐着性子等着,有胆子大的抬头朝那个方向去,一秒、两秒……十秒,三十秒、一分钟……
没响。
薛语堂这脸上才露出恐惧来,难以置信的看着季墨亭,她就是个魔鬼啊!“你,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季墨亭没搭理他,只觉的这场闹剧,是该结束了。
所以只想在场的众人道:“雷,真的已经拆了。”至于他们信不信,季墨亭就不管了。
众人还没动作,但是薛语堂不相信啊,当即又朝其他地方开枪。
一枪两枪三枪……
直至他那子弹没了,要去找枪,就不知道被谁先扑上去一拳朝他脸上打去:“都是你,害得我跟家人分离!”
他没了枪,刚才又还要大家跟着他一起陪葬,所以现在即便是他的那些亲兵们也没有办法再像是从前样效忠他了。
他们追随他只是因他许了似锦前途,可是就在刚才,他却要带着大家一起死!
没有了利益,反而要赔上性命,再加上他近来的种种行为,早就让大家心中生产不满了。
而刚才他开枪朝雷打过去的这举动,无疑成功的激起了大家心中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