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苏掀开肩上的衣服,皮肤上印着轻微的痕迹,像是要穿透皮肤的五指印将疼痛清晰地从身体的感官里传到了视觉里。她抬了抬肩,把衣服撩了上去。
想起刚刚傅瑾知的模样,她心有余悸地扶住胸脯。她和他说的这么清楚了,他以后应该不会再做这些让她有负罪感并且很困扰她的事情了。
她扶着额心,静默了会儿,然后打开作业本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
“瑾知去哪儿了?”餐桌上,傅老爷子没看见孙子,拧眉问道。
“去叫叫少爷。”傅渊转头对佣人说。
不到三分钟,佣人回来,说:“少爷好像没在屋子里,敲门没人应。”
“这孩子,吃饭的时候跑哪儿去了,也不跟家里人打个招呼。”
傅老爷子嗔道。苏苏用余光瞟了眼右边空荡荡的位置,继而不吭一声地闷头吃着东西。
第二日,苏苏吃早餐的时候看到了从楼上下来的傅瑾知。他眼底青黑,气色不大好,仿佛一夜没睡。他看也没她,视若无睹地掠过她,出了大门。
苏苏攥紧叉子,眼里情绪变幻着,旋即心道,这样也好。
她擦完嘴,提着书包去车子前,旁光看见从斜方行驶过去的黑色车子。她愣了愣,那好像是之前载傅瑾知的车子,他的司机请假回来了么。
“苏苏?”司机替她打开车门。她收回目光,上了车。
在前面开车的司机瞥了瞥后视镜里的小姑娘。少爷和苏苏是不是闹矛盾了?不然少爷怎么会突然把司机叫回来?
这些小年轻,真是……他兀自摇了摇头,认真开起车来。
苏苏把书包挂到课桌旁,把作业递到前面交上去后就插着耳机背英语单词了。自进教室她就没有看过傅瑾知一眼,他也没看她一眼。他单手撑着额侧,刷着题,似乎和她分割开,处于自己一个人的世界。
下午下课铃一打苏苏就背着书包去了片场。
拍完戏,她被一辆车堵住。瞧见熟悉的车子,她讶然地看向驾驶座。车窗降下来,露出傅祁秘书的脸,“苏小姐,傅总让我接你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她没动。
见状,秘书连忙道:“傅总在家等着你。”苏苏叹了口气,上了车。
她进入别墅的时候,看见他解开额头上的纱布。
“苏苏,来。”他发现了她,停下拆纱布的动作。苏苏款步过去。
他把棉球放到她手中,“帮我上药。”
她也没怎么扭捏,从善如流地接过了棉球。他额头上的伤看起来好了很多,不像昨日瞧着那么瘆人了。她把棉球敷上去。
他闷哼了声。
“疼吗?我轻点。”她指尖一抖,生怕弄疼了他。
“不疼。”他轻摇着下颌,双臂往前一搂,将她的腰圈过去,慵懒地靠着她,任由她给他上着药。
说着不疼,下一秒他又闷哼着,像是在忍受着疼痛。
苏苏不敢再用半分力。看到他紧紧绷着额上的皮肤,她想了想,凑近一寸。
温暖的柔风擦到额头上,还在假装疼痛的男人钝钝地眨了下长睫,抬眉对上正在给他吹伤口的樱唇。
暖暖的香风渗刺破他的皮肤表层,融入四肢百骸之中,将他体内残缺的部分一点点填满,他不自觉地搂紧了她。
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傅祁的伤口上,苏苏并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见他加重搂她的力道,她以为他还是很疼,于是戳了戳他的头发,问他:“要不还是你自己来,我掌握不了分寸,不然又弄疼你了。”
“不。”他用侧颊蹭了蹭她,固执地仰着脸,让她上药。苏苏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现在这样怎么这么像一个小孩子。这与之前的他大相径庭,险些让她因为眼前的人被人调了包。
她更加小心地给他上着药,终于将药上完之后,她抒了抒气,看到旁边的干净纱布,她取过来,轻轻地给他贴好。
做完一切事情,她想要从他的双臂间脱离出来,可是他没有要放开她的意思,反而一收力,把她带到胸膛前,然后把她按到他的膝盖上。
她被迫坐到了他的腿上,如此亲密的接触让她瞬间一僵,而后雪腮浮上粉霞,整个人都变成了粉红色。
“傅……傅……”她想要站起来,他却把脑袋贴到了她肩颈下,轻声说:“让我抱一下。”
对上他俊致的眉眼,她妥协,嗓音含糊着,“唔。”
守在边上的佣人纷纷自觉地退了下去。
客厅里静谧无声,只剩下一片安静祥和。
苏苏心头的紧张一丝一丝地抽去,她闭上了眼睛。
不知多久过去,傅祁稍微退开一点缝隙,见她阖着眼,似乎已经陷入了沉睡之中。
他没有叫醒她,而是轻轻地拦腰抱起她,让她从正对着他的姿势变成了侧躺在他怀里的姿势。
或许是被打扰到睡眠,她轻蹙了蹙眉梢,将脸埋到了他的衣服里。他把遮住她眼睛的头发勾到她耳后,静静地观察着她的睡颜。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有话说:不行了,太甜了。
第六十八章
她睡着的时候很老实,乖乖巧巧地卧在他怀里, 一旦找准舒服的姿势后就一动不动了, 仿若婴孩一般。
握着掌中纤细软嫩的柔荑, 他展开食指和拇指,似在丈量她手指的长度, 随即再次将柔荑包裹到掌心。
她睡得很沉, 眉间的困倦随着清浅均匀的呼吸渐渐消融至空气中。指腹轻触着她眉间悬浮着的透明的疲倦,他的眼神渐黯。
电影月底就能结束拍摄。他计算了一下时间。拍完这部电影, 他不会再让她继续折腾她的身体。
苏苏悠悠转醒之时, 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地恍惚了许久。她睡眼惺忪地迷蒙着,刚掀开被子,又缩回了被窝中。
窝在被子里,她突然张了张鼻翼, 被子里陌生的气息钻入鼻子里, 刺醒了她迷迷糊糊的大脑。她迅即钻出被窝,入眼一片昏暖。
陌生的房间让她神识短路了几瞬。她立刻下床,还没摸上门把,门就从外面被拉开了。
“醒了?”男人意外道。苏苏登时面上一热, “不好意思。”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见她低着脖子, 不染一丝瑕疵的雪白霜肤上划过赧色,似如朝霞映雪,极为漂亮,他心间一动,扬唇浅笑, “饿了没有?”
他笑的低沉,眸子里沉沉如腻的温柔仿如深渊,一点一点地将苏苏吸入其中。
苏苏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她稳住心神,摸摸肚子,正要说饿了,忽而改了口,“几点了?”
“九点多。”
她睡了将近三个小时。瞥了瞥外面黑乎乎的夜幕,她说:“不早了,我得回家去。”
“吃完饭再回去。”他帮她把领口没扣好的扣子扣好,然后牵着她出了房间。
“我不饿的,之前在片场吃了东西。”这么晚了她应该回傅宅去,不然周嫂要担心的。
傅祁回身看她,静默了下,说:“那我送你。”
“可是你手上的伤……”
“已经不疼了。”
苏苏瞅着他手背上的纱布,摇摇脑袋,再次拒绝,“不行。”他手上有伤,怎么开车。
他说:“我让司机开车。”
那他就不用送她啊,何必要来回奔波。
似乎是洞察到她心中所想,他收紧指间的力道,“走,嗯?”叹了口气,苏苏说好。
苏苏半扒着窗,视线掠过窗外匀速后退的霓虹灯影。夜幕下的临城灯火璀璨,绚烂耀眼。
手心被人捏了捏,她侧眸,见傅祁把剥好的棒棒糖递到了她嘴边。她把棒棒糖含入口中,又要将眼睛转到外面的时候,耳畔响起他的声音,“外面有这么好看?”
她抿了抿棒棒糖,不明所以地面向他。
见她终于把眼睛挪到自己身上,傅祁把她揽入怀中,而后把她这边的窗子升了起来。
一种古怪的感觉充斥到苏苏心头。这种古怪的感觉稍纵即逝,快地她抓不住任何苗头。
傅祁将她按在胸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细声耳语着,“不要吹风,不然身体受不住。”
这一番解释把苏苏心里古怪的感觉瞬间消灭。她咬了咬棒棒糖,酸酸甜甜的糖果味浸入舌尖,口齿含糊着,说:“喔。”
齐肩的头发乌黑亮泽,柔软丝滑地仿如绸缎,一根根地从指缝间漏过,他卷起她的发尾,缠到了指腹上。
感觉到他在玩她的头发,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继而老老实实地依偎在他怀里,一声不吭地吃着棒棒糖。
棒棒糖要吃完的时候,车子抵达傅宅。模模糊糊又要睡着的苏苏嗦了嗦棒棒糖,准备从他怀里撤出来,他却牢牢实实地扣着她的肩膀,让她无法与他分开。
“傅祁……”她揉着眼睛,轻唤着他。他低垂着眼帘,斜眼看着傅宅大门,眸光微闪着,似在思考着什么问题,随后打开车门,率先下车,接着把苏苏扶下来。
“你快回去。”苏苏晃了晃两人连接在一起的手。
岂料他勾起薄薄的唇角,径直拉着她往前走。
“你今天住这里?”苏苏诧然。他轻微颔首。
得到答复,苏苏忽然生怯,有点不敢再往前走了。她扭着手,想要把手抽回来,她还没准备好让傅爷爷他们看见她和傅祁这样亲密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心虚,有些别扭,可是她也确实没做错什么。
“怎么?”他紧紧地与她十指相扣着,没有放开她的打算。
苏苏支支吾吾的,声音极小,一出口就随风消逝而去,“我的手出汗了,你先放开。”
哪知他听到她的话后,并没有松开她,而是从前襟口袋里取出帕子,抬起她的手心,将帕子覆盖上去。
他的动作很轻柔,赋以极其强的耐心,略凉的方帕平整白净,沿着她掌心擦了一遍后,又沿着她的每一根手指擦拭着。
明亮的灯光下,他低着头,俊逸温柔的面容清晰地映入苏苏眼中。让她眩晕的悸动卷土重来,她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镇定。
反复擦了许久,直到她掌间肌肤再无潮湿之后,傅祁才折起了方帕。苏苏趁他收起帕子的空隙把双手揣到了兜里。
他淡淡地瞥了眼她紧揣在兜里的小臂,没有说什么。
以为他不会再牵她了,苏苏暗地里缓了缓气,还没来得及高兴,腰间骤然一紧。她凛住,垂眼瞧见横在腰上的铁臂。
“怎么不走?”他面色轻然地搂着她,带着她往前走。
眼看着大门越来越近,隐隐约约有人在里面穿梭着,苏苏懊悔,这样还不如方才拉着手呢。她试图掰开腰间的桎梏,却如何也弄不开。
“傅祁,你能不能……能不能……”
“什么?”他没有停下来,依旧搂着她朝前走。
苏苏灵机一动,把手从兜里拿出来,用力摁到了他的胳膊上,而后顺着他的胳膊攥住了他的指尖,她摇了摇他的指尖,语气柔柔的,“牵着,牵着。”
牵着手总比搂着腰好。
傅祁收回了手臂。
进入客厅,佣人惊奇的目光汇集到他们身上,苏苏难为情地扫视了一下四处。
看到只有佣人后,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坠回原处。
第六十九章
察觉到苏苏紧绷着身体, 傅祁在她肩上拍了拍。苏苏干巴巴地冲他一笑, “你的房间从那边走。”
“先送你回房。”
“不用不用。”苏苏频频拒绝。
他沉静地盯着她, “苏苏,你在害怕什么?”
在害怕什么?苏苏自己也弄不清楚。她觉得她和他的关系有那么一点奇怪, 傅爷爷他们会不会也像方才的佣人那样惊异地看待他们之间的关系。
名义上, 或者是表面上, 他们应该是叔侄辈分,尽管她不是真正的傅家人,但是她是傅家人养大的,他叫傅老爷子爷爷,叫傅渊叔叔。
这样虚假的又真实的禁忌关系让她很羞耻,之前她没有感受到这一点, 毕竟她不是真正的苏苏,可是和傅祁一起到了傅宅, 要面对傅爷爷他们时, 这种禁忌的羞耻感涌了上来。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才害怕,才紧张。
她吞吞吐吐地唔了半天,最后吐了吐气,唇边扯了个笑,“没……没害怕什么。”
将她勉强的笑容收入眼底,傅祁一言不发地牵着她,把她送到了她的房间。
一路上都没有遇见傅爷爷他们,苏苏绷成一条直线的神经恢复如常, 她低着下颌,戳戳他的衣服下摆,“明天见。”
不动声色地端详了她片刻,他说:“明天见。”
门合上后,傅祁站在原地良久,似在沉思着什么,旋即缓步离开。
隐在暗处的男生紧紧地握着双拳,他咬着牙关,额上青筋暴起,发红的眼睛被阴影遮盖住。
刚才男人与女生牵着手的亲昵画面像一把刀扎进他的血肉里,一刀一刀地刮着他的身体。他听见骨头被刀锋割裂的尖锐声响,他听见血液在刀锋上淋溅的哗啦声。
待在他怀中的元宝察觉到他剧烈波动的情绪,轻轻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仿佛在安抚他一般。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阴影里,入定似的半分也不动弹。
打扫的佣人瞧见隐蔽处的人,吓了一跳,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您有事吗?”
对上少爷赤红的双目时,佣人全身一缩,她胆战心惊地张了张嘴,才说出一个“少”字,一声厉吼就砸到了她面上。
“滚!”
沉薄尖利的字让佣人膝盖一软,险些跪到了地上。她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傅瑾知胸膛上下起伏着,努力抑制着体内奔腾的狂兽,而后快步穿过了长廊。
周嫂端着药进来之时,苏苏正在梳头发。看见镜子里专心打理着头发的苏苏,周嫂想起刚才在凉亭里看到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