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些往事，穆衍只觉得那种浑身冰冷潮湿，如针扎一般的痛苦又回来了，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咬着发白的唇。
“别怕别怕。”顾小小心疼极了，“都过去了。”
她从后面环抱住他，轻轻蹭了蹭他的面颊，“我在。”
“我在。”
她温热的吐息喷洒在耳后，穆衍渐渐回过了神，不受控制的抬手主动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沙哑着嗓音，“我不想再看见他们。”
“好。”顾小小回握住他的手，“我马上就让他们消失。”
穆衍微微翘起唇角，没有聚焦的眼底却聚起了点点星光。
黄昏时，在外面忙了一天的柳钰回来了，顺便带回了一个据说测日子很准的大师。
讲道理，对这些顾小小是不太信的，只是柳钰坚持一定要让人测一下，选个吉利的日子，她已经提前把自己和穆衍的八字都给了那大师。今日那大师来，便是带着算好的日子，让他们挑选的。
“小衍，算日子的人来了。”顾小小不太好意思，“选了吉日，你我便要大婚了。”
穆衍脸色微红，心底滋生起点点雀跃——
她将他带离那个地狱，又许他未来自由。
虽然他不知她有什么目的，但仅仅是这些，便是他这辈子感受过的最多的温暖了。为了抓住这点点深渊里的光亮，他说什么都不会放手。
顾小小推着穆衍，到了主厅，大师和柳钰都等在那边了
见到顾小小两人，那大师先是恭敬的喊了一声，“草民参见将军，皇子。”
顾小小摆摆手，“无需多礼，直接说正题。”
那大师也是个实在人，没有卖关子，道，“将军和皇子的八字我已经合过，有了一些惊人的发现。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衍听见八字二字，整个人骤然紧张起来：从他出生到现在，曾无数次被人说过是天煞孤星，是克亲友克百姓的命格。
手指紧了紧，果然，她也不例外吗？
是不是等会儿听到他的命是那样的，就会把抛弃他呢？
穆衍心底升出一丝恐慌，又有一丝恨不能与她同坠地狱的疯狂。
如果........
她嫌弃他..........
“小衍？”顾小小把手搭在穆衍肩膀上，“走神了吗？”
穆衍白着脸轻轻摇了摇头。
顾小小没有勉强他，对大师道，“没什么，你说吧，我和小衍的婚事定在那一天比较好？”
“是这样的。”大师道，“我做这行那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情况。”
“明明在一月以前，将军和皇子二人的八字还是那么不和，几乎注定会有一方被克死。”大师疑惑无比，“但现在却仿佛冥冥之中有一道线，将将军与皇子二人紧紧绑在一起。”
顾小小心想难道这大师还真有几把刷子，能测出以前的顾北和穆衍之间非常不合？
穆衍心里却是松动，因大师说自己同顾小小八字契合而感到开心，他到底怎么了？难道不是顾小小爱慕自己，而是自己，只是因她这些日子对自己的好，便彻底丢了魂，失了心吗？
“所以，根据将军和皇子的八字显示，几乎每一天都是吉日，只要避开一些特别不适合大婚的日子，便可以随时成婚。”大师也是疑惑万分，他从没见过命格如此可怕的天煞，也没见过如此契合天煞命格的将军。
这二人简直是天作之合了。
只他还隐隐算出二人一定没有子嗣，但在此刻，他当然是不能说。
顾小小点了点头，“知道了，多谢大师。”
她朝一边站着的小叶使了一个眼色，小叶便会意的上前递给了大师一个红封。
大师乐呵呵的接了，“沾沾二位的喜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黄历，“只要避开我用笔圈出来的这几天，以后二位一定顺风顺水。”
大师这话说的真的让顾小小十分满意了，她低头看了眼半睁着眼的穆衍，发现了他唇边那一抹浅淡的笑意，当下心情更好。
男主好像已经发自内心的接受了这一门亲事，说不定再过段时间，她便能感化男主了。
柳钰看着顾小小推着穆衍，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眼底都是爱意，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她的将军，算是彻底被这个娇滴滴又狡猾的家伙抢走了。
将军上朝了不知道，每次穆衍早上起来，都特别特别难伺候，甚至还会发火，凶的要死。偏偏在将军面前，他又温润无害，脆弱纤细，装的很。
但是他是骗不了自己的，哼，她的火眼金睛早就发现了这个人的不对劲。
可她又有什么办法呢，将军就是乐意宠着他啊。
“小衍，时间还早，我们再去散散步。”顾小小柔声对穆衍说，又脱下了身上的外套给他披上，“晚上在讨论一下，你喜欢哪个日子。”
“小衍，我今日寻到一个按摩的新法子，说不定能治愈你的腿伤。”
“小衍，今晚你可以吃点肉了，是不是很开心？”
..........
将军的声音越来越远，望着顾小小推着穆衍离开的声音，柳钰幽幽叹了一口气——
偏生将军看上了这么个弱鸡，为了将军以后的幸福，她只能努力努力，把穆衍的身体调养好了。
第31章 瞎眼帝王的女将军（十一）
穆咏接连好几天没有上朝，终于引起了穆成帝的注意。一日早朝散后, 穆成帝特地让德胜去大皇子府把人叫过来。
德胜领了旨, 慢悠悠到了大皇子府, 还没进门, 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吓的七魂去了三魄，好久才缓过气来，抓着一个匆匆忙忙面如菜色的婢女, “这是怎么回事啊？”
“啊！”那婢女见是德胜, 立刻跪了下来, “参见总管。”
“起来。和我说道说道。”德胜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那婢女也稍微松了口气，神色间颇有些忌惮。
“主子前几天是被人抬回来的, 不知道受了什么伤, 这几天府里进进出出都是大夫。大约从昨天开始, 主子就不停找一些奴仆进去发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画面, 婢女狠狠打了个激灵，心有余悸，“太惨了。”
德胜挑了挑眉, 挥了挥手让那婢女离开，自己则三两步到了大皇子门前，尖细的提高了嗓音, “大皇子殿下，德胜求见。”
他一连说了三遍，门内的惨叫终于停止了, 没过几秒，穆咏便面色难看的打开了门，“德胜公公。”
德胜颔了颔首，“大皇子殿下，最近你没来上朝，皇上非常担心你，特地让洒家过来，宣你进宫。”
穆咏青白着脸，“知道了。”
德胜觉得穆咏状态不对，想了想还是提醒道，“殿下，皇后也很惦念您。”
听见母后，穆咏脸色却更加难看，他强忍着心里的悲愤，客客气气的把德胜送走了，回到府中，用力关上了门。
房间里躺着一个被鞭子抽的遍体鳞伤的人，进气少出气多，八成就快要被活活抽死了。穆咏却根本没把奴仆的性命当做命，愤怒的举起鞭子，满心全是怒火。
那一晚........
他堂堂皇子，竟然受到了那样的对待，甚至连那处都受伤严重。每时每刻都在忍受着专钻心之痛，甚至.........大夫说他已经没有办法再生育了！连做男人的权利都没有了，想到这几日王妃和妾侍的频频暗示，穆咏就觉得心如刀割。
他甚至不敢去见母后，因为他知道，母后一旦知道了他已经不能被称为一个男人后，一定会放弃他。这几天，穆咏甚至觉得一向生长茂盛的胡须，在渐渐减少。
这样的他，和阉人有什么区别？
他还想要坐上皇位，现在，一切都是一场空！！
一个阉人，做皇帝？
说出去，怕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穆咏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近乎疯魔。可他却没法报复，因为.....因为，那分明是他自己为了追求极致的快乐而下的手。
心里憋闷，穆咏简直无从发泄，朝也没上了，整个人就像是颓废了一样。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实不是他自己把自己玩坏的，而且顾小小温柔的用脚尖废了他的子孙根。
——彼时‘温柔’的顾小小，真的十分温柔的坐在庭院内，捧着一本书给穆衍读。
辰国的文字和汉子有七八成相像，加上脑海里属于顾北的记忆，因此顾小小读个书还是没有什么难度的，就是有时候会读错多音字，有些磕磕绊绊。
艰难的读完了一章，顾小小硬着头皮要去读第二章 ，耳边就传来了穆衍清冷的声音，“我不想听了。”
这人明明读的那么痛苦，每天还非要坚持给他读书，真当他听不出么？其实每天他都没怎么听她念的内容，而是专注的听她结巴的声音，仿佛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旋律，充实了他整个世界。
顾小小松了一口气，瞬间恢复了不少精神。
“那小衍想做什么？要不我给你捏捏腿？”
穆衍伸出手，顾小小立刻抓紧，他轻轻反握住她的手，耳根有些红，“现在还在外面。”
顾小小：“..........”
她倒是忘了，这个世界的男主可是一个古人，从小接受的都是比较保守的教育，只是捏个腿而已，就这么害羞。
“没事，这周围就只有我们两个人。”顾小小真的是睁着眼说瞎话了，不远处一直待命的小叶十分无语。
穆衍也知道她在说谎，但是就是无法拒绝。
他轻轻撩开自己的衣摆，凭着感觉，把两条这几日渐渐恢复了知觉的长腿搭在了一边的石凳上。
“那你轻一点。”
穆衍道，睫毛如羽扇一般，细密的阳光透过凉亭拂过他的面庞，俊美无双。
“好，我轻一点。”顾小小心痒痒的，她知道穆衍其实没有别的意思，但是还是忍不住想歪。因为他的腿部积伤很严重，顾小小从系统那边学的按摩手法又比较疼，所以每次给他按完。穆衍都会出一身冷汗，有时还会忍不住闷哼出声。
这样的男主，真的让她特别有保护欲，甚至还有一点占有欲。本能的不愿意被别人看见这样的他，顾小小对着不远处的小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赶紧离开。
狂吃狗粮并且被说是不存在被嫌弃的不要不要的小叶：“..............”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钰儿说的没错，将军就是个大猪蹄子，得炖！
顾小小把手轻轻搭在穆衍腿上，指节灵活的动作，放缓了力道——
穆衍的膝盖骨接的还好，只是常年窝着，腿有些扭曲，但她每天陪他复健，时不时还从798那里合成一点药物，相信过不了几个月，他应该就能下地走路了。
“唔........”
穆衍轻轻呜咽一声，果然察觉到顾小小的呼吸有一瞬间的不稳，心里渐渐涌上一丝奇异的满足感——
看，他不过轻轻假装了一下疼痛，她便牵肠挂肚，疼惜不已。
唇角微微扬起，眼前虽是一片漆黑，穆衍却仿佛看见了万千星光。
只为他一人绽放的星光。
顾小小给男主捏完一套，用从衣服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帕，“我给你擦擦。”
她抬起手，轻柔的擦去他额上因为疼痛渗出的冷汗，刚想放下手，就觉得手腕被轻轻扣住了。
穆衍握着她的手腕，力道很大，几乎半强迫性的捏着她的手腕。
“小衍？”
顾小小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有什么温热柔.软的东西，顺着她有些酸软的指尖，缓缓轻移。
“！！！”
穆衍红着脸，伸出粉色的舌尖，一点点舔舐过她的指尖。
顾小小几乎失去了言语，愣在原地，说不出话。
穆衍却似乎颇为满足，将她的五个指尖舔的湿漉漉的，声音里都带着一丝羞涩，“夫人辛苦了。”
顾小小：“..............”
她觉得心情十分复杂。
静默半响，都说不出话，湿湿的指尖被风一吹，变得有些凉，但顾小小觉得自己五个指尖烫的可怕，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穆衍静静的坐在轮椅上，心里涌出满意的感觉——
每次这双手划过他痛的没有知觉的腿，每次她指尖捏着他的下巴，每次她给他穿衣擦汗时，她指腹不经意的触碰，都让他浑身战栗。
他虽然很害羞，但却早已肖想她这双手许久。
反正，他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这是她说的。
不能反悔。
顾小小都呆滞了，许久才回过神，张了好几次嘴，都没勇气问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只能默默把疑问咽了回去。
男主他说不定就是有这种喜好？
怎么每一个男主都和小狗一样。
顾小小觉得自己有点无法面对男主，干脆岔开话题，“小衍，上次那大师确定的日子，你想选哪一天？”
穆衍手指在桌上点了点，“一月后。”
顾小小点了点头，没问他为什么便急急答应了下来，“好的。”
她的态度让穆衍十分满意，弯起了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落在顾小小眼里，实在是非常的惊.艳。
冷清的眉舒展开，狭长的眼微微眯起，漆黑的眸子里仿佛都染上了丝丝笑意，唇角微扬，一瞬间，仿佛冰雪消融。
顾小小感觉自己的心砰砰直跳：这逆天的颜值，实在太犯规了！
脸开始不自然的发烫，顾小小觉得今天男主实在有点不对劲，急急忙忙道，“一月后也好，府内还有好多事情要安排，礼服还没做，还要宴请宾客.........”
“啊，对了。”顾小小一拍脑袋，有点懊恼，“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小衍，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急急跑了出去，留下一串凌乱的脚步声。
穆衍坐在亭内，回味着刚刚的感觉，舔了舔唇，缓缓伸手捂住了脸，脖颈红了一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