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南星又说了一遍,他站起来然后把人也扶起来,便退出一臂距离,十分疏离。
秦笙只当没发现,感激道:“多谢侠士相救,不知道侠士如何称呼?”
南星将手一摆:“当不起什么侠士,在下就是一个普通的山中樵夫。”
他身量中等,体格并不魁梧,高鼻深眉,目如星子,同秦笙想象中的样子相去甚远。要知道南星帝可是一代传奇开国皇帝,大盗出身,十年征战沙场,谢绝册封后回到蜀中隐姓埋名,以打柴为生,因此他说自己是山中樵夫也对的上。只是秦笙万万没想到,这样传奇经历的南星,此时既不像大盗,也不像将军,看上去质朴疏朗但气势极为内敛,让人觉得有几分深不可测。
同嘉和帝一样年约四十左右,虽然面带风霜,但不掩其英气,显得十分有男人味。
秦笙再次同他道谢,看了眼身后狼狈的状况,有些难以启齿道:“不知壮士要去往何处,是否经过安城?能否……捎带小女子一程?”这里离安城已是不远。
为了出行方便,秦笙换了男装,但她并没有指望别人看不出她是个女子,更不觉得莫测如未来的南星帝会看不出,所以直接道出自己的女子身份。
南星道:“安城遭遇地龙翻身,十分混乱,你为何要去安城?”
秦笙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庆幸刚刚铤而走险的主意,这会不动声色刷了好感:“小女嫁妆里有处粮铺在安城,正是听闻安城遭难,才想前去放粮救助乡亲。刚刚这伙人就是听闻了粮铺的事,想要硬抢。”
听见她说是自己的嫁妆铺子,南星难得掀了掀眉毛,但是对于她已经嫁人成亲又怎么会离开夫君一人带着奴仆前去安城并没有多问。对她说想要放粮救助百姓的事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送你一程也无妨。”
秦笙悄悄松了口气。她接触南星自然是另有目的,但又不能让他觉得有目的,所以有些事还是不隐瞒为好。
护卫整理好马车,秦笙一行多了南星果然安稳了许多,一路顺利到了安城。此时的安城要破败许多,地龙翻身,倒塌了很多房舍,城内医馆也人满为患,看上去有几分萧条。不过秦笙的粮铺所在的位置不错,地龙翻身没有全塌,只倒了后院几间倒座房,前头铺子还有后头粮仓都安然无事。
南星将秦笙送到铺子门口,大掌柜出来迎接,便提出告辞。秦笙道了谢没有挽留,她下了马车转头看南星骑着马就像鱼儿入水一样走进了人群,很快消失不见。秦笙攥了攥袖中的发丝吩咐大家先安置。
铺子后头带一个小院,只是房间不多,下人住的倒座房又倒了几间,只能挤一挤。秦笙用过饭沐浴过后,便吩咐红梅拿来一个香炉,她关上门,取出梦回香和发丝。
这发丝正是她今日从交缠的发间取出的南星的发丝。
秦笙取出最长的一根,仔细同梦回香缠绕起来。说来也有几分神奇,这发丝同梦回香一接触,便像自动嵌进去一般贴合缠绕。
秦笙上塌入睡,梦回香无火自燃,秦笙很快进入了梦境。
第18章 臣妻多娇8(改错)
“芙蓉,臭丫头,时辰不早了,快些。”
外头妇人大声叫喊,屋内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姑娘穿着浅青色的衣裙,正对着镜子比划一根玉兰簪子。这簪子成色不好,但看起来姑娘应当十分爱惜,听见外头妇人的叫喊,小心翼翼的将簪子插-到了发间,忍不住对镜一笑,十分娇俏可人。
秦笙看着模糊铜镜中那张脸,虽然是个明媚娇俏的好看姑娘,但这却不是她,而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芙蓉叫的也不是她,但秦笙却听见自己张开嘴回应道:“知道了娘,来啦。”
声音也是完全陌生的。
秦笙知道这应该是梦境,但却奇怪她的梦境不是南星的重要过往吗?为什么会是一个无关的女子?
叫芙蓉的姑娘出了门,门外等候着一个粗布衣衫的妇人,两人挽着手提了个篮子,向城外走去,听话里的意思是要去上香。
今天是佛诞日,山上香雾袅袅,山脚下香客云集。到了寺里,妇人叫芙蓉在一旁等着,她去法物堂请两炷香来。芙蓉站在法物堂外边,没过一会就被来往的香客挤开了,她只能拐个弯避开着点,谁知道这一拐弯竟被人当胸撞了一个趔趄,好在背后的柱子给挡了挡。
“哎呦,谁啊,不长眼睛啊。”说话的是一个男子。
她被撞的还没叫呢,倒是撞人的先叫唤上了。想着刚刚被一个男子撞了胸口,芙蓉抬手捂住胸口,羞愤的看向撞她的人。那边男子也正好转过来,两人目光不期而遇。
秦笙看见了一个极为年轻的南星。
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显得很单薄,头发用布条绑了,穿一身灰色短衣,打扮的像是哪户人家的小厮。此时的南星气势远没有那么内敛莫测,年轻的脸庞带着一点少年人的朝气,丹凤眼里还有些桀骜,打量人的目光痞里痞气。
看见撞的是漂亮姑娘,那眼里的痞气更加放肆了,抬手活动活动臂膀,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颇有些调戏良家女子的样子:“我不过拐了个弯,怎么还有姑娘撞上来,”他觑了一眼芙蓉的手,丹凤眼里得意道:“还挺软……”
芙蓉脸色涨的通红,对着他呸了一口,奈何南星颇为灵活,轻松躲了过去,却偏要装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夸张道:“哎呦,还挺凶。”
芙蓉长的娇俏,但从小生在市井,颇有几分泼辣劲,被人占了便宜过了羞恼劲后也不怂,举着巴掌就要打这个不要脸的登徒子,却听身后有人大喊:“快,抓小偷,我家夫人的金钗不见了!”
南星闻声便顾不上再调戏漂亮姑娘了,身后有人追来,他擦着芙蓉的肩膀越过差点又把芙蓉带趴下。
芙蓉抬脚就追,一边跑一边喊他:“你这个登徒子给我站住。”
南星自然没把一个追来的姑娘家当回事,他的身手在林子里可是如鱼得水,跑过一段距离见身后差不多没什么追赶的声音便停了下来,这一停不得了,没想到身后尽还坠着一个小尾巴。
看姑娘跑的面色通红还不肯放弃,南星一挑眉,转身进了洞里躲了起来。
没想到这么拼尽全力还是把人追丢了,芙蓉无奈停下来,喘着气歇了好一阵子。芙蓉不甘心,停在那里,一会仔细的到处找找,一会听见声响猛地回头看是不是有人,一会咬牙切齿的揪着地上的草发泄,十分生动,叫洞里的南星看的很是有趣。
可惜到底是没找着那人的踪影,叫芙蓉有些沮丧。原地又停了一会,听见妇人的咆哮声:“芙蓉你个死丫头,还不给老娘滚回来。”
老娘的声音叫芙蓉一个哆嗦,赶紧放弃了找人,往回跑。
待她没影了,南星才从洞里出来,掂了掂手里的金钗,冲着背影笑笑:“小丫头,挺厉害。”
芙蓉被妇人训了一路,等回到家却发现头上的玉簪不见了。
南星是没想到能再见到芙蓉的。
萍水相逢的小娘子,随口调戏一番占占便宜自没放心上。
但是他没想到事隔半个多月,他不但再次见到了这个小娘子,还被人家堵进了洞里。
也是他点背,没想到又被人追到这处洞口,不但被发现了还被人给守株待兔了。南星一进来就背后就顶了一把刀子,他只好举起双手:“有事好商量,敢问是哪条道上的?”
他当自己被同行阴了,却没想到听见一个姑娘的声音说:“我的玉簪呢,还给我。”
南星:“……”这就尴尬了,他偷过的玉簪多了去了,谁知道是哪一根。
“什么玉簪?”
“玉兰花簪,佛诞日那日偷的。”
佛诞日过去不久,这样一说南星便有印象了,不过却听他道:“姑娘我冤枉,那日我只借过一只金钗,没见过什么玉簪。”
芙蓉把刀往前一送:“偷就是偷,说什么借!不是你偷的还能有谁,我就是被你撞了才丢了簪子,你休想抵赖!”
南星回忆了一圈,终于想起那日调戏过的姑娘来,不禁拉长声音道:“奥,我当是谁呢,原来……”
他话音一落,芙蓉就觉得手腕一疼,刀掉落下去,整个人后退了几步,被举着双手,身子贴到了洞穴的岩壁上。
南星欺身过来,洞穴内昏暗不明,但南星常常在夜晚出没早已习惯黑暗中视物。还是那身浅青色的衣衫,头上戴的木簪,离的这么近,可以看见脸上细腻的肌肤,娇俏的杏眼此刻大概是被急的沁上了水痕,更显的水灵好看。
不知怎么,南星就觉得她这个样子格外的招人,他也没有什么浪荡的脾性,但现在就忍不住出口道:“嘿,小娘子,你又往我怀里撞呀。”
两人离的极近,气息都喷在脸上,芙蓉让他锁住双手不能动弹,这才心里慌了,觉得自己太过冒失了,以为拿把刀就没事。
“你放开我。”芙蓉害怕了,说话时候只能尽量克制颤音。
但南星没有注意到,反而更加想要逗逗她,他又贴近了一分,少女柔软的触感和馥郁气息,让他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自己都没注意道的暗哑:“我不放,你自己送上来的,呀,好软……”
两人这么近,芙蓉更加害怕,反射性的抬腿要踢,却被他双腿一顶开,整个人双脚离地,被架了起来,而他彻底贴过来,两个人严丝合缝,小小的洞穴里有些升温。
南星半晌没动,看不见的后劲沁出了汗珠,身上异样的感觉,既尴尬又有些贪恋。
芙蓉觉得身前好像突然多了个棍子戳着她,她还是个黄花大闺女自然不懂那些,但气氛有些危险,她却感觉得到。
孤男寡女这个样子,欺负自己的又是个奸恶的贼盗……想到自己可能清白不保,芙蓉怕的泪珠滚落,四肢动弹不得,便发了狠似的咬住了南星的肩膀。
悲伤的呜咽和疼痛让南星如梦初醒。
南星自小长在一群强盗窝里,但他不想伤人性命,长大以后就逃了出来,可他又别无本事,逃出来只能继续做个毛贼,偶尔打劫个落单的行商,但他自问是有原则的,从不欺凌弱小,坏事做绝,更没干过坏人清白的事,从前偷到郡守家千斤小姐的闺房里也没多看一眼,但如今这情形,他却实实在在欺负了一个姑娘。
被一屁股官兵追着也没慌乱过的盗贼终于慌神了。南星猛地后退,芙蓉一下子被摔到地上,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
他跑过很多路,偷过很多金银,打过很多架,可是他从没有哄过一个姑娘。
“你,你,你别哭了,”少年急的差点没要抓耳挠腮。
梦中的秦笙明明在芙蓉身上,但却奇异的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南星的情状。原来一代传奇南星帝也有这么情窦初开手足无措的时候,虽然芙蓉哭的很伤心,但秦笙却感觉自己想要笑出来。
幸好这梦里芙蓉的言行并不由她主导,不然的话就要滑稽了。
少年南星终于被芙蓉哭的没法,伸手抓了抓头发,语气无奈道:“你别哭了,我,我也没什么……”要不是秦笙有外挂,可能会觉得他话里的可惜只是错觉。
芙蓉一听,哭声更大了,哭的抽抽噎噎的还不忘说:“你,你把,玉簪,还我,呜呜呜……”
南星傻眼,清白还没玉簪重要啊?他还以为她哭他欺负她了呢。
“我没偷…拿你玉簪。”
芙蓉:“呜呜呜呜……”
南星:“……”他真没有啊。
女人哭起来真是让人脑壳疼,南星被哭的没有办法,头疼了半晌,只好心一横,视死如归道:
“你再哭,我就对你负责了啊!”
芙蓉哭声一顿,南星就看着她动作迅速的爬起来,就像身后有鬼追似的逃了出去,而且还不忘操起脚底下的柴刀。
“……”他负个责有这么可怕?
芙蓉跑的太快,南星窘迫又失落的纠结眼神她没有看见,秦笙却在梦里忍不住笑了,真是一对冤家。
第19章 臣妻多娇9(修)
少女情怀总是春,情窦初开的少年情怀又何尝不是。
秦笙“看着”南星辗转反侧几日都睡不好,刚刚在郡守府梁上的时候险些因为打盹掉下来。但因此弄出声音被郡守府卫追的满街跑,好不容易脱了险,看着怀里的漂亮的玉簪才又打起精神来。
为了这一根玉簪,南星跑了几处大户人家,最后才挑中了郡守千斤的这根,除了这根玉簪,旁的他并没有多拿,出入小姐的闺房也未曾多看一眼,这般的约束对于君子来说或许容易,对于贼盗来说却极为难得。更难得的是别家未相中的,他也没有动过什么别的财物。反倒是发善心救了其中一家差点把自己勒死的看门狗,反过来被咬的到处乱逃,好不可笑。
秦笙觉得这样的南星有些可爱,虽然他是个盗贼,但盗亦有道,并不让人讨厌。
想着大梁篇中那句“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秦笙觉得如果南星坚持下去,芙蓉当迟早发现南星的好,从而共谱出一段刻骨铭心的相思情谊。
但芙蓉并不是秦笙,这年头人分三六九等,盗窃娼都是让人最不齿的下九流,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个盗贼的好。
南星是在巷子口堵住了去买菜的芙蓉,金丝绞花的玉兰簪子,玉质细腻通透,十分漂亮,在人眼前晃动的时候,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眼。
但凡姑娘家就没几个不爱漂亮首饰的,芙蓉见了这根簪子也是眼睛发亮。
南星看着姑娘眼中的亮光越发得意:“你不是说我拿了你玉簪么,呐,还给你。”
芙蓉:“……你来还我玉簪?”
南星动了动簪子:“当然。我南星说了要负责,一根簪子而已,负责的起。”南星说这话不过是虚张声势,找回些面子。
秦笙自然是看的出他的心虚,耳朵都快要泛红了。这样的少年郎最是口是心非,但也最是真诚。这般样子叫人看了只想再捉弄捉弄,多有趣。
但芙蓉听后却是想起那天的事来,脸色一下子就变了,青白交加。
她声音尖利道:“你这个小贼莫要乱说,这簪子不是我的,我不要你偷来的东西,你赶紧走,我清白人家的女儿,同你这个下九流没甚可说的,你莫要纠缠我,不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