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博还在猜测，车已经缓缓停下了。
姜晟率先下了车，“苏秘书你先去办公室。”
这是要微服私访啊，苏博心想，只能祈祷国贸这班子人今天运气好点了。
国贸中心是深港市老牌的高档商场，但这几年风光不再，有些走下坡路的意思，恰好姜氏今年的工作重点就是大型商场的开发，自然，国贸就成了焦点。
姜晟迈步进了商场，举目望去，看不到几个顾客，现在已经是周五下午，按理来说，商场这会儿已经要开始热闹起来了。
虽然没什么人，但各个专柜员工倒还算是兢兢业业，有看到姜晟的，都拿出了标准的待客微笑，十分周到。
当然，也可能是看他长得好看。
姜晟看似漫无目的地在一楼溜达了一圈，正要上楼，目光无意间一扫，顿时停住了。
斜前方是一家花艺工作室，门外放了精致的白色花架，上面摆满了各色植物，花团锦簇，旁边穿着白色大衣的女生，长发随意地扎起，颊边落下几缕微卷，衬着白皙光洁的脸，显得十分俏丽可爱。
她手上捧着一束蓝紫色的绣球花，正和店里的小哥说着什么，似乎心情很不错。
姜晟掏出手机，找到那个置顶的聊天记录，飞快地按了几下。
“欢迎下次再来。” 穿着白色毛衣的小哥笑得十分灿烂。
许婳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她拿出来一看，昵称为“大魔王”的人发来了一条信息，“有空在外面闲逛没空上班？”
许婳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不远处的男人。
他一如既往地十分有存在感，为数不多的顾客经过时都要回头看一眼，看完就开始脸红。
许婳慢腾腾走过去，“来视察？”
姜晟“嗯”了一声，示意她一起上了电梯。
“不是说要去旅行？”
许婳轻咳一声，“你不是下周生日？我妈让我给你过完生日再走。”
姜晟低头看她，视线落在她长而卷翘的睫毛上，听不出情绪地说了一句：“康姨都比你有心。”
许婳心知他还在为她辞职的事儿不爽，也不分辨，反而煞有其事地点头：“是啊，康女士对你有时候比我还好，我都要吃醋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姜晟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要不说怎么人长得好看就是有优势呢，这种表情在他脸上都有点好看。
许婳回了一个讨好的笑。
姜晟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收回手的时候，指尖似乎不小心抚过她的侧脸，有些痒痒的，许婳稍微往后退了退，“你是来工作的，那我先回去了？”
“等我一起回去。”姜晟淡淡道。
许婳犹豫了一会儿，摇摇头，“算了，待会儿苏秘书看见还得解释，麻烦。”
姜晟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许婳冲他摆摆手，“回见。”
姜晟往另一头的办公室走去，苏博已经和国贸的总经理一起迎出来了。
苏博瞥见不远处的背影，怎么有点像许婳？
***
许婳回了家，刚把花摆到房间飘窗上，就有人敲门。
“门没锁，请进。” 她把外套脱了，扬声应道。
她妈康敏芝女士一身墨蓝色套裙走进来，一见面就问：“你辞职了？”
许婳动作一顿，“您知道了？”
康敏芝有点生气：“为什么要骗妈妈说是休假？”
“这不是怕您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吗？” 许婳耸耸肩。
“你啊你！我好不容易把你塞进姜氏，给姜晟鞍前马后地干了三年才得到他的信任，你这说不干就不干了？！” 康敏芝强忍着怒意压低声音喝道。
许婳叹口气：“妈，姜氏，我是插不上手的。”
她妈自从二婚嫁给姜奕，也就是姜晟他爸，就一门心思想要从姜家的产业里分一杯羹，但不想吃相太难看，就选择了曲线救国。
从许婳高中开始，康敏芝就把她送出国读书，就是为了和当时去读大学的姜晟一道，直到姜晟在他父亲生病后临危受命回国接管姜氏，俩“兄妹”在国外共同生活了将近6年。
而姜晟回国一年之后，许婳也研究生毕业回来，很顺利地就给姜晟当了秘书，开始接触姜氏的核心业务。
眼看着就能有成果了，许婳居然在这关口辞职
了？！
康敏芝听了许婳的话，不免多想，脸色郁郁：“姜晟防备你了？”
大哥你就帮我背了这个锅……
许婳一副面色凝重的样子缓缓地点头。
康敏芝半信半疑，看姜晟那把许婳走哪带哪的样子，居然私底下还防着她？
就在许婳以为她妈要放弃的时候，她妈又开口了：“算了，这段时间你就休息，过段时间我再和你姜叔叔说说看，能不能把你安排到其他分公司锻炼。”
“……” 许婳没有答话，但心里默默决定坚决不服从安排。
在这个世界，系统又出了bug，彻底下线，完全没有给她上一次的攻略进度，刚来时，正赶上出国读高中，她好不容易才和姜晟大魔王养成和平相处的关系，又给他当秘书任劳任怨干了三年，才又亲近了一些，她才不要和姜晟变成竞争对手，凭姜晟的天才，她根本干不过他好嘛？
许婳还不知道，她妈已经开始发散思维，想各种办法来给她铺路了……
晚饭时姜晟也没回来，只有许婳陪着姜奕和她妈吃饭。
“小婳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姜奕问。
康敏芝看了许婳一眼。
许婳微微一笑，“还没想好，也许谈个恋爱什么的？”
姜奕哈哈一笑，“对，你也是大姑娘了，前几年天天和阿晟加班，都没时间？”
康敏芝忍不住想说什么，却被一道低沉的声音打断。
“什么没时间？” 姜晟还是在公司的那副打扮，大步走进来，带来了一股寒气。
姜奕笑着和他说了一遍。
姜晟在许婳旁边坐下，许婳觉得有点凉意袭来。
姜晟优雅地摘下皮手套，看了一眼许婳：“想恋爱了？”
许婳十分乖巧地说：“我就随口一说。”
姜奕倒很热心：“阿晟你可以帮小婳留意一下，你那些朋友同学，有合适的都可以认识认识。”
姜晟微微一挑眉：“嗯。”
许婳缩了缩脑袋。
而康敏芝不知道在想什么，全程没怎么说话。
几日过去，姜晟的生日到了，因为正好是30岁，所以搞了个小型的宴会，请了亲戚朋友们聚一聚。
一般这种场合，许婳都很低调，康敏芝也从不出头，所以外界对于她们知道的不多，只是知道姜家家主第二次婚姻的对象家世不显，还带了个拖油瓶罢了。
许婳只露了个脸就找地方躲清净去了，直到要唱生日歌切蛋糕，她才又回到大厅。
姜晟今晚穿着纯黑的西装，帅得简直要发光。此时他正站在生日蛋糕前，姜奕和康敏芝站在他右手边，姜奕看见许婳，招手让她过去，“到你哥身边来。”
不少人立刻把目光放到许婳身上，她早已习惯，从容不迫地站到了姜晟的左侧。
很快，大厅的灯光熄灭，只剩下蜡烛摇曳的光芒。
姜晟不是爱过生日的人，不过，到今天，他的生日宴会性质早已不单纯，所以面上的功夫他还是会做。
许婳看着姜晟干脆利落地吹熄了蜡烛，大厅陷入一片黑暗，她正等着灯光重新亮起，黑暗中却有人一把揽过了她的腰，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吻住了双唇。
那吻来势汹汹，带着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的热情。
许婳瞪大了双眼，正要挣扎，那人却极快地吸了一下她的唇瓣，放开了她。
此时，大厅的灯光终于姗姗来迟，又一次亮起。
许婳惊疑不定地看向身边的姜晟，就看到他素来冷淡自持的脸上，嘴角轻轻地弯起。
她忍住质问他的冲动，直到宾客散去，许婳径直去了姜晟的房间找他。
刚进门，就被姜晟压在门板上，“再来一次？”
他刚刚换下衣服，只穿了一件浴袍，微微露出胸膛结实的线条，他眼神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仿佛把许婳当成了猎物。
许婳一手撑在他胸口，冷冷道：“大哥你越界了。”
姜晟摩挲着她纤弱的肩，越发靠近她，“我只不过是做了我四年前就想做的事罢了。”
四年前，他提前回国，她去机场送他，他费了好大的劲才克制住自己想狠狠吻她的冲动。
四年后的今天，他不想再等了。
想谈恋爱？那就和他谈。
第65章 豪门拖油瓶 702
“我只是做了四年前就想做的事罢了。”
两人间的距离几乎是脸贴脸, 许婳感觉到他滚烫的手掌紧紧贴着她的腰，几乎要把她融化。
“你真的以为在国外那几年我是在做善事？” 姜晟附在她耳边有些沙哑地轻声说道。
这句话, 似曾相识……
***
当年康敏芝和姜奕才结婚不到一个月，许婳就被匆匆忙忙送出国，语言不通, 性格又内敛，在陌生的环境里特别压抑, 而姜晟住在大学宿舍，很久也见不到一次面，就算见了面也生疏得很。
作为一个拖油瓶, 她很有自知之明地安分守己, 从来不主动凑上去，姜晟的交际圈层次高出太多，她几乎从来没见过他的朋友。
直到那一件事。
“Grace, 我对你太失望了,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金发碧眼的女老师一脸失望地看着她, 旁边的一对中年夫妻面色不善地在对她指指点点，语速飞快, 她只能听懂零星的几个词, “...外国人...父母不在身边....”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好话, 她盯着地板，没有说话。
“我需要和你父母谈谈。”女老师最后说了一句。
许婳抬起头, “他们都在国外。”
“很抱歉, 就算是这样, 我想他们也必须走这一趟了，打人可不是小事。”女老师硬邦邦地说。
真烦啊。
许婳想到她妈可能会有的反应，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康敏芝千叮万嘱让她在这个贵族高中好好学习，多结交朋友，要是让康女士知道自己不仅学不好，反而把同学给揍了一顿，她将来的日子，可想而知得多灰暗了。
眼看着女老师就要开始打电话，许婳急忙喊道：“老师！ 我有临时监护人的！”
姜晟接到学校电话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妹妹？我没有——等等。”
他示意身边的朋友安静，“她怎么了？……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
挂了电话，姜晟从沙发上起身，“有事先走了。”
剩下的朋友面面相觑，“阿晟有妹妹吗？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有人语带轻佻地说：“他那后妈不是带了个女儿来？”
“……奇了怪了，平日里可从没见过那姑娘来找阿晟。”
姜晟此时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那个女孩子向来没声没息的，安静得几乎没有存在感，也会因为打架被叫家长？
他到学校的时候，已经放学了，找到老师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靠在墙上，低着头，黑色皮鞋在地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踢着。
他放轻步子走过去，许婳十分警觉地抬头，几乎是立刻就站直了，“大哥……”，她的声音有些弱，他差点没听清。
姜晟这才看到她的狼狈模样，额角有一块淤青，鼻尖似乎还有道指甲的划痕，唯有一双眼睛还是又黑又亮。
这可真是，大开眼界啊。
姜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长发有些凌乱，校服衬衫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臂，格子短裙下是笔直修长的腿，裙摆和过膝袜间的肌肤分外白皙，他撇开眼，问：“为什么打架？”
许婳看了眼这个高高在上的兄长，有些无所适从起来，脸色有些苍白，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姜晟：“还是我让老师直接联系你妈妈？”
许婳抿了抿唇，不情不愿地把整件事说了一遍，毕竟她和姜晟根本就不熟悉，说这种丢脸的事，还是有些尴尬。
“所以，就是因为她弄坏了你的小提琴，还嘴巴不干净，所以你就把她压地板上揍了一顿？”姜晟做了一个总结。
“那小提琴是我爸之前送我的……”许婳嘟囔了一句。
“知道了。”姜晟冷淡地颔首，走进了办公室。
也不知道姜晟怎么和老师说的，最后，许婳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反而是那个女生，在那以后，在学校里收敛了许多。
姜晟也没有告诉家长们，这一点让许婳颇为感激，大大地松了口气，对他也没那么排斥了。
自此之后，她与姜晟之间的交流变多了，他似乎忍受不了许婳令人堪忧的语言水平，帮她找了个家教，平日里有时间也会回家来看看。
她曾经问过他为什么对她态度变了，姜晟那会儿正靠在阳台上抽烟，指尖火星明明灭灭，他轮廓英挺的脸一大半落在阴影中，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当我做善事。”
许婳便再也没问过。
等到她慢慢适应了语言环境，课业上了轨道，也开始接着练小提琴了，姜晟偶尔兴致来了，还会给她当听众，她有时候参加学校演出，他偶尔也十分赏脸地充当了亲友团——虽然只有一两次，但这在一定程度上让许婳在学校里和其他女生的关系变好了。
接下去的几年，许婳小心翼翼地扮演着一个听话的妹妹形象——有的时候姜晟的损友甚至调侃说他养了个女儿。
这样的相处模式，直到许婳研究生毕业，回国以后到姜氏工作才有了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