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特和弗里茨简直要惊呆了,他们何时见过冷酷无情的指挥官低头哄人的样子,要是换成别人早拉出去枪毙了。
可是沈云疆又要被气笑了,感情这半天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啊,“行吧,都是我的错,我怎么敢闹呢?毕竟你们一个个高高在上,一言不合就要把我做成肥皂,我有什么资格跟你们闹。”她说着对他们三个各鞠了一躬,“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利斯特还从没有见过沈云疆这个样子,他眨了眨眼睛走过去拍了拍沈云疆的肩膀出声打圆场说:“好了好了,这是干什么啊,女孩子生气会长皱纹会变丑哦。”
弗里茨在旁边冷哼一声,“本来就很丑。”
沈云疆本来都不想跟他们争执了,这个弗里茨,嘴欠的真是让她手痒。以前在集中营她为了任务是要违背心意卑躬屈膝地面对他们,可是出来了以后,他还是这副样子,真是让她太不爽了。
她的拳头捏的咯吱响,弗里茨看到后不屑地说:“怎么?想打架啊?又丑又扁的支那人。”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今天不让你哭着找妈妈我就不是中国人!”沈云疆被他最后的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她小跑两步跳到他身上就去扯他的头发。
“啊——喂!你给我住手!”弗里茨很爱惜他的头发的,这可是他们高贵的日耳曼民族的象征,他每天为了这个发型都要早起一个多小时,这时候居然被她就这么揉乱了。
“给我道歉!”沈云疆一手揪着一撮,恶狠狠地说道。
“想都别想!”弗里茨背过手去抓她,被她一脚踹了回来。
“那我今天非得把你拽成地中海!”
“你再不放开我小心我开枪了!”
“枪?枪在哪里?”
弗里茨摸了摸后腰,没有摸到,下一秒却发现被抵住了脑袋。
利斯特看到都拿枪了,正要上去阻止,墨尔德斯伸出胳膊挡住了他说:“没事,她不会开枪的。”
沈云疆得意地说:“你以为我想不到你这手?哼,快给我道歉。”
“绝不!日耳曼的男人没有一个孬种,被枪指着也绝不屈服!”弗里茨下巴一扬一副绝不妥协的模样。
沈云疆冷笑一声,把枪扔给了利斯特。
弗里茨哼了一声说:“我就知道你不敢。”
“是吗?”沈云疆阴测测地笑了两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剪刀在他面前晃了晃说,“要不,我给你剃个光头吧。”
弗里茨一看,大叫道:“住手!你怎么会随身带着剪刀!”
“你管我呢,我数三声,你不跟我道歉我就把你剪成光头!”
“1”
“2”
“3”
“我错了行了吧!”弗里茨一副气哼哼的样子说道。
“哪错了?”
“不该说实话。”
“嗯!?”沈云疆太阳穴跳了跳,“我给你个机会,再说一次。”
墨尔德斯和利斯特看着不远处闹腾的两个人同时撑了一下额头。
经历过剪头事件后,弗里茨也不再有事没事嘲讽她两句了,倒是沈云疆,看见他过来就亮亮她的小剪刀。
终于有一天,他忍无可忍,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将她口袋里的那把剪刀偷出来,然后一鼓作气跑到大树下埋了起来。
解决了剪刀后的弗里茨顿时感觉翻身农奴把歌唱,一下子又变得趾高气昂了起来。
心情大好的他在又成功地做完一例手术休息的时候,晃晃悠悠地跑到沈云疆面前嘚瑟,“又丑又扁的……”他话还没说完,沈云疆笑眯眯地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剪刀。
弗里茨:捧脸尖叫.jpg
后来……医院里多了一个奇怪的规定,除了手术室里,剪刀属于违禁物品,不得私自携带。
由于沈云疆和弗里茨的不对付,墨尔德斯只好把她安排给了另一个女医生当助手。
弗里茨一直觉得沈云疆是靠墨尔德斯的宠幸上位的,没什么真正的技术,打心眼里是看不起她的。
天气渐渐转凉,树上的叶子差不多都快掉光了,战争也并没有他们想象的很快结束了,伤兵越来越多,医生根本不够用了。
有很多士兵刚受伤从战场抬下来的时候是可以救回来的,可是由于人手不够,医生们都在连轴转了,依然有很多耽误救治时间而死去的。
沈云疆其实是可以做手术的,只不过因为她从来没有做过,心理上也有些畏惧,于是一直在做一些比较简单没有技术难度的工作。
她看着一批批因为得不到救治而在痛苦中死去的士兵,终于下定了决心,向上面申请上手术台。
“你行吗?吗啡那么珍贵,不是给你用来练手的。”弗里茨觉得她是在说大话。
“吗啡重要还是士兵的性命重要?”
“如果你浪费了吗啡又没有救回我们士兵的命不是浪费资源吗?”
“我保证,只要是正常能救回来的情况下,我是不会失手的。”沈云疆认真地说道,“而且,是西格蒙特·冯·墨尔德斯上校请我过来的,你们不相信我也应该相信他吧。”
就这样,她成功争取到了上手术台的机会。系统给她的这个技能远比她想象的强大,而且是糅合了后世的医疗信息与技术,她拿起手术刀的时候就非常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关键问题就是克服心理那一关。她不是学医的,也没有对开膛破肚这种情况司空见惯,所以,第一场手术下来,还是感觉快要虚脱了。
弗里茨在旁边监工,看到她无论在手术过程还是最后的伤口缝合,都做的非常不错,虽然刚开始有些微的犹豫与生疏,不过到后面完全挑不出毛病来,于是开始对她刮目相看。
沈云疆是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洗清了潜规则上位的头衔。
墨尔德斯和利斯特在这里养伤,当然对沈云疆的一举一动都非常了解。即便是他们没有特意关注,弗里茨那个大嘴巴也在来看他们伤口时嘟嘟囔囔地抱怨一堆。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丑女人太坏了吧啦吧啦……”
“那个亚洲女人太阴险了吧啦吧啦……”
“那个小个子女人太不自量力了吧啦吧啦……”
“没想到那个女人还挺厉害的吧啦吧啦……”
利斯特听了这些笑着对墨尔德斯说:“果然是我选出来的人,当初在那么一堆灰突突的人中,我可是一眼就看中了她。”
墨尔德斯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的说了一句:“是吗?”
利斯特点点头说:“墨,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是不属于这里的。”
墨尔德斯说:“当然,她一看就不是德国人。”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利斯特看着从手术室出来正在洗手的沈云疆说,“总有一种奇怪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墨尔德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声音缥缈说道:“没关系。”
“嗯?”
“是哪里的都没关系。”墨尔德斯眼里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意味。
她会属于我。
只属于我。
53 第53章 正负极
十月初, 随着树上最后一片叶子的脱落, 墨尔德斯和利斯特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由于德军在战场上的接连失利,保卢斯急电让他回去继续带兵。
气温已经降到了只有七八度, 而这只是开始,真正的严酷的季节还没有到来。
临行前一天傍晚, 沈云疆在做完手术以后看到了在医院门口的石桌那里抽烟的墨尔德斯。
斯大林格勒战役的艰险与残酷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即便在莫斯科的冬天德军已经受到了惨痛的教训,可是这次进攻斯大林格勒, 他们依然会重蹈覆辙。
希特勒想着速战速决, 在冬天来临前攻下这里,可是血淋淋的事实证明这根本不可能。
她望着窗外的墨尔德斯在想, 她该怎么样做才能让他在这场惨烈的战役中活下来呢?
墨尔德斯将烟捻灭以后,扭头就看到了窗边的沈云疆。他呼出的白色气息将冷硬的面部线条模糊的柔和了一点,他冲她做了个手势,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过来。”
沈云疆刚好也有些话想嘱咐他一下, 于是将手洗干净擦干以后走了过去。
她感受不到现在的气候, 不过看着墨尔德斯那张苍白的脸也能意识到应该已经很冷了, 于是她假装感受到了寒冷,搓了搓手。
墨尔德斯见状又拧了拧那双俊挺的眉毛, 拉起她的手塞进了他大衣的口袋, “冷不知道穿衣服吗?”
沈云疆尴尬地往外拔了拔说:“其实也不怎么冷……”
“别动。”墨尔德斯强硬地按了回去。
“好吧,你叫我下来是有什么事要说吗?”
“我和利斯特明天要走了。”
沈云疆点点头说:“我知道,弗里茨那个大嘴巴都告诉我了。”
“你在这里好好的, 有什么事的话可以找弗里茨让他帮你。”
“哦。”
“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哦。”
“有机会我会给医院打电话。”
“哦。”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有啊。”沈云疆有些奇怪地看着墨尔德斯说,“感觉你受了次伤变得好话痨啊,是因为跟弗里茨呆的太久被传染了吗?”
“……”墨尔德斯脸都黑了,他将帽檐一压冷冰冰地说道,“你可以回去了。”
“别呀,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不用说了。”
“我一说你又开始装酷了。”沈云疆皱皱鼻子,趁他还没发火赶紧说道,“你这次走的话穿厚一点知道吗?苏联的冬天会很冷很冷……”
墨尔德斯刚筑起的坚冰又被她这一句话融了,“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算是吧。”
他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微小弧度“嗯”了一声。
沈云疆低下头搓了搓脚下的土低声说:“你一定要去吗?”
墨尔德斯以为她太舍不得他了,右手卧起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了一下说:“你……放心,等我们打赢了这场战争,我……”
他还没说完,沈云疆就打断了他,她抬起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如果打不赢呢?”
墨尔德斯有些不悦了,“你为什么总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云疆冲他笑了笑说,“我一直都很想问问你,作为战争的发起国你们是怎么样做到面不改色的侵略别人的家园,令那些无辜的人民遭遇战乱之苦,也令自己国家的士兵前赴后继的丧命?”
“我们是为了修正在《凡尔赛条约》所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才发起战争的。”
“完全可以理解。”沈云疆点了点头说,“可是你们的元首在取得胜利后又撕毁《苏德互不侵犯条约后》开始进攻苏联是怎么回事?你可以解释得通吗?”
墨尔德斯不想跟她讨论这些问题,因为他们两个根本无法达成一致,只会发生争吵,“云疆,我们现在不说这个,好吗?”
沈云疆笑了笑说:“为什么不说,是因为你心里也很迷惑吧,我相信有很多爱国的士兵都会有这样的困惑,可是你们不会去深想。”
“够了!”
“你们已经沦为了某人实现野心和欲望的工具,你们本来可以是为保护国家而战斗的英雄,可是现在包括以后,你们却只会是臭名昭著的侵略者。”沈云疆静静地看着他,“如果即便是这样,你还依然决定要去吗?”
墨尔德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以为事到如今,我们还有后路可退吗?”
“也对。”沈云疆点点头,将她的手从他的口袋里一点点地抽出,“那么,祝你好运。”
她说完就扭头走了,走了两步之后突然想起什么又转过身来对他说:“希望您能活着回来啊,指挥官。”
她一步一步地消失在墨尔德斯的视线中,她说服不了一个为了信仰而战斗的士兵,而他也无法理解她几次三番的这种话语。
两个人就像放错了正负极的磁铁一样,一谈到这些就会发生极其强烈的排斥反应。
墨尔德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脸上冷得快要结出了冰。
“唉……”石桌旁边那棵大树后面传来一声轻飘飘地叹息。
“利斯特,你怎么在那里?”
“你还没来之前我就在了啊。”利斯特从树后面走出来嘴里嚼着巧克力说,“而且你们正激烈的时候我突然走出来怎么都会觉得有点尴尬嘛。”
墨尔德斯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利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其实她说的没错。”
墨尔德斯瞥了他一眼,“你可是要跟我一起上战场的。”
“我知道啊。”利斯特弯了弯眼睛说,“所以,她让你穿厚点是没错的。”
“这次我们已经汲取了上次在俄罗斯失败的经验,准备了抗寒物品。”
利斯特点点头话锋一转说:“墨,你喜欢她吧。”
墨尔德斯不想跟他讨论这个话题于是并没有回答他。
“可是,你知道的吧,无论这仗能不能胜利,你都不能跟她在一起。”利斯特无视了他的沉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