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玉元君是凤毛麟角的化神期修士, 而沈观主百年前才刚刚突破成为了渡劫期修士,整个元天大陆都找不出几个。
为了隐藏实力,太清观一直对外声称沈观主是化神期,这个秘密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知道。
可连沈观主都无法感应到云杪的境界水平,对方必然在渡劫初期之上。
修士的修为境界划分不过九层, 渡劫期之后只剩下一个大乘期,云杪是渡劫后期还是大乘期的修士?
不论是那种修为境界,对方都是炼出半具仙体的人了,可叹这几千年来,元天大陆中竟从未听过她的名号响起。
逢云杪和碎玉元君等人商议太阴真水的事情时,沈观霞终于从万里之外的浣沙溪镇赶了回来。
听闻云杪亲自拜访太清观,沈观霞沉寂多年的心难得泛起了几丝涟漪,不知为何,他总迫切地想要见对方一面。
然令沈观霞失望的时,他刚刚回到太清观,又闻云杪昨日刚入了锁妖塔中。
听说,云杪入锁妖塔是沈观主允许的,只因云杪说对九重妖塔很感兴趣。
这锁妖塔是太清观祖师爷建下的,从来只允许本门高阶弟子进入,沈观主之所以同意云杪挑战,也是想看她能打过多少层,实力到底有多深厚。
云杪在锁妖塔内一待就是半个月,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从底层一路所向披靡纵横到第九层,皆是满面惊愕。
哪怕是沈观主,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卡在第八层过不去,云杪进入第九层竟然如此轻松,实在让人目瞪口呆。
如今云杪在第九层已经停滞了七日已久,她能顺利打通塔顶吗?
沈观霞一直在静静地等待着云杪从锁妖塔内出来的那一刻,沈君越却跑过来调戏他,“前些日子,金煜真君又带了两个徒弟来太清观做客,全是姑娘,生的貌美极了。”
“可惜啊,你恰恰不在观里。”
沈观霞并未将他的揶揄放在心上,虽说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金煜真君的心思。
金煜真君若私下来太清观做客,身边必然会带有貌美的女弟子,目的便是冲着他与沈君越来的。
沈君越四百多岁道龄,至今还未有道侣,他又是金灵根修士,金煜真君巴不得自己的徒儿能与他双修。可惜沈君越不喜太白宗,金煜真君的算盘总会落空,这便将心思转到了沈观霞身上。
思及此,沈君越不由暗自笑了笑。
这些年来有意无意接近沈观霞的女修数不胜数,旁人都以为沈观霞年纪小心性不够坚定,容易被美色所动摇。
可惜呀,他这个表弟是个怪人,男男女女在他面前都一样,仿佛没有性别之分似的,丝毫“不解风情”,脑袋里只有修炼二字。
两人说这话,便闻道童来传信,说是云杪成功打通锁妖塔第九层,方才已经出塔了。
尽管心里已经有所准备,沈君越得知此消息后仍是愕然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后道:“观霞,你还未见过这云宗主,咱们……”
他正要叫上沈观霞一同去拜见云杪,话没说完才发现,身边的沈观霞早就没了影子。
云杪从锁妖塔中出来时,手上多了一道古朴的玉简,她神色看起来有些疲惫,向来应付第九层的异兽时也并不轻松。
锁妖塔的第九层之内,竟然是一只朱雀与鸾鸟的后代,对付起来颇为棘手。
幸好那鸟儿的血统并不纯正,云杪与烛炎相伴几百年,熟知鸟类共同的弱点和习性,又丝毫不惧任何异火,终是花了漫长的七日将鸟儿击败。
她着实有些佩服太清观的祖师爷,能把神鸟之后捉到锁妖塔里,当真是个能人了。
云杪与雀鸟酣战七日不曾停歇,在她看来花费的时间太久,太清观的人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当年沈观主仅挑战第七层这一层,就足足花了十五天。
那雀鸟守护着一样东西,便是云杪手中的玉简,似乎是太清观的祖师爷留下来的秘卷。出于礼貌,云杪并未随意翻看,而是将它交还给了沈观主。
沈观霞抵达太清殿的时候,云杪正坐在椅子上休憩喝茶,他只在殿门口遥遥一望,目光就再也无法从云杪身上挪开了。
此刻,他从来平静的心不禁狂跳不止,似是害怕,又似是兴奋。
百般莫名复杂的情绪忽地如泉水般涌出,迅速溢满心扉,让沈观霞辨别不出到底是什么感情。
云杪注意到那抹目光,不仅好奇地望过去,便瞧见一名少年模样的修士正站在远处痴痴地望着自己出身。
那少年生的煞是好看,外貌与碎玉元君有五分想象,眉宇间淡淡一点朱红平添了两分多情,柔和了他原本淡漠冷清的气质。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云杪却觉着自己好似在哪看见过对方,莫名熟悉的紧。
她见这少年与碎玉元君容貌相似,便猜测到他应当就是那太清观年轻一辈中的天之骄子,沈观霞。
果不其然,正在愕然消化玉简中消息的沈观主注意到他,收回了讶色高声唤道:“观霞?你愣在那里作什么,快前来拜见云宗主。”
然沈观霞却恍若未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观主的脸色隐隐有些发黑,从后面追上来的沈君越见状,不由戳了戳沈观霞。
“嘿!醒醒……你这小子搞什么名堂呢?都看痴了。”
沈观霞被他用力戳了好几下,终于缓缓回过神来,眸中还有几丝茫然,却依旧未将目光从云杪身上挪开。
他是见过杪杪与沈霖的模样的,在那个与生俱来的灵泉空间里,有一本书(相册)上夹着许多精美的画(照片)。
画上的女子一头利落的黑短碎发,平凡的容貌放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甚至可以被评价一声丑陋。然她线条硬朗眼神坚毅,身穿着绿色的军装昂首挺拔,仿佛像是一位气势逼人的将军。
沈观霞知道,那人就是沈霖的妻子,或者说,是某一世的他曾经的妻子。
云杪生的清丽貌美,与画上女子无半分相似之处,可看见她的亘古无波的眼神,沈观霞便觉着是杪杪出现在了他眼前。
见沈观霞迟迟不行礼,沈观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他用余光瞥了云杪几眼,又轻咳几声提醒沈观霞,生怕对方的失礼叫云杪心中不快。
沈观霞终于回过了神来,却没有恭敬行礼,而是缓缓走到了云杪面前,看着她喃喃道:“这位姑娘我曾是见过的。”
在场其他人一愣,还没摸清楚情况,又闻沈观霞继续道:“我一瞧见你,便觉着是前世认识似的,一定是这样没错……”
这话一出,沈观主脸都青了,嘴唇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生怕被“调戏”的云杪发怒拍案而起。
沈君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惊恐地望着沈观霞。
自打对方见到云杪起,那眼神就没从她身上挪开过,都看痴了。他这个表弟是怎么回事,不是从来不近女色吗?这乍一见到云杪,就一见钟情了?
对那个女修一见钟情不好,偏偏是云杪这等恐怖级别的神秘人物。
更何况这搭讪的方式未免也太俗套了,他几百年前就不用这招了,以云杪的身份和地位,她要是恼怒起来,沈观霞可得不了好果子吃。
沈观霞在打量云杪的同时,云杪也在打量着他。
在看见沈观霞之后,她忽然间忆起了一位故人,听见沈观霞的话,也是忽地心头一动。
但很快她又暗自摇了摇头,笑自己异想天开,这怎么可能。
若非飞升上界获得仙籍的修士,绝无可能轻易跨越时空,强大如炼虚子那样的渡劫期修士,也因违抗天道的举动而身消道陨。
她与那人离别不过四百年,对方怎么可能会达到等同炼虚子的境界修为。
大千世界无数,难免会遇见相似的人。
碎玉元君见云杪抿唇不说话,以为她心中不悦,连忙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打破了僵局。
“观霞,你前些日子才回观中,怕是还不认得云宗主。这位客人便是你四师叔曾提起过的云杪元君,她是缥缈宗的宗主,也是你亲表弟的师父,赶快给云宗主行礼。”
沈观霞逐渐恢复理智,方才深深地望着她,拱手作揖道:“晚辈沈观霞见过云宗主。”
闻言,碎玉元君又冲云杪歉意一笑,“犬子不识云宗主,多有失礼,还望云宗主莫见怪。”
“不碍事。”云杪收回目光,微微一笑,“我乍瞧令郎,也觉着有些熟悉呢,想必这就是缘分吧。”
幸亏云杪没生气,沈观主微松了口气,见云杪为太清观圆场,立刻将话题岔到了别处。
“云宗主今日出锁妖塔,太清观已备下宴席,眼下时辰不早,不如先请道童为宗主休整一番吧。”
言外之意就是换身衣裳准备赴宴,云杪欣然地了点头,顺着沈观主给的台阶走了下去。
……
赴宴前,沈观主与碎玉元君趁着这短暂的功夫,将沈观霞唤到屋子里责备了一番。
“观霞,你方才是怎么回事?”
“是儿臣失礼了。”沈观霞微微低头,却沉默地未作解释。
沈观主还想说什么,却见宴席待开,不得不先将此事压下,“今晚的宴席,你待在房间里好好思过吧。”
他走后,沈观霞一人团坐在蒲团上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晚宴后沈君越归来,忍不住在旁边打趣他,“观霞,平日里瞧你挺正经的,没想到会做出这种事,胆子可忒大呀,也不瞧瞧那是谁。”
“云宗主修为高深莫测,大伯都拿她当前辈看,十有**是你祖宗辈儿的人,你可别冲昏头脑,逾越了礼节。”
言外之意,在云杪面前他们都是小辈。
沈君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又挪开了目光,神情微黯。
修为比沈观主还高,兴许是个几千岁的高阶修士,说她在元天大陆待了近万年也很有可能。他这一世不过才二、三十岁,云杪怎么可能是他前世在另一个古怪世界中的妻子?
沈观霞黯然的模样落在沈君越眼里,便是为情而神伤,不由咂了咂舌。
他这表弟一向不懂情爱,如今乍然情窦初开,真是叫人捏一把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一起去取水的路上会相认的~
今天一更,明天双更
第162章 重振修仙古宗(19)
大约是沈观霞在云杪面前失了礼数,沈观主一连几日都未让他在云杪面前露脸, 待那日的尴尬气氛烟消云散以后, 方才又提起太阴真水的事情来。
“根据观测的结果来看,太阴真水自北向南流动, 将会于明年的七月上旬时途经浣沙溪畔,只要提前在指定点设下阵法, 便可拦截太阴真水。”
太阴真水的流动是非常快的,肉眼几乎难以看清它的速度, 唯有修士在它经过的路途上设下阵法, 才能令太阴真水的流动变迟缓。
云杪思索着点了点头, 询问道:“那便是说在八个月以后,你们预计设下阵法需要花多长时间?”
“时间有些紧张,但赶一赶也不是不可以完成。”碎玉元君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轻声道,“这倒不是主要问题, 只是没料到太阴真水途经的地点会在浣沙溪附近。”
浣沙溪是普通人类生活的地方, 靠小镇城池都很近,周围必然也会有其他宗门势力存在。
若太清观派人前往浣沙溪畔设立阵法,那有关太阴真水的消息固然守不住, 届时定会有许多人插足此事。
太清观不怕旁人来抢太阴真水,碎玉元君只担心,那些人会影响阵法设立,导致阵法不能按时完成,若叫太阴真水流走, 下一次想找到它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碎玉元君整整花了七年,才追寻到太阴真水的踪迹。
云杪听懂她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如果是阵法的话,不必担心,我自会与太清观修士一同前往,只需不足两个月,不知碎玉元君打算将阵法一事交付于哪位弟子?”
阵法,是云杪的强项。
闻言,碎玉元君面色微露一丝尴尬,很快又另一道声音轻轻响起。
“正是晚辈。”说话的人是沈观霞。
太阴真水之事,太清观一直很重视,自然是要把这件要事交给观内最靠谱的弟子才放心。
云杪面色却未有半分异样,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道:“那好,待五月初时,我便与观霞同行浣沙溪。”
沈观霞面色淡淡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微松了一口气,云杪未因先前的事排斥他,他心底没由来地生出几分喜意。
几人交谈间,又将话题转到了云杪从锁妖塔九层内带出来的玉简,沈观主并未隐瞒玉简中的消息,原来那是太清观祖师爷阮真的亲笔札记。
上面以阮真的视角记录了一段往事,从札记的内容来看。
阮真当年与太白宗的祖师爷穆白本是情投意合,两人相互许诺会结为道侣彼此扶持,却不料半路杀出一名唤作步怜花的女子,将穆白迷的神魂颠倒。
阮真惊怒之下,偶然发现步怜花并不是普通的人类女子,而是专门修炼媚术的修士。
自古以来,修炼媚术的女修一向被视作歪魔邪道,阮真恐穆白被迷惑导致心魂受损,遂要揭穿步怜花的身份。但同为女子,步怜花在玩弄人心与左右情感方面的本事比阮真高了不止一点半点,阮真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阮真对穆白的糊涂失望至极,两人分别创立了不同的宗派分道扬镳,期间未曾停止过与步怜花斗争,最终落得两败俱伤,幸而顺利撕下了步怜花的画皮。
步怜花自此后消失不见,不知生死,穆白终于恍然大悟,然阮真早就心灰意冷,不肯再原谅他。
但念在往日情分上,阮真也没有选择将穆白被妖女迷惑的事公之于众,毁掉他与太白宗在元天大陆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信。
后来阮真知晓自己寿元所剩不多,便将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了宗门上。身消道陨之际,她念及生前这些意难平之事,便亲手写在了札记中,存放在锁妖塔九层之中。
“没想到外界盛传了许多年的事,真相竟是这样。”
云杪微叹,这太清观的祖师爷是个敢爱敢恨的女子,并非外界所传那样善妒偏执,反倒是穆白亏欠了她太多。想来穆白最后之所以难除心魔而渡劫失败,便是因阮真到死都未曾原谅他。
但云杪转念一想,这穆白到最后也没有勇气向所有人承认自己的过错,还阮真一个清誉,怪不得突破不了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