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斯诺博士临终之前，把一切都交给她了。他追查半生，终于勘破的，连我们都没能告诉的那冰山一角。”
“没有交给任何一个同僚，没有向任何一处发表，然而——他最终选择了自己的后继者。”
这句话让雨宫恭介先生略微放弃了抵抗。
“——就像英雄也一代一代在传承一般。”
“那……那，萤就交给你们了。”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雨宫先生站了起来:“我和露子会回「岛」那里。”
“等等，老公？”
一直没有说话的女性惊呼。
“咱们在「那边」的话，比缩在这种地方要起作用得多吧？一群孩子都尚且不服输，成年人怎么能先退群呢，对吧？”
于是住校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和英雄科“一个都不少”的整齐划一不同，无论辅助科还是经营科的学生都悄悄地在开学之际离开了几人。
“总觉得也不是不能理解，不过你爸妈……走得还真干脆。”
一个假期不见的超算同学如此评价道。
第二天就买了国际机票消失得无影无踪。
“……”
有一出是一出这点，继承良好的雨宫萤也不能吐槽自家爹妈什么。
“说起来，超算你假期……做了点什么？都没怎么见你在群里说话。”
至于出门见面，见面是不可能见面的，这几个人一个比一个宅。
“维克多康多利亚大学那边的联络一直都没断，他们的实验数据也一直都通过邮件在跟我交换，我一个假期都在给他们帮忙……”
“这么勤奋？”
池田信挑了挑眉毛:同样是「个性」，超算神威的「个性」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啊哈哈，因为我自己也蛮好奇他们能做到什么程度，所以就跟着帮了点忙。”
超算挠了挠头，笑道。
“是之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算看完了现有的理论和报告，依旧会有一种「这么神奇啊」的感叹……”
“毕业以后想去？”
雨宫萤看了看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超算。
“嗯，有这个意向，雷斯吉宁教授也有意接收我。好像说等有成果了以后还想来日本开宣讲会。”
“还真是喜欢日本啊，这位教授。”
池田评价道。
“你不打算去「人工岛」了？”
“嗯……脑科学这一块儿，我觉得我能做的，或者说感兴趣的部分更多一些！”
少年兴致满满。
依附于英雄社会中的科学侧，雨宫萤想道。没有防御手段和自治政策，和英雄社会本身一样，在羽翼之下进行各类应用研究或者基础研究……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开始在意一个人未来将要选择的道路所属于的“派系”？这是一个高中生应该思考的问题吗？
拿着宿舍号的准入条，雨宫萤三人终于踏入了一个月时间加班加点赶制的宿舍楼。
“雄英的土建，真的是……”
令人咂舌的效率啊。
基于种种原因，可能是因为死柄木弔最近引发的骚乱将辅助科的这三个人也都包含在内，雨宫萤三人暂时被安排在了英雄科的宿舍楼里。
两边的学生都很熟，相处起来没什么问题。而且反正自己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地下室的实验室里，雨宫萤对这个安排不置可否，池田和超算也觉得相当的无所谓。
“这学期开始，我记得有些人文社科的选修课了吧？”
池田开口:“你们打算选啥？”
“呃，没具体敲定，大概在美术或者小语种中间徘徊……”
超算神威思索道，看一些别的国家的论文每次要翻译结果模棱两可让人很是费劲，而美术这种需要动手的东西对于被强化过思考的人来说比较有挑战性一些。
“你们呢？”
他问。
“其实我想挑战一下舞蹈……”
虽然一定会很尬，池田想，但是用安全的方式多探明一下自己的「个性」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要不然还是宗教学吧，最近百年的宗教历程也有些可圈可点的东西，前一阵我看了个文艺片电影，有点兴趣。”
“都选了不就得了。”
超算说:“雨宫你呢？”
“现代史综述。”
雨宫萤说道。
第四十五章
到了开学的前一天, 雨宫萤终于连拖带拽地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搬进了新宿舍。
看着绿谷面不改色地开着全覆盖的one for all把一整张床扛了上楼，又看了看丽日同学控制着一个大书柜正在往自己的窗口飘，雨宫萤就觉得果然在某些时候有「个性」真是太方便了……
至于八百万和轰焦冻，他们叫了搬家公司……
啧，万恶的资本阶级。
「杰诺斯:不用我帮忙吗？」
「雨宫萤:还是算了……劳烦“魔鬼改造人”来搬家什么的」
少女在把最后一件家具连拖带拽地运上了楼——哪怕重物都已经让英雄科的同学分摊帮忙了——以后, 满足地靠着门瘫坐在地。
戳开扫地机器人的电源, 椭圆形套着小兔子布套叽里咕噜唠叨着的机器人就开始满地乱跑起来。
「切岛锐儿郎:@雨宫萤 @池田信 @超算神威 今晚我们打算出去吃烤肉！你们三个也来吧？庆祝换了新宿舍！」
「丽日御茶子:学校后面那条街新开了家不错的店, 我还拿到了打折券！」
「绿谷出久:折腾了一个假期，出去放松一下吧！」
「雨宫萤:我知道了，你们谁宿舍还没打扫, 我这扫地机器人估计过会儿打扫完我的屋子，之后可以外借。」
「耳郎响香:这么方便吗，我记得市面上售卖的很多都会不停地撞桌子腿之类的, 没办法认真打扫啊！」
「雨宫萤:自家改良的算法, 你要是特别无聊的话还能跟它聊会儿天。」
「耳郎响香:！！请务必借给我！」
「叶隐透:下一个请借给我！」
「雨宫萤:好, 【图片】，晚上吃完了来我宿舍取吧。」
池田住在四楼最南边，爆豪胜己的隔壁。刺猬头的少年立刻磨拳霍霍准备报「给爆豪画素描一号机」的一箭之仇。
“你小子, 居然还敢把这个狗屎机器搬到宿舍来！”
爆豪搓着手打算给这个看上去就弱不禁风长了一张无害脸结果满脑子坏水的熊孩子一个下马威。
超算的宿舍在五楼，隔壁是砂藤力道，和轰焦冻以及濑吕住一层楼。从搬上来开始就发现轰焦冻叫了一批施工队轰隆轰隆地搞装修, 也不知道是具体在干啥。
“每次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觉得这家伙还蛮有钱的……”
少年如是想道。
雨宫萤安排在了二楼, 女生里这一层的独门独栋, 不算中庭的间隔的话, 和绿谷出久正好是对开门。
网上选课三个人都抢得飞快，让人不禁怀疑这几个人都开了加速器。从选课系统开放之后，雨宫三人就纷纷挑中了自己心仪的课程。
“你放弃跳舞了啊？”
少女问道。要是他真的想选的话，不可能选不到。
“呃，我还是觉得拉不下这个脸……我选的宗教纵论。”
池田纠结了一番，觉得了解个性和面子抉择一下还是后者更重要——这课都是女孩子在选好吗。
而且日本舞据说还要男生扮女相，羞耻度高得不行。
“超算呢？”
“呃，中文，希伯来语和拉丁语……前者好像在「个性」的黎明时期做过不少研究，毕竟那个「世界第一例个性的诞生」嘛……拉丁语在物种分类和命名上一直都是比较常用的泛用研究型语言……”
一提到自己关注的方面，这些人总是免不了表现出比本性更多的唠叨来。
“！！向学霸低头。”
雨宫萤和池田信心悦诚服。
由于良好的大脑性能，超算在记忆和理解上也远超同龄的几乎全部的人类。
大概根津校长能和他很有共同点吧。
课本当天就发了下来，和正常的授课内容一起一共攒了厚厚的一摞。雨宫萤抱着书往宿舍挪动，一路上碰见不少英雄科的同学也在搬书。
“诶？心操君？”
雨宫萤睁大了眼睛:“这可真是值得恭喜了！”
心操人使，终于在假期之后，调整到了雄英英雄科1B。
“你在我们这栋公寓后面住？”
“嗯。”
终于踏上了目标可期的成为英雄道路的少年，比学期初的形象要爽朗了不少。
“要加油呀！”
“啊，你也一样。”
选修课的现代史比基础课的历史书要厚一圈儿，雨宫萤拍了拍牛皮书脊，打开看了看，为了和基础课授课内容错开，很多历史节点比如“第一例个性持有者的诞生”和“知名英雄的事迹”倒是讲得很少，比较强调社会形态的变革之类的话题。
她在洋洋洒洒的「铃木杀人事件」卷标之前折了个角，决定等今晚吃完了烤肉之后从这一章开始看起。
充分经过美德拉反应的各个肉类泛着油光令人食指大动，超算嘴里塞得慢慢地开口说话:“你们这学期大概就能看到Amadeus的初步成果。”
充分采纳人类记忆而制作的强人工智能，据说说话语气和思维模式和人类别无二致。
“说起来，雨宫同学你不是继承了库斯诺博士的实验室吗，有没有获取什么新消息或者有意思的内容？”
绿谷出久好奇道。
“书和笔记我都搬宿舍来了，满满一个大书柜，我今天在整理一下，库斯诺博士研究得有些东西很深了，不认真找的话很容易漏过什么东西。”
雨宫萤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库斯诺博士意味深长的，最后的目光总是萦绕在脑海挥之不去。
大概是英雄科精力都比较旺盛，没过多久雨宫萤宿舍的门就又被拍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表示要轮流串宿舍评比谁才是室内装潢的“宿舍王”，让雨宫也感觉出来跟着大伙儿一块来审查。
少女定睛一看，池田和超算都垂着手表情无奈地站在人后，觉得果然是男孩子没人权直接就被同学们拖出来强行加入了。
满满地都是欧尔麦特的房间里，杰诺斯的金属片签名被放在书柜醒目的地方。
饭田天哉的眼镜架旁边，还摆着一大排替换用的液氮泵。
轰焦冻挂在墙上的指虎，和青山优雅的镭射折射镜。一个一个的房间走过去，雨宫萤不禁觉得，原来没多久的时间里竟然和大家已经产生了这么多的联系。
这样的感受有些陌生，但并不讨厌。
“说起来……耳郎你把电钢琴也搬过来了？”
“嗯，池田君有什么事吗？”
“那个……抽空能让我试试吗？”
白发的少年请求道。
“呃，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想学乐器的话要不然从简单的开始吧，口琴之类的……键盘类乐器不经手专业人士的培训的话，太勉强了吧？”
“我争取努力一下。”
大概手会酸吧，白发的少年确定了“努力”一时半会可能会产生的结果。
这不是努不努力能解决的事吧……耳郎垮下脸，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宿舍顶楼的中庭能通过天窗看向外面。属于夏夜的天空繁星点点。
地球的年龄距今约46亿年，诸天星辰历经的岁月则更长。和「个性」的诞生，和all for one的争端，和人类的变化，甚至和历史的进程相比，都太过漫长了。
焦躁不安的灵魂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女生们吵吵嚷嚷地评价着谁的宿舍最好，雨宫萤也被分到了一块砂藤同学做的蛋糕，站在远处安静地咀嚼。
少女回到屋子里，似有所悟，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封面和书脊都没有什么花纹的笔记本，翻开之后，扉页上用平假名写着一个发音，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标注。
雨宫萤尝试着拼出了发音。
“hoshino……”
「星之丘。」
如今听说这个名字，就跟人们听说到「铃木」这个姓氏的反应差不多，前者基本上只能想到「星丘事件」，后者已经白纸黑字地写在了历史书里。
哪怕或许这些名字在最初还有什么缱绻而美好的含义，如今已经不会再有好事者去追本溯源。
根据杰诺斯的说法，那里是他的故乡，也是他和库斯诺博士结识的地方。
网络上能搜到不少相关的信息——靠山离群索居与世无争的小聚落，全村被突然出现的大型机器人袭击，敌人来得毫无征兆也没什么理由，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
网上能找到的图片信息也有不少，木制房屋被烧成了一片焦炭，显然是大范围热武器的痕迹，范围和安德瓦先生认真攻击差不多。
雨宫萤皱了皱眉头，显然这样的残酷场景对于正当年的女高中生而言有些令人不适。
少女打开笔记本的第一页，瞳孔倏地收缩了起来。
那上面写着——
「关于星之丘及其周边地区辐射程度异常的调查报告」
顿时，似乎从四肢百骸直到心脏肺腑，都浸入了冰水般泛起凉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