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依旧垂着头,没有作声。
陆长安拿出一张成绩单, “预科的事情我就不跟你追究了, 我出了车祸, 你无心向学, 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你一边说你已经长大了,一边叛逆厌学,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宋眉山觉得头很疼,陆长安回来,她很高兴, 但说实话,此刻她觉得头很疼。女孩子不做声,她穿着拖鞋,冷不丁往床上一靠,拿枕头捂住了头。
“眉山,”陆长安喊她。
宋眉山置若未闻,依旧拿枕头捂着头,动都不动一下。
“宋眉山,你起来。”
陆长安拍拍女孩子的背,“眉山,你起来,你听我说——眉山,你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你要是继续厌学,你有可能随时会被退学。”
宋眉山一味躲避动也不动,陆长安来了火气,他一把掀开宋眉山的枕头,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宋眉山,你别逼我——”
“逼你如何,打我?”
宋眉山坐起身,仰着头,“我是无心向学,我根本听不懂,你让我怎么办,你打我啊!”女孩子将自己的脸伸出来,“左脸好不好,还是右脸,你哪只手顺手,你打呀。”
女孩子一脸视死如归的模样,陆长安看她,不禁觉得好笑,他说:“是老师讲得太快你不懂,还是数学课微积分太复杂你听不懂?”
宋眉山呶呶嘴,“是我俄语不行,不理解,听不懂。经济理论完全不明白,他讲他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陆长安伸出手去,摸了摸她头发,“预科的时候基础没有打好,俄语不行,毕业3分,大学继续听不懂,连锁反应。”
“嗯。”宋眉山摇头,“我没救了,你别管我了。”
陆长安在她身边坐下来,“我是你哥哥,我不管你,管谁。”
宋眉山笑,偏偏苦笑成一副想哭的样子,陆长安将她搂进怀里,“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如果我当初能对你关照得多一些,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宋眉山将脸埋在陆长安肩窝,闷闷喊了一声:“哥哥。”
陆长安拨她额前碎发,“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
“真的没有?”
宋眉山仰起脸,“说没有就没有,你一直问,是不是想让我出去谈恋爱啊。”
“你敢?”
宋眉山圈住男人的腰,“哥哥,我不想谈恋爱了,这一辈子都不想谈恋爱了。我哪儿都不想去,只想和你在一起。”
陆长安不知宋眉山的话有几分可信,她年纪还小,根本当不起沉重的未来,他一时间又觉得昨天自己太轻率,不该随随便便就与她有了实质关系。
陆长安心念只是这么一动,宋眉山跟着就抬头了,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你刚刚在走神,你在想谁,是不是容素素和你说什么了?”
陆长安不知宋眉山怎么会这么敏感,宋眉山从他怀里出来,她推开他,“陆长安,你别惹我,昨天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我们一夜风流,好聚好散。但我告诉你,你别再将容素素引到家里来,到时候我不止不让她好过,我还要让你好看!”
女孩子的语气中带着愤愤的怒意,似乎还有那么一点儿赌气的意思。陆长安蹙眉,他还没说什么,宋眉山就已经提了包要出门。
“你去哪里?”
宋眉山踩上一对高跟鞋,“出去喝酒。”
“跟谁?”
“与你无关。”
宋眉山一脚已经踩到客厅去,忽然觉得自己手被抓住,陆长安说:“你还小,你不能......”
“哼哼,”宋眉山笑,她先是低着头,随后扭头看陆长安,“陆长安,你这个伪君子,你根本......”
你根本不爱我。
宋眉山话还没说完,陆长安就将她搂紧,他从背后圈住她,将她紧紧圈在怀里,他说:“眉山,你伤我的心了,如何说我不爱你,你如何会说我不爱你。我爱你啊,你还这么小,我大你八岁,八岁,我们之间足足隔着八个年头,我害怕你将来会有更好的人生,我害怕你会遇见你更喜欢的男孩子,他幽默、风趣,或许你会发现你们有更多共同话题。眉山,我害怕呀,你如何说我不爱你。”
宋眉山嘟着嘴,她目光通红,然后抿着嘴哭了起来,眼泪从眼睑划过,落在她的衣襟上,落在陆长安的手背上,陆长安察觉她的泪,想将她转过来。
宋眉山不动,陆长安看她,女孩子右手握成拳头,她将拳头塞进自己嘴里,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眉山,”陆长安拿开她的手,“眉山,别哭了,乖。”
“啊!”宋眉山双手捂住脸,嚎啕大哭,过去宋眉山以为人到伤心时刻,眼泪在眼眶打个转转就算是在伤心界里走了一遭了。可今天她才知道,不是这样的,人在最伤心的时候,是真的会声嘶力竭嚎啕大哭的,宋眉山的两只手捂住脸,眼泪根本捂不住地从指缝中漏出来,然后打湿地板。
“眉山,别哭了,你哭得我的心都碎了。”陆长安将宋眉山搂进自己怀里,他也觉得自己红了眼眶,他的眉山是爱他的,他的眉山是爱他的呀。
宋眉山这一哭惊天动地,外头人听起来不知她是丧了父,还是丧了夫,总之在一楼的莽天骄和林觅雅都听见了。
“娇娇,你听,这是不是眉山的声音?”
“啊?眉山不会这么哭吧,我从来没有听眉山这么哭过。就上回,上回我们出事,我哭了,我跟我爸哭得死去活来,就那回,眉山也没哭过啊?”
“嘘!”林觅雅示意莽天骄安静,“你听。”
第45章 《默》
宋眉山哭势不歇, 陆长安替她抹泪,然后吻她的眼睛,“好了, 哭多了会长皱纹的, 我们眉山还这么年轻,怎么能长皱纹呢。”
宋眉山捂着头,双手捂着头,她头疼,兼之刚刚她嚎啕大哭过, 伤了心神, 这一下, 直接昏了过去。
“眉山,眉山!”陆长安不知宋眉山怎么会说晕就晕了。
林觅雅与莽天骄听见响动,立马上楼拍门,“眉山,眉山!开门, 快点开门!”
陆长安一手搂着宋眉山, 他将宋眉山搁在沙发上, 又用纸巾擦了眼泪, 才去开门。莽天骄和林觅雅一起闯进来,“眉山,眉山!”
“啊!觅雅,眉山不行了啊,她又晕过去了!”
莽天骄进来看见沙发上的宋眉山就是一顿好哭嚎, “觅雅,你看,你看眉山的脸,她的脸好白啊,苍白死白的,快给你哥哥打电话,我们送她去医院。”
陆长安在旁边站着,倒是尴尬,莽天骄扭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哦,我知道了,你就是眉山的那个假哥哥吧,不是亲生的果然就不是亲生的,我们眉山这么好,你还把她弄晕了。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她,然后继承她的财产!”
“咳咳,”陆长安忽地咳嗽两声,他刚刚才掉过眼泪的,现在好像要悲剧变喜剧了。
林觅雅拍了莽天骄一下,“别胡说八道。”然后扭头,对陆长安说:“您就是眉山的哥哥吧?你好,我叫林觅雅,是眉山的朋友,这位是莽天骄,也是眉山的朋友。”
陆长安点头,“你们好,坐吧,喝点甚么,白水好吗?”
莽天骄扭头,“呸!一看就是假哥哥,谁不知道我们眉山从来不喝白水的,她只喝酒,白酒还差不多。”
陆长安闻言,依旧倒了两杯水,“两位这是?”
莽天骄道:“我们来看眉山啊,她身体不好啊,晕过去两三次了,有一回晕在浴缸里,没穿衣服,幸好她没放水,要不然早淹死了。”
林觅雅拍莽天骄,示意她闭嘴。
林觅雅说:“抱歉,我们不知道您的姓氏,我们就跟着眉山喊吧,眉山哥哥,我们想说,眉山最近一年经历了很多事情,她精神上受了点刺激,她现在休息不好,易躁动,还很敏感。嗯,我们想说,您能不能暂时别带您的女朋友回家,这样不好,也会影响眉山的情绪。”
陆长安的脸色变得很怪异,林觅雅略低着头,“对不起,我们知道这种话说出来很突兀,虽然说您跟眉山没有血缘关系,但好歹也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并且是具有法律关系的哥哥,您还是对眉山好一点儿吧。”
说完,林觅雅就赶紧按莽天骄的肩膀,又挥手,“快,娇娇,我们走。”
“诶,别呀!你说完了,我还没说呢。”
莽天骄站起来,她插着腰,女孩子将陆长安从上至下睃了一遍,“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咋就不干人事呢?”
“咳”,林觅雅又拍莽天骄肩膀。
莽天骄一把拉开林觅雅的手,“别拦我,我憋得不行了,有些话必须说,而且必须今天说!”莽大小姐瞧陆长安,“喂,你还不知道吧,眉山被性.侵了。”
“别说了,我们走。”林觅雅拿包,将莽天骄往外面推。
莽天骄死死站着,跟个擎天柱一样,“我跟你讲,眉山去年住院了,她去年老爱流鼻血,她老昏过去,她不是作,她不是装的,她有病,她有病你知道吗?”
莽天骄嘟着嘴,好像也快哭出来,“我跟你讲,眉山鼻子里好像有什么问题,不知道是甚么鬼,反正老毛子医生说了,我也听不懂。我让陈其美给我翻译,他又说不出什么门道来。就是说,一般不要紧,要紧的时候就是要命。”
“你什么哥哥啊,狗屁哥哥,狗屁不如!你明明知道眉山不喜欢看见她那嫂子,那嫂子老是不穿衣服在家里气她,她又不好意思跟你说,你们气死她才甘心是吧!狗屁!”
莽天骄指着陆长安,“我跟你讲,你要是实在不能接受眉山跟你住,我就叫她搬去跟我住,我家房子大,比你这破地方大,我带着她生活,你什么玩意啊!”
陆长安的思维被重击,好似比他出车祸撞上人家的卡车还严重,他说:“性.侵,谁,什么时候的事情?”
“你还真不知道啊?哼,我就知道你不知道,因为眉山肯定不会跟你讲,你跟她根本就不是一家人,她肯定不会跟你讲啊!”
莽天骄啰啰嗦嗦,说话没有重点,陆长安看向说话比较有逻辑的林觅雅,“林小姐,你清楚事情经过吗?”
“嗯。”
林觅雅看一眼宋眉山,好像是怕她听到的样子。
“林小姐不介意的话,里面说。”陆长安指着宋眉山的卧室。
林觅雅看莽天骄,“娇娇,你在外面看眉山,我和眉山哥哥说几句话。”
第46章 《好男人》
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 绝不会像一阵风东飘西荡在温柔里流浪。——姚若龙
“嗯,是这样的,我们读预科的时候, 眉山认识了一位先生, 那位先生的职业很神秘,他刚开始说自己是做鸭的,就那种特殊职业,鸭子。眉山觉得他很有意思,说鸭子也没什么, 她不职业歧视。后来那位先生又说自己不是鸭子, 他是圣彼得堡股票交易所的职员, 过去在纽交,就是纽约证券交易所工作。”
“到了学期中段,冬天的时候,那位先生给眉山送了一双鞋,红色高跟鞋, christian louboutin, 不知道您有没有见过这双鞋, 就是在我们预科楼下面送的。”
林觅雅叹口气, “那位先生看起来非常儒雅,也很英俊,他送眉山鞋的时候,看得出来,眉山很欢喜。那是两年前的圣诞节了, 眉山还穿着这双鞋和我们跳了舞,哦,对了,那次您中途就把眉山带回家了。”
“再接着,就要到元旦,元旦假期吧,那时候我们预科有个一周的小长假,在假期里,那位先生好像又送了眉山一双鞋,那双鞋我没见过,听说是jimmy choo,是特别定制的,不是市面上的流水线产品。”
林觅雅想了想,“接着就到了那一年的春节了,春节我和我哥哥去欧洲火车游,天骄回了国,那时候就出事了。是您出事了,您出了车祸。”
说到这里,林觅雅问陆长安,“不好意思啊,现在才想起来您出了车祸,请问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陆长安点头,“好多了,有劳记挂。”
林觅雅说:“那一年的春节吧,在您出车祸之后,又在您父亲带您回国之前,眉山去找了那位先生,她问他说,‘你结婚了吗?’”
陆长安道:“那他结婚了吗?”
“嗯,”林觅雅点头,“结婚了。好像是说那位先生的妻子非常富裕,在赫尔辛基工作,并且事业做得很大。”林觅雅看陆长安一眼,“您别误会啊,眉山不是要破坏那位先生的家庭,那一天眉山就将那对高跟鞋,jimmy choo,她将那对jimmy choo还给那位先生了。”
林觅雅叹口气,“当时那位先生表现得非常友好,他风度翩翩,说一切随缘,无论眉山怎么决定,他都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