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血彼得堡——骈四俪六
时间:2019-02-14 11:51:48

 
 
第63章 《提香》
    宋眉山说:“不要触摸物品, 任何东西都只能看,不能摸。这些水晶灯都是真的,家具是镀金的, 艺术品也是都是真迹, 只能看,不能摸。最好不要拍照,拍照请关上闪光灯。”宋眉山如过去的导游一样,将冬宫的规矩又重复一遍,没有新意, 也没有太多的激情。
    这支夕阳红团队的素质都比较高, 还真没有人拍照, 只是有些人凑近了看,面皮都快贴到油画上去。
    宋眉山说,“过去有中国馆藏,但现在全面闭馆,现在是甚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中国馆藏的东西能让人想起不愉快的近代中国掠夺史, 俄罗斯人怕挑起中国人的情绪, 于是关闭了中国馆。”
    宋眉山看见萧启庆给傅璇琮随身携带了一小支水, 她没说甚么,里头随身带一支水是可以的,前提是不乱丢瓶子。
    “冬宫一共有五座宫殿,都是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要求下做出的扩张,这里面曾经有很多金器, 名画,还有一些来自希腊和罗马的艺术品。在十月革命之后,有些东西被要求充公,当然,这段历史也给历代沙皇的收藏带来重创。”
    “曾经斯大林就向美国秘密兜售过一些印象派大师的杰作,他希望获取资金来购买他的拖拉机。”宋眉山说:“不过冬宫博物馆的工作人员提醒了斯大林,他们让斯大林先卖掉来自格鲁吉亚的收藏品和艺术品,大家都知道,斯大林本身就来自格鲁吉亚,那是他的家乡。”
    “斯大林兴许是受到了刺激,这个提议刺激了他的内心深处,于是后来斯大林下令,禁止出售冬宫博物馆的任何艺术品。”
    宋眉山说:“大家跟我走,看这边,”
    “这就是油画《彼得大帝》,彼得大帝这幅油画绘制于1717年,这幅画则在1918年收藏于冬宫博物馆。”
    宋眉山道:“当时的彼得大帝正在荷兰,他决心将西方的风俗习惯引入他的国家,于是他让法国画家马克纳蒂埃跟他前往俄国,但是遭到了画家纳蒂埃的拒绝。二十多年后,纳蒂埃有幸在巴黎的活动中介绍他的画作《有着密涅瓦容貌的拉布萨克小姐》,这位画家开始声名大噪。拉布萨克小姐这幅画现在收藏于卢浮宫。”
    “大家看这幅画,这幅画的名字叫《受宠的小孩》,这是法国画家让-巴蒂斯热鲁兹的作品,画作创作于1765年,后来由叶卡捷琳娜二世收藏于冬宫。”
    “热鲁兹在法国享有极高的声望,他的创作理念与启蒙运动的理想相符合,当时他的影响力从法国持续到俄国。热鲁兹本人后来担任了叶卡捷琳娜二世的私人助理。”
    “《受宠的小孩》画面很青春,大家看,画面中有一名少年,少年偷偷将自己盘中的食物喂给他旁边的小狗吃,他身边还有一位年轻丰满的女仆。”
    宋眉山说:“艺术家将富有挑逗意味的色.情元素巧妙地引入了画作之中,当然,这也是热鲁兹在处理道德主题时候采用的典型手法。”
    “这边的圣母像就是达芬奇的真品,还有米开朗基罗的雕塑《蹲着的男孩》,雕塑的材质是大理石,于1851年收藏于冬宫。”
    宋眉山舔了舔嘴唇,因为冬日干燥,她嘴角已经有点起皮。“喝水,”萧启庆递来半支水,宋眉山瞥他一眼,“多谢,不用。”
    “好,大家看这幅画,这就是提香的《达娜厄》,提香曾经多次以神话人物达娜厄为作画主题,这样的画像在当时的欧洲宫廷非常流行。达娜厄是国王阿克里西俄斯的女儿,国王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直到某一天,一位预知者预言国王将会死在他的外孙手上,于是国王将自己的女儿锁进了铜塔。”
    “后来,大家都知道,天神宙斯经过,他爱上了铜塔中的达娜厄,于是天神宙斯化身金雨水,他拯救了达娜厄。”
    “宙斯爱上了达娜厄,最后达娜厄为宙斯产下了儿子,也就是希腊神话中的英雄,帕修斯。”
    宋眉山说:“这是一段非常唯美的爱情故事啊,但提香这幅画创作于文艺复兴时期,当时的欧洲宫廷并不熟知达娜厄的典故,于是这对于艺术家的创作来说是一项严重的挑战。大家看画中,女仆用围裙接住宙斯化作的金雨水,眼神中写满了贪婪。”
    宋眉山指着故事中的女主角,“大家再看达娜厄,她躺在床上,身困铜塔,正在等待救世主的降临。女主角的形象与身边贪婪的仆人形成了强烈鲜明的对比。”
    宋眉山说故事的时候,她嘴角蔓延出一种笑容,好像她就是提香画作中的达娜厄,只是不知道她有没有遇见她生命的宙斯。
    傅璇琮也不露声色地观察宋眉山与萧启庆的互动,他发现宋眉山完全没有看萧启庆,反倒是自家女婿盯着人家小宋姑娘看了好多眼,并且目带欣赏,毫不掩饰。
    傅教授心中已经有数,他转过身去,面望着提香画作,说:“冬宫馆藏《达娜厄》与提香在西班牙为菲利普王子的画作极为相似,有很多人认为,冬宫的《达娜厄》是复制品,而西班牙的那副《达娜厄》是法尔内塞订制的,那副画像现在收藏于那不勒斯的卡波迪孟德博物馆。”
    宋眉山笑,“对,傅教授说得对,提香在西班牙的画像《达娜厄》创作于1554年,那副画像曾经收藏于马德里的普拉多博物馆,现在则收藏在意大利那不勒斯。”
    宋眉山看一下手表,她拍拍手,“好了,再长的旅途都有重点,再美的风景都有看透的时候。当然,冬宫之美在这两个小时之内是远远看不透的,毕竟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也说,她在她自己的宫殿中,都时常迷路。”
    宋眉山道:“今天我们的冬宫之行就要结束了,大家通过冬宫的窗户看外头,天色遥暗,是时候说离别了。咱们在圣彼得堡的冬宫之旅就要结束,明天,明天我会带着大家前往琥珀宫和叶卡捷琳娜宫,当然,这是自费项目,叶卡捷琳娜宫的门票价是600元,600人民币。如果大家报名了,就跟着我,如果大家没有报名,那我会安排大家自由活动,或者去涅夫斯基大街附近逛逛街,买买圣彼得堡市的旅行纪念品。”
    “如果大家还有想去叶卡捷琳娜宫的团友,可以找易领队报名,她会通知我,我明日一早给大家买票。”
    女人看了易领队一眼,她说:“明日下午我则会送大家去莫斯科火车站乘坐动车返回莫斯科,那我们在圣彼得堡的行程就结束了,我也希望圣彼得堡这个城市能给大家带来美丽的印象,也衷心地希望大家在这三天的旅程中感到愉快。”
    宋眉山摘下微型话筒,她把话筒和观众的耳机都收回来,“那我们就要出冬宫了,我现在带领大家去领衣服和存放的物品。大家小心,都跟着我。”
    宋眉山与姓的易的领队一起下楼,那领队说:“多了六个人报名。”
    “嗯,”宋眉山点头,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宋眉山去取衣服,萧启庆在旁边帮忙,宋眉山将自己外套拿到的时候,萧启庆也拿到了傅教授的衣服,宋眉山看了一眼,“最后一件了,我们走。”
    宋眉山其实是在跟易领队说话,谁知旁边萧启庆回答,“我们走去哪儿?”
    宋眉山抱着自己的羽绒服,摇摇头,穿过人流走了。
    才下午五点,圣彼得堡的黑夜早早来到,宋眉山穿了她的深灰色羽绒服,说:“现在易领队带大家去吃晚饭,然后就回酒店休息了。明天咱们行程不多,我会在十点过来接大家,请大家收拾好行李物品,因为明天大家退房之后就不回酒店了,而是会直接前往莫斯科火车站,折返莫斯科。”
    众人上了大巴车,宋眉山清点了人数,她自己却没上。
    那位傅教授看她一眼,“宋小姐不返程?”
    宋眉山笑,“我住在这里,不返程。”
    萧启庆扶着傅教授上车了,末了,他又回头看她一眼。女人挥挥手,转头走了,没带一点留恋。
    宋眉山离开陆长安之后,已经很久没有步行过冬宫,她搓搓手,正觉得无处可去,等大巴车一走,就看见陆长安等在车身另一侧。
    宋眉山望着他。
    男人向她伸出手。
    宋眉山笑,然后扭头看了一下身后青铜像,她有点想哭。偏偏嘴角又在笑。
    男人的手一直伸着,他也不催促她。
    宋眉山的嘴角动了动,等陆长安的手伸出来到第六分钟的时候,她就跑过去了。
    陆长安搂她在怀里,“想通了?”
    “哥哥。”
    陆长安亲了亲她的头发,“饿了吗?”
    宋眉山靠在陆长安怀里,“嗯,我想吃香煎三文鱼,再来一大杯马提尼。”
    “金酒还是伏特加?”
    宋眉山仰头,“你学会调酒啦?”
    男人叹口气,“自你别后,我也学会了很多,新的技能,新的人生。”
    “嗤嗤”,宋眉山摇头,“恶心,煽情。”
    陆长安道:“亨利爵士金酒,丘吉尔马提尼?”
    宋眉山摇头,“老头口味,你喜欢这种东西,说明你老了。”
    陆长安拂开被风吹乱的宋眉山的长发,“我老不老有什么关系,你依然和我在一起。”
    宋眉山挑眉,她现在表情变得很丰富,“且走且看吧,还不一定呢。”
 
 
第64章 《结束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时隔八个月, 宋眉山再次踏进陆宅的时候,陆长安将家里的家具丢了个干净,当初浅灰色的皮质沙发换成了色彩浮夸浓丽的蓝丝绒沙发, 还有窗台下的老旧钢琴也已经不见, 陆长安换了新的钢琴,三脚架,全新的。
    宋眉山进来看了第一眼,问:“我的哥,你发财了?”
    陆长安给她冲了一杯mac速溶咖啡, “炭烧口味?”
    宋眉山瞥那杯子, 她觉得陆长安真是心机, 这杯子还留着,时至今日,还拿来回忆杀。
    女人呶呶嘴,“这又不是你的房子,你这么弄, 人家房东回来, 你怎么交代?”
    “这是你的房子。”
    “我的?”
    陆长安道:“写你的名字。”
    宋眉山咖啡也不想喝了, “你送我一套房子, 就这破旧房子?”
    “我以为你喜欢这里。梁与君说你非要换掉洗衣机,我就知道你讨厌过去的东西,是我疏忽了,忽略你的主人翁感受。”
    宋眉山似瞥神经病一样看陆长安,“陆长安, 你个败家子,你爸爸知道你这么放肆吗?”
    陆长安在沙发上坐了,男人翘起一条长腿,他说:“我养我的女人,我给我的女人送东西,和他有什么关系。”
    “咳,”宋眉山不想说话了,她发现她和陆长安无法沟通。
    女人抬头,望向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门好像都已经换过了,她走过去,摸到灯,却见里头偌大一副画像,水彩画,里头的女孩子穿着一件松垮垮的波西米亚风格大花裙子,脚上还踩着一对高跟鞋。
    女孩背对观众,她望着大海。
    是爱琴海,画中姑娘就是宋眉山,她也记得她那天穿的衣服,她那天情绪很不好,异常焦躁,易怒、敏感、暴戾,陆长安将她画下来了,画的很还原。一切好像真的就是现场再现一样,那天的希腊天高云低,那里海风扑面,并且湿润燥热。
    宋眉山望着那副画,好像回到了并不太久远的八个月之前,但她觉得那一天已经太远,远到她做了一回妈妈,又迅速遗失了一个孩子。
    宋眉山摸了摸眉毛,转身准备要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陆长安从沙发上起来,他拽她胳膊,他唤她:“眉山。”
    宋眉山勾着头,状若未闻,“晚了,我回家了。”
    “眉山。”
    陆长安将她拉到怀里,他捧她面颊,“你还没有好,是吗?”
    宋眉山扭开头,避开陆长安的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陆长安说:“对不起,对不起——”
    无数声的对不起,宋眉山心想,我不要你的对不起,对不起没有用。女人勾着头,“算了吧,我们好不了了,你知道的。”
    陆长安很有些挫败,他松开她,男人坐在沙发上,他也摸自己眉毛,“那你走吧。你觉得你能接受谁就接受谁,我祝福你。”
    宋眉山的嘴角一动,想骂句什么,却没骂出口。女人将头扭到柜子那一面,抹了一下脸,揩了一手泪。
    宋眉山低头换鞋,却见脚边有一双prada黑色平底长靴,那是她初到彼得堡的那一年,陆长安给她买的。
    预科,对,一定是预科。“三年前的东西,还放在这里做什么?”宋眉山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你的容素素过去了,我的预科过去了,你的车祸过去了,我的孩子过去了,我们也都过去了。”
    陆长安抬头看她,“过去了,怎么过去了?”
    他说:“你觉得你过去了,我觉得我过不去了。”
    男人站起来,他将宋眉山往外头扯,“你走,走啊,你以后会有宝哥哥,君哥哥,小美哥哥,你走啊,你怕什么,孩子说拿就拿,那孩子我说我不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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