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你们都去好好装扮下,等会就去,莫让公主久等。”
她笑容满面。
纪瑶却比吃了黄连还苦。
千算万算,算不到有这一天!
姐姐竟然比前世还要早入宫,虽然不是选妃,那也是极其危险的,早知道,她还不如在端午节生病呢。
纪瑶唉声叹气,哪里有什么心思打扮,胡乱换一套衣裙,梳个花苞头,戴上珠串就算完事。
纪玥看到她,问道:“怎么了,瑶瑶?”
“没什么,就是觉得惆怅。”
纪玥莞尔:“小小年纪,惆怅什么?又有什么心事?”
“禁宫很可怕。”纪瑶拉住她的手,“姐姐,你要当心点。”她想拿一方帕子遮住姐姐清丽的脸。
聪明如纪玥,有点了解她的心思了,微微笑道:“你可操心了,只是去陪陪公主,想到何处去了?我们到时就在殿中,画完画,便回来的,不会生出事情。”
但愿如此。
两个人坐上轿子,前往皇宫。
福嘉公主是宫里唯一的公主,没有姐妹,哥哥们又都大了,话说不到一处,所以她时常觉得寂寞。皇上又宠她,便得了那特权,能时不时得邀请姑娘们入宫。
“多准备点好吃的。”福嘉公主吩咐宫女,翘首以盼。
上次纪玥画的画,她越看越喜欢,可是自己画,却半分不像,令宫中画师临摹,他们又画不出这等灵气。
这纪大姑娘真是个人才呀。
福嘉公主很惜才。
莫约等了一盏茶功夫,姐妹两个终于到了。
福嘉公主亲自迎到门口。
“你们总算来了,可把我等的,”她笑着招手,“快进来吧,殿里凉快。”
公主和善可亲,纪玥跟纪瑶却不敢怠慢,连忙行礼。
“不用拘束。”福嘉公主看向纪瑶,“这就是你的妹妹?”她咯咯笑了一声,“跟你不太像呢,但是跟我像,瞧瞧,我们的眉毛一模一样,但是你眼睛比我好看。”
福嘉公主是什么样的人,纪瑶很清楚,就是个可爱的小姑娘,没有什么心机,她的结局也很好,几年后,嫁给了一个文武双全的国公府世子。
反正宋昀身边的人,就没有不圆满的。
纪瑶笑笑,装作腼腆的样子。
她实在不想故意讨福嘉公主的欢心,省得惹来麻烦。
小姑娘垂着头,一言不发。
福嘉公主没再理会,跟纪玥说起画画的事情。
“我还拿给母妃看了,她也很喜欢……要不今日,你给我再画个兔子,还有小羊!”
纪玥一笑:“当然可以,不过会花许多功夫。”
“没事,你可以在这里用午膳。”福嘉公主道,“我请你们吃御膳,准备一大桌子的菜,好不好?”
真是个可爱的公主,纪玥从小就带着妹妹的,对年纪小的姑娘有种天然的喜欢,柔声道:“好,多谢公主了,那我现在就给你画。”
福嘉公主命人拿来笔墨。
纪玥动手的时候,她一直啧啧称奇,围在身边,问长问短,纪瑶看在眼里,总觉得这样下去,福嘉公主要被姐姐彻底迷住了。万一让她天天入宫,怎么办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
纪瑶默默吃了几块香甜的点心,走过去。
“姐姐,要不等会再画个百年老龟,就我养得那种……”
福嘉公主听得稀奇:“百年老龟?”
“对啊,有那么大。”纪瑶比划了一下,“背上的花纹可漂亮了,平时也不爱动,但是见到人来,就把头伸出来要吃的。”
“是吗?”福嘉公主来了兴致,“它还认识人?”
“对,公主你可以试着养几只,多了的话更热闹呢,这东西也不难养,就放在瓷缸里……”
她要给福嘉公主多举荐几样好玩的,让她把心思都花到那上面去,省得没事儿盯着别人家姑娘。
福嘉公主听得高兴,又看上纪瑶了,突然问道:“你会不会斗草!”
“嗯。”斗草谁不会啊,纪瑶下意识回答。
“那我们去斗草吧?”福嘉公主拉住她,“纪大姑娘这画也不知多久画完,我们出去玩一会儿。”
啊!
纪瑶太头疼了。
可那毕竟是公主,不好拒绝。
纪瑶只好跟着她去御花园。
“这里草多,我们各自采各自的,都不准借宫人的手,这样公平。”福嘉公主向她说斗草的规矩,“半个时辰后,看看谁的草品种多。”说完,笑嘻嘻的跑了出去。
纪瑶心想,这公主到底是有多寂寞啊,逮到一个人玩得那么疯,还亲自拔草,也不怕自己的手给拔疼了。
她决定偷懒。
到时候输给公主就是,赢了的话,指不定她兴头更大,又要出来。
纪瑶蹲在地上,慢腾腾地拔两根。
日头大,不一会儿就被晒得头昏眼花,纪瑶挪到阴凉处,坐在石凳上休息,瞧瞧手里的草,一数,才十来根。似乎少了一点,她也不想输得太明显。
纪瑶眼见远处有一些金盏草,罗汉松,她走过去,蹲着揪几根。结果罗汉松还没揪出来,跟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的缎靴。
有个声音问:“你在做什么?”
纪瑶抬头一看,宋昀竟站在那里,他不像那日那样穿着普通,这次穿了绯红色的朝服,腰间系着墨玉扣,浓重的颜色,更显得他五官精致,宛如白玉雕琢而成。
她呆了呆:“我在拔草。”
看清她的脸,宋昀心想果然没有认错,真是那天在花市遇到的小姑娘,她怎么会来宫里?
这姿势也是……
纪瑶是整个蹲着的,形象肯定不雅,但因为长得可爱,瞧着就有点娇憨了。
“拔草做什么?”他问。
“跟福嘉公主斗草,是她请我来的。”纪瑶瞅瞅他,并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公子既在宫中,想必是有政务在身吧,不耽误公子。”
完全不提什么瓷缸的事。
宋昀眉梢一扬。
她竟然认不出他吗?
那日,他给她递过帕子,就在一间屋中,且他自问也不是让人记不住的容貌。
不过也许这姑娘的记性差,宋昀淡淡一笑:“其实我也是客人,来吃喝玩乐的。”
什么?
纪瑶瞧着他的笑容,有点懵。
宋昀为什么要骗她?明明是楚王殿下,穿的又是朝服,居然还隐瞒身份,这是把她当成没有见识的傻子了?
唔,当傻子也行,只要不来找她麻烦就是。
“哦。”纪瑶道,“那是跟我一样,不过我这会儿很忙,公主等着跟我斗草呢,公子你请便。”
她继续拔草。
小姑娘的手指雪白,指甲却是粉粉的,看起来非常漂亮,可惜沾了泥土,指尖有些污脏。
自己这妹妹啊,真是任性,这种天气让人家姑娘在地上拔草。
宋昀没有动。
那撑着伞的随从常青,自然也不敢走。
纪瑶拔了会儿,只见身边那处红色的袍角一直未动,心里觉得奇怪透了,暗道宋昀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拔草很好看吗?
她狐疑的瞅他一眼,实在是不明白了:“公子是哪位殿下的客人?为何还在此处不走?别耽搁时间,让皇子久等,小心治你的罪。”
还会替他着想,宋昀笑起来。
这一笑,仿若花开,他眸中有种光彩散发出来,叫纪瑶一阵心跳,她忙低下头,暗道这次决不能动心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她只是一个女配,在宋昀身边,得不到任何好处。
算了,走为上策。
她突然站起来:“我拔得差不多了,公主等着呢,告辞。”快步离开了御花园。
瞧着那飘飞的裙角,宋昀道:“这个小姑娘挺有意思。”
常青暗想,必定是有意思极了,不然殿下怎么可能会隐瞒身份去逗她呢?不过瞧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纪瑶跑到远处,看不到宋昀的身影了才停下来又拔了几棵草。
就在这时候,听到福嘉公主的声音:“二姑娘,你拔好了吗?”
“好了,好了。”她循声而去。
福嘉公主朝她扬手:“看,我这里满满一把。”
“哎呀,公主真厉害,我找来找去,就只有这些呢。”
福嘉公主看一眼:“那是我仗着对这园子熟悉了,这样吧,我再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再去拔一点。”
纪瑶:……
想输一把真不容易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宋昀: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纪瑶:……
杨绍:女人,你前世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纪瑶:{{{(>_<)}}}
第017章
回到殿内。
纪玥已经画好了几只兔子。
三只兔子,两只是棕色的,还有一只是雪白的,毛绒绒,挤成一团晒太阳,看一眼,心都化了。
福嘉公主道:“我马上就去养两只,太可爱了!”
纪玥又去画小羊。
纪瑶跟福嘉公主斗草。
费尽心机,偷偷掐断了好几根草,总算输了。
不差多少,也算是棋逢对手,福嘉公主很满意,总算没有再来斗一把。
等到午时,果真有膳食端来。
每一样都做得很精致,因为公主没什么架子,姐妹俩吃得并不拘束,不过始终是宫里,纪瑶一点儿不想多待,简直在熬时间,幸好到得申时,福嘉公主玩够了,使人送她们出宫。
只有特权,入宫者才能坐轿或骑马,从这里到宫门还得走一段路,纪瑶跟纪玥并肩而行,只觉这禁宫实在是广阔,一眼望去,看不见尽头,唯有一重重的宫殿耸立,有种压在心头的肃穆,她们不敢随意说话。
宫女自然也不会胡乱开口。
一路竟是安静极了。
直走到一条青石铺就的小路时,却听后面有阵阵的脚步声,一位宫女往后看了眼,急声道:“快些避到一边,是太后的凤辇。”
皇太后?
纪瑶连忙拉着纪玥往后退,靠在宫墙上,垂下头。
谁料那凤辇行到她们身边,居然停住了。
皇太后侧头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呀?又是嫣嫣请来的?”福嘉公主名儿叫宋嫣,长辈们便是叫乳名。
“回太后娘娘,是纪家两位姑娘。”
纪家?
皇太后想一想,实在没什么印象,应不是京都的望族。她目光落在纪玥身上,刚才从后面瞧见,小姑娘虽是纤细,身姿却挺拔,别有一番气度,生出了几分兴趣,说道:“都抬头给我瞧瞧。”
两个人抬起头。
纪玥长着一对柳叶眉,长凤眼,容色少有的清丽,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皇太后微微动容,看了会儿方才把目光移到纪瑶的脸上,这姑娘年纪尚小,眉眼也很俏丽,她点点头:“难怪嫣嫣喜欢你们,生得就很不俗。”
“赏。”她道。
宫女立刻拿来两个荷包,给她们一人一个。
姐妹两个连忙跪下道谢。
皇太后摆摆手,凤辇又往前而行了。
印象里,皇太后就是个很大方的人,时常身边带着荷包,里面放几粒金花生,虽然小,却也值几十两银子,没想到,今日一见她们,话都没说什么,就赏赐了下来。
也不知是何意思?
纪瑶拧了拧眉。
凤辇上,皇太后却是思绪万千。
刚才见到纪玥,她就想到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当初也是清丽脱俗,十六岁就入了宫,可惜命薄,在宫里待得两年就撒手而归了,连个孩子都没能留下。不比皇贵妃的运道,给皇帝生下了一儿一女,风光无限。
皇太后闭目思忖了片刻:“去查查那个纪家。”
身边的太监连忙领命。
纪瑶跟纪玥回到家中,已经是傍晚时分。
与母亲说了宫中之事,廖氏笑道:“公主还真是与你们投缘呢,想必以后还会请你们作陪。”
母亲千万不要是乌鸦嘴啊,纪瑶头痛,今天幸好是没有遇到皇上,逃过一劫,但还要有以后,可就难说了。
还有那皇太后……
纪瑶感觉事态紧迫!
…………
因为之前的弹劾,赈灾粮一案,由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堂会审,声势极其浩大。
京都官员人人自危。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谁还没个犯错的时候?眼见着这案子牵连极广,许多官员早朝都不敢发话,死寂的丢根针都能听见。
心里有鬼,皇上想到这几年自己的憋屈,为了大局养肥了多少蛀虫,气就不打一处来,居然命宋焱跟宋昀也一起参与调查。
这一道皇命,又好像道雷一样,劈得官员们脑袋发晕,混不知天子的心思,那太子早就不得宠了,怎么突然又卷土重来?莫非,皇上这两年的冷待,不过是为磨砺太子?那他们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此时,最高兴的当然是宋焱,直觉自己扬眉吐气了一把,但欣喜之后,又有无尽的担忧,他不知道如何做,才能讨父皇欢心。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他做什么错什么,怎么都入不得父皇的眼了,父皇的眼里只有宋昀,没有他这个长子。每当看到他们父慈子孝,他就觉得心里好像被刀戳了一样的疼,他变本加厉的想要讨好父皇,想对付宋昀。
但是,从来没有成功。
宋焱在殿内走来走去,好一会儿,低声跟心腹姜椿道:“你马上去一趟怀远侯府,问问杨大人,听他有何意见。”
“是。”姜椿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