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黩点了根烟,猛得吸了一口,跟姜宸说:“你回去跟大家都说说,要是那边叫人过来打听消息,什么也别瞒着。”
姜宸嗞了牙:“这也不合规定。”
“规定是死的,你人是活的。”项云黩看了这个傻小子一眼。
姜宸这下回过味来了:“你的意思是说,那个女孩,可能也是他的受害者。”
但还不自知,他们把人带走的时候,那女孩还扑进她爸爸怀里,让她爸爸找人找关系,请最好的律师,还嚷嚷着要投诉他们呢。
项云黩掸掸烟灰,他也不全是这个意思,宋西铭在江城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又关系到他唯一的女儿,刚刚他的态度已经十分的明确了。
相信宋西铭在“深入”了解到陈仰正的为人之后,会请一个“最好”的律师,为陈仰正打官司的。
阿娇也是本案关键证人,考虑到她的年纪,由宋芳来讯问她,这是项云黩特别关照的,交给别人他不放心。
宋芳态度温和:“你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发现陈仰正和周梦洁的死有关的?”
阿娇还沉浸在,她走进警局,但一点也没被国徽小太阳的光芒刺痛的喜悦中,她一定是又攒一笔功德。
宋芳看阿娇不回答,以为她是在害怕,放缓了语气:“别怕,你可以告诉我。”他们在担心是不是项队的妹妹也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
阿娇老老实实回答:“在心理辅导室里。”她就是在那儿看见周梦洁和鬼婴儿跟在陈仰正身后的。
宋芳以为她是在心理辅导室看到了什么关键性的证据:“你发现了什么?”
阿娇眨眨眼睛,她开始说“鬼话”了:“我在他电脑里看到的,一些聊天记录和照片。”还真是鬼话,是周梦洁说的话。
她当了陈仰正一年多的背后灵,知道他的电脑里保存着多少证据。
宋芳停顿了一下,没有要求阿娇重点描述她看见的照片和聊天记录,但有这个就已经可以申请搜查证了。
她向着玻璃墙望了一眼,宫律就站在玻璃墙的对面,他立刻示意去申请搜查证,小周说:“可没这么快啊。”
“我来。”宫律拿出手机,亲自打电话,让陈仰正进了这个门,就别想再出去。
宋芳最后还是问了:“在心理辅导的过程中,陈仰正是否对你有不合适的举动。”
阿娇想了想:“他看我的腿了。”
赶回警局的项云黩,刚回来就在外面听到了这句,他一言不发。
虽然项云黩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小周姜宸几个仿佛能从他的身上看到实质性“愤怒”,他头顶的火都快烧起来了。
项云黩转身就进了隔壁的审讯室,小周咽了口唾沫,问姜宸:“项队不会揍他吧。”姜宸也吃不准,还真不好说,他那样子,都快吃人了。
项云黩没有想要公报私仇的意思,他亲自来问,只是因为他了解掌握的细节最多,不论是陈仰正想说的还是不想说的,他都有办法问出来。
宋芳问完了,把阿娇带回办公室,从自己的抽屉里给她拿巧克力饼干和牛奶:“吃吧,你哥哥要办案,你就先呆着好吗?”
大家又要加班,这种人渣能早点抓就早点抓。
阿娇看了一圈都没见项云黩的身影,嘬着牛奶点点头,她还从包里翻出了平板,看起了电影,这回的电影更有意思了,里面那个女鬼可以把广告画上的东西拿出来,穿在身上!
阿娇十分羡慕,她也想学。
而且她还已经研究出了一点心得,就是广告上的东西都是纸片儿,纸片儿只要烧给鬼,就能用,她打算去买个十几本时尚杂志,把这些东西烧给自己。
新衣服新包包,纷纷冲她招手。
就在阿娇看得津津有味时,宫律进来告诉大家好消息,搜查证拿来了,红色的印章还没干呢。
楚服也跟阿娇一起看电影,人的东西可真有意思,可楚服突然闻到一投熟悉的气味,她在血玉中对阿娇说:“娘娘,张汤来了。”
若说楚服最的是恨,就是张汤,他对阿娇不能用刑,可对楚服却没客气,楚服被枭首,就是张汤监斩的。
强烈的恨意在血玉中翻腾,阿娇眯起眼睛,看向宫律,这是她每一次见到宫律,却不是第一次听说他,怪不得他看项云黩不顺眼呢。
阿娇握住血玉,摸摸楚服:“你要是不能忘怀,就当不了鬼修啦。”
阿娇知道楚服经受过什么,她也不劝楚服放下仇恨,她自己不恨,不能强求别人,但若是伤人,就会灰飞烟灭。
楚服强忍恨意,在血玉中阴恻恻盯着宫律,不断忍耐着想要吸食他血肉的欲望。
阿娇叹口气:“行啦,今天晚上回去跟我一起打坐晒月亮。”
陈仰正已经和宋媛媛住在一起了,房子当然是宋西铭买的,就在宋家大别墅的隔壁,装修风格完全按照宋媛媛的喜好,只有书房里是陈仰正的天地。
他在大学里的办公桌也被清空了,一中的心理辅导室也被清空,还有他的书房。
周梦洁已经火化了,没能留下直接证据,就要从这些东西入手,他们还假定周梦洁,并不是唯一一个受害人。
宋西铭果然让人来打听女婿的事,谁也没隐瞒,查得越多,就越是愤慨。
陈仰正确实在他任教的大学里组织起了一班“心理学爱好者”,一开始打着做课题研究的幌子,既然是研究,那就要实验。
一些人察觉到不对,退群了,还有一些跃跃欲试,他们认真挑选“实验对象”,还写实验报告。
这些都在陈仰正大学办公用的电脑里保存着,乍看之下就是普通的心理实验报告,仔细看才知道字字都是血。
陈仰正也只是这其中的一环,他并不是领头的,他所在的更高阶的群里,有更擅长情感榨取的老手,骗女性的钱财,供自己的奢侈消费。
陈仰正也没有群里透露过自己将要成为宋西铭的女婿,只说未来的老婆是个超级白富美,娶到她,一辈子也不用奋斗了。
周梦洁自杀之前的一个月,陈仰正刚刚接触到他现在的未婚妻。
宋西铭暂时取消了女儿的订婚典礼,并且火速把女儿送出了国,对女儿说的是陈仰正惹了点麻烦,要解决起来不太容易,为了免得女儿受影响,先让她出国呆一段时间。
然后,宋西铭就为这位差一点就成为他女婿的年轻人,请了江城本地“最好”的律师。
项云黩从海量的证据资料里抽出身,回办公室一看,阿娇已经窝在他的椅子里睡着了,身上盖着他的警服。
他的衣服几乎把阿娇整个人都盖住了,只露出鼻子和眼睛,她睡得香喷喷的。
宋芳也在加班,看见项云黩说:“她吃过饭了,看了会儿电影,要不然你们先回去吧。”
项云黩摇摇头,他们在陈仰正心理辅导室的办公桌里,找到了个铁盒子,打开这个铁盒,里面放着一些学生的校牌,白底红字,全是属于女孩的。
周梦洁的那一块校牌,就在这个铁盒里,陈仰正在收集这些。
郝主任送来的学生资料,大家加班加点,想尽快找到那些女孩,鼓励她们说出真相,最好能够有人肯站出来,指证陈仰正。
项云黩走到办公桌边,轻轻拍拍阿娇,问她:“你自己回家会害怕吗?要不然你去车里睡?”他的车就停在分局的院里,天虽然晚了,但也很安全。
阿娇睡得迷迷糊糊的,嘟嘟囔囔:“不想走。”
不想走,难道要他背着去?项云黩有点为难。
第42章 阿娇今天帮忙了吗?
阿娇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家的,她只记得迷迷糊糊被人抱了起来,睁睁眼,看见是项云黩,就又闭上了。
反正她一醒过来就已经躺在她的床上,被子也盖得好好的,跟她一起盖在被子里的,还有她的小兔子玩偶。
项云黩把阿娇抱上楼,放在床上,她还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嘴里说梦话,嘴角边还有点可疑的水渍。
项云黩笑了一下,她大概又梦见吃了什么好吃的。
随手抓了一个兔子娃娃,往她怀里一塞,把自己的胳膊换出来,给她们俩盖上了被子。
阿娇这次立了大功,如果不是她发现了陈仰正不对劲,又告诉项云黩的话,周梦洁真正的死因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被揭露。
在阿娇睡觉的时候,项云黩圆上了她的证词,说她因为从国外回来,一时还不能适应中国学校的氛围,所以去了心理咨询室。
趁陈仰正不在,想要偷偷上网的,无意之间看到了电脑里的那些东西。
连严秋萍那儿,项云黩都提前打了招呼,希望她可能尽量少的提到阿娇,严秋萍想到项云黩说的话,他是以家长的身份拜访,以为阿娇也遇到了和自己女儿同样的事。
严秋萍一个字也没有说,她只要想想自己的女儿,就明白那种心情,出于保护,她可以理解项云黩。
严秋萍这次虽然勇敢的站了出来,但也还是希望能够保护女儿,不要让她变成昔日同学嘴里的笑柄,她对着女警万分懊悔,哭道:“我要是,我要是早一点发现,她也不会这样。”
女警安慰了严秋萍,出来就摇头:“陈仰正这种披着人皮的禽兽,就该剥掉他这张人皮。”
陈仰正电脑里所有的证据都被整理出来,周梦洁无疑是他最满意的一个猎物,她身上具备一切他喜欢的特点。
陈仰正从很早就开始埋下了自杀诱因,不停的暗示周梦洁为他“付出一切”,甚至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的在一起”。
他推荐周梦洁的书和电影,更是充满了奉献牺牲才是真爱的理论,他把这个念头灌输在周梦洁渴望温情爱情的脑袋里。
陈仰正自己都没想到会成功,但他确实“成功”了,周梦洁自杀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宫律看过口供,觉得不对,项云黩在这其中的作用不应该这么小,他是故意避免自己被提起。
他也以为问题出在陈娇身上,项云黩想保护这个女孩,宫律是看项云黩不顺眼,而且是怎么看就怎么不顺眼,但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些什么。
所以他虽然发现了不对劲,但却没有说什么。
这个案子因为宋西铭的缘故,放大了影响,大家都知道宋家的姑爷在订婚前一天被带到了警察局,接着订婚宴就被取消了。
本地的新闻层出不穷,无数记者想要挖掘内幕消息。
警方和媒体一直希望能够建立一个良好的渠道,希望媒体不要危言耸听,将他们是如何办案的,这其中又起到什么正面作用,这一类的事情播报出去,与民众建立良好的信任。
但媒体要的是流量,已经有人在违规打探这次涉及案件的女学生是哪个学样的,还跑到学校进行采访,想找出受害人,到受害人家中进行采访。
项云黩是副队长,虽然还有宫律,但依旧有他的职责与权利,他特地把在办这个案子的所有相关人员都叫来开会。
周梦洁是未成年人,虽然她已经死了,但为了保护她,必须隐去她的真实姓名和学校,要是谁漏出去,被谋体大作文章,那就等着吃处分吧。
宫律看看项云黩,他没有表态,不反对就已经是支持了,散会之后,项云黩看他迟迟不走,问他:“怎么?你有意见?”
宫律摇摇头,他摆出上司的谱来:“没有,你做得很好。”
但瞒得住受害人,瞒不住学校,陈仰正的从业经历一查就知,他除了在江城大学任教之外,也在江城一中担任心理辅导老师。
记者们蜂拥去了江城大学,抓住学生们采访,让他们发表对此事的看法,还有深挖案情细节,知道陈仰正建立了讨论小组的,问学生们有没有参加过,身边有没有人参加。
姜宓和她的舍友丛静路过,看到那些记者,姜宓挽着丛静的胳膊:“我们走吧。”
她提供给项云黩线索的时候,没想自己的舍友会是受害人之一,丛静的男朋友被警局请去了解情况,丛静这才知道,她的男朋友一直在参与这个小组,他一直在尝试用群内讨论的方法在她的身上做实验。
丛静是很要强的女孩,身边又有姜宓这样理智的朋友,并没有落到陷阱中去,但还是对她产生了一些影响,心中无比愤怒与屈辱。
丛静看了一会那些记者,她想说什么,最后还是走开了,她问姜宓:“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姜宓安慰轻拍她的胳膊,鼓励她说:“你已经很勇敢了。”
江城一中的铁门外也围着记者,门卫不放他们进来,他们几次想要采访郝主任都被拒绝了。
本来聘请专业人士为学生做心理输导是件好事,江城一中还因此受到过教育局的嘉奖,向全市的中学都推广他们的成功经验,没想到会出这种事。
郝主任把周梦洁原来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叫到办公室开会,不许她们透露一点周梦洁的事,更不要让学生们产生联想。
周梦洁的班主任时隔一年又哭红了眼睛:“我还以为她的病慢慢好转了。”明明她人也开朗了,脸上的笑容也多了,班主任心里还松了口气,没想到她突然就跳楼了。
班主任擦擦眼泪,作了保证:“主任放心吧,现在孩子们都在备战高考,没空想这些。”
郝主任还一个年级一个年级的开学生大会,做学生们的思想教育工作,让他们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这周之后还会陆陆续续请一中毕业的知名校友返校,为大家作演讲。
“哎,我猜那个女生就是我们学校的,你说是谁啊?”沈丽娜碰了碰坐在她身边的郑安妮,这种事她最喜欢八卦,说不定她能有内幕消息呢。
本来这么多记者在外面,要是能认准本地新闻电视台,去露个脸也好,但郝主任明令禁止,谁接受采访,就直接记过。
沈丽娜这几天白白浪费了她那出神入化的裸妆技巧,虽然不能跟记者谈,但私下八卦不断,大家都在猜到底是大学女生受害,还是她们一中的学姐受害了。
郑安妮可不敢讨论这个,那个女生的鬼魂还在学校里的某处,说不定这会儿就在听郝主任讲话呢,只要一想到这个,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可闭嘴吧你,小心晚上她站你的床头。”郑安妮忍无可忍,怼了一句,怼完又害怕了,握着她那块加持过的佛牌不断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