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服当然见过刘彻,她随侍阿娇左右,怎么会没见过这位帝王呢,但她从没见过他们恩爱的样子,永远只有无尽的争吵与怨怼。
大部分的时候是阿娇在争吵,阿娇在怨怼。
而当她开始显露那些情绪,刘彻立刻就会离开,然后就干脆不再来了。
娘娘的眼中就只有刘彻,而刘彻的眼中并不曾真的装下哪个女人,就算他的目光偶然停留在哪个女人的身上,那也只是看惯原来的那一朵花,又发现了新的一朵而已。
楚服无数次想要提醒娘娘,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娘娘心中还将帝王当作丈夫,虽有怨恨,可真情真性,心中还有期待。
若是将丈夫当作帝王,以娘娘的性情,根本不可能在这汉宫中呆下去。
娘娘这样好,怎么他就是个睁眼的瞎子,瞧不见呢?
楚服一双冷眼,把那些事都看在心中,她越是记得深,就越是分得清。
项云黩是项云黩,刘彻是刘彻。
楚服再次行礼告退,项云黩也不知要怎么跟个女鬼交流,两人很有默契的不说话,楚服飘出门
去。
项云黩翻身躺下。
他刚一躺下,身边的小人儿就像磁铁那样贴了过来,就睡在他怀里。
项云黩微微叹了口气,拨拨她的头发,可真是真会给他出难题。
阿娇梦里还在继续,继续刚刚没有做完的那些事,莹白面颊升起两团红晕,羽扇似的睫毛一颤一颤,梦中呢喃“酸”。
她刚刚也是这么嚷嚷的,嘤嘤假哭,哭得他无力招架。
项云黩替她揉揉指尖,搂在怀里,隔壁有个鬼,还有一个可能是狐狸精的不明生物,他本来应该紧张戒备的,但抱着阿娇,竟然很快放松睡去了。
楚服回到房间,胡瑶还在大睡,她盘腿悬在床上,将今天修炼的精华取出部分,倾注到胡瑶的身上。
胡瑶毛茸茸的腿一抽,翻了个身,打着呼噜又大了一圈。
楚服守好了跟柳万青的约定,给了胡瑶一半,余下自己那一半,运行一个周天,滋补鬼身。
在吴镇时,她到山间吸收灵气月精,就有个木妖给她传话,说想见她一面。
楚服是大巫女,就算当鬼,这等山野妖精她也不放眼中,难得遇上吴镇这么个灵气浓郁的地方,当然会布满了大小妖精,但她不能让任何人打断她的修炼。
挥手就要喝退小妖,这小妖却取出一只金铃铛。
楚服眯起眼睛,问那妖精:“这是哪里来的?”
隔却千年,赤金铃铛依旧闪现着当年的光华。
这是她的东西,她仿佛还能吻到铃铛上的血腥味,那是她的血,死时的不甘都沾在这铃铛上。
小妖还未修成形,说话也辩不出男女,尖声尖气:“我家主人料到巫女大人不肯前往,特意交待送来此物,说您一看便知。”
楚服知道这是陷阱,她在血玉之中跟着阿娇到过留仙宫,留仙宫虽然被毁了,但柳万青还要查找幕后黑手。
究竟是谁拿这只铃铛?
楚服有柳万青给的神木加持,在血玉中又勤修苦练,阿娇就在镇中,这人却先来试探她,她不能不去试试深浅。
她一路跟着木妖去了后山,后山的灵气不如吴镇上浓,但依旧是个适合修炼的地方,木妖带着楚服走进一片花园。
朱梁玉阶,碧树银台,是楚服熟悉的地方。
柳万青都没见的幕后人,楚服见到了,她隔着玉帘与那个女人对坐。
“他是转世汉武,难道你忘了自己是怎么死的吗?”
这一句话恨意深浓,恨不抽其骨,饮其血。
楚服握着金铃,抬眉对她说:“你究竟是谁?这个铃铛你是从哪里得来?”
女人沉默不语,她不愿意对楚服透露身份,她说:“我并不想伤害陈阿娇,但她留在刘彻的身边,就会再次经历她已经经历过的。”
这恰恰是楚服最害怕的事,生怕他伤阿娇的心。
女人知道自己说中了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人死尚且能成鬼,鬼死,这世间便没有她了。”
事关阿娇,楚服怒而冷笑:“你鬼鬼祟祟,连真面目都不敢露,我要如何相信你。”
那女人也冷笑一声:“我若真想要她的命,她第一次进留仙宫,我就有法子扣下她,叫她插翅难逃,可我没有这么做,还告诉她鬼修的法门。”
玉帘轻动,幻境因为主人的心神不宁,而产生虚影,片刻才又稳定。
女人缓了一口气:“我以大乘佛章点化她,可曾有半点欺骗?”
也正因为她告诉阿娇鬼修能够成仙涅槃,楚服才没有立刻动手,连柳万青都认可了,此事可行,只是世间少有。
“我不能见她,只好让留仙出面,没想到引来了杀身之祸。”
想到留仙宫被付之一炬,女声便暗暗咬牙,没了留仙宫,她就没了香火信众,重伤难愈。
西北城隍连发十道城隍令要缉拿她,把她从西北赶到南边,在这个小镇里偏安,再有以前的声势,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楚服能感觉得到,这个女人很虚弱,她勉力支撑这个幻境,急急将她引进来,一定是受了重伤。
柳万青出手,不止是烧了桃花妖,也大大挫伤了她。
既然她受了重伤,楚服就更不着急了,她问:“你还没回答我,这只金铃究竟从何处来?”
女人依旧避而不答:“你真的不想报仇,不想置刘彻于死地?不若你我二人联手报仇如何?”
“刘彻是刘彻,他早已经转世,若是每个转世都杀,你怎么杀得过来。”
楚服当然想要报仇,但她在地府里呆了这么久,知道什么叫怨有头、债有主。
胡乱报仇,只是徒增杀孽,娘娘好不容易修来这许多功德金光,她又怎么会这时候给娘娘拖后腿。
“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他现在痴迷只是没遇新人,退一步说,等他知道陈阿娇的真实身份之后,还会对她死心踏地吗?”
女声娇笑一下,音调陡转:“我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着当个鬼修,与鬼差就能生生世世在一起了,不过是痴鬼说梦罢了。”
“你要是不信,不如我们赌一赌。”
楚服手握金铃,没有立刻就答应她。
女人笑道:“日久见人心,陈阿娇还有多少时间呢?到时你会来求我,求我杀了汉武。”
楚服心中摇摆不定,若是项云黩真的伤了娘娘的心呢?她已经受过一次伤了,再经不住第二次了。
阿娇不知楚服的纠结,她睡了个好觉,醒了也不肯回自己房间去。
项云黩晨间锻炼去了,阿娇就在他的浴室里刷牙,满口泡沫的想起来,《爱情三十六计》第二十五计,宣告主权。
情侣要用情侣头像,情侣对杯,情侣牙刷,情侣拖鞋,情侣毛巾,最重要的是要穿情侣装!
阿娇吐掉满口泡沫,急巴巴拿出手机,赶紧开始网购,怪不得项云黩这么含蓄,只敢躲在浴室里想她,她要把这整个屋子都改造成爱巢。
项云黩拎着早餐回来了,阿娇已经买了一堆东西,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说漏嘴的事。
项云黩放下早餐,看她吸着豆浆,问她:“狐狸精是怎么回事?”
“啊”阿娇的手还没扶上头,项云黩抢先抓住:“你脑袋不疼。”
“是一只小猫咪,我偷偷捡回来的,我给它吃名字叫狐狸精。”
她眼神闪烁,一看就是在骗人,但项云黩要问的重点是楚服:“你养的那个鬼是谁?平时家里打扫卫生的又是谁?”
阿娇拒绝回答,她这回不说脑袋疼了,她说:“再问就分手了,分手了!”
项云黩看了她一眼,小没良心的,一有她不愿意的事就分手。
他一下不说话了,阿娇紧张起来,他是不是生气了?
项云黩放开她的手:“那吃早饭吧,吃完早饭,我送去上学。”
阿娇吸着豆浆,心里更慌了,他真的生气了,可这件事不能告诉他呀,又忧愁又紧张,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楚服就在此时下楼来了,她依旧藏匿着气息,一看见阿娇眼眶微红,眼睛不时瞥瞥项云黩,但项云黩并没有理她,她瞬间盯住男人,怒气在眼中凝聚。
阿娇低头一抽,眼泪还没掉下来,项云黩就叹口气,把她搂住了:“我希望,你有什么都能告诉我,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第105章 阿娇今天当老大了吗?
阿娇扁着嘴巴:“我要想一想。”
“好。”项云黩揉揉她的头发,他知道她有许多秘密,他等她想清楚。
阿娇吃完了早饭,项云黩送她去学校,照例在路边把她放下:“今天晚上我们吃火锅,我去买菜和肉,我们在家吃。”
他一直都很忙,两人正式当男女朋友之后,连一次约会都没有过,项云黩希望能让她高兴,然后他们要谈一谈如何饲养鬼和狐狸精。
阿娇闷闷不乐,听见这句话才露出笑意,她点点头:“那好吧。”
明明心里很高兴,但又要显得屈尊降贵,项云黩把这归为小女孩的别扭,又想笑,又忍不住要揉揉她。
阿娇“哎呀”一声,捂着她的头发噘起嘴,发型都揉乱了。
项云黩轻笑,看她这个又怒又娇的样子,还能生什么气呢?
他在心里摇摇头,跟自己说,算了,算了。
阿娇背着书包往校门口走,郑安妮走在前面,阿娇刚想问问她,视频传播的怎么样了,就看见她脚步一顿,拐进了学校后面的小巷子。
阿娇好奇起来,跟在郑安妮的身后进了小巷,听见她嚷嚷了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郑安妮看见两个人把一个高一的女生拖到了后巷里,那个女孩微微挣扎,被一左一右的夹住了手臂。
她左右一望,有人看见了但扭头假装没看见,也有人根本没关注,低头背单词,那个女孩就这么被拖到了后巷。
郑安妮一咬牙一跺脚,也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就这么跟了过去,看见那两个人把女孩推到墙边。
“钱带来了吗?”挑染了一撮红毛的少女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脸,“三千块,一分都不能少啊。”
这是在勒索。
郑安妮大叫一声,然后才看见巷子里还有好几个人,他们站在阴影处,所以她才没看见,两两走出来,看着她。
本来二对二,逃跑不一定输,现在二对几,郑安妮立刻怂了。
那几人听她大声一喝,还以为她多厉害,结果马上气势就弱了,为首的一个打量郑安妮的头发书包和皮鞋,跟余下的人换了个眼色。
意思是,这又送上门一个。
红毛女孩一伸手,把郑安妮也拉了过来:“她欠我们钱,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吧,你这么友爱同学,是不是想替她还啊?”
说完就让人开郑安妮的书包,郑安妮一下怒了,她都已经失去了神仙水,绝不能再让人碰她的羊皮小书包!
她抱着书包推搡两下,其中一个黄毛,摸出一把小刀来,抖着刀把问她:“你是要包,还是要脸?”
那把刀一下飞了出去,深深扎进墙壁里,几个小混混都哈哈大笑:“傻逼啊你,刀都能抖掉。”
黄毛觉得脸上挂不住,伸手要把刀拔出来,但刀整个嵌进墙砖中,刀柄留在外面,他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阿娇不知何时站到他们身后:“她欠你们什么钱呀?”
女孩本来整个人缩成一团,听见声音抬起头,露出脸来,原来是熟人,韩刚的女儿,关晓。
她被这么欺负,郑安妮都哭了,可她却没哭,看见阿娇眼睛倏地一亮。
可她们三个女孩,怎么能打得过这几个混混呢?
“大佬你来了!”郑安妮喜极而泣,脱口而出。
几个小混混哄然大笑,阿娇比郑安妮还矮半个头,跟关晓一样高,居然还是个大佬?笑掉人的大牙。
红发女孩肆无忌惮,盯着阿娇上下打量,认了出来:“上次坏了我们事的,就是你吧。”上次他们也是这么堵到了关晓的,钱还没到手呢,被个小警察撞上了。
他们都知道关晓的爸爸是警察,以为这是关晓特意叫来的,说那天跑的时候扭伤了脚,问关晓要三千块医药费。
她家里这么有钱,三千块对她来说就是毛毛雨。
可这次关晓没有给他们钱,她本来是说多少给多少的,突然一分没有,几个人决定找她一次麻烦,不肯给就拍点照片视频,看她给不给。
红毛少女说:“那医药费也有你的一份,你也出点吧,不多,跟她一样就行。”
阿娇挥开红毛女孩的手,走到墙边,两根手指捏住刀柄,轻轻松松把刀从墙里抽了出来,好像这把刀是插在豆腐里。
几个人目瞪口呆。
阿娇又把刀扔到地上,一只脚踏上去,脚尖来回碾了两下。
钢片肉眼可见的,弯了。
几个人眼睁睁看着,脸上笑意凝固,阿娇扫视他们一眼:“还要钱吗?”
红毛女孩退开两步,被阿娇惊人的武力值吓到,但偏偏有人不信邪,觉得刚刚拔不出刀,是黄毛太弱了。
蓝毛梗着脖子上来就要让阿娇尝尝厉害,手刚伸出去,还没碰到阿娇的肩膀呢,眼睛一花,耳朵一嗡,整个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跟水泥地亲密接触。
没人看见阿娇是怎么做的,她好像一根手指都没动,人就自己摔了出去。
几个人一拥而上,来一个倒一个,没一会儿就倒了一地,余下两个见势头不对,扭头跑了,留下摔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红黄蓝三毛。
阿娇把关晓拉起来,十分大姐大的对一地彩毛们放狠话:“她是我罩的。”
关晓整个人发懵,看着阿娇的目光不可置信,郑安妮以过来人的身份拍拍她,安慰她说:“没事儿啊,你以后就习惯了。”
看着看着,总会习惯的。
阿娇带着新收的小妹进了校门,直奔学校的小超市,指着货架:“要吃什么随便拿吧,我请客。”
大佬要请她吃东西,郑安妮受宠若惊,她抖抖索索点了一瓶饮料,关晓看她拿了瓶饮料,自己也拿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