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宝姻缘——八月薇妮
时间:2019-02-16 08:11:55

  两人退到内室,谢老夫人摩挲着她的手,就问她昨儿的事。
  七宝把自己知道的、以及方才在路上跟裴宣见面之后所得知的,悄悄地跟老太太说了。只是并没有提张制锦受伤一节。
  谢老夫人因为也听的零零碎碎的不真切,正也有些隐忧,如今听七宝说完,震惊之余,却也随着放了心。
  老夫人叹道:“昨儿你裴家伯母也在,听说永宁侯带走了姑爷,我们都吓得不轻,只是我想永宁侯不是个不知分寸的人,既然如此一定是有大事,所以反而安抚了裴家夫人一番,只是这件事涉及了康王府,唉,上次齐王府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呢,如果失去了圣心,真不知后果会如何。”
  昨天周绮周蘋都在,张制锦给裴宣带走的事是将近黄昏才传了回来的,那时候周绮已经跟着康王妃先行返回了王府。
  剩下周蘋不明所以,思来想去,便安抚了老太太跟苗夫人一番,先回静王府打探消息。
  七宝说道:“我本来也担心康王府跟四姐姐,现在看来应该还是无事的。”
  谢老夫人望着七宝,欲言又止。
  七宝看了出来:“您老人家想什么?”
  老夫人顿了顿,终于一笑:“罢了,没什么。横竖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先自惊自怪起来。”
  原来谢老夫人心中想的,是这一次虽然有惊无险,但如果下回……或许康王真的犯了事,到那时风波到底会不会波及威国公府?
  毕竟齐王倒台,可是牵连了一大批人。
  可是又何必先说出这种话来让七宝担心呢?所以老夫人才没有说出口。
  谢老夫人又怕七宝忧心,便打量着她笑道:“姑爷昨儿既然没有回府,你们是不是还没有圆房?”
  七宝听了那两个字,脸上顿时绯红:“您老人家说这个做什么。”
  谢老夫人看她仍是一派的烂漫,心中早就有数,又见她害羞,便不再问这个,只笑道:“倒是罢了,只是姑爷对你可怎么样?”
  七宝一笑,抱着老太太的手臂说道:“他很好。您老人家放心吧。”
  这一笑之中皆是甜蜜娇嗔之意,谢老夫人笑拍着她的手道:“好好好,只要别亏待了七宝,便怎么都成。”
  这日七宝呆在府内,先是跟众女眷吃了酒席,又陪老太太说了半晌话,最后又回到暖香楼里小憩片刻。
  午后,张府派人来请了两回,七宝还是不想动身。
  苗夫人亲自来劝,七宝才姗姗地往外,到内堂又拜别老太太。
  谢老夫人强颜欢笑,生恐流露出一丝感伤,更惹得七宝伤心。
  七宝一一拜别了府内众人,出门乘轿往回的路上,意外地遇见了静王的车驾。
  张府的车驾忙往路边回避,让王驾先过。
  七宝悄悄地从帘子里往外看去,见头前是一顶十六人抬的银顶黄盖舆轿,自然是静王赵雍所乘,在这之后,还有一顶舆轿,应该是王妃所乘了,周围又有仪仗执事的人簇拥着,煊煊赫赫地往前而去。
  看轿子所去的方向,七宝知道静王这是要进宫去了。
  静王果然是要进宫去的。
  早上,宫内便有太监来至静王府,来报了德妃娘娘殡天之事。
  静王换了一身素服,便欲进宫,正欲出门,王妃孔春吉却也赶了来:“既然宫内发生如此大事,臣妾怎能置身事外?自然是要跟王爷一块儿入宫的。”
  静王见她已经打扮妥当,心中一转便也答应了。
  两人来至宫内,到养心殿拜见皇帝,来至殿门处,门口的内侍道:“王爷且留步,现在不好入内。”
  孔春吉有些不悦,静王却和颜悦色地问是何缘故。
  内侍小声说道:“一大早儿皇上就传了康王殿下在里头问话呢。”
  孔春吉皱眉问道:“皇上问什么话,为何我们不得进内?”
  宫中去传旨的太监自然只说德妃的死讯,绝不会泄露昨日皇帝遇刺的事,而此刻皇帝召见康王,正是为了行刺之事,孔王妃却并不知情。
  这内侍不敢直说,便是讪讪地垂下头去。
  静王看一眼孔春吉,也没说话。
  正在这会儿,却见裴宣从旁边廊下转了出来,遥遥地看见静王在此,裴宣不禁放慢了脚步。
  赵雍却已经笑着等他了,裴宣只得走到跟前儿:“参见王爷、王妃。”
  静王道:“永宁侯是要去面圣吗?”
  裴宣点头,静王道:“听说这会儿康王在里头,倒是不好打扰,咱们不如再等一会儿?”
  才说了这句,里头内侍扬声道:“传静王殿下。”
  赵雍一怔,忙转身望内,孔春吉才要跟上,赵雍拦住她,含笑道:“只恐怕父皇有正事要说,你且不要在这里,就先去后宫……去见母妃吧。”
  孔春吉最打怵见平妃,当下就有十分不愿意。
  静王也不管,径直迈步进内去了。
  裴宣见状,想了想,便仍站在殿门口。
  孔春吉原本没见过他,听静王称呼他永宁侯,才知道他就是周蘋先前订过亲的。
  因为静王不理自己,孔春吉心中很不顺,便看向裴宣道:“永宁侯如今亦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不知周三姑娘若是看见永宁侯如此春风得意,是否会悔不当初呢。”
  裴宣拱手行了个礼,泰然自若道:“王妃过誉了,裴宣愧不敢当。”
  孔春吉哼了声,带人去了。
  此时此刻,静王进了内殿,却见康王跟世子都跪在地上。
  静王随着上前跪地,皇帝淡淡道:“你来的正好,是来给德妃奔丧的吗?”
  赵雍神色悲戚,说道:“回父皇,儿臣听说此事,甚是心痛。”
  皇帝道:“那你可还听说另一件事了?”
  赵雍抬头:“儿臣驽钝,不知父皇指的是什么?”
  皇帝道:“昨日,有人混迹在工匠之中意图谋害朕。”
  “什么?”赵雍陡然色变,骇然失声道:“父皇可有碍?”
  皇帝哼了声:“朕受命于天,自然是逢凶化吉,无碍。”
  “不知是什么人如此胆大?”赵雍又皱眉担忧地问道。
  皇帝道:“大部分都死了,只知道其中一个小太监是德妃宫中的人,另外,唯一的活口在今天早上招出了一个人。”
  静王先听见是德妃的人,仿佛震动,听到最后又忙问何人。
  皇帝凝视着地上的康王跟静王,缓缓说道:“那刺客受伤很重,昏迷之时无意中喊出了‘王爷’两字。”
  静王跟康王对视一眼。
  赵雍发现自己的王兄额头上满是冷汗。
  此刻皇帝说道:“如今在京内的只有你们二人,不如你们来告诉朕,这刺客喊的‘王爷’,是指的谁?”
  皇帝锐利如刀的目光来回徘徊,仿佛最终落在谁的身上,谁就会人头落地一般。
  康王眼神有些散乱,他嘴唇翕动,张口欲说,却给身侧的世子赵琝摁住手。
  静王亦觉着身上发冷,过了会儿,静王道:“父皇容禀,康王、王兄……他向来有贤德能干之名,且从来忠孝,才得父皇重用,连儿臣心中也对王兄钦敬之极,按理说王兄绝对不该、也没有必要做这种逆天之事,所以儿臣大胆觉着,刺客所喊的一定不是王兄。”
  康王面露惊愕之色。
  皇帝挑眉:“那么,难道他喊的是你?”
 
 
第79章 
  皇帝问罢,殿内一片死寂。
  康王不禁看向静王,静王却不慌不忙地磕了个头:“父皇恕罪,儿臣以为,这刺客……所说或许未必是真。”
  皇帝冷笑:“是吗?别的地方栽赃陷害也就罢了,难道刺客昏迷之中还能栽赃陷害?”
  “儿臣并不是说刺客是陷害,只不过,也许他口中所唤另有其人呢?”静王说到这里,抬头看向皇帝。
  目光相对,皇帝隐隐猜到他的意思:“你是说……”
  静王说道:“如今虽然只我跟王兄在京内,但先前齐王之事过后,昔日那些追随他的人有的被捉拿归案,有的却逃之夭夭了。儿臣风闻也有些人并不死心,尤其是在……”
  先前齐王给贬斥流放,近来消息传了回来,齐王因为患病不治,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静王顿了顿:“所以儿臣觉着,也许有些人还想着给齐王报仇,才能做出这样穷凶极恶不留后路的恶事。”
  皇帝缓缓点头,沉吟不语。
  静王说罢之后,康王也说道:“静王的话也提醒了儿臣,先前禁军之中的统领武玉突然身死,儿臣那会儿就觉着事情蹊跷,当初儿臣带兵剿贼的时候,武玉曾在儿臣麾下,在他身亡那几天,他曾邀过世子饮宴,只是世子因有事不曾赴约,偏偏那日武玉就身故了,现在想想,应该是他察觉了什么,也许正是察觉了贼人偷偷潜入宫中,本想告知世子的……却给贼人故意谋害灭口。”
  赵琝道:“早在听说武统领身故后,孙儿也曾跟裴指挥说过跟他相约之事。”
  皇帝眼中流露思忖之色,又问道:“既然他察觉贼人的踪迹,为何不即刻向永宁侯告发?把贼人当机立断地拿下?”
  康王道:“儿臣也想不通,也许……是因为武玉有什么顾忌,或者是拿不准,所以不敢贸然揭发,也是有的。”
  养心殿内一片沉默。
  终于,皇帝叹了口气,说道:“朕年纪大了,很不愿意再为了这些事操心,何况直到如今,留在京内的只有你们两人,朕从来最看重康王,可正因为如此,对你的要求便更高一些。其实之前德妃身故之前跟朕说过,那小太监的事她并不知情,还求朕善待康王,朕怎会不知她的心意?何况你也毕竟是朕的儿子。”
  康王听到这里,不禁涕泪交加。
  皇帝又看向静王,说道:“静王也很好,很是知道爱护兄长,且又临危不乱,条理清楚,对了,你的身子好多了?”
  赵雍道:“回父皇,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开春后应该会更好些。”
  皇帝说道:“你们两个都不错。好了,都退下去吧。世子留下。”
  康王跟静王双双磕了头,起身往外而去。只剩下世子赵琝还跪在原地。
  等两位王爷出殿后,皇帝说道:“昨日朕传你父王,你能陪着他一块儿进宫,可见是个孝顺的孩子。”
  赵琝毕恭毕敬地说道:“皇爷爷,这是孙儿该行的孝道,不值什么的。”
  皇帝笑了笑:“你父王有你,也算足矣,你眼见也大了,只是没个正经差事到底不妥,等过了年,你便到五城兵马司去挂个职,暂且历练历练吧。”
  赵琝很意外:“皇爷爷……”
  皇帝问:“莫非你怕辛苦?”
  “并非如此,”赵琝忙又磕头:“孙儿只是觉着皇爷爷交给我这样的重任,我一时怕担不起来,其实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皇帝笑道:“这就好。你若好好地干,才不辜负朕跟你祖母的期望。好了,你去吧。叫裴爱卿进来。”
  赵琝行礼起身,退后几步,转身出了殿。
  此刻静王跟康王却也不曾离开,正在门口处寒暄。
  因康王还病着,静王亲自扶着他的手,康王便道:“今日多亏了贤弟,不然的话,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静王摇头含笑说:“王兄何必如此,咱们毕竟是兄弟,该守望相助,何况我一向深信王兄的为人,只不过是为了咱们说几句话罢了。而且父皇只是一时受了惊吓,未必就真的疑心了咱们。”
  静王又道:“只不过那武统领的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到底如何呢?”
  康王便看向裴宣,问道:“裴大人,武玉失落的金牌还没找到?”
  裴宣道:“回王爷,还没有找到。”
  康王忧心忡忡道:“这帮贼人是由工部伺机潜入,金牌至今没有找到,也许贼人还有后招,宫内的防范一定不能懈怠啊。”
  裴宣道:“王爷放心。下官定会全力以赴。”
  此刻赵琝出来传了皇帝的话,裴宣才转身入内面圣去了。
  静王见赵琝出来了,才说道:“德妃娘娘的事,王兄跟世子也要节哀顺变才是。”
  康王红着眼睛,捶胸顿足:“是我之过,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啊。”
  赵雍又劝说了几句,才又告辞了。
  剩下赵琝扶着康王,康王将泪拭去,挽着他的手往德妃停灵的寝殿而去。
  走了数步,康王听赵琝说了皇帝的吩咐,意外之余,脸上露出几分欣慰之色:“圣上毕竟还是明白的人。”
  康王又拍拍赵琝的手说道:“这一次能够转危为安,也多亏了你昨儿极力劝我进宫。”
  原来昨天宫内出事之后,虽然皇帝命封锁消息,但康王府自有眼线,很快便得知了。
  紧接着皇帝召见康王的旨意就传了出来,以康王跟底下几个幕僚的意思,是不能在这非常时刻进宫的,毕竟皇帝在盛怒之下,谁也不知会发生什么,多半是凶多吉少。
  倒不如……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只是赵琝竭力劝阻,又要亲自陪着康王进宫,康王左思右想,终于才答应了,先前皇帝责问之时,对康王来说简直如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刻赵琝便说道:“这件事,不论是哪一派的手笔,都是想栽赃给父王,或许也想着让父王自乱阵脚,先前父王若真的逆反起来,就正好中了他们的计策了。”
  康王捏了一把汗,道:“你说的很对。但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他想到方才在养心殿内赵雍的反应,又说:“我本来怀疑静王,但是先前他在殿内是真心诚意地为了我辩驳,倒不像是幕后之人。”
  赵琝皱眉想了会儿,说道:“不忙。只是宫内从此没有祖母的照应,咱们以后行事越发要小心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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