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别不开心呀。
“好,若是青陵城的神医治不好你,我们就继续找下去。”
唐卿卿反握着驸马爷的手,语气前所未有地坚决。
“哪怕这辈子都治不好了……”
“卿卿也会陪着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卿卿,你对我真好。”
驸马爷深情款款地凝视着卿卿,似有诉不尽的感动。
唐卿卿不自在地转过头,“齐郎,我们该商量一下,关于出发去青陵城的事情。”
没错,她只是一心记挂正事,并非害羞而转移话题。
左神医插话道:“长公主殿下,草民的师弟喜欢到处云游。一年之中,唯有秋冬两季,他不爱出门,才会呆在青陵城的。”
“现在已是七月中旬了。”
启程去青陵城,宜早不宜迟。更何况旅途遥远,光路程就将近大半个月。
驸马爷摊开手掌,认真地数起了手指头。
“卿卿,我们八月初一动身如何?我算过了,那天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可以。”
左神医见他们三言两语便敲定了出行的日子,无心干涉,客客气气地告辞了。
留在公主府也没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不如回皇宫,继续给宫里的贵人诊平安脉。
有钱又有闲。
既然决定要去青陵城,那动身之前,该做的事都要做好。
唐卿卿首先想到的是玉莲侄女的小宴。她没记错的话,小宴时间定在后天。请帖都收下了,总不好临时不去。
到时候,让齐郎出门游玩罢。
卿卿在想事情,不想他。
驸马爷不甘寂-寞地凑过去,“卿卿,今晚陪我读书吧。”
“怎么有心思读书了?”
“我说过的,要当个全面发展的大侠,光会武功不行,还要懂得吟诗作对。”驸马爷苦着脸,“唉,我明明上过书院,考过……咦,我好像同年考了文状元和武状元的。”
之前他记得自己明明是武状元,可今日他仿佛是个文状元呀。
不行,他一定包揽了文武两科状元!
总之,武状元的身份不能丢。
唐卿卿看出了驸马爷的纠结,猜想他的病情可能是在好转,开始恢复记忆了。
起码知道自己是个文状元了。
如此一来,这是个好兆头,唐卿卿不敢多加刺激,只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齐郎的确是考过状元的。还记得吗,殿试上,你差点被皇兄点为探花郎了。”
只因为大庆的探花郎,向来是容貌俊秀的年轻进士。要不是齐郎的文章出类拔萃,皇兄觉得给他探花的位置实在委屈,这状元之位差点落在了傍眼身上。
驸马爷连连摇头,“我不记得了。”
听到这个答案,也算在意料之中了。
“不要紧。齐郎不是想读书吗,去千字阁。”公主府专门腾出了一间屋子作为书房,取名千字阁。过去,驸马爷与唐卿卿多在千字阁读书,偶尔兴致来了,还会给旧书抄个手抄本替换。
也算为数不多的夫妻情趣之一了。
“好哦。”
千字阁的名字由来,唐卿卿从来没跟齐郎提过。
她觉得没有必要,名字源自一件很好笑的小事,说了怕齐郎尴尬。
新婚次日,她醒来起身,却见到齐郎在屋里,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椅上。他长发未束,拿着本千字文,认真地默读。暖洋洋的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俊秀得像个出尘仙人。
前提是他手里的千字文不要倒着拿。
见到自己醒了,齐郎似乎更紧张,合上了那本倒着拿的千字文,随便扯了个话题试图缩小距离感。
当时,唐卿卿盯着他发红的耳朵,只有一个念头——他真可爱。
不久后,下人们都知道公主府多了一座千字阁,长公主殿下亲自取名的。
到了千字阁,驸马爷兴冲冲地拿起一本千字文,“既然学过的知识都忘掉了,那我从最基本的学起吧。”
唐卿卿看了眼那本皱巴巴的千字文,唇边荡出一抹笑意,“甚好。”
驸马爷搬来两把藤椅,舒舒服服地躺下,还不忘喊上唐卿卿:“一起躺着看书吧,坐着多累呀。”
他特意搬的两把藤椅呢。
唐卿卿从书架上顺手取了本杂谈,便在另一把藤椅坐下了。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书,偶尔有翻页的声音。
十分和谐。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又是深夜。
“卿卿,你再睡里面一点。”清越的男声有气无力的,似乎是困倦了。
“再往里睡的话,我都要贴在墙上当壁画了。齐郎,不要闹了。”灯火已熄灭,唐卿卿困意上头,只想早点入睡。偏偏齐郎一直往她这边挤,也不嫌热的慌。
“那好吧。”
驸马爷一只手搭在卿卿的细腰上,嘟囔了一句“有事就喊我呀”,下一刻,他的呼吸声就变得平缓又规律——竟是睡着了。
唐卿卿:“……”
睡得这般沉,即便是有事,大概也喊不醒吧?
半夜忽然刮风下雨了。
唐卿卿睡得浅,外面“轰隆”一声响雷,她便被惊醒了。
每一次打雷闪电,黑漆漆的屋子便跟着亮一下,惨白惨白的。
唐卿卿不知怎地,想起了曾经看过的鬼怪话本。
也是这么个雷雨天。
也是在半夜。
话本的主人公,是个官家小姐,她便是在这种时候,睁开了眼。
……后来她死了。
唐卿卿轻轻拍了拍胸口,因为恐惧,心跳越发急促。
她试图转移注意力,别继续想着那个鬼怪话本了。
偏偏事与愿违。
她现在满脑袋都是那些可怕的故事,甚至连记忆模糊的细节,都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话本误我。
唐卿卿小心地转了个身,尽量不惊动熟睡的驸马爷。她原本是面对着驸马爷这边睡的,如今改成对着墙了。
驸马爷的手依然搭在她的腰上,很暖。
但唐卿卿却想到了鬼怪话本里的鬼爪子,冷冰冰的骨头抓住了主人公,将她拉入了床底……
主人公这才发现,她的床底藏了一个鬼。
她惊恐地尖叫,开始逃跑。
闪电照亮了她的屋子,惨白的光映在鬼的身上,她疯狂地捶门,但是无济于事。
门已经打不开了。
四周的墙上开始淌血,浓重的血腥气包围着她。
唐卿卿一边唾弃自己能将话本内容倒背如流,一边不自觉地嗅了嗅。屋里点了盘香,淡淡的花香在此刻多少令她安心些许。
外面的雷雨仍在继续。
一声接一声的响雷,怕是惊醒了不少人。
然而驸马爷睡得正酣,雷打不动。
唐卿卿听着驸马爷有规律的呼吸声,反而听着听着睡不着了。
忍不住又翻了个身。
可是伴随着响雷,屋子里时不时就一片惨白。
谁知道今夜会下雨,她没有放下窗边的帘子,光线全透进屋里来了。
于是唐卿卿再次翻身,面壁。
大概是她翻身的次数太多了。
驸马爷睡得迷迷糊糊的,将翻来覆去的卿卿往自己怀里揽,口中模糊不清地说了句“卿卿乖”。
熟悉的怀抱有熟悉的温度,连寝衣上淡淡的薄荷香,都是熟悉到安心的味道。
唐卿卿忽然不害怕了。
似乎在枕边人的怀里,任谁都不能伤害到她。
唐卿卿闭眼,静心,很快再度入睡。
这又是一个美好的夜晚呢。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次日清晨,一轮红日冉冉升起。
今日该是个艳阳天。
驸马爷醒得比往常早,一边揉揉眼,一边爬起身。
唐卿卿昨日三更半夜醒过一次,如今睡得沉着呢。
驸马爷也不吵醒她,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去。
推开门,他发现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有些枝叶都脱落了,地面上湿漉漉的。
他恍然大悟,“原来半夜下过雨呀。”
卿卿可能被昨夜的雨声吵醒了,难怪今天睡到现在也不醒。
驸马爷自觉地洗漱穿衣,也不要下人服侍。卿卿没醒,不然他就可以拿着外衣让卿卿替他穿啦。
有点小遗憾。
辰时,天气越发热了。
唐卿卿睡得不安稳,翻来覆去,没多会就醒了。
她的枕边人早就跑得没影了,估计又去练剑了吧。
念及齐郎总是忘了自己的“齐氏宝剑”很顺手地搁哪了,唐卿卿想,府里该做一批新的小木剑了。
任他怎么丢都够用才好。
中午,烈日当头,照得行人都快睁不开眼,身上出的汗浸透了衣衫。
正是这热得令人恨不得闭门不出的时候,公主府迎来了一位客人。
一身天青色素面杭绸袍子,瘦腰上系同色宽腰带,绣有银色云纹。柔顺的长发用银冠高高束起,长眉大眼,一眼瞧过去,真真是个精神的年轻小伙。
但唐卿卿知道,哪怕人家再像个男子,真实性别还是个姑娘。
镇南将军的嫡长女,萧路遥。
如果有镇南将军有什么头痛的事或者人,其中必定有一个萧路遥。
萧路遥是他的第一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儿,他也不为此感到失望。
初为人父的镇南将军很疼爱自己的嫡长女,把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她武艺。
他的本意是让女儿学些武艺,强身健体,防防身之类。谁知道女儿竟沉迷学武,无法自拔。
隔壁的小姑娘们都在绣花,弹琴,致力于将自己培养成能歌善舞的大家闺秀。而萧路遥在忙着舞刀弄枪,骑马射箭。
好好的姑娘竟被他养歪了!
惧内的镇南将军惆怅得很,心虚地跟将军夫人求助了。
然而,歪掉的姑娘扳不回来了。
镇南将军也搞不懂,怎么他家的姑娘就不爱绣绣花什么的。
等萧路遥慢慢长大,更糟糕的事发生了。
她说她要随父上场杀敌,好儿郎学得一身武艺,当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
话是这样没错……
但萧路遥是他的女儿,不是儿子啊!
镇南将军差点崩溃了。
后来请了不少大夫,确诊萧路遥得了一种奇病,没得治那种。
病症表现为她打心底认为自己是个男子,其余一切正常。
镇南将军总觉得自己的嫡长女还能抢救一下,比如成个亲。
说不定能不治而愈了。
然而全京城都知道萧路遥这号人了,个子小,力气大,最爱打抱不平。
不少纨绔公子都挨过她的拳头,除此之外,更有名的是她的病。
简直闻所未闻。
不敢娶不敢娶。
……才不是因为打不过呢!
一年复一年,萧路遥熬成了老姑娘,也能没嫁出去。
镇南将军认命了,就当自己养了个儿子,真带着萧路遥去打仗了。
战场也许比闺房更适合萧路遥。
哪怕当个普通的小兵,她的表现依然很出色。
后来,镇南将军时常替她感到可惜,萧路遥到底是女儿身,当不得大庆的将军。
唐卿卿对萧路遥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理由全出在驸马爷身上。
这个打心底觉得自己是男儿的萧路遥,与驸马爷齐清玦是好友。
他们碰巧是同年出生,驸马爷比萧路遥大一个多月,便捡了个大哥当。
比起齐家幼子,唐卿卿更喜欢萧路遥这种弟弟,为人直爽,开朗爱笑,心里也没什么弯弯绕绕,讨喜。
“嫂子,听说齐兄摔破了脑袋,我来探望一下。”
萧路遥咧开嘴笑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特别可爱。
唐卿卿望望外头的天,难得多说了两句。
“怎么不等傍晚再来,留宿一晚也不算个事儿,这天正热着呢。”
萧路遥用帕子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透出一点红,八成是晒的。
“不要紧的,嫂子,也没有多热。”
两人正说这话,驸马爷从院子里跑过来了。
“卿卿,夏荷说萧家弟弟过来了,是真的吗?”
“你抬头看一眼不就知道真假了?”唐卿卿无奈道。
“哦,我习惯了第一眼看卿卿嘛。”
萧路遥被忽略了也不恼,主动问候道:“齐兄,你身体可好?”
“不太好……卿卿说我病了。”
驸马爷刚跑过来,气没喘匀,回答得断断续续的。
“……连大夫也治不了。”
“这么严重?”萧路遥惊讶地问道,“嫂子,需要我给你推荐几个大夫吗?虽然他们治不好我。”
“路遥不必费力了,八月初,本宫将带齐郎去青陵城,找一找左神医的师弟,看能不能治。”
“青陵城?远了些,嫂子你多带点药物上路,免得水土不服。”萧路遥心有戚戚然,“我当初随父出征,水土不服闹肚子了,上吐下泻的,可惨了。”
唐卿卿暗暗记下了,随后问萧路遥:“你在南边打了几个月的仗,今早刚回京吧?”
萧路遥爽朗一笑,“没错,不然早来探望齐兄了。这次打了胜仗,我爹说暂时没有仗要打,估计会在京城里呆久些。”
“那你要不要跟着我们去看病,”驸马爷认真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万一那神医能治呢?”
唐卿卿也开口邀请,“路遥,既然呆在京中无事可做,不如顺道去瞧一瞧?”
“那打扰齐兄与嫂子了。”
萧路遥一抱拳,潇洒应下。
“弟弟啊,现在你有病,我也有病。”驸马爷感叹道,“还是很难治的病,这算什么情况?”
“大概是,难兄难弟吧?”萧路遥投以同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