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爷看他家卿卿如此淡定，没有受到丝毫惊吓，心头的愤怒便去了一半。
哼，还好没吓到卿卿。
不行，他仍然很生气，有什么事冲着他来不好吗，非要盯上卿卿。
气呼呼的驸马爷被唐卿卿扯了扯衣袖，“都是谣传，你着什么急。喝茶，消消火。”
驸马爷哼哼唧唧地控诉道：“不行，我就生气，我听着都气。”
唐卿卿斟满一杯茶，推到驸马爷面前，“喝。”
驸马爷听话地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气也没消。一想到有人要欺负卿卿，他就难静心。
“小兄弟，你反应这么大，该不会是心悦安阳长公主吧？”
吕姓书生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几个人还是听得清的。
有个书生悠悠叹气，“那你得死心了，小兄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安阳长公主对她抢来的驸马爷可上心了。”
“我就是心悦她。”驸马爷大大方方地承认，争取在卿卿面前多表达自己的心意。
“你呀，别太倔了。”关注京城各种八卦的吕姓书生并不好看这个年轻人，“三年前的新科状元齐清玦，认识不？据说，这位状元郎生得一副好相貌，才华横溢，心里是有一番远大抱负的。但是呢，状元游街那日，恰好入了安阳长公主的眼。”
“嗯嗯，我知道。”驸马爷也从卿卿那里听到过，她第一次见到他，便是他打马游街，路过飘香楼的时候。每次想起来，驸马爷都觉得十分自豪，他是靠个人风采成功迷倒卿卿的！
“唉，安阳长公主可不是一般人，她看上了新科状元郎，那状元郎就跑不掉了。”书生替齐清玦惋惜地叹气，一边往下说，“果然，没过几天，皇上的圣旨就下来了，给安阳长公主与状元郎赐婚。状元郎空有一身远大抱负，来不及施展，便成了个不能在朝中任职的驸马爷。”
“是可惜了。”有人赞同道。
“不过，撇开这点不谈，齐状元能娶到安阳长公主，也算艳福不浅了。”又有一人轻声感叹。
“不幸中的大幸吧，安阳长公主当年可是京城第一美人儿，又是皇上的亲妹妹，比其他的公主尊贵得多，驸马爷娶了她也不算亏。更何况，安阳长公主是出了名的护短，谁敢不给驸马爷面子，她就敢让那人下不来台。小兄弟，你现在清楚了驸马爷多得安阳长公主的宠爱，可趁早死心吧。”
吕姓书生真心实意地劝道，“怕是你刚向安阳长公主表白心意，她就吩咐下人将你拉出去砍了。你还年轻，看开点吧。”
唐卿卿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她与齐郎的故事，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京城人士都知道她对自己的驸马爷很上心么？
他们平淡的过往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感觉不太自在。
驸马爷当了一回倔强的美男子，昂着头坚持自己的选择：“不，我心悦安阳长公主，哪怕要把我拉下去砍头，我照样心悦她。”
即使他与卿卿伪造了身份出来玩，他也做不到否认自己对卿卿的爱。
哼，小脑袋丢了就丢了，他不害怕，反正卿卿不能丢。
大概是驸马爷太倔了，书生们劝也劝过了，拦不住年轻人去送死，遂不再劝。
一顿饭吃完，驸马爷牵着卿卿上了马车，去往寒山书院。
“卿卿，回去以后，我就不出门玩了。”驸马爷认真脸，“除非那个梦乡客被逮住了，不然我日日都要闭门苦练。”
“可是齐郎，你一嫌闷，不出三日便想出去玩的。”
“这次不一样，”驸马爷修长的眉皱起，“有人想欺负你，我得尽快恢复自己的武功，等他一来，我就用齐氏宝剑，杀了他！”
“齐郎有心了。”
唐卿卿感动于齐郎的一番心意，可想想所谓的“齐氏宝剑”，脑中便出现了齐郎挥着小木剑冲上去的画面……
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真不是故意的。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寒山书院。
如果没有出现齐清玦这个状元，它只是个普普通通，毫无名气的小书院。
书院建在山脚下，风景秀丽。以青石板铺了一条路，直达书院。抬步走上生了不少青苔的石阶，便是书院的门口了。
进了书院，一尊孔夫子石像立在宽阔的草地中央，四周都是连起来的雅致小阁楼，时不时会有读书声传出来。
这就是齐清玦求学的地方。
“卿卿，当年我隐瞒了自己的会武功的真相，来这里读了好久的书。”
驸马爷对自己呆了数年的书院并不感到陌生，牵着唐卿卿的手，开始向她介绍起来。
“这是藏书阁，里面的书可以翻阅，手抄，但是不能带出藏书阁。”
“那是平时夫子给我们讲课的地方，墨阁。”
……
寒山书院也就那么几栋小阁楼，驸马爷说了几句便介绍完了。
“我很喜欢这里。”
唐卿卿淡然一笑，齐郎年少时读书的书院，她怎么会不喜欢。可惜，她从未见过小齐郎勤学苦读的模样。
“我知道卿卿你会喜欢的，爱屋及乌嘛，我懂。”
驸马爷得意地勾唇，他们是夫妻，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卿卿啦。
“寒山书院没有守门人，所有的学子来不来上课，都是自己决定的。”驸马爷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面带羞愧，“我经常偷懒不来听讲，夫子都记住我了，还说我能考到状元，实属意外。”
“我原本以为，你是效仿前人，头悬梁锥刺股那般苦读，才有一身好学问的。”
唐卿卿设想一下，少年齐郎偷懒不去上学的顽皮样，便觉得活泼可爱。
没有见证他的成长，实属遗憾。
在自家卿卿面前，驸马爷还想给自己挽回点形象，轻声说道：“我是不喜欢同窗，他们很排斥我。正好自己学也能懂大部分，有不懂的地方，我会自觉跑去上学问夫子。卿卿，教过我的夫子，都夸我聪慧，一点就透呢。”
“齐郎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得，卿卿夸他了。
驸马爷满意地拉着卿卿，他要带卿卿去一个地方。
书院有个后门，破烂的木门甚至长出了几朵蘑菇来。
“咯吱”一声，破破烂烂的木门被推开了，它晃了晃，却坚强地没有倒下。
门后面没有路，驸马爷领着唐卿卿沿着山脚走，低矮的青草被踩在脚下，渐渐地绕到了山脚另一边。
唐卿卿看到了一个小湖泊，湖面倒映着蓝天白云。
有山泉从山上蜿蜒而下，水流汇集在此，形成湖泊也不足为奇。
“如此偏僻，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乱跑，无意间发现的。”
驸马爷盘腿坐在湖边的草地上，伸手拍了拍旁边的草地，“卿卿，坐。”
唐卿卿依言坐下，“我们小时候若是相识，该多好呀，齐郎。”
想看看年幼的齐郎，是不是像个面团白白胖胖，没有糖吃就会哭。
想知道少年时期的齐郎，是不是调皮捣蛋，喜欢到底乱跑，搞事情。
如果她在，想必没人能当着她的面欺负齐郎了，讨好都来不及，更何况孤立？
驸马爷认真地想了想，不太乐意地说：“不好，卿卿，小时候我长得很丑的。”
丑丑的他当然不能让卿卿看见啦，否则卿卿怎么会被他迷倒呢？
唐卿卿失笑，“我不信，齐郎肯定打小就长得好看。”
“不好看的，卿卿。”驸马爷忧伤地抬头望天，“我娘第一次见我，就嫌弃我的长相。她说我既不像爹，也不像她。”
“你娘，齐夫人？”
“嗯，我就一个娘亲呀，卿卿不记得了？”
“记得。”
唐卿卿默默地给齐夫人多记上一笔。齐郎定然是从小就好看，只不过长得像他死去的亲娘，齐氏嫉妒才哄骗他，哼。
慢着，唐卿卿想到了之前跟齐郎的谈话。齐郎不是说他是江湖中人吗，可他分明记得自己的爹娘是谁！
“齐郎，你不是要重返江湖吗？可你也记得自己是齐家嫡长子，出身于清清白白的言情书网，跟江湖哪里扯得上关系？”
驸马爷呆住了。
卿卿说的有道理，他的爹娘不是江湖中人。
可是，他分明记得自己在江湖长大呀。
“卿卿，我没有撒谎，我真的是在江湖长大的，那里才是我的故乡。”
驸马爷不知道怎么跟卿卿解释，憋得眼圈红红。
他似乎忘了江湖在哪，不能带卿卿回去看看了。
而且，他说得不清不楚的，卿卿会不会认为他是个大骗子，撒谎精？
驸马爷越想越惶恐，扁着嘴，难过地抱紧了自己。
他真可怜。
唐卿卿没想到齐郎这么快脑补了一出苦情大戏，连忙拿出张干净的帕子给他，柔声安慰：“齐郎不哭，你向来乖巧，从不撒谎的，我当然信你。”
“真的吗？”
驸马爷可怜兮兮地望着她，眼里泪珠欲落不落。
唐卿卿探身靠近驸马爷，在他光洁的额头印上一个吻。
“真的，卿卿不会骗你。”
驸马爷顿时就羞涩地笑了起来，眼里细碎的泪光很漂亮。
唐卿卿将没派上用场的帕子折叠好，心里却想着方才谈及的江湖。
齐郎说，江湖是他忘掉的故乡。
也许是真的，也许是假的，毕竟齐郎病着呢。
她曾以为江湖只存在话本里，对此并不多加留意。现在，她决定陪齐郎找一找这个所谓的江湖。哪怕它不存在也不打紧……
大不了她去向皇兄讨要一个小城作为封地，为齐郎造一个江湖。
他该有美好的一个故乡。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傍晚，天边红霞镶上了一道金边，落日余晖倾洒而下，使一切景物带上了淡黄色。
马蹄声响，一辆黑漆平顶马车朝着公主府前行。
唐卿卿依靠在驸马爷的肩膀上，半阖着眼，面容恬静，似乎在想心事。
而驸马爷出门玩了一天，现下也安静了。他心满意足地揽着卿卿，时不时掀开帘子，看看到家了没有。
左神医在公主府等了一个下午，好不容易等到安阳长公主跟驸马爷回府了，便提着药箱迎上去。
“草民见过长公主殿下，驸马爷。皇上让草民来替驸马爷看看，病情有没有好转。”
“有劳左神医了。”婉转的女声从马车上传来，正是唐卿卿。
驸马爷掀开帘子跳下来马车，不许拿着踏脚凳的下人靠近。转过身伸开双手，愉悦地喊道：“卿卿，跳下来，有我接你呀。”
唐卿卿真的跳下来了，被驸马爷接个正着。
“谢谢齐郎。”
驸马爷使劲地抱了抱唐卿卿，嘴里说道，“不谢，卿卿不用客气。”
左神医默默地转移了视线，嗯，这棵草长得真好，就是叶子黄了点。
唐卿卿让驸马爷松开手，尔后向左神医提议道：“请神医移步闲情阁，本宫去换身衣裳。齐郎，你跟着左神医同去罢。”
“不要，卿卿穿男装也漂亮，不换了好不好？”驸马爷粘着不肯走。
“莫闹，客人看着呢。”
驸马爷只得臭着脸，跟左神医一同去闲情阁等卿卿了。
“驸马爷，您最近气色不错。”左神医一边走路，一边跟臭着脸的驸马爷搭话。
“自拆了头上的绷带，我哪都好。”
左神医小心翼翼地观察驸马爷片刻，见他依然憋气的样儿，心里摇头不止。
驸马爷，您还是没好啊。
当年的君子风范一去不复返。
唐卿卿换上一袭缕金散花如意云锻裙，木兰青双绣缎裳上衣。细腰系了根浅紫色柔丝串明珠带，走动间有珠光闪烁，华贵尽显。白玉般的耳垂戴了对金丝小圈红玛瑙耳环，如墨青丝挽成乐游髻，斜插一支金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
她在铜镜前走动几步，自认为衣着得体了，便带上侍女春桃前往闲情阁。
“但愿齐郎的病情有好转罢。”
唐卿卿在心里悄悄许愿。
驸马爷瞧见衣着华丽的卿卿走过来，立即警惕地看了眼左神医。
他一把白胡子，脸皱得像干橘皮，根本没有本大侠年轻英俊，算不上情敌，划掉划掉。
于是，左神医根本不知道驸马爷的敌意怎么来的快，去的更快。
也幸好他不知道，否则，指不定会开几贴补药给驸马爷，贴贴有黄连那种。
“卿卿，过来一起坐。”驸马爷热情地挥挥手。
唐卿卿顺着他的意，坐在他旁边。
“左神医，替驸马爷瞧瞧吧。若是病情没有起色，照说无妨，本宫受的住。”
“草民尽力。”左神医稳重地应答道。
上次离开公主府后，他便向宫里人打听过了，安阳长公主宠爱驸马爷不假，但长公主殿下为人公正，不迁怒无辜者，他的脑袋绝不会轻易搬家。
因而，第二次到公主府来，他心安多了。
给驸马爷把完脉，左神医摇摇头。
“草民无能，诊断不出驸马爷的病症。”
唐卿卿揪着帕子的手一松，尽管心中失落，面上仍然是一副平静之色。
“……无碍，你师弟不也是个神医么，本宫可以带齐郎去青陵城寻他，请他出手诊治。”
左神医犹豫再三，最终忍不住开口：“长公主殿下，如果我那师弟也治不好驸马爷……”
千里迢迢赶过去，若是这么个结果，想必很令人难以接受吧？
然世事难料，驸马爷的奇怪病症，谁也不敢担保师弟一定能治。
驸马爷修长的眉一皱，“你不要继续说了，卿卿不高兴。卿卿那么聪明，很多道理你不讲也没关系，她都懂的。”
左神医语塞。
驸马爷主动牵起他家卿卿的手，安慰道：“虽然我觉得我没有病，但是你带我去哪里，都可以。卿卿呀，咱们一个地方治不好的话，那就换个地方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