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嘉仪每天照镜子,都会被越来越美的自己惊艳到。
才十四岁就一副小祸水的样儿,长大了岂不得祸国殃民?不过五年后她都已经不在这个书中世界了,管那么多干嘛?
她只负责美就行了,嘿嘿。
现在的谢嘉仪还不知道一个亘古不变的真理,那就是——出来混都是要还的。
不过等她明白时也已经晚了。
*
是夜。
白鹭居。
李迅从梦中惊醒,脸色有些难看地掀开被子坐起来。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已经脏污的裤子,叫小厮送水进来。
洗了个冷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中衣,李迅重新躺回床上,却是完全没了睡意。
一闭眼,梦中的画面就强势占据了他的思绪。
窗外雨打芭蕉,窗内暖香袅袅,他将她压在身下。
“迅哥儿,不要了……姑姑求你……”
“小姑姑,现在才求饶,是不是晚了,嗯?”他一口咬住她的唇瓣,细细研磨着。
……
当真是极尽荒唐。
李迅一把将害得自己做这等梦的罪魁祸首从枕头底下捞出来。
不过他两个巴掌大的布料,细细的带子,颜色粉嫩,触感柔软,还隐隐带着香气。
想到这东西的用处,他身体骤然绷紧。
手倏的收紧,只要他一个运力,这乱他心神的东西就能立时毁个彻底。
然而捏在手里半晌,他到底还是放弃了,甚至做出了一个与意愿相反的举动。
*
第二日,谢嘉仪踏进李迅的书房时,他第一句话就是:“小姑姑,你迟到了一刻钟。”
如今把柄被他捏着,谢嘉仪只能认怂,忙笑得一脸讨好:“迅哥儿,我也不是故意的,午睡一不小心就睡过头了。下次我保证一定准时到。”
李迅目光掠过她脸上尚未完全消散的印子,手指在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上摩挲几下,“下不为例。”
谢嘉仪走过去,在书房内环视了一圈,“我在哪儿写啊?”
李迅随意指了下案桌边角位置,“喏,笔、帖已经给你备好了。”
谢嘉仪看着那张足有两三米长的宽大案桌,李迅坐在正中央的位置,再看那边角位置,也就比她身子宽一点罢了,他就分给她这巴掌大块的地方?
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还愣着作甚?”李迅冷眼扫过来。
事实证明,李迅不仅不会良心痛,还会想着法儿的压榨她。
谢嘉仪写了一阵,突然发觉,这里热得有点不正常啊。再一看,这偌大一个书房里竟然没有摆冰盆!
“迅哥儿!”
“嗯?”
谢嘉仪原本的气焰在触及他淡漠的眸子时,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你不热吗?”
“不热。”李迅的声音不含丝毫烟火气,听在耳里凉幽幽冷沁沁的,很好地纾解了她身体的燥热,恨不能多听几句。
谢嘉仪一拍桌子,“你不热是一回事,可那些下人也不能这么怠慢你啊!居然连个冰盆都不给你摆,我这就去给娘亲说说,这府里的下人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欺到你头上,该狠狠治一治了!”
然而还不等她起身,就被一只手按住了。
“是我不让他们摆冰盆的,小姑姑,心静自然凉,你热是因为心不静,没有完全投入到练字中。”
谢嘉仪:“……”
完全无法反驳啊摔!
正郁闷着,李迅忽然捉住了她一只手,在纸上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他的手如玉石般,清凉干燥,甫一接触,谢嘉仪舒服得一哆嗦,差点没呻-吟出声。
“这个‘珣’字可学会了?”李迅在她耳边问。
谢嘉仪下意识朝纸上看去,上面赫然是一个笔锋凌然方正悦目的“珣”字。
珣……那不就是男主真正的名字吗?
“……没,迅哥儿你再教我一遍好不好?这次我一定认真学。”谢嘉仪偏头向他保证。
脸上的笑骤然僵住了。
因为这一回头,她突然发现自己和李迅挨得太近了,他几乎是将她整个圈在了怀里,侧脸近在咫尺,她刚才差一点就亲上去了!
李迅却是面不改色,又捉着她的手写了一遍。
松开时,谢嘉仪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这天然的冰块,好不想放开啊。
“嗯?”李迅发出一个低沉的单音,又苏又撩。
谢嘉仪睁着眼睛说瞎话:“迅哥儿,刚才你写得太快了,我没看清,你再带着我写一次好不好?”
李迅眸色微沉,“这次小姑姑可要看清了。”
谢嘉仪手被他捉着,完全不需要自己出一丝力气,身体偷偷往后仰,靠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凉气,舒服得都想蹭一蹭了。
这简直就是夏天的避暑良器啊!要是能抱着睡觉就好了。
眼角余光里,小姑娘唇角弯弯,脸上笑意甜甜,像一只偷腥的猫儿,李迅眼中漾开一抹笑意,不动声色将圈着她的手臂收紧。
这一次,李迅刻意放慢了写字的速度,但再慢也很快就写完了。
他收回手,“小姑姑,接下来你自己练吧。”
谢嘉仪遗憾地看着他坐回自己的位置,蔫巴巴地开始练字。
写了一刻钟,她实在热得有些受不住了,随手从桌上拿过一本书扇了扇。
注意到旁边李迅一身清凉无汗的模样,谢嘉仪心中颇不平,眼波流转,笑意漫上来。
“迅哥儿,你热吗?要不要我给你扇扇?”
不等李迅说话,谢嘉仪就兀自靠过去,殷勤地扇起风来。
见他没有拒绝,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他身上贴。
感受着他身上源源不断传过来的凉气,谢嘉仪头一次生出要不干脆将男主抢过来的念头。
有了这么个人形制冷器,夏天抱着睡觉是多么舒服的一件事啊。
她在这儿偷乐,却不知被她贴着的某人有多难熬,握着笔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小姑姑,若是一个时辰内没有写够二十张大字,那就再加二十张。”李迅毫不留情地吐出一句话。
谢嘉仪冲着他后脑勺做了个鬼脸,冷哼一声将拿来扇风的书丢下,忿忿不平地坐回去了。
李迅将已然断成两截的毛笔悄悄丢进纸篓中,重新换了支笔。
这一晚,李迅又做了个梦,梦见谢嘉仪给他念书。念的正是那日她试图栽赃给他的风流话本。
她的声音是极好听的,所谓出谷黄莺、乳燕娇啼怕都不及万一。然而一字一句,吐露的却是男女间的风流韵事。
念了几段她忽然抬头问他:“迅哥儿,这上面两人是在做什么?”
她好似真的不懂,目光澄澈无邪,偏偏那张小脸精致得如妖精,这般矛盾的反差,最能勾起人心底深处的邪念。
想让那双眸子染上这世间极致的艳色。
然后他听见自己回答她:“小姑姑想知道?过来,我告诉你。”
……
李迅喘着气醒过来。
耳边似还回响着她销-魂入骨的轻吟,声声要命。
他觉得自己大抵是入了魔障。
*
早上起来,谢嘉仪就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以后不用到白鹭居去练字了?”
碧秋点头,“是呢姑娘,表少爷一大早派人来说了这事。”
谢嘉仪高兴得多吃了一碗红枣银耳粥。
“不过,表少爷说,练字非一日之功,想要写得一手好字就得持之以恒坚持不懈地努力练习,不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所以姑娘虽不用到他那里练字,但每日得交上三十张大字……”
碧秋觑着谢嘉仪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
“碧秋——”谢嘉仪放下勺子,唤了一声。
“啊?”瞅着她脸上微笑的神情,碧秋却无端感到几分害怕。
“以后你说话能别大喘气么?”
碧秋低下了头。
谢嘉仪觉得吧,自己在这个世界也待不了几年了,只等男主大权在握,与女主有情人终成眷属,自己这个恶毒女配就可以领盒饭,不,功成身退了。
所以,字写得好不好看,有什么关系嘛?
也不知道李迅脑子里哪根弦搭错了,居然关心起她练字来了。
谢嘉仪态度端正地练了几日,见李迅收了自己写的大字后也没什么表示,不说好也不说好,她便懈怠了。
想想也是,李迅什么身份?卧薪尝胆的前太子唯一子嗣啊,私底下肯定是日理万机,分身乏术,哪儿有功夫理会她一个闺阁少女练的字?
如此,她便心安理得地将练字这事儿给抛到了脑后,继续过起了她悠闲而精致的咸鱼生活。
李迅这一阵确实忙了些,好不容易腾出些空来,头一件事就是过目谢嘉仪交过来的一叠大字。
然而一张张看过去,他越看神色越沉。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尺度应该木有问题吧?好怕被和谐啊
……我果然是个乌鸦嘴,改了几处,自觉已经够清水了,嘤嘤嘤,希望能过审==
第10章 这次作死要动真格儿了
按了按太阳穴,李迅拿起一支专门做红批的毛笔,面无表情地批改起了谢嘉仪的“作业”。
批到最后,他已经折断了不下三支笔。
若是人在眼前,他非得将人揪过来狠狠惩罚一番不可!就没见过这么愚钝又不知上进的学生!
说到惩罚,他脑子里不期然浮出梦中的一幕。
她不知做了什么惹恼了他,还妄想逃跑,他气怒之下将人绑了回来,按在腿上狠狠打了几下屁股。
当然了,这惩罚到后来已全然变了意味。
回过神来,李迅发现笔尖的墨汁滴落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
将写满批注的作业整理好,归置到盒子里,递给小厮:“拿去交给小姑姑。”
约莫一刻钟,小厮回来了。
李迅翻过一页书,状似不经意问:“小姑姑可说了什么?”
小厮老老实实回道:“三姑娘没说什么,小的将盒子交给碧秋姑娘就回来了。”
李迅盯着小厮看,直看得他心怀忐忑才收回视线,“下去吧。”
小厮如蒙大赦。
李迅搁在膝上的手指无意识轻点,视线落在书页上,却是半天都没有翻动一下。
悠然居。
谢文炤一阵风似的冲进来,“小姑姑,救命啊!”
谢文炤,镇国公府世子,谢嘉仪大哥的嫡长子,年十六,在侄子辈里排行老大。
他名字虽起得文绉绉,性格却着实跳脱,三天两头不着家,就喜欢跟小伙伴们在外头骑马狩猎,干些危险系数高的事儿。
前不久才因为跟人打架被禁足,不然平时哪里见得到他的影儿?
谢嘉仪淡定地头也没抬,“又咋了?是大哥要揍你了?还是大嫂要收了你的私房钱?”
谢文炤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来,摇头:“都不是。”
见谢嘉仪也没问他,谢文炤忍不住自己老实交代了,“前阵子不是去参加了长宁郡主的清荷宴嘛,赵恺那厮跟我得瑟他弄到了一匹纯正的野生汗血宝马!还带我们去看了。”
赵恺乃长宁郡主兄长,皇帝最宠爱的侄子,京城头号纨绔,吃喝玩乐最是在行。跟谢文炤那是一路人,不然两人也不会混到一块儿去。
“小姑姑,我跟你说,”谢文炤一脸打了鸡血的兴奋样儿,凑得她近了些:“那马真不是一般的神骏!我一眼就瞧上了,可是赵恺怎么可能轻易把马转让给我?
“我就灵机一动,跟他打了个赌,赌马球!赌注就是那匹宝马!要是我赢了,他就得把那匹马让给我。”
谢文炤颇为自己的主意沾沾自喜,一脸的得意洋洋。
谢嘉仪斜了他一眼,“那输了呢?”
谢文炤翘着二郎腿抖啊抖,“我怎么可能会输?”
“哦?看不出来,你这么能耐啊。”
谢文炤浑然听不出她话中的讽刺,脸一扬,眉飞色舞:“那是!”
“那你现在找我救命是怎么回事啊?”
说起这个,谢文炤脸就垮了。
“这不是被我爹给禁足了嘛,今儿就是我跟赵恺约好的打马球的日子,小姑姑,你就帮帮侄儿,去跟我爹求求情让我出门,好不好?要是我赢了,我就把那匹宝马让你骑一,不,三次!”
那模样,好似做出了多大的让步一样。
谢嘉仪很是无情地拒绝了他:“我对骑马没兴趣。”
然而才说完,书灵就冒出来:“日常作死任务:依照剧情邀请李迅一起去马球场,怂恿他参加马球比试,并暗中对他的马做手脚。任务完成,奖励神女乌发膏一瓶,任务失败,陷入发-情状态两个时辰。”
谢嘉仪本来正在吃葡萄,这一下子差点没将葡萄籽给吞下去。
“咳咳咳咳……发情状态是什么鬼?书灵,你没搞错吧?前面那些不能见光、大小便失禁的惩罚也就算了,这个发情也太惨无人道了!”
书灵微笑:“祝你任务顺利。”
这一次的作死任务,还是上一次的续集。
“谢嘉仪”冲进李迅的书房,打翻砚台毁掉他写好的字,并将他辱骂一顿后,倒是出了一顿气,然而迎接她的是更严厉的惩罚。
谢昆对毫无悔过之心的“谢嘉仪”动了家法,不仅打了她二十个手板子,还将她关进了祠堂,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也不准给她吃的。
他这次是动了真怒。
“谢嘉仪”在祠堂里关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哭天抢地,大喊大闹,最后还是谢令芳这个平时跟她玩得好的大侄女看不过去,偷偷让人给她送了点吃的,还劝诫了她一番。
要说“谢嘉仪”也没有蠢到头,毕竟是能够在小说里从头作到尾的实力派恶毒女配担当,她依然对李迅恨得牙痒痒,但知道收敛了,知道做戏装可怜了。
到底是捧在手心里宝贝了那么多年的小女儿,看她痛哭流涕地“忏悔”,老镇国公夫妇早就在心里原谅她了。
人心到底是偏的,外孙和女儿比起来,当然是女儿重要了。
再说李迅这个外孙不是没事吗?“谢嘉仪”也受到教训了,这事儿也该翻篇了。
所以“谢嘉仪”被禁足了一阵,手上的伤也休养好之后,就又出来活蹦乱跳了。
“出关”不久,就发生了谢文炤来求她为自己说情的剧情。
“谢嘉仪”听到打马球的第一反应是,若是让李迅也参与其中,再在他的马身上做点手脚,到时候他从马上摔下来,轻则伤筋动骨,重则殒命,那可就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