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骁不爽的皱眉。
虞准反倒得意起来了:“有妹妹就是好。”
然后故意当着顾骁的面,大口吃了起来。
顾骁脸色阴沉的站在那,而后坐到虞念旁边,语气亲昵的说:“对了,你之前亲手给我打的那条围巾,我不小心弄脏了,放到干洗店去洗了,你明天陪我去拿。”
虞念疑惑的抬眸,她什么时候给他打围巾了?
那边虞准眉头皱的都可以夹死蚊子了。
“围巾,什么围巾?”
顾骁给虞念倒了杯水,慢条斯理的开口说:“情人节礼物啊。”
虞准舌尖在上牙膛扫了一圈,气的额头青筋微显。
不过面上却装的风轻云淡,炫耀一般的伸出腿,把裤子往上扯,露出他拖鞋里面的袜子:“我妹给我买的。”
他站起身,把外套脱了,里面穿着一件漏针漏的到处都是窟窿眼,并且颜色超级老气的毛衣:“我妹亲手给我打的毛衣。”
“还有这个。”他把袖子往上撸,手臂外侧赫然有一道随着时间流逝而不太明显的牙印:“我妹亲口咬的。”
......
虞念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在这种事情上也会这么有胜负欲。
但是她担心继续这样下去,最后的受害只会是自己。
毕竟虞准已经把自己小时候喜欢乱咬人的缺点暴露出来了。
于是她连忙打断:“行了,你们不要再争了。”
迟疑了一会,她说,“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走之前虞念看到顾骁坐在那,没怎么说话。
似乎是被虞准打击到了。
平时的二世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玻璃心起来了。
虞念有些不解,却也没空去管他,只能暂时先把虞准稳住。
到家没多久,何会莲他们就回来了。
她面露愁容得坐在客厅里叹气:“他这又是何必呢,自己做出那种事情,老婆改嫁也正常,他倒好,坐了这么久的牢,转头又进去了。”
虞父在旁边叹气:“性子如此,改不了的,就是苦了孩子。”
虞念只知道他们今天因为一个朋友的事出去了一趟,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听到他们这么说,难免有些好奇,于是多问了一句:“谁啊?”
何会莲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孩子别问这么多,快点去洗澡睡觉。”
虞念捂着鼻子,有些不满的嘟囔,她都快大学毕业了怎么还是小孩子。
不说就不说。
虞念上楼以后,想起还又一个人等着她去哄。
于是拨通了顾骁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那边才接,顾骁的声音有些低沉,散漫的语气:“干嘛?”
虞念问他:“生气了?”
“没有。”
“还说没有。”虞念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你怎么这么娇气啊。”
娇这个字似乎在男生眼里就是一个超级大雷点,与其挂钩的,就是娘了。
顾骁皱着眉:“你说我娘”
虞念否认:“我没有。”
“你刚刚不是说我娇气吗,我都听到了。”
虞念打开窗户,胳膊搭在窗沿上,看着隔壁开着灯的房间。
窗帘没拉,从她的角度里,正好看看清楚顾骁房间的大致景象。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边是一个红黑色的游戏手柄,被他随手扔在一旁。
他的样子,真的很像一只故作声势的狐狸。
明明以前凶的要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在打架,后来居然就就从满身尖刺的狼变成了现在这样。
又可爱,又讨人喜欢。
虞念歪头,单手撑着下巴,知道他是为什么不高兴。
‘虞准他是我哥哥,我从小就体弱多病,他心疼我,也不放心我,从小就保护我,生怕我受一点欺负,而且他对你印象不好,放心不下你也很正常。”
顿了顿,她又说,“那件毛衣我原本是想打给你的,不过......漏针漏的根本穿不了,我送不出手,所以就转手送给他了。”
听到她的话,顾骁沉默了片刻,然后才问:“给我的?”
虞念点头:“恩。”
他语气平静的哦了一声。
虞念没好意思拆穿他,自己已经从窗户看到了,他高兴的扑到床上打滚的样子。
唉,什么时候才能沉稳一点啊。
--
大年三十那天,小区里热闹的不行,何会莲多包了一点饺子,让虞念给隔壁送过去一点。
她刚应声,虞准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赶在她前面:“我来我来。”
何会莲疑惑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
“对了。”何会莲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问虞念,“你还记得初阳吗?”
虞念点头:“记得啊。”
何会莲从客厅沙发上的外套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一百的给她:“过几天,你买点东西去看看那孩子。”
虞念疑惑:“他怎么了?”
何会莲叹了口气:“那孩子可怜,摊上那么个父亲。”
虞念他们没搬家之前就住在那片,离西临街挺近,左邻右舍的,也都熟悉。
初阳的父母,和虞念的父母也算是相识多年。
所以何会莲对那孩子才会格外关注。
她说完以后就进了厨房,虞念低头看了眼手上那几张红色的人民币。
也没有继续问了,把它随手放进口袋里。
年三十以后的几天,虞念都在各种走亲戚中度过,等虞念想起来还有初阳这个人的时候,年都已经快过完了。
她原本是想让顾骁和她一起去的,不过想到高中的时候,他和初阳好像也不是很对付。
为了避免产生意外,虞念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去。
刚坐上公交车,顾骁就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她在哪。
她说要去见一个朋友。
好在顾骁没有继续问是哪个朋友。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虞念问他:“你呢,在干嘛”
“在医院呢。”
虞念心一紧:“去医院干嘛,感冒了吗?”
他笑了笑:“没事,就一点小伤,过来包扎一下。”
“疼不疼,怎么弄的?”
顾骁还没开口,就听到一旁的宋星辰在喊:“顾骁,到你了。”
他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昂。”
然后软着语气和虞念说,“待会再给你打电话。”
虞念点头:“恩。”
电话挂断以后,公交车也差不多到了。
虞念拿着何会莲给她的钱走进超市,不知道要买些什么。
随便拿了几盒酒,却想不起来初阳到底喝不喝酒了。
应该......
喝吧。
男孩子好像都喝酒。
于是她提着东西过去结账。
初阳家她去过一次,虽然时间间隔太久,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来之前何会莲给她发过一次地址。
循着上次得记忆,她很快就找到了地方。
灯没开,院门是虚掩着得,有小猫的叫声。
她敲了敲门:“有人吗”
没动静。
虞念轻轻推了下门,门就开了。
房子很旧了,不过收拾的很干净,东西也摆放的井然有序。
初阳那个人,一看就是很爱干净的。
虞念才刚进去,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只小猫,亲昵的在她脚边蹭来蹭去。
不时发出喵呜的叫声。
虞念心一软,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长得这么可爱。”
“它没有名字。”
沙哑异常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虞念愣住,转过身去。
初阳从外面进来,看了眼虞念脚边的东西,似乎知道她为什么会过来。
“何阿姨叫你过来的?”
虞念点头,连忙放下小猫,想替他把东西提进去,东西有点重,她手都提红了。
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初阳不动声色的把东西接过来。
“喝点什么?”
进去以后,虞念打量了一圈陌生的四周,有些局促:“都可以。”
低恩一声,初阳给她热了一杯牛奶。
他话少,安静的坐在那。
虞念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多余的存在,刚想和他说一声以后离开,初阳却开口,问她:“可以陪我去一个地方吗?”
虞念一愣:“啊”
似乎怕他拒绝,初阳说:“很近的,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
虞念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别人了,点了点头:“好。”
去之前,他买了一些水果和补品。
虞念不知道他要去看望谁,却也没多问。
到了医院病房门口,他刚进去,一个看年龄还在读高中的男生看到他了,一直把他往外推:“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给我滚,杀人犯的儿子同样也是杀人犯,要不是你爸,我妈就不会躺在这里,你居然还有脸过来,滚啊你!”
叫嚷声太多,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初阳全程没有反驳,任由他对自己拳打脚踢。
直到虞念上前,厉声说:“你要是再胡乱打人我就报警了。”
那个男孩子瞪了她一眼,然后把病房门关上。
病房外的长廊上,初阳把东西留下后就离开了,虞念跟在他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原来她妈之前说的那个人,就是他爸啊。
出狱以后,觉得初阳他妈改嫁是背叛了他,找到人后把她砍伤住院。
而后又被判刑。
听说是大年三十前一天被抓进去的。
虞念看着他的背影,修长消瘦,明明身处喧闹的人群,他却看上去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初阳走着走着,突然停下,站在原地不动了。
虞年微抿了下唇,走上前安慰他:“我问医生了,伯母没大碍,只是一些皮肉伤,现在已经开始恢复了,在医院休息几天就能出院。”
初阳看着她,眼睫轻颤。
眼眶轻微的泛红。
这是第一次,虞念看到他这副样子。
他好像很坚强,再大的困难都能应付过去。
可是想一想,他应付不了又能怎样呢,他就是独身一个人啊,没人会帮他,所以就算克服不了,他也只能更加努力的去克服。
他没办法去依靠任何人。
除了他自己。
虞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唯有沉默的站在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逝去。
初阳抬眸,视线明显落在她身后。
眸光微暗,他站起身,抱住了她。
☆、第六十四章
虞念惊了一瞬, 很快就推开了他:“你干嘛呀。
初阳站在那里, 安静的看着她,只是眼底暗涌的情绪, 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内心。
不等他开口,身后的声音便吸引了虞念的注意力。
“这就是你要去见的朋友?”
微讽的冷哼声,顾骁是笑着说的, 唇角扯了一抹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
看着初阳的眼神, 似带着冰霜一般。
虞念知道他肯定看到了, 想和他解释。
视线落在初阳身上, 犹豫了一会,她去牵顾骁的手:“我回去再和你说。”
被躲开了。
“见他?”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包含了万千情绪一般。
就连那一丝假笑也没了,他冷着一张脸,眼眸微压。
虞念沉默一会, 点了点头。
顾骁看了她良久, 神情复杂, 往日的笑眼也变的凌厉。
喉间轻笑, 他点了点头:“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了,不好意思啊。”
话说完,他转身离开。
虞念喊他的名字:“顾骁。”
没回应,他已经走远了。
她是想回去和顾骁解释,毕竟发生了这种事,谁都会难受, 她不愿意当着另外一个人的面去揭初阳的伤疤。
可是她却忽略了顾骁的感受。
虞念站在那里,有点难过,眼睛泛红,热热的。
她眨了眨眼,温热的液体滑落。
终于忍不住,瘪嘴哭了。
初阳拿出纸巾,递给她。
虞念抬头,睁着泪眼模糊的眼睛接过,说了声谢谢。
然后随意的擦了擦。
初阳在她旁边坐下,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过了一会,她红着眼睛问初阳:“还有纸吗?”
初阳把那一包纸巾都递给她。
虞念抽出一张,擤了鼻涕,然后站起身:“我今天就......”
她哭的直抽抽,“就先回去了。”
初阳看着她,沉吟良久:“路上小心点。”
虞念恩了一声后离开。
余晖之下,初阳看着她的身影逐渐走远。
视线落在她刚刚擦过眼泪的纸上。
他什么也没有了,没有父亲,没有母亲。
其实这些他都无所谓,毕竟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他早就已经习惯。
杀人犯的儿子这六个字,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
他自杀过好几次,用碎掉的玻璃割自己的手腕,或者是关掉门窗,把煤气打开。
可是他还是活得好好的。
活着太难,死亡也太难了。
他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塌糊涂,初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释然了。
他不再主动去和别人交流,慢慢的,他越来越沉默寡言。
时间流水般易逝,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身边多出了一个和他同样沉默寡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