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划破了皮。”姚一被牵着手,跟在后面试图不去。
“万一感染了呢?”傅川停下脚步,眉眼间染上了薄怒,“你不是想和我谈恋爱,病倒了怎么谈?”
有时候傅川可以把自己情绪藏得好好的,但大多数面对姚一总是失控的。要是姚一有正常人的敏锐,应该能早点发现不对。
可偏偏姚一的聪明才智估计全在数学上,对其他事或者人总是要慢上半拍。
“好吧,你不要生气。”姚一忐忑望着傅川,“我还是要和你谈恋爱的。”
走到药店门口,傅川松开了姚一的手:“你在这里等我。”
姚一乖乖点头,就站在药店门口最显眼的地方。
傅川向店员要了几样擦伤口的药,同时给李叔打电话:“嗯……麓谷山的房子里也放上,让人买齐药放好。”
付好钱,傅川走出来却没看见姚一的身影,他愣住了,心一下子沉了下去,还未转头,姚一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手里还拿着两根热乎乎的砵仔糕。
“给你。”姚一递给傅川一个砵仔糕,“很好吃。”
以姚一浅薄的生活常识,也只能想到用好吃的来讨好人。
傅川重重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我让你在这等着,你这样突然消失我很担心。”
姚一咬着砵仔糕的动作一顿,听到傅川这么讲话,她在心里立刻浮上了愧疚。
因为家教的缘故,姚一几乎不会给别人添麻烦,傅川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做了很大的错事。
“快吃吧,待会凉了。”傅川将药拿了出来,“吃完我帮你擦药。”
本来砵仔糕就只有一口,姚一直接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吃完了。傅川将自己手里的递给她,拉着姚一坐在长椅上。
姚一闻到自己手边这块砵仔糕传来的甜糯味道,又看着垂眼认真给她擦药的傅川,犹豫了会道:“你不吃,它会冷掉的。”
傅川抬眼:“我手上全是药膏。”
“那,那我喂你吃?”姚一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毫不温柔直接将砵仔糕怼在傅川唇边。
傅川也不介意,就着姚一的手咬了一小口砵仔糕。
姚一看了看还剩一大半的糕,有点怒其不争:“砵仔糕要一口吃掉才好吃的。”
慢条斯理拿出纸巾将自己手上的药膏擦掉,傅川重新俯下头,深深望进姚一的眼睛,将砵仔糕咬走。
姚一似乎受到了惊吓,头望后面挪了挪:“你这样看起来好奇怪。”她心都被吓得跳快了好几拍呢。
参加冬令营前一天,月考成绩是出来了的。姚一都不用看班长拿过来的成绩,只要看到班长看他们俩的眼神,就知道自己依旧还是万年老.二。
姚一看着傅川的侧脸,居然觉得内心很平静。不知何时她在内心已经确认只要傅川和自己谈恋爱,成绩就会下降。
傅川这时候也回过头:“京城这时候温度比燕市低,在户外的时候记得保暖。”
“哦。”姚一非常乖顺点头,作为恋爱的主导方需要对被主导方经常性的示好,恰当的服软。
姚一觉得宝典的话相当正确,每次自己非常听话的时候,傅川脸色都会好转起来。
“到了冬令营可以打电话么?”傅川轻声问道。
姚一点头:“可以的,又不是□□。不过做题的时候我可能接不到电话。晚上我和你联系好不好?”
傅川同意了,而且默认冬令营的每天晚上姚一都有空。
这次数学的冬令营一中去了六个,除了姚一和秦栎半路杀出来的,其他人都是从高一就开始准备,就冲着竞赛去的,想从这里直接进入大学。
这届家长也是强势,非不让学校组织一起去京城,四位同学的家长都私底下协商好了,自己陪着自己的孩子去。
校长又不能强迫,给四位家长签了协议,最后找到姚一和秦栎问要家长陪同还是老师陪同。
他们俩统一拒绝了家长陪同,小学就不要家长陪着考试了,总不能高中还来这一遭。
到最后只能派出老师陪同,毕竟学生出去比赛,学校有责任保障学生的安全问题。
早上九点多的飞机,姚一他们八点就到了候机室。
“班里的同学现在应该还在上课。”老师很年轻,这时间段也只有年轻的老师有空能陪他们过来。而且路途不算近,年纪大一点的老师熬不住。
老师话刚说完,姚一的手机就震动了两下。看着秦栎和老师说起话来,她低头看消息。
即将要失去第一的傅川:【到了机场么?】
不是在上课么?居然在课堂做小动作,姚一心中得意,看来他离成绩下降不远了。
姚一回复道:【到了:-)】
即将要失去第一的傅川:【带了大衣吗?待会到京城下来会很冷。】
姚一看了一眼自己鼓鼓的背包:【带啦带啦,你昨天晚上就和我说了好几遍,我又不是傻子。】
在语文课堂上偷偷给姚一发短信的傅川,无视语文老师时不时射过来的死亡视线,低头勾了勾唇,又发了一条消息:
【好好比赛。】
姚一在上飞机前把大衣给穿上了,旁边的秦栎奇奇怪怪看着她:“又不冷,你裹得这么严严实实干什么?”
这几天燕市天气好,比之前的浓雾包围的天气好多了,四处都能看到太阳光。
“到京城之后会很冷的。”姚一说完又低头将大衣扣子扣得紧紧的。
“你没听说过京城到处都装了暖气吗?”秦栎嘲笑地摇头。
飞机上的确不冷,姚一坐在位子上一个多小时,汗都闷了出来,偏偏旁边的秦栎还在看热闹。
“你把衣服脱了吧,我看着你都热。”秦栎笑得开心,“穿毛衣加外套就够了,你还加一件这么厚的大衣。”
姚一没脱,傅川说了飞机场离出口有一段距离,会很冷的。
果然,一下飞机,秦栎被冻傻眼了。哆哆嗦嗦地搂着自己双臂,可怜巴巴望着姚一身上厚实的大衣。
第六十二章
“别看了, 我不会给你穿的。”姚一相当冷酷无情, “刚才你笑了我一路。”
“切,谁穿你的。”秦栎嘴里不屑, 眼神却还粘在姚一的大衣上。那件大衣看起来有点大了,他其实也是可以穿的。
老师没完全听清两个学生的话,还以为他们闹了矛盾, 立刻上前劝阻:“你们都是一个学校出来的,还是同班同学, 要团结友爱。”
“哦。”
“知道。”
上面一个‘哦’是秦栎说的, 姚一听到熟悉的语调下意识看向秦栎。
“看什么看, 只能你说‘哦’?”秦栎非常小心眼,大概是被李格带坏了。
好在走了一会,已经到了机场大厅,里面暖和得让秦栎快.感动得掉下眼泪。
“您好,是。”老师接到一个电话, “你们先在那等等, 我们马上就到了。”
学校原本是安排学生们一起坐长途汽车来的, 都包好了大巴。只不过家长觉得时间太长, 要自己坐飞机来。
校长怎么劝都不听,最后校长直接把包大巴的钱给姚一和秦栎买了飞机票。但他们住是要有冬令营的场地的,现在场地不让家长们进,学生们全在外面挨冻。
“其他人已经到了,我们得快点去。”年轻老师也无奈,他也不想太赶, 又不能置那些受冻的学生于不顾。
出机场又是一阵颤抖,秦栎半点形象也不顾,抖得和筛子一样。其实陪同来的年轻老师也冷,只不过身上有担子,才没表现出来。
最适宜这里的还是姚一,一件双面羊绒大衣保暖性相当好,走出来能挡风。
三人往集合点赶去,一中的家长和学生站在外面显眼的厉害,偏偏站在外面还能看到里面其他地方来得学生。
那些学生大概没想明白为什么还有人被拦在外面,不说幸灾乐祸,眼底多少有几分庆幸和得意。
“哎,你就是一中带队的老师?” 一个家长怒气冲冲朝姚一他们走过来,“怎么来这么晚?不管学生的死活了?我们站在这都快冻死了,那些看门的还不让我们进去,说得要老师的通行证。”
“妈!”旁边的学生应该是这位家长的儿子,有点听不下去,“别说了,老师这不是来了?”
“我们可是在这里冻了快一个小时。”这位家长似乎非得要分出个对错。
年轻老师不太想和这位家长打交道,却又不能不回:“家长辛苦了,现在我就带学生进去。”
家长跟着背后还在唠唠叨叨:“老师,你可得跟那守卫说清楚,我们孩子可都是来参加奥赛的,脑子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万一出了问题,他们能赔得起吗?”
“来这的学生哪个脑子不好使?”一道带着漫不经心嘲讽的年轻男声从背后传来。
被挡在外面的一中等人都看了过去,姚一和秦栎没动,两人低着头手里还握着一支圆珠笔,不停写着。
一个穿着讲究,带着金丝眼框的年轻男人走在最前面,后面站着几位头发花白,打扮朴素的学者模样的人。
“这位……家长有自信你孩子在冬令营里得第一?”年轻男人似乎特别反感家长的行为,说话一点也不顾及在场的人。
“好了,周成少说两句。”一位瘦瘦高高的中年学者无奈,后对一中来得老师说道,“快带着学生们进去,别冻着了。”
家长不敢再多说了,这群人指不定就是评审的老师,虽然年轻男人看起来不像,但是他后面百分百像。
“都跟着我进去吧。”一中的老师挥了挥手,“家长们先回去吧。”
“那行吧,等你们考完了,我们来京城带孩子回家!”有些家长也不能一直留在这,只能折中。
年轻男人和后面学者模样的人和他们进了一个门,却没有和一中学生们走一个方向。
“他们都是学数学的吗?”秦栎抽空望了眼那群人的背影道。
姚一还在自己的手上写着草稿,头也不抬:“你怎么知道?”
“他们都很瘦。”秦栎非常严肃道,“我们学数学的都瘦。”
这里面多数人都冲着拿名次来的,冲着名校来的,连秦栎都掺杂了私心。也就姚一的目的最单纯。
她纯粹来做题的。
“好了,不要闲聊了,待会你们去认识认识其他学生。”一中老师颇为严肃看着自己身后的学生,“里面的人卧虎藏龙,少年天才也不少。”
一中老师只负责把学生带进大厅,之后就要离开,到时候会有专人来接待这些学生。
秦栎望着老师走远的身影,也没兴趣和其他人交流,反而杵了杵姚一:“你是天才吗?”
姚一刚好在自己手背上写下最后一个数字,抬起头看了一眼秦栎,莫名长叹一口气:“你见过天才作文不及格吗?”
秦栎仔细想了想安慰道:“我觉得你数学还是不错的。”
姚一点头:“我也觉得,你数学也不错。”
这时候靠在墙上的一位男生发出一声嗤笑,大概是听到他们自卖自夸的话。
秦栎和姚一都不是好奇的人,这世上最能吸引他们的也只有数学了,所以他们俩甚至都没看向男生。
或者……说是男孩。
他甚至都没有一米六,脸看起来在一群高中生中显得特别稚嫩,估计就是哪位少年天才。
而显然他的名声已经传到各个地方,至少此刻学生们口中谈论最多的就是他。
一中那四位同学大概因为之前就聚在一起,四人一直就在一起,把姚一和秦栎给独立了起来。
好在两人也不在意,姚一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秦栎掏出手机估计是看到了一道好题,走路都走不动了,非得姚一扯着他坐下。
“这道题有点意思。”秦栎将手机上的题目给姚一看了一眼。
“好像不错。”姚一点头。
秦栎皱着眉:“我刚才看了一会,没有头绪,你算算。”
“你拿着手机,我看看。”姚一让秦栎拿稳,两人坐在角落里的阶梯上开始研究。
他们来的时候轻装上阵,只有换洗的衣服,包里没有草稿纸。笔还是秦栎口袋没放回去的。
姚一盘腿,捏到了自己大衣衣摆。这件大衣外面是黑色的,里面却是米白色的。
姚一直接揪起一块大衣内摆,翻到自己的腿上,拿着圆珠笔在衣服上开始演算。
这道题需要用到的公式有点多,绕来绕去的。姚一在大衣内摆写了老长一段。
“还可以这样?你这个是什么定理?”秦栎没见过,低头看了半天。
“我上次在哪个网站上看到过。”姚一偶尔会用她爸的电脑翻墙去国外的期刊网站看看。
秦栎没这条件,他都还不知道翻墙是什么。
“我给你讲讲。”姚一也知道秦栎的状况,把大衣又拉了拉,露出更多米白色的内侧,埋头在上面解释公式的原理。
另一栋楼某个房间,一群国内知名的数学家在热烈讨论着。
“年年都来有什么意思?”一位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学者,坐在椅子上,“现在的学生不行,都冲着竞赛来,一个个为了加分加分。”
“不加分,来参加这破比赛干嘛?”刚才在门口出声的年轻男人撇嘴,“学生也很辛苦,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你!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学术界需要的是专一的人才,才不是你这种出门一趟还要打扮上的。”学者气得不行,恨不得立刻起身就走。
“打扮怎么了,数学届就不能有好看的人了吗?”年轻男人弹了弹身上最新款的风衣,“上次也不知道谁在背后说我是国内数学届的门面。”
“你这……”学者脸涨得通红,指着男人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旁边的人看不下去,“王利你徒弟还不是给你长脸,周成也是,少说两句。”
说话的人并不是数学专业的教授,单纯来凑凑热闹,感受一下理科学生的氛围。
“我听张教授说这次有好几个孩子过来。”花白头发的学者笑得慈祥,“应该就是从这几个孩子里挑了。”
近些年参加IMO的国内选手趋于低龄化,多数最后是要上少年班的。
“也确实要从他们里面挑,现在的高中生里面没几个有天赋的,全是题海堆出来的。”王利脸色不太好看,他欣赏的是对数学有兴趣,有天赋的学生,而不是冲着数学竞赛最被大学看重,所以拼命往里面挤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