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乐叹气:“陛下何必要将问题问的这么绝呢?”
越质鸣戈扫翻了戚乐榻上的小案!
戚乐瞧着萧珀精心修剪的花洒了一地,面露可惜。
越质鸣戈瞧着她冷冷道:“好,我不问这个。月迷踪,周军已攻破边军,入鹤城,我军接下来该如何守住乐阳城?”
戚乐沉吟片刻,道:“臣且问一句,边军众多战俘,开阳是如何做的?”
越质鸣戈冷声将开阳所为说了,戚乐听完,给了越质鸣戈建议:“退乐阳,死守禹、苏两城。”
越质鸣戈:“岳云清,我要的不是这个答案!”
戚乐道:“我也只有这个答案。”
戚乐甚至多说了一句:“开阳如此处理俘虏,甚至不管边城的暴乱,很显然他是打算要在短时间内攻破周都,所以才会用这种不计后果的手段。他想要快,我们便需硬生生拖下来,打破他的步调。逼得他七日转一月,一月转半年。”
“边城已破,乱到最后,乱的便是周的后方,先头痛的会是开阳。鹤城也是一样,鹤城是金玉之城,多山少农。一时虽可为周提供财力支撑,却难以为继。禹不一样,禹城多铁矿,是我朝的兵器库。苏则是粮仓。以禹为首,苏为盾。乐阳、安远、祁岳为中心拖困住周军——不过三年,周军便会先难以为继。”
“边城太乱。”戚乐眼含寒星,“这对周军的后继补给是个极大的难题。”
越质鸣戈听后思忖良久。
片刻后,他方才说:“我以为你与开阳是友,结果你拆他的台,倒也毫不犹豫。”
戚乐含笑,她又说:“那陛下会放臣往乐阳,亲自对付开阳君吗?”
越质鸣戈道:“我不敢。”
他冷声:“现如今朕还需倚赖卿退兵,哪里敢将卿送予敌人面前。自然是要保卿万全,卿在,吴国便在,不是吗?”
戚乐闻言发笑,她却也不反驳。
越质鸣戈最后瞧了戚乐一眼,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身便走。
越质鸣戈走了,萧珀方才进来,她担心道:“刚才好大的动静,你没事?”
戚乐笑道:“我哪儿的事。”
萧珀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说:“陛下还是不肯放你走吗?”
她叹了口气,也不知做了什么决定,对戚乐道:“我一定会帮你。”
戚乐笑着说:“好,我等你帮我。”
萧珀也走后,系统方才问戚乐:“你不是和开阳约好了灭吴……你怎么又帮越质鸣戈出主意了啊?”
戚乐答:“吃人家的喝人家的,总归得出点利息啊。”
系统:“……你不怕开阳真被你的办法给拖垮了吗?”
戚乐笑道:“我怕什么。我要开阳入吴救我,就不能拆他台了?”
系统道:“那越质鸣戈如果真的同意放你去对付开阳,你就真去了?”
戚乐道:“这就是越质鸣戈聪明的地方了。他要是真把我送去了前线——”戚乐拉长了语调,“那我肯定是会当场叛变进秦破虏的军帐的。”
系统:……越质鸣戈骂你还真的没有骂错啊!
“不过也不用紧张。”戚乐道,“我办法出了,但吴还有能抵抗住秦破虏的将领吗?更何况开阳可是就在战场上,不像我,连消息都是滞后的。”
戚乐慢慢道:“所以我主意出了,开阳难道就不会换路走么?”
“我猜他压根就不会动禹苏两城。祁岳山后便是吴都腹地,我要是他,在有秦破虏这种名将的情况下,会干脆行险招越祁岳,直攻吴都。”
系统目瞪口呆:“那你不和越质鸣戈说!?”
戚乐慢条斯理:“他只问我开阳如果攻乐阳该怎么办啊?又没问如果开阳不攻乐阳该怎么做。”
系统:“……”
戚乐瞧着窗外的冬色,最后说:“说到底,越质鸣戈在来找我的那一瞬,就已经输给了开阳了。”
“何来天下系一人之身。”戚乐嘲道,“太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
越质鸣戈:朕难道不该是男主标配吗?朕意难平!!
第26章 愚者千虑26
吴军还是败了。
正如戚乐对萧珀所说,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没有能够确保一直稳胜不败的计策,只有据时而变的应对谋算。乐阳三城的巷战确实给开阳添了麻烦,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周的意图,毫不犹豫地放弃了乐阳,一方面做出佯攻禹城的态势,一方实则直接后撤往右,以雷霆之势攻下了祁岳山。
等吴军意识到这一点,再想谋取对策时,秦破虏的军队已如天降神兵般,一夜过后突然出现于吴都城外,杀了吴都禁军一个措手不及。
禁军将领在周军破城的那一刻,甚至还没有想明白明明该是在进攻乐阳的吴军是如何凭空出现在吴都城外的,他更不明白,周吴相争百年不得结果,缘何今日便溃败到如此地步。
是今上昏聩、朝臣无能吗?
越质鸣戈无疑算是位英主,朝堂之上更曾是武有殷誓、文有策侯。
吴国明明正值盛时,怎会转眼之间就沦到亡国的地步了?
禁军守将想不通。
不仅是他想不通,所有人都不明白。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戚乐仍然被困在朝云宫里,但她却能感觉到了吴宫内蔓延开来的惶恐情绪,猜到开阳大约已经攻破了吴都一门,戚乐对系统道:“大概说的就是吴国的灭亡。”
系统忍了很久,还是忍不住,它冷嘲戚乐:“这蚁穴不是你挖的嘛,甚至连冲垮这堤坝的洪水都是你引来的。”
戚乐想了想,痛快道:“也是。”
系统:……
系统酝酿脏话Ing。
系统酝酿完了,说出口的话却还是:“你要不要想办法先跑,如果越质鸣戈真的输了,他不会轻易放过你?”
戚乐:“确实,他这性格,怕是还会托着我一起死呢。”
系统:“……那您能不能给他点面子,稍稍紧张一点呢?”
戚乐哈哈大笑,她道:“他想要我陪他死,就能做到吗?”
系统:……那你多少和我透点气啊,咱俩都是新手上路,你不慌,我心里没底啊!
系统愁的想点根电子烟,顺便问自己一句:梦里会有电子羊并且没有电子戚乐吗?
后来它又想起,系统是该戒烟的,会抽电子烟的系统不是好系统。
系统挣扎着,戚乐悠闲地等着。
她等的人本该是越质鸣戈,结果先来的人却是萧珀。
与满宫的慌乱不同,萧珀仍是一身皇后服制,她这次不是一个人来的,戚乐见她甚至还带来了两个瞧着便不简单的侍女。越质鸣戈的人自然还是要拦着她身后的侍女的,往常萧珀都会遵从越质鸣戈的命令,但这一次——
萧珀冷声:“动手!”
那两名忠国公府的死士便身手利落毫不犹豫地直接以袖中刀的刀背击昏了守在外围的五名侍卫。
戚乐在宫内瞧着,都忍不住微微睁大了眼。
萧珀深呼吸了一口气,提着裙摆匆匆而入,她见着了戚乐,双眸一亮,即刻靠近她,抓住了她的手道:“云清,还好我赶上了——”
她从其中一名侍女手中取过包袱递给戚乐:“这里是金银细软,这两人是自幼跟随我的死士,东南角的小门是下人们经过的地方,守卫不多,我也皆打点好了。你拿着这些,趁这这个时候,快走。”
戚乐接过包袱,掂量了下重量,问:“城已破了吗?”
萧珀的眼中露出决绝之色:“城破了,开阳以火攻城,城外多林,这火几乎要将青色的城都烧成废墟的褐色了。”说了这么一句,她又说:“所以我安排你走西门,西门尚且完好,并未受太多损耗,比较安全。”
戚乐叹了口气,她看着手中行囊,有些好奇。
戚乐瞧着萧珀平静问了句:“皇后不觉得吴灭之责,皆应在我么?”
萧珀苦笑:“哪有国破了不是国君之错,乃是被囚臣子之错的?”
戚乐又问:“你就没想过,如果我全心全意为吴,未必不能止住周国的这次进攻吗?”
萧珀:“我想过,如果陛下允你上前线,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可如今说着这些有什么用?是陛下不肯,当日父亲要让哥哥去夺你军功,我也未能劝住。”
“君王寡恩,为何又怪臣子薄情?”
萧珀这么说着,却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顾及着仪态,别过头去擦了擦眼角,对戚乐又平稳道:“月卿且快些动作,待陛下驾归,怕是就不这么容易了。”
“云清你信我,我计划好了,你将自由。”萧珀瞧着戚乐,眼里仿佛已经看见了她天高云淡的未来,“到时你想再为官,开阳总归比陛下要宽容,若你只想做闲云野鹤,刀剑也会保护好你一路平安。”
戚乐叹了口气:“你说的一定要帮我,就是指如果劝不住越质鸣戈,便要靠自己强硬的放我走吗?你这般张扬,可有想过你的后果?”
萧珀道:“都糟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后果。再不动手,才是最糟糕的后果。”
戚乐看着萧珀,眼中隐有动容。
她想她真是和秦破虏待久了,不仅回忆起幼时的事情,甚至对游戏里的角色都生出了悲悯。
戚乐伸手摸了摸萧珀还未隆起的小腹,她叹道:“傻姑娘,你这不叫计划,叫莽撞。”
萧珀正欲开口,却被戚乐捂住了嘴。
戚乐温柔说:“你想不想做太后?”
萧珀瞪大了眼,戚乐却已经对萧珀身后的两位死士道:“对你们而言,是我的命重,还是吴国的皇后、忠国公府的嫡长女以及吴国未来的皇帝的命重?”
名为刀剑的侍女沉默不语。
戚乐又道:“死士是该执行命令不错,但再怎么称呼都改不了本质是人,是人就会有思考。”
“你们若是觉得她的命不值钱,我现在也可以先杀了她。”
两名死士闻言终于露出愤怒。
戚乐笑道:“瞧,这不是有自我的嘛?”
她放开了萧珀,不等萧珀开口,便已冷声吩咐:“听我的,让你们的小姐收好一套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紧接着按照你们的计划出宫,出宫后暂时不要出城,此时出城实在太危险。我写封信,你拿着这信去岳府,找岳府如今的主人,要他护你们平安。”
萧珀:“岳云清!”
死士互看一眼,问:“可靠吗?”
戚乐道:“信如果不够,你就多说一句。”
戚乐浅笑:“岳云清还活着在看呢。”
萧珀自然不肯走的,她气急了,戚乐只问了一句:“于你而言,是吴国再起重要,还是随越质鸣戈而死重要?”
“你已有孕,他却仍要囚我于宫。是他先不义,你何必仁?”
萧珀嘴唇微颤,戚乐给了其中一位死士眼神,萧珀的死士便要不犹豫打晕了萧珀。抱着她便也要离开。
两位死士向戚乐行了一礼,恭敬道:“姑娘大恩,若有机会,日后必定报答!”
戚乐看着她们三人,含笑道:“会有机会报答的。”
死士听不明白,只觉戚乐也挺不客气的。
系统是老人了,他太懂戚乐了。
所以他问:“您老这是要给开阳留个□□?”
戚乐乐道:“唉,聪明了。”
系统:……
系统骂娘。
写完信,在信中阐明了萧珀的身份、提醒了岳府的管家古时“仲父”的故事,晓之以重利,又恐之以极刑。戚乐这才送走了萧珀等人,重新坐回了朝云宫内。
系统忍不住吐槽:“我觉得你吓他吴国死士会追杀他,远不如你和他说你还活着更让人恐怖。”
戚乐摇摇扇子,然后发现冬天摇扇子实在是太冷太装,便又合了起来只是捏着。
她说:“对啊,我所以我后来不是又让死士补了这么一句。”
系统:“戚乐,我刚才那句话不是夸你。”
戚乐:“我知道,但是不妨碍我觉得是夸奖。”
系统:“……淦。”
戚乐闻言微惊:“你是不是说脏话了?”
系统面无表情:“艹。”
戚乐大惊:“你优评等次不要了?”
系统老僧入定:“我刚给自己定了电子烟,什么评价老子不要了。戚乐,跟着你不抽烟喝酒骂人,我觉得我活不过第二个世界。”
“对,是我活不过!”
戚乐:“……那不能怪我啊,我这么守规矩的人,不能怨我的。”
系统只是在愁,它的烟什么时候才能到。
吴宫一片兵荒马乱,戚乐和系统瞎聊。系统也不想再问戚乐到底准备怎么样从越质鸣戈手里死里逃生了,他就顺口说:“你是不是压根就在等着越质鸣戈?”
戚乐坦荡荡:“对呀。”
系统:“……又走刀尖跳舞,你说你图什么啊。”
骚乱声终于蔓延到了朝云宫,戚乐抬眼往殿外看去。一身血甲的越质鸣戈眼神阴鸷,他持着剑正大跨步冲进朝云宫内,正四处找戚乐的身影。
当他瞧见戚乐哪儿也没去,就这么坐在殿中正堂,手里捏着她的那枚乌骨描金的扇子,温容端雅地静瞧着他——在那一瞬,越质鸣戈脸上的表情好看极了。
戚乐指了指,对系统道:“瞧见了吗,就图这个。”
系统:……神经病!戚乐神经病!
越质鸣戈瞧见了戚乐,他捏的手中剑柄作响。
他摘了头盔,黑发有些凌乱,脸上甚至残有血痕。戚乐瞧着这样的越质鸣戈,反而第一次从心中生出可惜。
对比开阳捧着的那位小皇帝,越质鸣戈够格做一次的对手。
但可惜的也只是够上这么一次。
越质鸣戈瞧见戚乐,他低声道:“岳云清。”
戚乐笑答:“臣在。”
越质鸣戈神色古怪,他忽然笑道:“月卿,吴亡了!”
“吴亡了!你的目的可曾达到!”
戚乐不解其意,她道:“吴亡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被陛下困于朝云宫中,连句话都传不出这殿,又哪里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