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莎眼睛一瞪,他还点亮反讽技能了?
那边两辆车已经停稳,车里的人坐电梯上去了,他终于松开手,乔以莎弯着腰大口呼吸,说:“别闹了!再不想办法真要出事了!”这人要是传没了,她回去怎么跟柴龙解释。
洪佑森抬头看了看,说:“是不是在这正上方?”
乔以莎气息不稳:“……你要干什么?”
洪佑森看向她:“你能做一个隔音防震的效果吗?”
乔以莎皱眉:“能,但你要干什么?”
洪佑森没有回答,只是让乔以莎把周围四平米范围内全部隔起来。确定她做好之后,他脱下衬衫,赤着上身原地一跃,左手抓住上方红色的消防管道,一个单臂引体向上,腿也勾了上去。
他侧过身,右手五指并拢,目光聚焦一点,呼吸越发绵长。猛然间,他深吸一口气,双目爆发赤金的光芒。就像当初在老公园里一样,他的头部和背部骨骼发生明显变化,胳膊更加粗壮有力,手掌也更为宽大,银色的指甲犹如利刃,向外拔出。
待身体变形结束,他瞄准一点,狠狠穿了过去——
一声铿锵清脆的金属凿击水泥的声音,乔以莎听得脖子一缩,汗毛直立,鸡皮疙瘩起一身。
那兽爪无坚不摧,将天棚破了一个小口,洪佑森定准这一处,将全部力量集中在右手,猛钉了几下,打开一个裂口。
乔以莎站在下面,捂着耳朵,不断躲避上方落下来的石灰和石块。“靠……”她怎么躲也躲不干净,最后干脆站到外隔音层外。
世界瞬间清净,她拨了拨头发上的灰。
洪佑森在里面勤勤恳恳干体力活,这画面看起来有点像关了静音的电影。
没一会功夫,洪佑森忽感手上一空,他转头问乔以莎。
“是不是这个东西?”
乔以莎定睛一看,一个蚕蛹一样的透明物体粘了灰,停在半空中。
“对对对!”乔以莎激动道,“就是它!”
洪佑森明确了物体,挖得更快了,三下五除二给它全扒了出来,但它停在那,一动不动。
“它为什么不下来?”洪佑森试着碰了一下,这东西看着像有实体,却完全碰不到,像中间空了一层。
乔以莎走过去:“你摸不着的,只有召唤者才能接触。”
洪佑森转头,伸长手臂。
“来。”
她拉住他的一刻,心里一惊。视觉效果还能接受,真握上去,她完全被他身体的变形程度惊住了,他那小臂都赶上她小腿粗了。
洪佑森轻轻松松,像抽张纸巾一样给乔以莎拉了上去。
她嚷嚷:“手腕手腕!要折了!”
洪佑森:“……”
他用腰腹和腿的力量稳定住身体,腾出双手插入她腋下,给她平举着。
乔以莎伸出右手,放在那蚕蛹之上,在她掌心和那物体碰触的一刹,物体散掉所有灰尘,发出水盈盈的光芒。
乔以莎说:“我现在来不及挪它了,我直接念咒打开,里面人出来你可接住了。”
洪佑森说:“好。”
乔以莎:“我说真的呢,这落地至少两米高,给人摔死了可就神作了!”
洪佑森:“不会。”
乔以莎:“还有!除了他妈,我你也得接住了!”
洪佑森:“……我知道。”
静默两秒。
“如果我和他妈你只能接一——”
“你到底念不念!”洪佑森狠声道。
“念念念!”乔以莎张口就来,“解!”
洪佑森下一口气还没喘上来,咒语瞬间解开,一位穿着病号服的妇人凭空出现在半空,不到百分之一秒,猛然下坠!
“操!”洪佑森骂了一句,左手抓紧乔以莎衣服,右手抓住柴龙母亲的后背,浑身肌肉绷紧,两脚松开消防管道,微微踉跄地落到地上。柴龙母亲仍处于昏迷状态,身体不着力,他怕她磕碰,在她落下前提前伸出右腿,垫在柴龙母亲的腰上,以作缓冲。
眨眼之间,三人安然着落。
洪佑森盯着乔以莎,不说话,眼神代表一切。
乔以莎再次拍拍身上的灰,坦然道:“本来就是解得很快,不然我为什么那么提醒你注意。别瞪我了,你把我衣服给她披上,我把这处理一下。”
她把外套脱了,洪佑森为柴龙母亲穿好,然后捡起自己的衬衫套上。他见乔以莎又在闭眼搞什么东西。片刻后,地面上那些被凿下来的石块石灰通通漂浮起来,回归原位。
她转头:“走吧。”
洪佑森看着天棚:“恢复了?”
乔以莎:“没,假象,豆腐渣工程,不过只要不碰应该问题不大。”她停顿片刻,“……话说,你现在能控制变身了?”
洪佑森看看自己的手,说:“公园那次后就可以了,但不稳定。”他抱起柴龙母亲,乔以莎摆摆手,“走了。”
两人离开地下车库。
鲁莱靠在电线杆旁抽着烟等。
他们走过去,鲁莱奇怪道:“怎么搞成这样?”
乔以莎看看自己,再看看洪佑森,两人一副从施工现场刚凿完大墙回来的模样……
不对,他们确实是刚凿了大墙……
“没事,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乔以莎去路边拦出租,旁边一个小孩忽然指着天上说:“妈妈你看!是直升机诶!”
乔以莎抬头,果然远处飞来一架直升机,闪烁着夜航灯,螺旋桨带起阵阵喧嚣……
第13章
回到公寓,一开门,乔以莎又停那了。
“大哥,你怎么又下地了?”
柴龙见到洪佑森抱着的妇人,他不仅下地,甚至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
洪佑森说:“她没事。”
鲁莱从夹克里掏出一个盒子,倒了两粒药,一粒放到柴龙母亲嘴里,一粒递给柴龙,说:“吃了。”
柴龙很听话地吃了下去。
鲁莱张开手,对洪佑森说:“给我。”
洪佑森与她交接,鲁莱抱着一个成年女人也像玩一样。柴龙说:“我们现在出发吗?”
鲁莱嗯了一声:“这药至少能让你们坚持一周,时间足够我们回到部落了。”
洪佑森忙活渴了,径直去厨房,拧开水龙头,弯腰就喝。
乔以莎喊道:“别喝自来水啊!冰箱里有水!”洪佑森转头去翻冰箱。乔以莎也累得够呛,对鲁莱说:“要不休息一天吧,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走。”
鲁莱摇头:“我得快点把这个信息带回部落。”
乔以莎:“……信息?”
“血族占领了医院。”鲁莱烟熏妆涂得浓,眼眶凹深,眼球黑白对比异常明显,她冷冷道:“这不是什么好消息。这座城市之前没听说过有血族出没,有的话也是单独几个,自给自足就够了。”她神色阴冷,“我们族跟他们打交道太久了,很清楚他们的模式。占领医院是明确的信号,说明即将有大批量的血族进驻这座城市,他们需要规范化的供给。”
乔以莎想起闻薄天,难道他被转化的原因就是这个……
她问:“他们来干嘛的?”
鲁莱耸耸肩:“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这里并不是商业或者文化重镇,按理来说他们不会这么积极。”
乔以莎思考片刻,严肃道:“……是不是地下有矿啊?”
鲁莱面无表情看着她,乔以莎:“开个玩笑。”
鲁莱说:“唯一能肯定的是,这里一定有什么他们感兴趣的东西。”她冷笑一声。“这些蚊子无利不起早。”
送走了鲁莱和柴龙,乔以莎累得甚是虚脱,躺倒在床上。
厨房里,洪佑森还在喝水,他连灌了四瓶,终于停下了。去水池洗了一把脸,就着衬衫擦了擦,回到客厅里。
乔以莎竟然已经睡着了。
她像投降一样高举双手,嘴巴微张,月光透过窗子,照在她身上,清清白白。
洪佑森站在床边,沉默而许久地注视着她。
*
康可医院主诊楼顶层,直升机安稳着陆。
一位中年男子站在停机坪外静静等待,直升机螺旋桨卷起的风吹动他的西装,勾勒出高大矫健的身体轮廓。
直升机的驾驶舱里出来两个人,他们从后方抬下一口黑色棺材。
即使黑暗环境下看不到脸,光从身型也能判断出这两人是双胞胎。他们个子不高,最多170公分冒头,但身材异常精壮矫健。他们穿着紧身的黑色上衣,宽松的裤子,腰和脚踝部分扎紧,步伐轻盈,背脊笔直,好似深山习武的隐士。
他们分别站在棺材两侧,单手托着棺材首尾,朝男子走了过来。
等近了,再看他们的脸,完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分毫不差。苍白削尖的长脸颊,细小上挑的猩红色眼睛,鼻梁挺拔,鼻翼窄瘦,嘴唇扁长,配上那身姿,就像两把淬了冷泉的匕首,透着说不出的凌厉。
他们发色很浅,是像老人一般的灰白色,但并不干枯,反而柔顺细腻。他们的长相姿态衣着都完全一模一样,只能靠头发偏分方向来区分彼此不同。
他们共同一个名字——
“罗辛。”
中年男子开口道。
罗辛走到中年男子身边,脚步不停,道了句:“修。”
名唤“修”的中年男子直接转身,走在他们前面,他们用专用的电梯直接下到地下。“时间仓促,只够改装地下一层,请主人见谅。”
罗辛说:“他不介意这些。”
他们下到门诊楼地下一层,这里最早是做太平间使用,后来医院改革,尸体直接通知葬管处拉人,这里就停用了,停尸房也拆了。
这里非常符合莫兰的要求——一处位于城市正中央的安静的地方,温度最好低一点。
电梯门移开,罗辛闻了闻,说:“味道不错。”
修抬手:“这边。”
空旷的地下室,一眼望去什么都没有,修走在前面。罗辛步伐甚轻,落地无声,枯寂之中只有修一人的脚步声,皮鞋踩踏水泥地,发出咚咚的声音。
修走到地下室正中央,停了下来。他抬起手,面前明明什么都没有,他却好似凭空握住一个把手,轻轻向下一拨。
“请进。”
罗辛抬着棺材走进去,修跟在后面,关好门。
地下室里再次恢复空荡。
罗辛打量一圈,这房间意外的生活化,像个家用办公室。
地板上铺着柔软整洁的手工地毯,一张堆满东西的办公桌旁是一套做工精细的沙发,还有一张实木的矮茶几,再旁边是几个装满书的书架。墙壁是用青灰色的石砖砌起来的,上面挂满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有画,有地图,有标本,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从世界各地收集来的纪念品,有的很新,有的年代久远。
修说:“距我上次去主人的房间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凭记忆复原,不知是否有偏差。”
罗辛将棺材安稳平放于房间中央,然后来到墙壁旁,摘了一幅油画,那是达芬奇的《莉妲和天鹅》。
“这个他扔了。”他回头看修,“是赝品。”
修淡淡挑眉。
罗辛说:“还是意大利一个知名的家族送的,血脉年代跟他不相上下。他们说巴黎遗存的那个是假的。后来他去非洲观光,拜访当地血族,在他们领袖那里看到一幅一模一样的,他们也说是那家人送的。”
修遗憾地摇摇头,说:“西方人真是不可信。”
罗辛不置可否。
“我们走吧,”罗辛说,“他还要睡一会。”
他们离开房间,留下了那口精美沉重的黑棺。
……
深夜,乔以莎公寓内。
洪佑森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裤兜里的手机今晚第三次震动,他不能再掐断了。
他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洪闫德的愤怒。
他拿着手机到洗手间,接听电话,洪闫德的声音一如既往低沉严厉。
“你在哪?”
洪佑森垂下头,他无法对洪闫德说谎,实话实说:“在外面……”
洪闫德:“外面?十点的时候查寝老师就说你不在寝室,这一晚上你跑哪去了?”
洪佑森:“我马上回去了。”
洪闫德:“你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洪佑森还真的拿开手机看了看时间,回答说:“一点二十。”
“洪佑森!”洪闫德厉声道,“你大半夜不在学校你想干什么!”
洪佑森顿了顿,说:“我今天,有点事……”
洪闫德:“你是学生,除了学习你还有什么事?”
洪佑森没说话。
洪闫德又问:“今天的晚自习你上了吗?”
洪佑森声音越来越低:“没……”
恐怖的沉默蔓延,片刻后,洪闫德说:“明天周五,这周末你给我回家来,把你最近所有考试的试卷都带回来。我会跟你班主任说下周起你不住校了,放学了回家来!”
电话挂断,洪佑森过了好一会才放下手机,深沉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他转头,因为刚刚注意力都集中在电话上,他都没察觉她什么时候过来的。
乔以莎仍带着倦意,抱着手臂站在洗手间门口。
“你爸的电话?”
“……你听到了?”
“一点点,我模仿过他,对他声音很敏感。”
洪佑森没说话。
乔以莎问:“你逃课被抓了?”
他嗯了一声。
“你爸要收拾你?”
“可能吧。”
“他这么在意你的成绩吗?”
他点点头。
乔以莎静了一会,轻声问:“他会打你吗?”
洪佑森摇头:“他不会打人,最多骂几句吧。”
周围静悄悄的,乔以莎打量洪佑森。虽然洗了脸,可他看着还是灰突突的,头发、衣服、裤子、两条手臂,都是晚上“施工”的成果。尤其是裤子,因为是深色的,所以格外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