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章——Twentine
时间:2019-02-17 08:24:11

  乔以莎:“这还不算?”
  他说:“不算。”
  乔以莎:“怎么才算?”
  他的沉默越发衬托了呼吸的凌乱,他抱着她的腰,那腰枝柔软得像一截苇条,他的双手几乎可以笼住。她的小腹自然绷紧,浑浑噩噩地问:“怎么才算?”他还是不说,她垂下头,嗅到他发丝与头皮的味道,声音变软了。“说话啊……”
  “别问了。”根本没有答案,他打断了她,高挺的鼻子摩挲着她的脸颊,“闭嘴……”
  他们气息交融,吐息着晨光与朝露。他蹭舐着她,好像要把自己的气味永远留在她身上。乔以莎捧着他的脸,掌下的皮肤像被山泉冲刷的石块,清凉光滑,这洁净的触感让她心脏微微箍紧。某个瞬间,她眼前甚至出现了幻觉,她看到苍茫的天空,无尽的原野,参天的老树枝桠如刀,遥远的古神在云中歌唱。
  吻到最后,他们拥抱着彼此,他低着头,紧贴她长长的脖颈。微弱的瘙痒让她不自觉仰起脖子,他舔舐她的锁骨,礼服的黑色蕾丝边刮着他的脸颊。她朝向无尽的天空,在逆行的风中叫他的名字。“阿森,”她听他嗯了一声,嘴角微微弯起,神情陶醉,笑着说:“我们的归宿是太阳的尽头……”
  他抱着她的手变得更紧了。
  晨露蒸升,万物在光与影的交界处沉默滋长,这世界是如此平静,又是如此疯狂。
  …
  他抱了她许久,直到天色变得湛蓝。
  “我得走了……”他低声说,“天亮了,我爸要醒了。”
  乔以莎放开他,退后两步,她看着洪佑森站起来,她的视角从下至上,欣赏他高大挺拔的姿态。
  “那我走了。”说着,他朝着楼外走去,乔以莎问:“你要跳下去吗?”
  他说:“这样快一点。”
  乔以莎说:“好,初八见。”
  他顿了顿,说:“初二我就没事了。”
  乔以莎说:“我有事,我要闭关一段时间。”
  他眉头皱了皱。
  “什么?”
  乔以莎:“闭关,我要研究点新药。”
  他也没有细问,说:“好吧,那……”他停了两秒,再看她。“那就初八见。”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从高楼一跃而下。乔以莎惊呼一声冲过去,向下看,洪佑森踩着排水管道和空调箱,几下就落了地。
  “喂——!”
  他仰起头,看她在楼边朝他用力招手。
  他喊道:“你小心点!别掉下来了!”
  她哈哈大笑,围起的驼色的毯子,站在清晨的风中,流苏的花边顺着黑色裙摆铺撒下来,轻盈柔软。
  他将这画面牢牢印在脑海里,才转身离去。
第24章
  乔以莎送走洪佑森,打着哈欠回家,再次栽倒。
  她本想来个回笼觉,但半天也酝酿不出睡意,满脑子都是刚刚天台吹风的场景,最后一咕噜起身,钻进浴室洗漱。
  大年初一,全民休息,想叫个外卖都没人送。洗完澡的乔以莎去冰箱里翻了包吃剩一半的面包,嚼在嘴里,开始干活。
  她找出外婆留下的几柜子古籍,吹吹灰,搬到书桌旁。
  除夕夜得到了一个关键信息——血族要找狼人。
  虽然不知道到底要找谁,找来要做什么,但女人的直觉告诉乔以莎,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在搞清楚事情之前,她得把洪佑森藏好了才行。
  她记着好像有种能够隐藏狼人气味的药剂……
  她正襟危坐,撸起袖子搓搓手,准备开干了,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洪佑森发来消息:“我到家了。”
  乔以莎回复:“好。”
  放下手机,正要翻开书,又震了。
  他问:“你吃饭了吗?”
  乔以莎:“吃了。”想了想,又发一条。“不要打扰我,说了要闭关,干正经事呢。”
  消停了十秒钟,他回复一个字:“好。”
  乔以莎再次翻开书,但好半天都没太看进去,眼神总是不自主地往手机上瞄。拿过来三四次,他还真的不发消息了。
  乔以莎撇嘴,忍不住骂了一句:“妈的……”
  她起身去冰箱翻了一瓶镇定药水喝了,正式开始闭关。
  一闭就是一周。
  阴阳倒转,昏天黑地,乔以莎熬得像个地狱使者,最后在初八早上,搞出一瓶不知道好不好使的冰蓝色药水。
  房间里黏黏糊糊不像话。
  她蒙头大睡,一直到傍晚时分才起来,浑浑噩噩看了眼时间,马上要迟到了。她爬起来,简单洗漱之后就往外冲,到门口时下意识去抓假发和眼镜,后来忽然想起什么,停在当场。
  好像身份已经暴露了……
  她冷静了一下,站在镜前打量自己,体形消瘦,脸色苍白,又有点黑眼圈。她昨晚洗了澡,过一夜头发有点爆炸,整个人像只没吃饱饭的狮子狗。她抓抓脑袋,在脑后盘了个发髻,又换了一身纯黑的素装。
  再看,实打实像是去参加葬礼。
  她有点崩溃,好歹小别一周,亮相是不是该讲究点。
  她想化个妆,可时间着实不允许,最后只涂了点口红,披上风衣,挎着装满药剂的背包前往洪佑森家。
  去时气势汹汹,临到门口又有点怂了。
  她在院子里踱步两圈,想探寻房内情况,小别墅一如既往毫无动静。她蹑手蹑脚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屋里声响。
  还是安安静静。
  乔以莎拿出手机,刚想给洪佑森打个电话,忽然听见身后一道声音——
  “你在做什么?”
  乔以莎吓得差点叫出来。她扭过头,洪闫德神色冷淡地站在院子中央。他夹着公文包,一身深色西服外面套了一件呢子外套,好像刚刚工作回来。
  乔以莎想起刚刚自己偷听墙角的愚蠢造型,甚是僵硬。
  这爷俩风格如出一辙,目光平静,却隐含着杀伤力。乔以莎顶着洪闫德泰山压顶的气势,强行解释说:“刚刚……我敲门没人应,我以为没人。”
  洪闫德走上前来。
  “不会没人应,阿森在家。”
  乔以莎侧身,看洪闫德掏钥匙开门,她默默跟了进去。
  之前的咒术都已不见了,房间又回归从前的古朴沉重。
  两人在门口排队换鞋,气氛有点说不出的尴尬。乔以莎为了打破宁静,蓦然冒了句:“装饰都收拾利索了?”
  洪闫德回头看她一眼:“不是收拾的,自己消失的。”
  乔以莎:“哦。”
  她严重怀疑自己闭个关闭成弱智了。
  洪闫德先行走进客厅。楼梯处传来声响,洪佑森从房间里出来了。他好像刚睡醒,头发蓬松,迷迷糊糊的样子犹如一发利箭直接贯穿乔巫师的心脏。
  她两眼放光,盯着那肉包子。“我这就过来!”她大步朝他走去,客厅里的洪闫德不紧不慢道:“请等一下。”
  乔以莎转头,洪闫德淡淡道:“请来这边一下,我有点事跟你谈一下。”
  单是被他看一眼,无形的压力便扑面而来,乔以莎感觉自己脖子上像拴了一条链子,硬生生被洪闫德牵到茶几边。
  他抬手:“请坐。”乔以莎僵硬入坐。洪闫德解开领带,他这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打扮让谈话氛围自觉肃穆。
  洪佑森也下楼了,乔以莎余光偷瞄,见他直奔厨房,打开了冰箱。
  说实话,有点气。
  一周没见,她还不如肉罐头吸引人。
  保姆不在家,洪闫德亲自泡了杯茶,递给乔以莎。
  “乔小姐,我就有话直说了。”
  乔以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洪闫德:“之前阿森说,你帮他提高成绩是因为你制作了药剂。”
  乔以莎承认:“对。”想了想,又觉得应该再往自己脸上贴点金,淡定道:“当然,除了药剂以外,我也帮他讲了点题,基础知识我肯定是会的,这点请您放心。”
  洪佑森从厨房过来,不知吃了什么,嘴里包得鼓鼓的,还在咀嚼。
  洪闫德问:“年前给你的复习材料你都看了吗?”
  乔以莎:“…………………………”
  不该多嘴。
  乔以莎镇定点头:“看了。”
  洪闫德默默注视她,经过之前一茬,他显然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了,他从公文包里掏出纸和笔,在茶几上写着点什么。
  乔以莎有种不祥的预感,巫师的直觉告诉她,前方高能。
  果然,洪闫德写好后,将纸笔一起递给她。
  “请你解一下上面的几道题。”
  “……”
  乔以莎脑门开始冒虚汗,洪佑森从桌上拿了杯茶水仰脖灌入。
  浓浓的生活气息,与她境况正相反。
  洪闫德正色道:“乔小姐,请你理解我的心情,对于考生来说现在已经是最后的冲刺阶段了,既然你每天都来找他,那我希望你对他真的有帮助。”
  乔以莎经受着灵魂的拷问:“理解理解,咱们相互理解……”
  她接过笔和纸,宛若接过铡刀和白绫。
  粗略扫一遍,数理化各一道大题,洪闫德一手蝇头小楷,字迹跟打印的似的,整齐得让人头皮发麻。
  乔以莎蹭蹭鼻子,又瞄了一眼洪佑森,他喝完水了,似是找回点精神,静静站在一旁。
  洪闫德:“乔小姐,如果你不——”
  乔以莎抬手打断他:“什么都不用说了,基础题,马上做。”她往后一指,“那个……阿森。”
  洪佑森眼神落在她脸上。
  乔以莎:“你把后面那东西……”
  洪佑森:“?”
  乔以莎:“把那东西移开。”
  爷俩同时发愣,洪闫德:“什么东西?”他回过头,只看到盆栽和窗帘,疑惑地转回来,乔以莎五指冲着他——
  “睡下!”
  时间刹那定格,洪闫德顿在那里。
  乔以莎缓了口气,擦擦额头的虚汗:“还好姑奶奶有这手绝——”还没说完,洪闫德动了动,他眉头微蹙,有些不解:“睡什么?”
  乔以莎:“………………???????”
  这周闭关真是消耗太多精力了!
  洪闫德眯起眼睛,狐疑道:“乔小姐,你在对我做什么?”
  乔以莎呼吸困难,指尖颤抖,她本能看向洪佑森,后者漠然呼吸着这尴尬的空气。
  洪闫德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越来越沉,眼看要火了,乔以莎破罐子破摔,豁然起身,指着后面:“洪先生你看!”
  她气势惊人,洪闫德再次回头,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猛一拍沙发扶手,来不及发怒,乔以莎一掌盖在他天灵盖上。
  她集中全部力量,大吼了一声:“求你睡会吧——!”
  她周身迸发黑暗的立场,掌心绽放光芒,终于成功将洪闫德催眠。
  他眼皮半耷,声焰消憩,头微微垂下。
  乔以莎以贵妃醉酒的姿态倒回沙发,捂住眼睛顺气。
  “折寿啊……”
  眼前灯光黯淡下来,有人走了过来,乔以莎的手腕被人拉住了,随即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温热。
  洪佑森弯下腰,蹭着她的脖子。
  乔以莎很想拍开他的手,以惩戒他刚刚的不作为,但女人的身体是诚实的,生理远远大于智慧。
  她贴近他,说:“你身上有股味道。”
  他问:“什么味道?”
  时隔许久再次听到他的声音,像深夜的壁炉,烤得乔以莎毛孔舒张,想原地升天。
  “感觉毛绒绒的。”她轻轻品评,“有股奶臭味……”
  他低声说:“可能刚睡醒。”
  乔以莎:“有关系吗?”
  “有,”他说,“睡觉会让气味沉淀。”
  乔以莎紧紧鼻子,再度发言:“有点像狗窝诶。”
  洪佑森抬起头,一双眼睛在浅薄的流海下,无语凝视。
  乔以莎:“你敢瞪我?”
  洪佑森没说话。
  乔以莎拍他胳膊:“起来,死狗。”她腰板一挺直,余光又扫到桌上那张习题纸,头疼道:“你刚才怎么跟没事人似的?”
  洪佑森也不跟她多计较,拿来茶水又喝了一杯,说:“要不你让我做什么?”
  乔以莎:“帮我解围啊。”她抖了抖那张纸。“现在怎么办?”
  洪佑森:“不知道,你自己说能做题的。”
  乔以莎:“我就那么随口一说。”
  他看着她,静了一会,说:“我爸是个认真的人。”
  乔以莎咬牙:“你就甩手掌柜了?”她一把那纸塞洪佑森怀里。“没门,你来做!”
  洪佑森:“我?”
  乔以莎:“你肯定会做吧。”她瞪着眼睛,洪闫德附体一般指着他。“马上要高考了,这点题都做不明白?你平时都学什么了!用心复习了吗!药都白喝了!”
  洪佑森淡淡道:“你再喊我爸要醒了。”
  乔以莎老实了。
  洪佑森展开纸看了一遍,拿笔在茶几边默默演算起来。他中间碰到疑难点,让乔以莎上楼把辅导书拿下来,俩人研究了一会,终于算完了。
  乔以莎做了几个深呼吸,指挥洪佑森:“你退后,退到刚刚的位置。”
  洪佑森站过去,乔以莎在洪闫德耳旁打了个指响,他瞬间醒了过来。
  洪佑森按住额头,他像做了场白日梦一样,恍然不知刚刚发生了什么,环顾四周,最后视线落在乔以莎身上。
  “怎么回事?”
  乔以莎眨眨无辜的眼睛:“什么?”
  洪闫德又回头看洪佑森,后者平静地与他对视五秒,洪闫德的嘴角严丝合缝,最后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
  “洪先生,”乔以莎将习题纸递给他,“做好了,还是蛮基础的题哈。”
  洪闫德接过,看了一遍,说:“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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