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姜秋弄得反而不好意思,赶紧请这两位进屋,把大小的东西都摆在地上,楚溪也穿好衣服,盘着头发过了来,一看是两位老人,疑惑地看了看姜秋。
“这是我妻子楚溪。”姜秋示意她过来,楚溪走到他身边,他才介绍道,“王姨,魏伯伯,是魏潇的养父母。”
楚溪瞟到后面那一堆年货一样的东西,又看看二老的神情,大概明白是个什么情况了。
魏尽忠拍拍老妻的手,站起来跟姜秋歉疚道:“我们两个不太会用网,这些天才知道女儿当年做错了事,我们两夫妻还上门闹过你,真是...我跟魏潇通过电话了,她一五一十告诉我了,我们俩这才来跟你说声对不住,这么好的孩子闹得现在这样瘦...”
姜秋摆摆手,道:“都过去了,现在我也成家了,能理解。她小时候也吃过苦,爸妈都没空照顾她,我也不会教,也是我贯坏了。”
又来了又来了,楚溪低头看看他,心里酸得难受,站在他旁边揉他的肩膀,轻轻道:“行了...”
怎知姜秋这样一说,二老都惊住了,“你跟小潇原来就认得吗?”
姜秋被这一问,眼神有些暗,他病刚好,心理治疗刚结束几个月,前几周还去复诊来着,现在又提,楚溪怕他难受,赶紧道:“魏伯伯,魏潇并没有跟你们说完,姜秋他今天不...”
“小溪,我没事。”姜秋抬头看看她,温声道,“没事,你别着急,我又不是玻璃做的。”
他在圈子里混了十多年,抗压能力很强,而且病确实也好了,何况楚溪也在,她只是太紧张他了。左右是因为太爱他,姜秋也怪不来。
“魏潇她是我们一次出任务拦下的,当时正在追查一个拐卖团体,有些线索,就直接去关口蹲点了,果然蹲到了两个人,但我们小组并没有安排太多人,叫他们跑了,他们先把孩子丢出来争取时间,我把那孩子接下来,她也不爱讲话,一个多月后才开口说话,说自己爸妈都死了,长得也漂亮,我们俩没孩子,就收养了。”魏尽忠看看姜秋,“孩子,你...不会是小潇的亲人吧?”
“我是她哥哥。”姜秋没打算隐瞒。
王丽娟闻言就差点晕过去,“作孽啊,你赶紧把魏潇给我叫过来,让她立刻滚回家!”
魏尽忠也有些震惊,他稳住妻子,跟姜秋道:“是我们没把孩子养好,唉。”
这边叹一口气,那边叹一口气,楚溪就去厨房给二老倒了热茶,又摆上两盘水果,王丽娟还让她别忙活了,快些歇着。
看来两位老人也不是什么坏人,也是溺爱了些,魏潇也辞职了,估计在北市也呆不下去,跟他们两个回家也好,省着再烦姜秋。
“魏潇也道歉了,我跟姜秋也不打算再说什么,毕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魏潇回杭城也不失一件好事。”
王丽娟点点头,魏尽忠却若有所思,看着姜秋道:“孩子,魏潇以后都是我们养大的,我们有责任,但是你叫我一声伯伯,我就想问问你,还记得x年你们的经历吗?”
王丽娟立刻锤了他一下,“你跟孩子在这里说什么呢?”
楚溪也皱皱眉,她小心打量姜秋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异常,才舒展一下眉头。
“没事,您说。”
魏尽忠大概是职业病,他打开话匣子,道:“这是一个不小的团体,主要盘踞在z省,杭城在二十多年前就成立了一个判案小组,专门追查这个团体的下落,抓到过几个人,都是些小鱼小虾,也不知道上层的事,而且十年以来他们组织越来越严密,他们线路也多,基本没有找到过被拐卖的孩子,魏潇说她早就不记得了,现在也没有张嘴,如果...”
“我大部分都记得。”姜秋问道,“现在还在追查吗?”
“虽然我们俩退休了,但是时不时也会关注事情进展,任何小事都可能成为一条线索。”
姜秋想了想,跟楚溪道:“小溪,帮我把笔记本拿过来。”
楚溪愣住了,她推了推姜秋的胳膊,他只是道:“没事。”
“姜秋...”楚溪看了他好一会,才去卧室把笔记本递给他。姜秋翻了翻,把那段经历撕了下来。
“我祖籍是杭城下属的一个小山村,叫梁山塘,村里人大多姓梁,我从村子向西走,路过的山走过的路我知道的都写了,虽然不记得当时的具体日期,但是时间段是准确的。里面有一些画,希望对你们有帮助。”
魏尽忠忙接了过来,道:“这给我们成吗?”
“我也没什么用了。”姜秋揉揉楚溪的手,“反正都过去了。有事可以联系我。我这里还有两个基金会,如果有人需要帮助可以申请资助金。”说完姜秋还把电话号留下来了,楚溪看看他,叹了口气。
王丽娟是个感性的人,现在已经开始抹眼泪了,“我们家真是跟你讨债的,这可怎么还啊?”
“阿姨,您别这样。”楚溪把热水递过去,道,“姜秋这些年一直在做这些事,如果有进展他也会高兴些的。”所以别把这些感伤的情绪带给他了。
姜秋道:“东西我不能要,是我跟魏潇的事,您二位先回家,我把东西寄回去。”
魏尽忠摆摆手,“都是老家新的货,挑了两筐山鸡蛋,寄回来没准会破,补身体的也有,给媳妇吃,小夫妻俩太瘦了,留着吧,不收我们良心不安啊。”
两个人再三坚持,这才把东西留下,也没让姜秋送,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楚溪看看门口两大袋子的东西,道:“拿你的饭店里去吧。”
姜秋没有讲话,楚溪回头看看他,他脸色有些差,她不敢轻举妄动,怕增加他的压力,只是拽拽他衣角,小心道:“老公?”
姜秋笑了笑,握着她的手,“没事。”
“不舒服的话跟我讲,好吗?”
他现在什么都会主动跟她说的,基本没有隐瞒。
“我只是有点闷,晚上去散散步吧,一起。”
“好。”楚溪揉揉他的胸口,“你真的很棒。”
即使这么多年,那些经历也是他的挥之不去的阴影,但是姜秋想到的还是能帮到更多的人。
姜秋笑着看她,蹲下来,找了些东西,道:“今天给你做我们那边的菜,换个口味。”
“我给你打下手!”
“等我们有孩子了,做些鱼汤,还有鹅蛋,给你补身子。”
楚溪笑道:“你可等着吧,你自己说再等等的,最早也得明年了。”
“不着急。”他挑了两个山鸡蛋,“你又跑不了。”
“除了你身边,我哪都不去。”她轻轻说。
第40章
时间不长, 姜秋便收到魏尽忠的电话,通知他事情进展,并且询问他有没有空过来一趟杭城。
“怎么叫你过去?”
“说是发现了那个旧工厂, 让我过去看看, 是不是。”
楚溪瘪瘪嘴, “怎么老叫你, 魏潇也应该记得吧?”
姜秋揉揉她的头发,“其实我也挺想把他们抓起来的。不管别人,只是我这样想。”
楚溪听他这样说,也就没阻止, 但是提出了条件, “你得带着我去。如果你还要回老家, 我也要跟你去看看。”
看看那条小溪。
“不知道那里还在不在, 下大雨的时候, 经常会滑坡,有好几家都被冲走过。”
“那就再说,总之得带着我。我们也可以去杭城逛一逛,就当玩了,成吗。”
这件事让楚溪变得像是一场旅游, 姜秋问道:“最近没什么事吗?”
楚溪想了想何平给她的一些新资源, 再加上他们两个的生娃计划,也就不打算接了。
“没什么事,去几天而已,没关系的。”
姜秋这才松口, 两个人收拾细软,第二天便出发去了杭城,魏尽忠把他邀请到警局分给他们老两口的家属房,有一百多平,魏尽忠似乎挺喜欢书法,客厅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案板,到处挂满了字画,所以屋子里总有淡淡的墨香。
只是,魏潇也在。
看来王丽娟是强行让她从北市回来了,抱着胳膊靠在厨房门边上,盯着这边也不讲话。
魏尽忠对她挥挥手,意思是别让她在这里呆着,魏潇也没搭理。
“你们过来辛苦了吧,我这里拿到了些照片,你看看是不是?”
姜秋把那些照片拿过来,点点头,“是这里。”
“最近这个团队又有抬头的倾向,应该是有新人接手了,靠以前的老资料已经找到不少东西,现在正是抓他们的关键节点。”
“那还再去看看了么?”
魏尽忠拍拍他的肩膀,“如果可以的话。不过现在不急,老婆子正做着饭,你们先吃饭,有住处吗?”
“有的。”楚溪道,“定好酒店了。”
姜秋看看厨房,“忙得过来么?”
“不忙不忙,”王丽娟已经开始往外端菜了,姜秋在这里站着都显得脸燥,于是进去帮着盛饭,路过魏潇身边,她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他的衣角,被楚溪挡住了。
楚溪声音冷冷的,也很小声,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
“别碰他。”
魏潇看看她,“他是我哥。”
“现在知道了?你要是帮上一点忙他也不用千里迢迢过来了。”楚溪就差说一句狗改不了吃屎,反正她是极其不喜欢这个小姑子,而且姜秋也默认两人互不相欠一刀两断了,魏潇要是再惹姜秋,楚溪多得是折腾她的办法。
“拜托,我那时候才五岁,我哪里记得清楚路?”
姜秋把饭端过来就看到她俩剑拔弩张的样子,碰了碰楚溪的后背,道:“先去吃饭吧,乖。”
楚溪还盯着魏潇,“你端完饭我再去。”
姜秋就这个时候根本扭不动她,只好快快端完饭然后把楚溪拉到身边坐下。王丽娟做的都是地道的杭城菜,姜秋吃着,觉得挺怀念的。
楚溪胃口小,吃得不多,又觉得剩饭不太礼貌,还是姜秋贴心,给她少盛了些,这样吃着反而正好。
下午就随着车进山了,晃荡快两个小时,楚溪晕得不行,强忍着才没吐出来,走山路又深一脚浅一脚的,姜秋看她难受,道:“我们歇一会?”
楚溪摆摆手,“别掉队吧,天黑之前还得回去。”还好山里的空气清新,楚溪很快就缓过来了。
其实叫姜秋来就是把一条路线勾出来,找到的线路越多,交叉点也就越多,破案的几率也就越高,加上之前姜秋的笔记,一行人就是确认一下路线,并没打算久留,以免打草惊蛇。
等事情忙完,楚溪还跟他回了趟老家,姜秋没有说错,他家的房子早就冲跑了,只剩下个地基,溪水也被土压了一半,现在只有很细的一条路径还在流水。
村里基本没什么人了,姜秋站在山脚下,只是看了看,然后就带着楚溪上车回了杭城。
他俩住在一家高层酒店,有大落地窗,能看到杭城的夜景,姜秋就在床上搂着她,看着窗外的景色,回想原来的事。杭城算是他的家乡,但是他到北市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说是没有留恋,但有的时候还是觉得想回来,即使痛苦难熬的日子要多于快乐的日子。
本着不能白来的原则,两个人把杭城的风景名胜转了个遍,本来就是淡季,人也不多,而且两个人也都不是立刻能被粉丝包围起来的超级明星,打扮得随意些,有人认出来了就签两个名,就这样玩了小半个月。
报案组也恰巧再他们回去之前,捣毁了这个犯罪团体,从里面搜到了许多资料,包括姜秋和魏潇两个人的信息。
有很多人怕是已经不在了,但是至少知道了他们的去处。魏尽忠和小组成员还给姜秋发了锦旗,感谢他协助办案,当然,他们是秘密地私下进行的,他们并没有打算把姜秋的个人隐私暴露给媒体,或者置他于于危险之中。
不仅如此,姜秋还又一个另外收获。
是他妈妈的资料。
姜秋不知道他的母亲的姓名,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他在幼年的时候甚至以为她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直到街坊邻里嚼舌根,说她是他爸买回来的。
这个拐卖团体遍布整个杭城,十分嚣张,做这行已经有很多年了,几乎每年都要丢不少孩子和年轻女孩。
时至今日,他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原来是留学回来的大学生。在国外读的神学院,外祖父曾是旧杭城的教堂的一名牧师。
母亲是一个慈悲的人,善良、美丽却柔弱。楚溪说她因为信仰和母爱而强大,但是姜秋却觉得,信仰崩塌的时候是最为痛苦的。
楚溪想起来他笔记上没有给她看的东西,轻抚他的后背。他们去了老教堂,把他外祖父的遗物里有关姜秋母亲的东西寻了出来,楚溪以为他会带走,但是姜秋只是翻看了一番,只留下了两张照片。
泛黄的照片上有个清秀温婉的女孩,估摸着只有十八岁,楚溪看着,特别像卸妆从良的魏潇。
但是那种平和的气质,魏潇是一点都没有的。
“姜秋妈妈很漂亮,所以姜秋也这么好看。”楚溪低头看着照片,“谢谢妈妈把姜秋养得这么好。”
这么温柔善良,如今也安静平和。
“你啊。”姜秋握着她的手,揉搓着,“真想让她看看你,她一定很喜欢。毕竟我有这么优秀的妻子。”
“她会看到的。”不管收到了多么不公正的待遇,还是希望逝者安息。
这次杭城行,可以说了却了姜秋的夙愿,也让楚溪有了不少的体会。
——并激发了她的创作欲。
楚溪在大学基本是搞学术研究的,跟黄珊不同,她很少写除了论文以外的东西,这次她脑子里有了点子,拖黄珊从大学图书馆借了不少编导戏剧类的书籍,把姜秋的书房打扫一下便霸占了。
她一边学一边写,姜秋不知道她在写什么,这次真的十分投入,废寝忘食。书桌上堆了一摞书和喝剩下的速溶咖啡,楚溪忙着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会忽略其他事情,姜秋就沦为其中之一。
在她创作期间,没有和他一起睡。
楚溪几乎是没怎么休息地写了一周,终于心满意足地保存文件,合上电脑。窗外已经是深深的黑夜,已到深秋,楚溪为了头脑清楚来了落地窗,正所谓秋高气爽,外面的天空上能看到些闪烁的星星。
楚溪伸伸懒腰,准备回屋睡觉。她一般太困就在书房的沙发上对付一觉,自己的屋子也因为经常不睡而有些冷清的感觉,楚溪躺在床上,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姜秋指定是睡了,她这才想起来这一段时间一直冷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