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识男人——Doings
时间:2019-02-18 07:56:11

  车里光线晦暗,不仔细瞧很难发现脸上的抓痕,不过他这个人一贯对她上心,回回见面都要仔仔细细地打量她一遍,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生怕她跑了似的。
  余馥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熟悉。
  这会儿被他的指腹摩挲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反倒有些痒,她动手拍了一下,嘟哝道:“好好开车。”
  前面快到市区,人流渐多,协警已经开始拉防护线了,不好再往前开。江以蒲把车停在一边,熄了火,拧开车灯。
  松开安全带,人往副驾驶探过去。
  “给我看看。”
  “看什么?”余馥转过脸去。
  没一会儿,又被他转回来,迎头撞上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
  这么近看他,才发现他的睫毛是真长,扫下来几乎能遮住双眼。
  漂亮地让人嫉妒。
  “怎么搞的?”他的声音沉下来。
  脸上大小有三四道伤口,以颧骨的抓痕最重,足足有指甲盖那么长。见她闷头不答,他扭了下头,缓慢道:“不想说?”
  余馥左顾右盼:“嗯。”
  “不想说就算了。”
  他的口吻听不出轻重,沉默片刻后他推开车门下去,从另外一边过来接她,“去江边走走?”
  每年的惯例,不到9点长江大道上就开始人满为患,一边逛商场参加活动,一边看街头表演,渐渐朝江边聚拢,等待着烟火跨年。
  余馥有好些年没回来了,发现这个传统至今没变,顿时倍感熟悉和亲切,拉着江以蒲的手不管不顾地往前跑。
  他们从胡同巷往里穿,低着脑袋过高高低低的电线和墙灯。过道两边都贴上了窗花和对联,此起彼伏的笑闹声从里面传出来,夹杂着电视上主持人流利的串词。
  到了每年都有的、经典的春晚小品。
  过了巷子,上主干道。
  这个时间有心情出来挤人潮的,要么一家人,要么情侣,要么是在旅途的人,背着行囊,穿梭于形形色色的男女之间。
  眼前掠过的风景也渐渐成为年轻人的舞台背景,也许是身在时尚圈的关系,余馥会习惯性观察行人的装扮。
  或洋气,或特立独行,会伴随着妆容首饰一起作调整,路口店铺和留存于发丝与脖颈的香水气味也随之而来,仿佛身处的并不是一个城市的繁华地段,而是某一个不知名的秀场。
  让她感到兴奋的是,哪怕还未走到国际时尚的前端,国内新生代的主流力量也一点不容小觑,对香水的包容度很高。
  江以蒲在回老宅前换了身衣服,蓝色高领毛衣搭配牛仔裤,一副休闲打扮,和余馥牵手走在里面,浑然一对养眼的情侣。
  每走几步路就有人回头看他们,小声地讨论不休。
  没有一会儿,几个手上拿着五颜六色的灯具、抱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和零食,看着像学生的男孩女孩折返回来,偷偷摸摸地跟在他们身后,拿手机在一旁拍照。
  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孩子先着了江主编的道。
  有胆大的还跑上前来问他们是不是刚出道的明星,余馥朝女孩子摆摆手,笑了笑。女孩毫不掩饰眼底的失望,恋恋不舍地和她挥手,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旁边的男人身上。
  余馥顺势看过去。
  街头的灯光乍一柔和,在飘着雪花的天空下。
  她的江主编,真的好帅啊。
  被江以蒲捕捉到她偷窥的小眼神,她缩了下脑袋,忍不住笑起来。他的声音随之传来:“走路看前面,不要东张西望。”
  她仰着脸卖乖:“喔,光顾着看你,哪还看得到前面的路?都怪你过分美丽。”
  江以蒲未料她信手拈来一句甜言蜜语,垂下眼眸来,里面夹杂着霓虹闪烁的碎影,依稀泛着笑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嗯,想你给我一个保证。”
  余馥也不藏着,尤其在看到他那么招漂亮女孩喜欢后,头一次感受到紧迫的危机感,这种感觉让她心头麻软了一阵。
  说实话,挺不好受的。
  江以蒲好整以暇:“什么保证?”
  余馥说:“洁癖这个毛病永远都好不了。”
  ??
  江以蒲寻思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觉想笑:“吃醋了?”
  余馥脸颊微微一热,挠了下他的手心:“知道就好,干嘛说出来?你到底答不答应?以后除了我和习盼,你的生活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一成不变,不近女色,嗯?”
  说完就被自己逗笑了。
  捂着脸在他肩头闹了一会儿,她又摆起谱来,一本正经道:“为你吃醋,我不觉得丢人,谁让你如此优秀。”
  很少看到她这样服软乖巧的姿态,江以蒲也觉新鲜,新鲜之余还有某种满足感。
  以前看江莯和他的那些情人发骚,还觉得难以置信,如今亲自体会到,才发现多腻歪都不算腻。
  热恋的时候不腻歪是不是才有毛病?
  把她往怀里一揽,两个人又黏糊糊地抱了一阵,他才缓缓道:“我不会的。”
  “什么?”
  “这辈子洁癖都好不了了。”
  “喔。”
  余馥强忍着,嘴角却忍不住上扬,踮着脚尖抬头看他,恨不能溺死在他那一双稠密漂亮的眼睛里,“没关系,你有我就够了。”
  他不应声,只是看着她笑。
  又是一副意味不明的样子。
  “就字面意思,别想多了!”
  她赶紧补充道,见他神色未变,她又握拳捶他,“江以蒲,不许你曲解我的意思,你别笑了,臭男人,都一个德行!”
  见她心情转好,江以蒲沉吟着问:“现在可以说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
  余馥一愣,停顿了一会儿,慢慢道:“家里发生点争执,我不是不想告诉你,就是不知道怎么说,有点长,我家的关系很复杂。”
  江以蒲握紧她的手:“不急,慢慢来。”
  “你会生气吗?”
  他摇摇头,说得认真:“我有很多耐心。”
  比她想象得可能多很多的耐心。
  别说他知道那些破烂事是什么,就算不知道,十年没有她的日子都能等,未来那些有她的日子,还算得了什么?
  让她开口,心甘情愿揭开伤疤给他看,只是早晚的事。到那时,他也会给她看他的伤疤,给她选择的机会。
  余馥不知道怎么说,在江以蒲的眼神里,她常常深陷于一种莫名的感动。
  她为此本能地心潮涌动,情不自禁。
  就在人流中心,一点多余想法都没有的和他亲近,晃动着他的手臂,撒娇似的倚靠上去。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玩,打打闹闹到了江边,这时里三层外三层已经站满了人,到处都在警戒中,也不好往高处走。
  余馥踮起脚张望了一下,黑压压的全是人头,什么都看不见。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上船的票。”
  她嘀咕道,“你知道吗?我出国之前还来过一次,年夜饭吃到一半就跑了,第二天一回去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她被江以蒲牵着往一边走,逆着人流,好像是放弃了凑这个热闹。
  余馥也说不出来是失望还是失落,回头望了几眼,忽然定住,指着一个方向说,“就是那儿,在纪念碑下,余昭繁被好几个女孩揩了油才把我送上去!”
  纪念碑下有一个缓坡,比江边平台要高,视野广,能够第一时间看到电视塔的塔灯亮起。
  老太太守旧,她不开口,家里长辈都得低着头孝顺,谁也不会除夕夜带孩子出来跨年,顶多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们自个儿闹去。
  除了余昭繁,余漪在一帮孩子里年纪最大,他们都听她的主意。
  以往余昭繁的事情没有闹开之前,大伙一起玩时还能捎带上她,可自从余昭繁这个大哥哥的伟岸形象坍塌后,家里的小辈对他俩就变成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一个喜欢男孩子,一个臭名昭著,两个怪咖,谁乐意和他们凑在一起?
  余昭繁有一两年都不爱出门,余馥也总是一个人,那一次好不容易求得他松口,两个人穿上新衣服出来跨年,一路买零食玩具,揣得口袋鼓鼓胀胀,别提有多开心了。
  现在想想,真跟做梦一样。
  余馥晃了下脑袋,好遗憾地靠了靠江以蒲的肩。
  他一直没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絮叨,人太多了,吵吵嚷嚷,说什么都没气氛了。
  这么走着,不知不觉到了码头。一个男人忽然迎上前来,附在江以蒲耳边不知说了什么,随后领着他们走向VIP通道。
  不远处的港口泊着十数条轮船,大大小小形状各异,都布置了新年饰品。“皇后号”傲然居中,豪华之气一目了然,通体金碧辉煌,光彩夺目。
  十几米外是一条排到街口的长龙队伍,光是上船就要等一个小时,就更不用说买票了,票务窗口现已全部关闭。
  “皇后号”作为全□□一无二的“土豪”,面向的自然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男人把他们领到包厢后,和江以蒲寒暄了两句。
  江以蒲说:“替我谢谢你们金董。”
  “江主编客气了,也就您一句话的事,以后还希望江主编多多照顾我们的生意。”
  江以蒲点点头,神色淡然。
  男人很识趣,没再此时多讲煞风景的话,只出去之前悄悄打量了包厢里的女人一眼。
  在“皇后号”做到经理的位子,没有一双火眼金睛是活不下来的。要说看人,他绝对称得上毒辣。
  就这条船,每年有多少女人进进出出?光是那些显贵身边的网红,小明星便如流水一般换来换去,数不胜数,就更不用提圈内那些真正的中流砥柱了。
  江家老二就算一个。
  不只是因为ML的名气大,江家背景雄厚,更因为他在整个A市资本圈的实力已经到了不可估量的地步。
  打个比方,如果今天他接到的通知不是安排一个包厢,而是一艘游轮的话,他恐怕会清空“皇后号”为他腾位置。
  不过低调也是真低调。
  这么些年和各路牛鬼蛇神打交道,头破血流挤进了最外围的一个圈子,逐渐往里面的圈子渗透,才发现真正有钱的都低调。
  人家根本不屑显摆,往哪一坐都是资本家的底气,气质修养从内而外显露,有礼貌,也疏离。
  说得难听点,和这种人相处,你就得有自知之明。
  要不是金董实在有事腾不出手,今晚哪轮得到他出面?里面的人不吭声,谁又能知道在这一扇门后的究竟是什么角色?
  这个女人真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吧?
  竟然让江家老二给她接外套?还给她挑头发丝上的雪花?
  靠,身为男人他都羡慕了。
  ——
  门完全合上后,余馥笑说:“那个经理再不走,我都要怀疑他被你掰弯了。”
  江以蒲略带警告地看她一眼:“头发都半湿了,还到处瞎看。”
  “不看怎么知道你这么迷人。”
  余馥轻哼一声,往舷窗口一坐,由着他在后面给她擦头发。擦到一半,她又扭过头来:“刚才的保证里,我要加一条,不止女色,男色也不许近。”
  江以蒲笑笑:“好。”
  内舱暖气足,很快他们身上就暖和了。包厢在“皇后号”的顶层,面向电视塔,视野绝佳,不用去甲板就能清楚地看到跳跃闪动的霓虹灯。
  越来越多的船向江中心靠拢,远远近近喧哗动荡,繁华登岸,一年又一年的光影在流动的江水中逝去,很快到了新一年的零点。
  齐声的倒计时。
  “十”
  “九”
  “八”
  ……
  她一眨不眨地看着窗外,江以蒲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温暖的临窗软塌上,他拥着她,也跟做梦似的,没细想就开了口:“你知道吗?”
  余馥顺口问道:“什么?”
  倒计时仍在继续。
  “四”
  “三”
  “二”
  ……
  “十年前的除夕夜,我在这里见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爆肝了呜呜,近万更,零点还有一章。
  你们不要夸我一下么?
  关于余老幺,有为他写一本书的想法,不过题材是聚焦在新闻部,调查记者现实向,仔细想想也不会太甜,所以看意愿,如果不甜也还是想看他,我会考虑放一本文案,好好写写余烟杆子。
  零点正常更。
第33章 沉湎
  江边一朵接一朵炸开的烟花中,余馥懵然回头,耳边嗡嗡作响:“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江以蒲唇边笑意浅浅:“没什么,我说你真美丽。”
  余馥乐了:“江以蒲,我真怀念你甜蜜时的样子。”
  纽约的初见,穿着一袭燕尾服,怀抱一束玫瑰花在雨夜降临人间的男人,多么神秘优雅,富有魅力。
  如果她和程如一般惯常游走于夜场,恐怕那一晚他真的回不了家。
  “我忍住了。”她回忆着说,“忍得好辛苦。”
  江以蒲双手一拢,掐住腰将她整个抱到腿上。呼吸徐徐靠近过去,他似笑非笑:“其实也可以不用忍。”
  他总是话说到一半,剩下的用眼神去表达,而她又最受不了这种明晃晃的暗示。
  余馥捶他,小声嘀咕:“你又色色的。”
  他依稀是闷哼了声,手捏揉着她的下巴,没再说话。
  舷窗外是电视台的灯影秀,一声声祝福语中,新的一年正式开始了。江以蒲注视着余馥,眼底一瞬涌起的冲动,终于缓缓平静。
  其实那年除夕夜他也在这里,离纪念碑不远。
  那是他重返校园后的第一个新年,过去几年因为生病,家人也跟着他滞留疗养院,没有回长辈那里大团圆。
  几个人往空荡荡的高级病房一坐,电视都不敢打开,整个冷冷清清,再强颜欢笑也抵不过背过身去一滴眼泪,落到最后只让他感到疲惫。
  听医生的话积极治疗,每天定时定点吃药,练习着微笑。好不容易康复出院,一家子人仍提心吊胆,担心他会重蹈覆辙。
  为了让他们放心,每每江莯吵嚷着要带他一起出去玩时,他都不会拒绝,除夕夜也不例外。
  很长一段时间他厌恶极了热闹的人群,也十分不适陌生人的靠近,最主要是恐惧异样的目光。
  说到洁癖,和余昭繁不一样,他更多的是精神洁癖,倒不是真的对现实环境有多考究,而是无法适应全新的、陌生的空间,所以他的生活必须被整理得井井有条,拒绝一切有意无意的试探和靠近。
  努力了很久,才伪装成现在“太平”的样子,但在那时却很糟糕,根本无法伪装,什么都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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