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不如开酒馆——女神踩过的地板
时间:2019-02-18 07:57:56

      修士:忒,不要脸。
      远目术带来的触感像是风般轻薄的纱衣,飘飘临头,李不咎眼神一凛,鹤目抬起,楚月禾赶紧收回眼神,心中默念祷告——
      希望这位妖怪大佬不要介意不要介意,不然下次再找白掌柜唠嗑,就要被下锅煎成锅贴了。
      李不咎:呵,放心,白芙蓉的厨艺做不来锅贴。
      白芙蓉:……
      师姐何侃在一旁挽起头发,粗眉一挑笑问:“如何啊,月亮,你那孔家少爷和黑森林村姑的骚情故事,编的怎么样了?”
      “去,什么村姑。”楚月禾反驳道,白芙蓉那么叼,村姑可形容不了她:“还有,什么骚情故事,我记得每一笔都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何侃撇嘴,抬头望空中,散发万丈金光的仙府防御阵如鸡蛋壳,在雍州州主隆隆声念动咒语的声音中,缓缓打开,大地震动,水雾翻腾江河倒转——
      “乖乖,真是奇观。”
      何侃低声道一句,分神问:“好吧,那孔家孔慈和白芙蓉还有下文吗?”
      楚月禾也被眼前创生天地般的壮丽奇景震撼,愣了一会才答道:“不知道呢。”
      “白掌柜个性挺坦荡,我觉得现在他俩这断交的样子,应该不是白芙蓉这边的主动行为。”
      何侃歪头,瞧着最前面乔六神高声诵读目前采集到的仙府信息,又重复了一遍各方势力允许进入的人数,她嘁了一声:“这孔家真的是…唉,虽然不是一道,争夺资源什么的也不好说对或者错。”
      “但是——对,就是几个月前的开山酒啊——你说了堂堂正正选,又为什么搞暗中款曲拉咕雍州的事情呢?”天下人面前丢脸很有意思吗?何侃心中不屑。
      楚月禾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一句‘看似郎有情妾无意,然则朗情如山泉,彻骨寒冷冬来成冰。’写完,才抬起头来解释道:“也不是吧。”
      “师姐你捋捋时间轴,雍州芥子江归云仙府出现的时间…在孔家公布开山酒从十三州选择之后呢。”
      “微妙的时间差,唉,不过,行的不正就是不正。”
      乔六神的话言犹在耳,各方势力云集分成各自方阵,芥子江水波浪滔天,金色光罩悉数碎裂,刀剑碰撞声响起,白芙蓉大眼一扫,前面门派都掏出了各自的家伙,她想了想,冲身后伙计们喊道:“兄弟们,我们也抄家伙。”
      除了白福贵抽出穿云剑,其余大妖通通保持着棺材脸,一动不动。
      白芙蓉:“……”
      白芙蓉难堪的咳了一声,小声说:“你们真不给面子。”
      陈玄商歪头说小掌柜我没有武器哒,李不咎嗤笑,阴三峤想了想,化作人身,当作给白芙蓉的话一点回应。
      白芙蓉拍拍黑衣少年的肩膀,“还是小乔对我好。”
      人群走动,一个个走下芥子江,浊黄江水彻骨寒冷,墨黑色的仙府安静伫立江水涡心,修士的腿脚搅动江水,白芙蓉听着前面的人议论,才知道这仙府周围被府主设过监制,无法御剑或使用法术靠近,只能徒步。
      这么多年了过去了,府主的禁制还是无法破解,当真是个人物,白掌柜心中点头。
      乔六神在最前面朗声开口:“各位,仙府入口近在眼前。”
      “关于府主的传说,目前经过多方讨论,最可靠的一种说法是归云仙府曾属于前朝阴国师。”
      “众所周知,阴国师思虑久远,为大唐护国祚数百年,擅机关阵法禁制,长占卜天象未来,生前就有言论称‘为万世子孙计,我的就是大家的’。”
      “据此,我们判定,归云仙府极有可能深具宝藏却危险程度不高。”
      到此,果不其然,人群腾起一阵低呼声,一些小门派的人面露喜色。
      乔六神看在眼中,心中点头,边走边高声道,归云仙府的墨色屋檐投下阴影,逐渐覆盖住了雍州州主:“入了仙府,万事小心。”
      “大家都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也许我们会同仇敌忾走到最后。”
      “也许我们会顷刻被阵法分散。”
      “大家都要警醒着点。”
      众人齐声应好。
      浩大仙府宛如魔山,在低空拂下阴影,覆盖了一个个走进的人,安静地注视着每个修士,无论仙魔妖,就像当年沉稳寡言的阴国师。
      一步迈进空旷的大殿,李不咎抬头,望着阴影和阳光交融,眼泪忽然就流了下来。
      屋宇檐角刻着阴国师的标记——一笔做圆龟甲,两笔交叉,三笔做占卜,青铜色的图标,伴着岁月流逝,现在已经剥脱掉落成了半青半黑的颜色。
      回忆翻涌在脑子里,李不咎看着这样式熟悉的唐宫,雕廊画栋,沉朴大气,筋脉中的气血逆冲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他与国师并不多么亲近,如今却在这半熟人的旧宅中深陷回忆不可自拔,想来真是可笑。
      大明宫漫长的宫道,铺着灰色的砖石,两侧红色高墙承接艳阳沐浴月光,夕阳神将执行过多少次任务就行走过这条路多少次。
      再也没机会了,再也没有了。
      我的朝代她亡了,真的亡了。
      有声音在李不咎心中低沉却清晰地说着,他闭上眼睛。
      ……
      脚掌丈量朱红色地砖,上面刻着精致的凤凰纹样,栩栩如生,白芙蓉掏出纸笔拓下纹样,心道【王朝酒】系列推出的时候,就用这个花纹做坛!转过头来,看到李不咎背身抹脸,“不咎,你好些了吗?”
      李不咎身形一僵,背身讥讽道:“你哪只眼看到我不好?”
      两只眼都看到了,白掌柜心中撇嘴,不答反问:“没事就好呀,那,鹤大仙方便看看这周围的阵法不?”
      “咱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打转转吧。”
      李不咎闻言心中一惊,四下扫视,才发现众人从进入仙府就入了阵,各方人马通通不见——也不知是真的不见还是阵法障目让你不见,酒馆一行人均陷在一处,却表现各不相同。
      “记忆迷障。”李不咎出声,“国师很擅长惑人心智。”
      白芙蓉闻言思量,随后点头:“说的有道理。”
      李不咎奇怪望她,“你怎么没事儿?”
      白芙蓉无语,“什么叫我没事?”
      “我心魔不重,就叫我没事儿吗?”说完她指着旁边活蹦乱跳的陈玄商:“鸡仔没事儿是因为他诞生至今全靠天份修炼,没受过什么挫折,没有心魔。”
      说完,她指着眼神混乱抱着穿云剑嗷嗷叫的白福贵:“福贵哥毕竟是个人类,业障总归还是有些的,正常。”
      李不咎瞧了一眼浑身僵硬的阴三峤,他人形立在原地,宛如木雕,直勾勾望着虚空一点,眼珠子红的滴血,瞳孔已经扩散到了整个眼球,看一眼就让人头发爆炸——
      真是难得,都入障成这样了,还能控制行动,不会伤害他人,不错,仙鹤大妖心中点头,对白芙蓉道:“甭费心了,这记忆迷障你解不开。”
      “能走出来一会就走出来了。”
      白芙蓉盘腿坐在地上,拽拽头发:“要是走不出来呢?”
      李不咎冷漠道:“那就永远轮回在记忆漩涡中,很公平的。”
      “这点心魔都挣不脱,谈什么得道飞升。”
      四周大殿空旷无声,白芙蓉叹口气,“别这么说。”
      李不咎冷笑:“本就是如此。”
      可阴三峤是神兽,重重轮回,不知心魔多少,若此生去破前世心魔,公平还是不公平?白芙蓉暗道,运足力气给了阴三峤一个耳光,啪的脆响,打的她手疼,阴三峤毫无反应。
      白芙蓉:“……”
      白芙蓉拽住四处乱跑的陈玄商,随后两人勾肩搭伙狼狈为奸,在阴三峤周围一圈开始点火。
      这可是能烧化禁金的神火,眼看着汹涌橙红色火焰窜了起来。
      李不咎:“……”还真是个办法。
      李不咎眼尖的发现,随着白芙蓉一巴掌,阴三峤脸上落下一片浓重血色。
      这肯定不是抽耳光出来的血。
      李仙鹤细看,果不其然在忙着扇火的白芙蓉手心发现了一串月牙形的血痕,伤痕之深,血流了一手。
      这女人惯常不说实话,李不咎心中道。
      她哪里是心魔不重,她分明是硬生生靠自残挣脱出了迷障。
      够心狠,够魄力。
      一个凡人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不得。
      第59章 心智
      神兽真火密集地燃烧在阴三峤周围, 黑衣少年面容木雕般僵硬, 火焰灼身, 他苍白的皮肤泛出水生动物脱水泛白的颜色, 宛如大片伤疤牢牢扒在脸上,狰狞可怖。
      空旷的大殿内,四周边角堆放着不少珍奇异宝,但是酒馆一行人无一在意, 白福贵浑身大汗,拄着穿云剑勉强站了起来,面如金纸,李不咎挥翅挡下白福贵混乱中发出的攻击,冷声问:“清醒了?”
      白福贵虚弱点头, 颤声道:“多谢大佬。”
      拍拍旁边的地板,白芙蓉安慰道:“调息一下吧, 来坐。”
      “咱们一起看着小乔脱困。”
      陈玄商在一旁小鸡啄米点头,叽叽叽乱叫, 声音回荡大殿, 古怪瘆人。
      白福贵:“……”
      白福贵觉得一股笑气游窜在丹田内, 让他怜悯阴三峤大佬之余又得竭力忍住不笑, 他咳嗽一声,盘膝坐在白芙蓉身旁。
      三人齐齐祖国花朵捧脸状, 胳膊肘放在膝盖上, 盯着阴三峤。
      “你们挣脱迷障好快啊。”白福贵小声说。
      李不咎:“呵, 小儿科。”
      陈玄商:“小福贵, 我没入障哒。”
      白芙蓉:“过奖过奖,客气客气。”
      白福贵怪异盯一眼白掌柜,心道这厮脑子里沟坎这么多,显而易见可知以往经历惊人,竟然不会被记忆迷障障住?实在是匪夷所思。
      李不咎斜睨小福贵眼神,心知他俩想到一起去了。
      身旁人目光疑问,白芙蓉自然知晓,但她心中一笑,装作没看到。
      记忆是一个人最宝贵的财富之一,白芙蓉的脑子里藏着太多不能示人的东西。
      她看到了什么?
      她看到了无尽宇宙,看到了百万星球,那些上辈子她曾经用脚步丈量过的土地、手掌触摸过的金属。
      边缘星球上银天血海的壮阔日出,勾肩搭背出生入死的伙伴们,这些物境人事并没有带给白芙蓉最刻骨铭心痛彻心扉的感触——反倒让她想起了孤单单一个人坐在荒漠星球上,看着恒星落下地平线时的样子。
      手中握着沙石敲击地面,缺水断网,百无聊赖,被抛弃在外太空。
      ——上辈子白芙蓉不觉得这些景象有什么问题,然而方才,沉浸入迷障中时,她罕见的感受到了一阵孤独。
      白芙蓉不知道自己在孤独些什么,寻望些什么,眼中赭红色的土地干枯美丽,手中金色的沙石坚硬到划破皮肤,这一切看起来平平常常。
      我在寂寞什么呢,她想,明明酒馆的那些伙计们一个个都是心怀小算盘,一个个都没有资格分享我最深处的秘密呢。
      这感觉如凉水漫上咽喉,没过嘴唇,最终灌进鼻腔,淹没了白芙蓉一双爆出血丝的眼睛,吞噬生命。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