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王爷莫不是坏了脑袋,怎么连这种事情都想出来了?
不论如何说,安王府的紧张一时半会儿也散不了。
在这样的紧张之中,倒是也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出海的船在外头果然有了收获,得了传书回来,说是船在海山航行了很久以后,终于到了岸,竟然是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国家,那儿所有东西都稀罕的很。巨船出发时,也带上了他们的东西,反倒是很受欢迎,那儿流通的也是金银,他们带出去的东西,也换了不少金银回来。
尽管没找到楚斐想要的金矿,可他也知道此事不是想要就能做到的,因而也不算是太过失望。不说其他,光那些稀罕的东西带回来,也能换回来不少银子了,这可是个长期的买卖。
巨船在外头载了满满一船的东西往回开了,只是回来也得费不少时间。
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楚斐又很快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知道有一整船的货物在等着自己以后,他仿佛是见到无数银票长着翅膀朝自己飞来,一下子又忽然恢复了原先挥金如土的习惯。
他出了几次门,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带着许多东西,要么是给宁暖的,要么就是没出生的小世子的,将屋子里填得珠光宝气,肉眼可见之处,到处都是华贵的镶满了珍珠宝石的东西。宁暖刚开始还头疼不已,后来见得多了,竟然也渐渐习惯,偶尔薛明玉或者江云兰来看她,反倒是个个都一副被晃花了眼的模样。
楚斐满心满眼就只有宁暖和没出生的孩子,一时连外头的事情也不顾了,偶尔三皇子来寻他,他再出出主意,早朝也是再也没上过,更是许久没出现在百姓们的眼中。
百姓们还纳闷不已,却见安王府闭门谢客,而京城里头的事情一件多过一件,安王不出现,外头谈论安王的话却是少了。
这反而却如了太后的意。
哪怕是外头传出了对于自己名声不好的话,楚斐也懒得理会,只管待在府中,守着宁暖生产。
他在府中备足了女医,还有守卫的侍卫,连暗卫也藏在暗处待命,更是搜集了许多珍稀药材来等着救命,万万事俱备,只欠宁暖发动了。
宁暖发动的日子,还是在某天下午。
她照往常一样,躺在躺椅上,拿着一本书在看,这书也是慧真大师送过来的,是一本孤本,宁暖从未看过,看的正是入迷。而楚斐就守在她的旁边,坐在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盘葡萄,小心翼翼地给葡萄剥皮,剥好以后,再送到她的嘴边。
宁暖看着看着,便忍不住看向了他。
“王爷今日没有事情?”
“我早已经将所有事情都处理完了。”楚斐说着,便忍不住朝她的肚子看去。如今宁暖小腹已经高高隆起,大夫也说了,就是在近几日临盆,可却是久等也等不来。楚斐紧张不已,早早便将能处理的事情全都处理完,不能处理的也推到了一边,他心里头放心不下,只等着宁暖生完了再处理。
“这葡萄合不合你的胃口?”楚斐尝了一口,顿时被酸倒了牙。“这么酸的葡萄,你也能吃得下口?”
“当初明玉也是这样的。”宁暖忍不住笑:“我那时候也惊讶,这么酸的东西,明玉竟然也吃得下,可如今我却也吃的高兴,明玉前些日子还给我送了不少酸话梅过来,我尝着也很合胃口。”
提到这个,楚斐便觉得牙更疼了。
他见宁暖吃的高兴,自己也偷偷尝了一颗,才咬了一口,便觉得自己的牙没了知觉,偏偏宁暖还吃得津津有味,好似不是同一种酸话梅一样。
楚斐又高兴起来:“先前薛明玉就生了个儿子,之前他抱到王府里来,我也看了一眼,倒是可人疼的很。”
宁暖摸摸肚子,又问:“若不是个小世子,王爷就不高兴了?”
“哪里会,若是个和你一样的姑娘,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楚斐顿了顿,又肯定地道:“但这回,一定是个小世子。”
谁让宁暖上辈子就生了个小世子呢!
虽然这辈子怀的日子不一样了,可事事都按照上辈子的路来,这辈子宁暖肚子里怀的,也肯定是个世子。
因着这样,楚斐准备起东西的时候,也全都是给男孩的。
他说起来还有些遗憾:“若是个龙凤胎就好了……”
这样他又有了世子,又有了女儿,阿暖以后也不用再受第二回 苦。
宁暖摸着肚子,正要笑他,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伸手拉住了楚斐的手。
楚斐忽然被她拉住,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顿时纳闷道:“阿暖,怎么了?”
宁暖冷静地吩咐道:“香桃,扶我去床上,王爷出去,顺便将女医叫来,对了,别忘了稳婆。”
楚斐:“……啊?”
宁暖说:“我要生了。”
楚斐:“……”
楚斐:!!!
楚斐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脑子空白了一瞬,下一瞬,便已经慌慌张张地跳了起来,他的动作太过禁锢行,甚至一下子踢到了椅子腿,把他绊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了地上。楚斐也顾不得其他,连忙稳住了身体,他手忙脚乱地帮着香桃将宁暖扶到了床上,又想起宁暖方才交代的事情,一下子又如炸毛猫一般蹿了出去。
“快来人!王妃要生了!”
第160章
当初薛明玉生产的时候,宁暖就站在外头。
那时候她听着薛明玉在里头的惨叫,把自己吓了一跳,后来想想还有些后怕,如今轮到了自己,可也总算是感受到了薛明玉当时受过的苦。
楚斐站在卧房外头,听着里面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他用力攥着汪全的手,力道大到让汪全都面色扭曲,可他浑然不觉,连着他自己也是脸色惨白。
上辈子在屋子外头站了一回,这辈子又站了一回,屋里头还没有结果,楚斐就已经先被吓没了半条命。
他招招手,让人端了一把椅子过来,自己扶着扶着坐了下来,还没有缓过气,一抬眼,看着丫鬟从屋中端出来一盆盆血水,他一口气还没有缓过来,差点昏了过去。
楚斐用力咬住舌尖,才能让自己勉强维持住清醒。
他转过头,想要忽视屋子里传出来的声音,可却是如何也忽略不了,因而他也只能脸色苍白的问汪全:“周围的人手都安排好了?”
“回王爷,都安排好了。”汪全说:“若是有人想要做什么,就算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不但是王府里的侍卫,就连暗处也藏了人,谁也别想对王妃做什么。”
楚斐心中一松,又问:“里头的人也安排好了?”
汪全应道:“都安排好了,屋子里的都是王妃身边的人,不会出差错的。”
楚斐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他忧心忡忡地看着紧闭的屋门,想起慧真大师说过的,宁暖的死劫,忽地又开始担心了起来,也不知道这死劫过去了没有。
“慧真大师呢?”他问:“怎么没见到慧真大师?”
汪全无语:“王爷,慧真大师在云山寺中,您可没请慧真大师到府中来。”
楚斐盯着屋门,又问:“怎么还没生出来?”
汪全更无语了,他甩了甩手,给旁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人顶上去。眼看着楚斐又用力抓起人的手,汪全才说;“王妃发动也才不过一刻钟,寻常人也没有生得那么快的。”
“真的?”
“真的。”
楚斐这才勉强定下了心。
他等了一会儿,见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小丫鬟从里头走了出来,他连忙站起来,追问道:“王妃怎么样了?”
“回王爷,王妃情况大好。”小丫鬟脆生生地道:“是女医吩咐奴婢去厨房端参汤来。”
楚斐又坐了回去,焦躁不安地等着。
眼见着小丫鬟端回来了参汤,屋门又吱呀一声关上,楚斐呆坐了一会儿,又吩咐道:“去把库房中拿上好的人参出来备着。”
汪全得了令,连忙跑了。
可楚斐心中更慌。
他甩开了侍卫的手,抓着自己的,试图用疼痛让自己冷静下来。
或许是上辈子的心理阴影在,又或许是慧真大师提过一句宁暖的死劫,他无论如何也冷静不下来,甚至还隐隐有种预感,也许宁暖就是在生产时出事。
可王府里头他早已经清扫过,留下来的都是可靠的人,周围也已经布置好了侍卫和暗卫,若是有人想要捣乱,就能立刻抓住,就连产房里,那些女医和丫鬟也都是平时用惯了的,哪里会出错呢?
楚斐苦思冥想,眉头却跳得越来越快。
屋子里。
宁暖只觉得痛楚一阵高过一阵,旁边的女医抓着她的手,不停地喊着让她用力,宁暖也不知道痛了多久,好像比一辈子都长,只觉得自己一般神魂都没了,只能本能地顺着女医的话用着力。
“王妃,来喝一口参汤吧。”
宁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转头朝着说话的丫鬟看去,那是她身边平时跟着的丫鬟,手中端着一个碗,里头的参汤汩汩冒着热气,宁暖撑起身体,探头过去,正要喝一口,她的唇碰到碗边,身下传来一阵剧痛,一下子摧毁了她的理智,让她刚撑起来的力一下子泄完,又【偏头倒了回去。
好不容易等这波痛楚过去,宁暖才想起参汤的事情。
她转过头,小丫鬟还站在一旁,她的眼神有些涣散,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看清那碗的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小丫鬟端着碗的手,好像也有些颤抖。
屋子里,所有人都焦急不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她的身上,全部人都在等待期盼着她肚子里的生命的诞生,也没有人注意到其他有什么不对。
可宁暖注意到了。
她看到那个小丫鬟端着参汤的手有些颤抖,脸色有些白,眼神有些慌,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这个小丫鬟年龄还小,也许是这样,所以才藏不住事,她也许也是第一回 做这种事情,只要仔细观察,便能发觉她的不对劲。
小丫鬟用力抓着碗,指尖用力到发白,也许是紧张,碗中的参汤也在小幅度地晃荡着。她往前走了一步,将参汤端到宁暖的面前,小声地道:“王妃,喝一口参汤吧。”
女医将参汤接了过去,打算喂给宁暖。
宁暖的眼睛盯着那碗参汤,她伸出手,下意识地去抓,可剧痛传来,她下意识地顺着另一个女医的话用力,伸出去的手无意识的乱挥了一下,好似碰到了什么,却是身下一松,紧接着,耳边便传来了香桃惊喜的声音。
“王妃,生了!”
屋子里传来一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同时还有瓷碗落地破碎的清脆声音,楚斐霍地站了起来,急忙走了过去。
他抿紧了唇,脸色有些苍白,等屋门一开,连香桃怀中抱着的襁褓也来不及看,便立刻问道:“阿暖呢?阿暖没事吧?”
香桃张口,正要说点什么,屋子里已经传来了宁暖虚弱的声音:“来人,把她抓起来。”
楚斐面色大变,也不过屋子里是不是刚生产完,还满是血腥气,他推开香桃,连忙闯了进去。
方才蹲着参汤进去的小丫鬟已经是仓惶跪到了地上,周遭其他人虽有些不明白,可也听令将人抓了起来。
“阿暖!”楚斐急忙叫了一声。
宁暖转过头来,唇色苍白,精神却很好,她勉强弯起唇对楚斐笑了笑,然后便指着那个小丫鬟道:“王爷将这人带下去,好好审问,她有些古怪。”
闻言,楚斐立刻凶狠地朝着小丫鬟看了过去。
小丫鬟跪在地上,怕得身体都在簌簌发抖,听见这话,更是险些就要晕过去,吓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很快就被人押了下去。
楚斐急忙走到床边,关切地抓紧了宁暖的手:“阿暖,你觉得怎么样?”
宁暖看了女医一眼,女医连忙道:“王妃这胎正,生得极为顺利。”
“王妃没出事吧?”
“只要好生休养就是。”
楚斐这才长舒了一口。
“王爷。”宁暖拉了拉他:“王爷还是快些出去吧,这儿脏,王爷可别在这儿多待。”
“哪里会,你才刚生完,受了那么大的苦头,我在外头就担心着,你连陪也不让我陪?”
宁暖不由得苦笑:“孩子呢?”
楚斐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方才连宁暖生了个什么也没见,一着急便直接冲进来了。
宁暖推了他一把,“王爷快去看看孩子。”
楚斐应了一声,这才又听话的出去了 。
香桃方才抱着孩子出去,还想和他们王爷说一下喜讯,谁知道她的话都还没说出口,他们王爷就跑没了人影,连香桃也懵了。
好在王府里头还有个稳重的管事,听说王妃生产,管事也就等在外头,香桃抱着孩子出来,他便立刻凑到了跟前。
“王妃生了?”
香桃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王妃生了个小世子呢!”
管事打开襁褓看了一眼,顿时笑眯起了眼睛,下人们早就备齐了,他们王爷没空理会小世子,可下人们动作却是不慢,等楚斐再从屋中出来时,儿子也已经换了一身襁褓,被洗得香喷喷的了。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孩子才刚生出来,眼睛紧闭,楚斐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脸,软软的,嫩嫩的,触感好似也和上辈子一样。
小世子不像宁暖,和他比较像,楚斐看着,好像上辈子的那个孩子也和眼前这个孩子重合了一般。他看着,眼眶有些热,一下子没忍住,两行清泪滚滚落下,一下子便打湿了襁褓。
“王爷?”汪全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王爷您……”
“本王无事。”楚斐擦了一下眼睛,也舍不得放下孩子,回头便问道:“王妃呢?”
“王妃已经睡着了。”香桃说。
楚斐点头:“那等她醒了,我再告诉她这个消息。”
屋子里已经被下人收拾过,点上了熏香,将屋子里的血腥味冲散掉。楚斐抱着孩子走了进去,宁暖已经睡着了,面容疲惫,睡着时也紧紧攥着被子。
他将孩子放到宁暖的旁边,自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两人。
仿佛自重生回来以后,他就从来没有这般圆满过。
……
等宁暖再醒来时,过来的客人也都走了。
她睡着时,楚斐已经派人将这个消息通知了所有人,不只是宁家众人,连薛明玉也来了,此时众人也不管安王府与宁家面上到底合不合,连宁朗都拉着杨真过来了。
所有人都见过了小世子,宁朗还有些愤愤,不甘心为何自己的小侄子长得与宁暖不像。
等宁暖睡醒时,天色已黑,安王府热闹了过后,府中已经安静了下来。她转过头,便看见孩子躺在自己身边,而楚斐也坐在床边,撑着脑袋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