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冯祎宣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林依焰没打算回答冯祎宣的疑问,又问:“会做饭吗?”
没等冯祎宣回答,她便自顾自道:“你这种大明星应该不会做饭,一会儿多买点方便面什么的吧。”
冯祎宣不再多问,但也不敢离开林依焰半步,乖乖一一照做了,一切准备就绪,林依焰才嘱咐:“这些东西足够你躲在房间里过三天,三天之内你一个人留在别墅里,枕头底下放一把菜刀,最重要的是,无论谁敲门,都不要开,包括我在内。”
“为、为什么啊?”
林依焰:“你以为那‘血葫芦’是怎么进来对你行凶的?”
冯祎宣迷惘地摇摇头。
林依焰:“你自己开门将它放进来的。”
冯祎宣愣了片刻,忽而恍然大悟:事情是从家里的保姆消失,而后“张姨”敲门,自己给开,才不对劲儿的。
这么说来,家里那一串杯碗盘碟摔碎,其实是宝宝在提醒自己,不要她相信门外的就是“张姨”,只可惜,她太笨,还是中了那‘血葫芦’的圈套。
想到养了三年的鬼仔“宝宝”,冯祎宣又是一阵难受,酸酸涩涩地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不免眼眶又红了。
“‘门’是种很有意思的东西,相当于活人的结界,鬼物只能得了主人的允许,才进得来,这就叫做‘鬼叫门’。他们可以幻化成你家保姆的样子,也可能变成你经纪人、你老板,你男朋友,甚至我的样子……总之你记得,不管是谁敲门,也不论听到、看到什么,都不要开门,方可保平安。”
冯祎宣忙点头应下,“那、三天之后呢,如果大师您还没有……”
林依焰摇摇头:“三天足够了,如果三天我还没办法成功,那也说明我没本事斗得过那东西。”
冯祎宣脸色登时白了些,“大师,我祝你旗开得胜。”
——
出了冯祎宣的别墅,林依焰便开始和自家大佬碎碎念:“都说鬼仔睚眦必报,可这一个被亲妈炼成鬼仔,还死心眼地护着她,一点也不可怕,我都心疼她了。”
封寄海幽幽道:“鬼有什么可怕的,很多时候,比鬼可怕的,是人心。”
林依焰心有戚戚,又道:“大佬啊,我有件事想不通,陈博查出来王芷旗——就是冯祎宣和安然之间的那个小三儿——有养小鬼的新闻,我才猜到冯祎宣的养的小鬼仔不愿走可能是为了保护妈妈,而不是要害她,但现在看来,又不像是王芷旗。”
至少那‘血葫芦’的主人不是她,哪个普通人能养得了血鬼降呢?那么凶的东西,恐怕只沾沾身,就被啃得骨头都不剩了。
封寄海也道:“应该是个有些本事的鬼降师,我们去会会他就是了。”
鬼降,是降头术中的一种,是流传于东南亚地区的一种邪术,说起来,泰国的古曼童,也就是养鬼仔,和血鬼降一样,都属于降头术的分支。
而能炼出最凶残的血鬼降的法师,应该也是隐居于东南亚的高手。
“那我们该去哪里找那位法师呢?”林依焰忧愁道,现在正值泰国的旅游旺季,她可没钱买机票。
封寄海摇头:“鬼降师不会离自己养的小鬼太远。”他举起那团血糊糊的灵体,轻轻往前一抛,那东西便像红灯笼似的乖乖飘在夜空中,给他们引路。
第19章
夜阑人静, 目之所及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沉沉夜幕, 只有一盏“红灯笼”孤零零飘在半空中,林依焰已经徒步走了两个小时, 腰酸腿疼地望着那盏由血鬼降一魄制成的鬼火, 忍不住想:自己绝对坐稳了微信运动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
不过, 自从林依焰养了鬼大佬, 便再也没见过胆大包天的鬼凑过来骚扰(送死),一路行来,倒是干干净净。
不知走了多久, 那团“红灯笼”忽而兴奋起来, 速度陡然加快,这是它急着与自己魂魄融合的征兆,封寄海眼疾手快,一口将其含入口中, 只是表情相当精彩。
林依焰很有眼力见儿地从双肩包里掏出一只刻印着八卦太极图案的黄铜碗,这是她从前调皮偷了师父法器的改良品种, 林依焰道:“把它收入‘宝济甘露碗’里吧。”
封寄海扫一眼, 便知这东西和一般的甘露碗不同,也不推辞,从善如流地将那东西吐出来, 林依焰发誓她看到自家大佬大大松了口气。
眼前是一栋“别墅”,因为是城郊, 这别墅与一般意义上的豪宅又不同, 并没有敬业的小区保安, 或者高高的围墙,孤零零一栋树在乡野里,崭新得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
更准确地说,这应该是一栋豪华的村民自建房,有独立的院子,宽敞,且隐蔽性好。
封寄海:“就是这里了。”
林依焰点头:“分头行动?你对付别的,我搞定‘血葫芦’。”
封寄海看了眼林依焰手里的宝济甘露碗,唇角轻轻勾起,无声地给自家丫头点了个赞,默契!
连这一抹“鬼火”都如此兴奋,里边的正主“血葫芦”不可能毫无察觉,事不宜迟,就看谁抢占先机。
林依焰正要砸开小院的门,没料到,那门竟然“自动”敞开,当然,在林依焰眼中,她清清楚楚看到三四只“鬼仔”咯咯笑着拉开大门。
他们不像血鬼降一样,活脱脱一只血葫芦,也不似小鬼丫头那般胖嘟嘟的可爱,如果非要形容,每一只都皮肤苍白,眼眶幽黑,更像迷你版“俊雄”。
一下子扔出这么多鬼仔,明显是下马威,林依焰知道自家鬼大佬见到这些东西就想吐,作为贴心的“饲主”,当即撒出一大把灵符。
符咒素有“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的说法,高品质的符咒可遇不可求,就算一张有作用的符咒尚且需要画符人耗费一整天的精力,林依焰却一贯批量生产,因而出手阔绰。
几只鬼仔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统统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林依焰趁着灵符燃烧,又从双肩包里,撒纸钱似的掏出一大把,添了些“柴”。
一人一鬼大摇大摆地进了院子,这院子里飘满了各色鬼魂,林依焰的密集恐惧症险些犯了,然而,自家大佬的兴奋溢于言表,林依焰满耳都是令人牙酸的咀嚼声,为了防止自己做噩梦,干脆目不斜视地疾走。
还没成功进入别墅,小花坛里竟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有什么东西从花坛里钻了出来!
林依焰飞快从包里掏出铜钱剑,一手按住铮然作响的剑身,一手飞快掐了个指决护住自己要害。
那东西破土而出,仔细一看,竟是几只僵尸!
是了,降头术,不但能御鬼,也能御尸!这些活尸,身形僵硬速度却快,顷刻间,林依焰便被四五只僵尸团团围住,她舞动起铜钱剑,熟练地使出一套“天罡退云剑”。
“天罡退云剑”本就是驱邪斩鬼的剑法,加之铜钱剑重塑时又加入了封寄海的煞气,不到片刻,便有两只僵尸倒地,其余的也围在一旁,诚惶诚恐地不敢靠近,这些僵尸被养久了,大约也有了些智力,似乎对林依焰十分忌惮。
然而,小花园里又是一阵令人脊背发凉的破土而出之音,也不知道这鬼降师到底埋了多少“存货”!
饶是林依焰准备充足,黑压压的僵尸群扑面而来,林依焰握着铜钱剑的掌心也冒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听过这些东西的爱好,可不想被啃得只剩下白骨,她的房产证还没到手呢!
林依焰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撒灵符的动作太潇洒,早知道多留些存货,正懊悔时,鬼大佬从天而降,一句轻描淡写的“这些交给我”,林依焰便被一阵劲风推进了别墅之内。
一门之隔的咀嚼音再次响起,林依焰却不再觉得可怖,硬生生听出几分可爱。
林依焰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审美正如脱缰野狗一样不可逆地跑偏,只仔细观察这房子,这房子出乎意料的“干净”。
别说僵尸,连一只幽魂也没有,装修风格类似于大号loft,看得出来原房主是想走不羁的艺术风格,却临时加了不少泰式装饰品,金碧辉煌的壁纸,木雕大象、镶金边的菩提树、金箔掐丝摆件、民族服饰的人偶……
虽然不伦不类,却看得出“金主”对这位大师非常重视。
这房间隔间很少,林依焰很快便找到了房子内唯一的活人。一位六七十上下的老人,端坐在轮椅上,身穿深蓝色立领马褂,配富于民族特色的金色男士方裙,双目浑浊,汉语不大熟练,带着浓浓的异国口音:“你竟然有本事闯进我的房间。”
这房间太干净,林依焰反倒更加戒备,不动声色地观察四周,拖延时间:“你是‘鬼降师’?是谁请你来的?”
鬼降师靠在电动轮椅上,“不敢当,说起‘御鬼’,你的本领也不差,在碰到你的家养鬼之前,‘西差’还从来没遇到过对手。”
“西差?”林依焰,“那个‘血葫芦’?”
林依焰明显看到天花板抖了一下,好像什么藏在里面的东西,被气得发抖。林依焰心念电转,瞄了眼棚顶,看来他不喜欢“血葫芦”的名字啊。
难怪这位大.爷如此淡定,原来早把杀手锏藏好了,只是能气息隐得那么好,果然有些本事。
林依焰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那‘血葫芦’也挺厉害的,老先生果然不同凡响。”
天花板又抖了一下。
鬼降师轻咳一声,裂开嘴笑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原本只想趁机小住几天,没想到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现在我有了别的想法,只是为了一点生意,咱们何必鱼死网破呢。”
林依焰没接他的话茬,背着手环顾这房间:“看来王芷旗花了不少心思,请您的价钱也不低吧?”
鬼降师哈哈大笑,摆了摆他带着三个金戒指的枯瘦的手:“这算得了什么,你也不用诈我,我老实告诉你,就是那个姓王的小明星请的我,并且还从我这里请了一只古曼童回去供奉。”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孩子,跟我合作吧。你们华国茅山的养鬼术我见识过,但也无非是一些柳灵童、耳报神,中看不中用,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鬼,只要让我看看你养的鬼,我可以收你为徒。”鬼降师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芒,“我把毕生所学都交给你。”
林依焰冷笑:“茅山术博大精深,那些下三滥的东西,我才不学!”如果让师父听到这话,非气得和这老头掐起来不可。
鬼降师并不生气,仍旧笑眯眯的:“年轻人,话不要说得太满,养鬼十之八.九都会被反噬,我能安全活到这一把年纪,当然有过人之处,你不想学学保命的本事吗?”
“我的鬼和你养的并不一样。”林依焰自信满满,她不曾拘其魂魄供自己差遣,更不曾蓄意折磨,而相处了这些时日,她也认定封寄海与其他厉鬼不同。不过,等林依焰发现自家鬼大佬要的报偿是她本人,她需要“以身献祭”是后话了。
鬼降师缓缓摸索轮椅扶手上繁复的花纹,不以为然:“养鬼哪有不付出代价的。”
“不过,你既然不愿意,”鬼降师忽道,“那就——”
他话音未落,林依焰忽然发难,将宝济甘露碗仍出去,天花板上那“血球”如见了包子的狗一般,转瞬间追了出去,旋即发出一声惨叫。
鬼降师大惊失色:“你、你在那甘露碗里放了什么?”
林依焰动作没停,趁着鬼降师发愣的功夫,将人推到在地,鬼降师腿脚不便,瘫坐在地,枯瘦的手指攥得发白,怒容满面,可旋即又看那角落的甘露碗笑起来:“一块破桃木,就妄想对付我的西差,天真!”
林依焰扬手举起一块黑沉沉的‘木头’,“那这个呢?”
鬼降师看看自己手里攥着的,只是一块普通的轮椅扶手上的皮革,那雕工繁复的阴牌,不正在林依焰手里吗?
鬼降师怛然失色:“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你远道而来,又只是小住,没必要连轮椅都要定做。我就赌一赌,果然,你把要紧的东西都放在身边。”林依焰不慌不忙道:“听说鬼仔最记仇,血鬼降尤为凶残难驯,想必报复心也最重。”
说着,林依焰从双肩包里摸出一把剪刀。
鬼降师念了一大串咒语,可门外的“鬼尸”们竟也一只都支使不动,他腿脚不便动弹不得,又失了阴牌,只能气急败坏地冲“血葫芦”喊:“西差!杀死这个女人!”
“血葫芦”一动不动,连失去的一魄都不再急着融合,瞪着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依焰。
林依焰三两下就戳烂了阴牌。
第20章
封寄海解决掉最后一只僵尸时, 林依焰刚好拍着胸脯推门出来:“太可怕了!”
“丫头, 你没事吧?”封寄海见状紧张道,他虽然忙着对付院子里众多鬼物, 却也盯着房间里的动静, 并没发现自家丫头吃亏的呀。
林依焰虚弱地说:“那个鬼降师死状太惨了, 我受到了惊吓。鬼仔——尤其是血鬼降真是太可怕了!”
小鬼最记仇, 一旦找到机会,反噬起来尤为凶残,不用看也知道那位远道而来的鬼降师恐怕死得比他当初折磨‘血葫芦’时还要惨, 而林依焰只是个小丫头, 按着她的年纪就是大学应届毕业生,看到那么血腥的一幕,一定被吓坏了。
封寄海怜爱道:“不要怕,剩下的交给我, 那只恶心的血鬼降呢?我替你抓.住他。”即便他咽不下去,活捉还是可以的。
“不用了。”林依焰晃了晃自己的“宝济甘露碗”, 轻描淡写道:“我把他塞进碗里了。”
封寄海:“……”说好得被吓坏了呢, 怎么抓鬼这样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