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小家伙还是个小富二代,林依焰扒着门缝,正感叹着,就对上了一个女人的审视的目光,那女人烫着齐耳的短发,涂着现下.流行的枫叶色口红,钻石耳钉闪闪发亮,活脱脱一个干练的都市丽人,只是一双眼睛不大友善,眼神分明在说:请问这位变.态,你是来偷小孩的吗?
林依焰自知自己尾随了人家一路,难怪被误会,可身边就小魂魄还扯着自己的衣襟、跳着脚对那都市丽人喊妈妈,便也开门见山:“您就是包包的妈妈吧?”
女人更警惕了:“你怎么知道我儿子的名字?”
林依焰见女人身后还飘着一只“背后灵”——不知道自家大佬什么时候跟上来的——正不满地瞪着紧紧黏在自己身边的小鬼头,忍不住有些无奈,当即决定快刀斩乱麻,迅速把好人好事做完算了。
“包包妈妈,你好,其实……”林依焰话说得彬彬有礼,唇边抿出个浅浅的酒窝,看着温和无害,可女人刚放松警惕,她便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除了孩子爸爸,还有几位医生护士,可一屋子都没来得及反应,林依焰就已经跑到病床前,一手拎起小魂魄,用力一推。
大家只看到陌生女孩闯进门,就要推床.上的小病号,医生护士都紧张起来,孩子爸爸也怒吼一声:“你干什么!”伸手就要推搡林依焰,可还没碰到她,小男孩便脆生生地喊了声“爸爸不要!”
一屋子的人都像被人按了暂停键,几秒钟后,门口的女人激动地拨开人群奔到小孩子床边:“包包!你终于肯说话了?”她抽抽鼻子:“再说一句,你再给妈妈说一句听听!”
小男孩虽然还是有些虚弱,可童音脆生生的:“爸爸妈妈,我走丢了,是那个漂亮姐姐带我回来的。”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林依焰。
林依焰无视了一屋子人直勾勾的注视,从容地打破沉默:“有纸笔吗?”
“啊?哦哦,您等等。”还是包包爸爸最先反应过来,忙跑去护士站借了纸笔,林依焰洋洋洒洒在纸上写下“人参一两、白芍一两、当归五钱、白术五钱、茯神五钱、麦冬五钱、丹砂末一钱、菖蒲一钱、柴胡一钱、郁金一钱、天花粉一钱、甘草一钱”。
她一挥而就,随即交给仍旧目瞪口呆的包包父母,“这是‘舒魂丹’的配方,随便找个中药店就行,按方子抓药,用水煎服,吃三天巩固巩固。”
“哦哦好。”包包爸爸拿着药方,又看看忽然好转、精神不错的儿子,讷讷道:“那个,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太激动了。”
林依焰刚摆摆手表示无妨,就听包包妈妈激动地说:“谢谢神医!神医,包包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病啊,已经全好了吗?”
那几个医生护士见患者家属对这位陌生女孩这样殷勤,都觉得蹊跷,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推了那孩子一把——还没推到——怎么看怎么像凑巧碰到了啊,竟然顺势开起药来了,她该不会是什么江湖骗子吧!
一个胆子大些的护士,上前拦住了包包妈妈,对林依焰警惕道:“你是中医吗,有证件吗?”
林依焰却对这个负责人的小护士反感不起来,好声好气地说:“我不是医生,就懂点风水玄学。”
护士:“……”感觉更像骗子了。
林依焰:“包包妈妈,你放心吧,他不是什么大病,‘离魂症’而已,用不着住院,小孩子魂凝聚力不够,魂魄就比较散,受刺激之后会使得一魂或者魄暂时脱离本体,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再遇到这种情况,就在小孩受惊吓的地方,捡一撮泥土,放在他胸前,同时喊‘包包,不怕,跟爸爸妈妈回家’就行了。”
在包包父母感激的眼神,和众医护人员警惕的目光中,‘林神医’既没有索要报酬,也没有等口头感谢,走得干净利落——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大佬啊,”林依焰小声对飘在自己身旁的封寄海说,“晚上想吃什么呀?”
夜晚医院的走廊很热闹,大大小小的“阿飘”都好奇地冲林依焰和封寄海的方向探头探脑,奇怪这人竟会和鬼说话,还是那么凶的厉鬼。
封寄海心情却好了不少,甚至有点小骄傲,在众鬼歆羡的视线里,得意地报了一串菜名,“你说好了逛完街就给我做供果吃,现在这么晚了,必须加菜才行。”
林依焰:“好呢,一定补偿你。”
“给我加就行了,不用给陈博。”
“……好。”
鬼大佬得寸进尺:“丫头,你不是说有机会给我烤小饼干吗,我还没吃过那玩意。”
“可以啊,等六月份京西做活动,咱就买个烤箱。”
“那不是还得半年?!林依焰,你怎么年纪轻轻的,这么抠啊,八十万还不够买烤箱吗?”
提到钱,林依焰就觉得心里不踏实,这笔巨款到手这么久,都没遇到被迫“破财”的事情呢,结果,没过几天,林依焰就得到了重磅消息——自己租房子的那家诚信地产老板带着他的小.姨子捐款跑了!
第12章
出租屋的小小客厅内,林依焰和一对中年夫妇相对而坐,正是这栋房子的产权所有人。
“这事儿其实咱们都是受害者。”房东太太一进门就卖惨,苦着脸说,“不是我们要赶你走,关键那黑中介,卷钱跑了他!”
“可是阿姨,”林依焰推了推小茶几上的合同,“合同我也给您二位看了,写得清清楚楚,我是季付,押一付三,钱又不是没交,您现在把我赶走,是不是过分了?”
“诶小妹妹,你这样说,我们就论一论了!”房东嗓门挺大,他一拍桌子,“咱得讲理对不对?我不管你是怎么交的钱,反正他们是按月给我们钱,这个月就没有,我们没拿到租金,肯定不能让你白住!”
房东太太也说:“你这合同上的价钱我们看了,这么便宜,住这么久也划算了!”
房东继续瞪眼睛:“反正他是黑中介,跑就跑了,死无对证的,你这合同我们也不知道真假呢。”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好随便怀疑别人的。”房东太太嗔了老公一句,冲林依焰笑:“小妹,要不咱们各退一步,阿姨也体谅你,你就住到月底,中间我们要带人来看房的。”
林依焰听他们夫妻俩一唱一和地唱双簧,无非就是不想认账。
那黑中介跑得干脆,一夜之间人去楼空,能不能抓到人,什么时候能抓到,抓到了能追回多少损失都是未知数,林依焰其实理解房东两口子的心情,但大家都是受害者,单抓着她一个人做冤大头,态度又这么强硬,这就过分了。
不过,房东明知是黑中介,还要把房子委托出去,其中肯定也有猫腻,很可能是知道陈博的事情的,现在亲眼看到自己住得好好的,或许认为房子已经“干净”了……
林依焰对房东两口子客气地笑了笑:“你们先坐,我去给你们倒茶。”
进了厨房,林依焰就带上门,留那两口子窃窃私语地商量,她则是敲敲厨房里供奉着的柳木牌位。
陈博应声飘了出来,手上还戴着做清洁的塑胶手套,看起来非常居家。
林依焰瞄一眼厨房的木质拉门,小声道:“陈博,咱们做室友这些日子我对你不错吧。”
陈博推推眼镜:“那当然!”林大师不但许诺有朝一日会超度了他,更是每日供奉,尤其在她发了那笔五十万的大财之后,陈博每天吃得饱饱的,和之前自己浑浑噩噩、空着肚子满屋子飘的日子根本没法比,做鬼都做出滋味来了。
要非说有什么不足之处,就是林大师住下之后,屋子里那只鬼大佬也跟着醒了,大佬此刻就飘在陈博身边,让他压力山大。
林依焰满意道:“刚才房东要收房子,你们也听到了,咱不占便宜,但也不能被人欺负了,明白我的意思吧?”
封寄海淡淡地勾起唇角:“小事,我这就吃了他们。”
林依焰吓得赶紧把鬼拉回来,“大佬!你怎么还吃活人啊?”她擦把汗,“杀鸡焉用牛刀,这事儿陈博出马就行了。”
林依焰把陈博叫到身边,简单嘱咐一遍,陈博便羞涩而腼腆地推推眼镜,“那行吧,就是好久没表演了,你们可别笑话我。”
因为怕自家鬼大佬一个冲动,真搞出人命来,林依焰干脆一张“凝体符”下去,掐住他的“神门穴”,死死拽住,封寄海一开始很不满陈博抢了风头,可林依焰拉住自己手的时候,他又觉得这样挺好,和丫头手牵手,待在狭小的密闭空间里排排坐,感到甜滋滋的,活人的体温很烫,烫得他那颗停摆多年的心脏仿佛都雀跃地想重新跳动起来似的。
不过,林依焰攥着自家大佬的手腕,除了冰冰凉凉的触感,并不讨厌之外,再没别的想法——一门之外的惨叫声也太大了。
林依焰听着房东两口子“啊啊啊啊有鬼”的男女花式高音,间或夹杂着锅碗瓢盆落地的声响,就是一阵心惊胆战,暗暗责怪自己怎么没先把值钱东西收起来,可别摔坏了什么。
等两口气嗓子都叫哑了,林依焰才施施然走出去,悄悄给陈博使了个眼色,陈博收工,换自己登场,林依焰惊叫:“怎么了这是!”
……
经过陈博的倾情演出,房东最后放弃了收回房子的想法——连委托给另一家黑中介的风险也不肯冒了,打算等林依焰房租期满之后,直接降价出售,再不想和这房子有一毛钱关系。
林依焰暗自检讨,这场戏的火候可能是过了,虽然不会立即被赶出去,但房租到期还是要搬走,重新找房子又是个大工程。
租房永远没有安全感。
几天纠结下来,林依焰倒是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辗转着找房子租,为什么不买下来呢!反正卡里有四十多万存款,即便兴城最近几年的房价高得吓人,首付也应该是够的。
打定了注意,林依焰这次和房东倒是一拍即合,最终敲定的价钱是九十万,比市场价低了整整三分之一,却都是双方能接受的最高价和最低价。
等商贷的手续跑下来,又付了首付,存稿再次所剩无几,林依焰一边感叹自己也是有房(贷)的人了,另一边也琢磨着该怎么创收——如若断了还贷,那房子就要被银行收走,还是需要稳定收入才行,可惜公务员考试还早。
林依焰开始思考自己批量画“凝体”符,让陈博重拾老本行在家编程赚钱的可能性,甚至开始琢磨着要不要带上自家鬼大佬,去旅游区摆个“测字算命,祖传驱鬼”的摊位,没想到先等来两位熟人。
一个精致干练的女人,和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他们从穿着打扮到举止气质都同这栋老旧的住宅楼格格不入,林依焰却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包包的爸爸妈妈,“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包包爸爸:“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情急之下,查了您的住址。”
包包妈妈则一脸焦急,开门见山:“林大师,请你再救救包包吧!”
第13章
这家人果然不简单,只是萍水相逢,也能查到自己的住址。不过态度倒是恭敬,并不惹人反感,林依焰好声好气地把客人请进了门。
原来,包包的父亲叫做包英豪,母亲叫做孙佳莹,共同经营房地产公司,家境殷实,包包今年六岁,上小学一年级,家离林依焰同他初次见面的市医院不远,都是兴城的中心地带。
现在正值寒假,小学生除了课堂上的语文数学,还要补习钢琴、绘画、击剑跆拳道,十八般武艺都要样样精通,假期比学期还要忙,包包也不例外,家门口就有好几家补习班。
某天从补习班下课,保姆没接到人,是包包自己回的家,从那天起,这孩子就不笑不说话,好像对外界都没了反应。
包英豪夫妻俩心急儿子身体的同时,也反思在孩子身上花的心思太少,干脆辞了保姆,抽时间亲自照顾孩子,可包包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检查轮番做一遍,一点起色也没有,偶尔遇到林依焰,才好转起来,却不算恢复“正常”。
“老师跟我们反映,这孩子回学校之后表现特别奇怪,学会了说谎,偷东西,还找人替他写作业,我们包包一直是个乖孩子,从来不说谎的!对了,同学们还反应,他经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包包妈妈抹着眼泪说。
“不止在学校,在家也是。”包包爸爸补充,“我有一次问他自己嘀咕什么呢,结果包包跟我说,他在和爷爷聊天。”
包英豪搓了搓西装袖口,仿佛能搓掉里边的鸡皮疙瘩:“我们就想到了林大师您,我们原本没往这方面想,但也听老人家说小孩子眼睛干净,很可能见到那些东西,就想会不会真是撞到了什么……”
林依焰神情也凝重起来:“这么说,还真有可能。”
包英豪夫妻俩坐直了身体。
林依焰:“按理来讲,小孩子受到惊吓,丢了一魂一魄,不是什么大事,叫回来就好了,不应该再招惹‘脏东西’。我留的‘舒魂丹’的方子,你们给包包吃了吗?”
包爸包妈异口同声:“吃了吃了,完全按照您的吩咐。”
林依焰双手交握,指腹有节奏地敲着自己的手背:“只是猜测啊,可能是‘关煞’。”
包妈急道:“林大师,什么是‘关煞’,严不严重啊?”
林依焰:“所谓‘关煞’,也叫‘小儿关煞’,即未出童关之前所遇到的神煞,可能是吉神,也可能是凶煞……但看包包的言行举止,不大像吉神。”
“那、那可怎么办啊!”包包妈妈急得眼圈都红了,“林大师,您能不能现在就跟我去看看包包?”
包包爸爸也说:“大师,车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请您无论如何也要救救我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