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骗人!”
“刺客!”
他无声的用表情陈述。
白芷顿了一下, 又退后两步, 看了看安静的房间,假装没听见隐在暗处的来自暗卫的清浅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也假装没看见躺在龙床上据说人事不省的人食指几不可查的动了一下。
她走到小七身边, 蹲下,摸了摸她的头, 柔声道, “小七发现了什么?”
小七将视线从前面收回来, 盯住身前的人,“那里,有玉皇蛊的气息。”
白芷明显听到屋子里有一沉一轻两道呼吸顿了一下。
沉的是皇上,轻的是暗卫。
小七明显也听到了,她眨了眨眼睛,刚想说有人的时候,就看见六姐对她眨了眨眼睛,她顿时明白了,咽下了嘴边的话。
“小七, 玉皇蛊是什么?”
“是一种蛊。”小七将视线从前方收回来, 盯着眼前的姐姐,“幼虫颜色浅白, 不过米粒大小, 喜食人的心头血和精气,成年后会紧紧的贴在饲养者的心脉上,直到将饲养者最后的血和精气吸食干净, 才会破体而出。”
“那时候它的虫身也不过是一指长,但颜色却变成了青碧色,眼睛却是象征高贵的金黄色。所以才叫玉皇蛊。”
“哦,这样啊。”白芷看向那个仍旧躺的笔直仿若无声无息的人勾了勾唇角,眼神神了几许,别有深意的拖长了声调问,“那小七能解吗?”
“.......可以的。”小七犹豫了一瞬才肯定的点头,她三岁就被苗疆的大长老扔进了万蛊坑,和千万种蛊物相杀,在里面呆了四年,最后还是被恶人谷的老谷主救出来的。
当时她离开的时候,挤挤挨挨爬满了深坑的蛊物已经一个不剩了,活着的她也不过是剩下了一口气,要不是老谷主去的及时,这世上也恐怕早就没有她这号人物了。
苗疆养蛊向来奉行弱肉强食,活到最后的就是蛊王。
这玉皇蛊虽然也算的上极品蛊,但和她一比,差远了。
她犹豫的是,一旦她解了老皇帝身体内的蛊,那他虽然还能活,却会折损寿命,至于折多少,全取决于玉皇蛊在他体内的年数。
且,玉皇蛊在他体内的时间越长,损失的精元越多,救回来也会变得体弱多病,疲惫多倦。
对于一个掌控天下的霸主来说,这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更不知道四哥和五哥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毕竟........是父亲呢。
白芷听到意料中的回答,嘴角的弧度又上升了几分,也不急着去看躺在床上装死的圣上了,而是牵着小七的手绕到了桌子旁,坐下下来。
悄悄竖起耳朵听到一半的李德海见状懵了。
喂,不带这样说话说一半的啊。
本来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被人点了穴更将危险带到了圣上身边而感到懊恼悔恨更因为贼人的大胆和无耻而愤怒的李德海使劲瞪着眼睛,就差张口大喊,“你们接着往下说啊?”
怎么救?有没有危险?需要准备什么东西?
半途而废是可耻的!
喂,你们听到了没有?不准喝茶,不准吃点心!
哦,我忘了,你们听不到。
现在才想起自己被封了哑穴的李德海看着坐在那里吃吃喝喝的一大一小,头一次后悔自己的谨慎,早知道就带几个人进来了,也不至于此刻自己孤立无援。
咦,不对呀。
我是没带人,可皇上的屋子里可是一直都有暗卫守着的,他们居然就那么看着我被人戏弄也不出来帮忙?
说好的同僚情呢。
好,这是塑料同僚情他清楚,但是事关皇上的龙体,他们也不能这么无动于衷呀。
等没人的时候一定要向皇上告他们的小黑状!
这边李德海心里活动无比的丰富的进行着,那边躲在阴影里,藏在屋檐上的暗卫们也都一脸黑线和犹豫。
他们是暗卫,是独属于皇上一人的暗卫,只负责保护他一个人的安危。
在那条翠环青放弃了伪装露出了蛇信的时候,他们的神经就提紧了,当那个女人出手迅速准确无比的点了李德海的穴道的时候,他们的呼吸都急了几分,可他们........不能动。
虽然这一大一小一蛇看起来无比的危险,但毕竟没有真正的上伤到皇上,且他们的距离还离着皇上还有三米远,在没有收到皇上的示意前,作为暗卫,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所以哪怕心中对这一大一小的态度和行为十分惊讶,她们还是绷住了作为暗卫的逼格,没有像李德海那般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不过,这俩人吃吃喝喝的时间是不是也太长了点?
还有没有点医者的自觉了?!
没看见病人都等不及了吗!!
病·皇上·人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糕点咀嚼声,间杂着一道低沉悦耳的女声的
解说声,“小七,尝尝这个,这个好吃。”
“小七,再多吃点这个,这个味道也很不错。下次让二哥也给我们做一盘。”
够了你们!
当朕的御膳是外面有钱就能买得到的普通货色吗?还想吃就让“二哥给我们做一盘”,你二哥那么能,怎么没见得他考进御膳房呀!
许是听到有人还没见面就诊断出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病情,许是听见那人说能解他体内的蛊毒,又许是不远处的那一大一小太过肆意无状了些,气的皇上头顶还没盖严实的棺材板直接裂了。
“咳咳!”他剧烈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矜贵高傲的等待她们诚惶诚恐的上前为自己的行为认错,任劳任怨的替自己解蛊。
但不知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小了还是那俩人吃的太投入,“嘎吱嘎吱”的细嚼慢咽声不但没有半分停顿,还有愈来愈烈的趋势。
这简直不能忍!
他“嗖”的一下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不装病,也不装虚弱了,一手撩开床幔,一双威赫沉郁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的俩人。
出乎他意外的,那俩人的年纪异常的轻,虽然隔着帷幔听声音的时候觉得她们的年纪不大,可也没想到不大到这个地步。
且,这姐妹俩的容貌都很出众,比他宫里的很多妃子都要漂亮。
美丽的东西总是使人心情愉悦的,看着那鲜花一般妍丽的女孩,皇上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他们一般计较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的小命还握在她们手里。
“你们方才说的可是真的?”能隔着这么远不用望闻问切就能知道自己病情的人,能在他的寝宫里神色从容举止随意的人,想必也早就知道自己在装睡,所以继续装糊涂或是卖傻也就没必要了,果断起来的皇上很有君主风范,十分效率,“有何证据?”
说完他倨傲的扫了他们一眼,君王气势赫赫,霸气又威严,却又不让人觉得难堪,仿佛他这样的姿态才是正确,理所当然的。
但白芷显然不吃这一套,尤其是在明白了他的身体是个什么情况后。
原本的计划临时搁置,在喝茶吃点心的那一盏茶的时间里,新的计划慢慢成型,在此刻定稿。
她抬眸望着端坐在龙床上的男人,弯眸浅笑,面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和随意,仿佛她面前的不是九五之尊动动手指头就能伏尸千里的君王,而是邻家的大叔,“皇上,您的身体自己应该有数才对。”
我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这个当事人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皇上:........
皇上还真不清楚。
他只是在很早之前觉察出了身体有异样,然后暗中叫了御医来看,不着痕迹的宣遍了整个太医院的人,也没人诊出他的病状,就好像他没病却偏偏认为自己有病,耍着太医院的一众太医玩似的。
但天知地知他知道,他是真的有病啊。
自己的身体一日比如一日,精神渐渐萎靡,记忆力下降,手足酸软无力,这一样样的症状饶是他再怎么心大也无法相信自己没病呀。
尤其是最后他夜里经常咳嗽,一咳都带着血。
这就更没法自欺欺人的说自己没病了。
所以不是他没病,是这“病”太厉害,厉害到太医院这群聚集了天下医术巅峰的人都诊不出,可见它的“毒”。
更能见出幕后之人为了要他的命而下的血本是如何大。
这怎么不让一国之君愤怒,震惊,害怕。
打起精神慢慢盘查,抽丝剥茧个个排除,才将目标最后落到了宣贵妃身上。
继而深查,呵,查到的东西让他掀了整个玉案。
宣国公好大的胆子!
他那群兄弟都不敢这么想,他居然就敢想,不但敢想,还做了。
哦,现在他的兄弟三王爷也这么想了,不过他肯定三王爷想的肯定和宣国公跟他说的不一样。
那个蠢货本来耳根子就软,还没什么主见,就算继承了皇位也不过是宣国公的傀儡,还真觉得自己有当皇上的潜质。
愚不可及!
但纵使知道自己身体有问题,他也是认为自己被下了慢性毒,世所罕见的那种,却从没想过自己是被下了蛊。
想着年少时偶尔从翻出的古书中看到的记载,尽管经过时间的冲刷只剩下了只言片语,却也足够让他心惊胆颤。
“你想要什么?”他神情柔和了许多,气势也收回了不少,但身为君王的威严却不曾大打折扣,一双深邃睿智的眼睛里尽管有对生的渴望,却仍有帝王的尊严和骄傲,“只要朕能做到且不违道义,朕都答应你。”
能活着谁都不想死。
但人要有尊严的活着,所以即使求生欲再强,他也没失了底线。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玉儿打赏的地雷。
☆、第 165 章
白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眼底的温度却依旧寒凉。
听听,说的多好听。
只要他能答应且不违道义, 看似是他能答应她所有的合理不合理过分不过分的条件但却因为道义和底线而不能一味退让, 端得是正义凛然, 高光伟正。
很是符合他表现出来的明君形象。
但白芷是谁?
经历了这么多的任务, 又亲身体会过宫廷权利的角逐,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给她划下一个圈,让她提出的要求不要太过界让他为难罢了。
好在这些白芷也不在意, 听到皇上这么说后,她只是将身子前倾了几分, 露出了惊讶和欣喜, “真的?”
“君无戏言。”
“空口无凭, 你写道圣旨作证。”
皇上:“........”
皇上简直都被气笑了,“都说了君无戏言,又怎么会赖你一个小姑娘的账?”
小姑娘一脸的不信, 大有不写就立马走人的架势。
皇上无奈, 想着自己后半句加的条件,料想这个小姑娘怎么翻也翻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当务之急还是解了自己体内的蛊才是正事。
是以他像是拗不过她的执着似的, 大度的摆了摆手, “算了, 朕不跟你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李德海,拿圣旨来。”
李德海仍旧站的如一根木头, 笔直挺立。
哦,忘了他还被人点了穴。
皇上瞅了瞅那个没有半分羞愧尴尬的小姑娘,小姑娘回以纯良的微笑,然后拿起桌子上的一颗瓜子仁,射向了李德海。
迅如利箭,在空中化作了一道残影,“啪”的一声击射在了李德海身上。
李德海猛地退了一步,朝着皇上泪眼汪汪的道,“皇上。”
皇上低头,沉声道,“取空白圣旨和朕的玉玺来。”
李德海看看皇上,又看看笑的无辜的罪魁祸首,恨恨的一跺脚,转身去了隔间。
算了,为了皇上的病,他忍了。
等白芷抱着新鲜热乎出炉的圣旨时已经是一刻钟之后了,看着上面龙飞凤舞铁画银钩的字迹,因为书写人的力道不足,明明应该霸气威武睥睨天下的字迹却透出了几分苍白和柔弱,像是风烛残年白了头发的老人。
好在白芷在意的也不是皇上一字难求的真迹,看着上面鲜红清晰的玉玺印鉴,她满意的勾了勾唇,对眼巴巴等着他解蛊的人也有了几分真心和暖意,“小七,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她回头,向乖乖待在她身边的小姑娘问道。
小姑娘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用,我都带着。”说罢,她慢吞吞的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精致小巧刀鞘上还镶着宝石的匕首,紧接着像是变戏法似的,又从里面掏出了一根灰褐色微微散发着苦味的线香。
李德海:.......
李德海已经麻木了,他垂着眼帘,面无表情的计划换掉搜身的宫女一二三,引路的侍卫四五六。
这么大的匕首都没搜出来,眼瞎吗?
那么鲜艳的一条蛇都没看出来,眼拙吗?
他决定等圣上好了,要对皇宫里的宫女侍卫重新进行一次系统的全方面的岗位培训!
掏出了线香后,小七顿了顿,目光落在被她们吃光了点心的盘子上,已经将察言观色融入到骨子里的有意卖好的帝王见了,毫不犹豫的大气道,“你喜欢白玉糕吗?没问题,我再让人给你送........”
“一盘”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帝王就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个面色冷淡眼神沉郁带着死气的小姑娘一声不吭的拿起了光洁的盘子,颠了颠,抬起头对着年长的女子认真的道,“六姐,可以了。”
圣上悄悄的闭上了嘴,将未尽的两个字咽回了肚子里,看着小姑娘沉静稳重的朝着他走来,不知为何,心中突然升起了几丝紧张,连呼吸都跟着急促了几分。
“淡定点。”小姑娘走到他身前,“放缓呼吸,心跳不要太快,不然会让玉皇蛊发现不对的。”
“它还能发现不对?”圣上惊讶的睁大了眼,睿智深邃的眸子里尽是不可置信,但呼吸和心跳却是听话的恢复了原样。
“嗯。”小七淡淡的应了一声,对不熟悉的人并不怎么愿意多加解释,她将皇上的袖子撸上半截,露出了白皙紧致的小臂,同时,也将自己的袖子挽上了一截,露出了嫩藕般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