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娇娘——白鹿谓霜
时间:2019-02-20 11:50:42

  李丽娘打起精神,摸摸沈蓁蓁柔软的发丝,“没事,小叔子白日去镇上买书去了,三哥去接了,想必一路劳顿,等会我烧水让他们兄弟俩泡泡澡,解解乏。”
  沈蓁蓁长长的眼睫毛颤了颤,低低应了一声,复又低头绣起嫁衣腕处的海棠纹。
 
 
第19章 (捉)
  覃九寒兄弟二人一回来,李丽娘便催着他们去泡澡解乏,自己则是进了厨房,匆匆将饭菜端了出来,摆了一桌子。
  覃三寿手脚快,没慢悠悠泡澡的习惯,冲了个澡便出来了,见堂屋没人,便笑眯眯上去握了妻子的手,同她亲热说话。
  李丽娘俏脸一红,笑着嗔他,两人打打闹闹的,好不恩爱。
  “咳。”屋外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李丽娘当即将丈夫的手甩开,脸红得有些不像话。
  见二人分开了,覃九寒面不改色,抬腿迈了进去。刚刚在门口不敢进的沈蓁蓁也连忙提提裙角,跟在他身后一道进去,一边走,一边瞧瞧拿眼角偷扫男人。
  覃九寒并不是那种温润如玉的书生长相,反而五官深邃,下颌处曲线犹如刀切一般,眸色有些浅,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漠不关心的冷漠感。或许是刚刚热水泡澡,温热的水汽从披散的发尾处氤氲,似乎是软化了他眼角眉梢的冷漠,反而显得有些清瘦文弱。
  沈蓁蓁偷偷看了一眼他的侧颜,内心默默感慨,也不是那么凶嘛,怎么自己那么怕呢?
  覃三寿几杯黄酒下肚,酒意有些上头了,涨红着脸开始胡言乱语,“丽娘,我给你带了根簪子,银的。咱也有钱了,不用像以前那么扣扣搜搜过日子了。”
  见他当着小叔子的面就开始胡咧咧,李丽娘连忙去拦人,有些恼羞成怒,“三哥,你少说几句!蓁蓁还坐着呢。”
  覃三寿又灌了一杯酒,嘿嘿一笑,“这有啥的?蓁丫头迟早要嫁人的么。我瞅着,顾家来家里好几趟了……”话没说完,已经被气急败坏的李丽娘一把捂住了嘴。
  李丽娘扶起有些耍酒疯的丈夫,硬是半拉着带他回了房间,临走还不忘让两人好好吃,桌上碗筷放着等会儿她来收拾。
  沈蓁蓁同覃九寒两人相顾无言,沈蓁蓁抿抿唇,乖乖夹了一筷子青菜,低头吃起来。
  覃九寒看着沈蓁蓁尽吃些素菜,蹙蹙眉,拿筷子点点桌子,待她一脸疑惑抬头,才面无表情教训人,“只有兔子吃草能长高,人是不行的。”
  沈蓁蓁眨眨长睫毛,软糯糯答话,然后夹了一筷子炒腊肉,面露苦色如同吞药一般咽下去。她从小便不爱吃肉食,从前阿娘逼着骗着,奶娘哄着,才能勉强吃一些。
  见覃九寒没继续说话,沈蓁蓁又埋头吃起来,脑海里暗暗琢磨,下回去布庄掌柜那交货的时候,可以顺便买一袋子榛子糖。越想越投入,完全没发现对面人的眼光变得格外严肃深沉。
  “顾宇并非良人。”覃九寒张嘴后又有些懊恼,她就是他捡回家的一个麻烦,现在这个麻烦能脱手了,他怎么反而犹豫不决起来了?
  他这厢懊恼不已,那边沈蓁蓁抬头干脆利落,“我知道啊,所以,我不打算嫁他。”
  她态度如此坚决果断,反倒衬得刚刚纠结的覃九寒有些优柔寡断,覃九寒抛开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坦荡荡点头,“你知道便好,你若想嫁人,便让嫂子替你寻一个好人家。”
  顾宇的确并非良人,他从前不曾有过家室,对感情之事知之甚少,但看人的眼光却狠辣得很。顾宇为人倒是真诚,只是性子有些过激,这倒也没什么,人的性格本来就千人千面,他自己也是冷漠至极的性格,并无高下好坏之分。
  但过激的性子,配上不相称的能力,便成了摧毁人最好的□□,也就是俗话说的,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更何况,女子嫁人,嫁的并非只是一个人,就如同嫂子李丽娘,嫁到覃家,她就是覃李氏了,承担得是整个家的责任。顾家一家子,关系并没那般和谐,顾大娘又要强的很,容不得半点沙子。
  而沈蓁蓁的性子,他看得再清楚不过了,又娇又软,说得好听是柔顺,说得难听些就是扶不上墙,哪怕是以后当了家,恐怕也要丈夫时时看顾着后院,唯恐家中奴婢欺侮的类型。
  这么一想,覃九寒看着对面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忍不住叹气,这丫头未来夫婿当真是不好做。
  罢了,哪怕是看在沈夫人的面子上,他多费心看顾一些就是了,寻个良人,他来年也好安心赴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竟然有些习惯替沈蓁蓁收拾烂摊子。
  重活一世,竟仿佛多了一个娇娇女儿一般,明明一开始还嫌弃的很,日子久了,大概他也并非自己想象的那般铁石心肠,亦或是,这丫头真的有那么一种天赋,引得他人同情怜悯?
  从前看到旁人血肉模糊的模样,他也面不改色逼供,你若想少吃苦,便老老实实招了,哪怕是女眷,他也不过是给对方留一份颜面,留一份体面。
  现下倒好,真成了慈眉善目的佛了?覃九寒摸摸手腕上的佛珠,心下嗤笑一番,觉得还是早早替小丫头寻了良人托付才好,省得日后他暴露真面目,把人吓傻了。
  而未来或许会被覃大权臣真面目吓哭的沈蓁蓁,此刻却是欣喜试穿着漂亮的新绣鞋,新绣鞋模样漂亮又精致,鞋面绣了繁复的滚荻花花纹,衬得她一双赤足小巧精致。
  沈家未败落时,作为沈家唯一的小姐娇客,她的衣裳首饰,均是件件珍贵,光是管她衣裳首饰的玉腰,每每到了换季做新衣的时节,便要忙得晕头转向。每回伺候她打扮的时候,便是挑首饰,也得挑上一刻钟。
  现下倒省事多了,早上起来省却了许多麻烦,连绣鞋鞋面掉色了也是将就穿着。
  沈蓁蓁苦中作乐想,想完又笑吟吟翘起脚看着脚上的新鞋,回想起男人出门前落在她绣鞋的目光,仰着素净小脸默默想,还挺合脚的。
 
 
第20章 (捉虫)
  6阵阵锣鼓声打破了凌西村的宁静,带了笼罩整个村庄的洋洋喜气。
  小孩子们欢快围着缓慢驶在小路上的驴车拍手唱歌,晃晃悠悠的驴车上坐着一身红衣的新嫁娘,脸上既羞涩又忐忑,仿佛对即将到来的生活有着千百种期许。
  驴车慢悠悠在农户门前停下。
  伴随着众人的一声起哄笑闹,同样一身红的新郎一把将满脸通红的新嫁娘从驴车抱下来,在众人的注视下,朝早已布置好的新房走去。
  宋大娘笑出一脸菊花褶,今日儿子娶亲,眼瞅着她就能过上抱大孙子的日子了,满心欢喜无处抒发,只好拼命招呼大家好吃好喝,“来,大家都坐,菜马上就上了。”
  楠娃偷偷摸摸瞄了旁边的人一眼,然后眼疾手快从小孩堆里抢了一把梅子糖,往旁边人的桌上一放,“蓁蓁姐姐,吃糖。”
  沈蓁蓁回头看他,小小人儿正襟危坐着,大概是楠娃阿娘怕他在喜宴上邋里邋遢的模样不好看,特意换了一件干净清爽的新衣裳,因而显得格外周正,肤色有些黑,偏偏还红着脸,显得格外傻气。
  她笑吟吟点点头,“好啊,谢谢楠娃。”
  然后,小小男童的脸一下子刷的通红起来。
  原本闹腾的小孩们瞬间安静下来,纷纷把抢来的糖往沈蓁蓁面前放,七嘴八舌喊“姐姐”“蓁蓁姐姐”。
  沈蓁蓁哭笑不得,就见楠娃气呼呼将东西往回推,一本正经举着小拳头教训人。
  她也没拦着孩子们玩闹,乡下孩子就是这般打打闹闹,感情反而更深一些。
  今日是宋家的喜宴,近些日子天气好,又不过于炎热,正是办喜宴的好日子。
  光是凌西村,已经嫁娶了三户了,后日还有顾四姐药出嫁,不可谓不热闹。
  村里热闹,最开心的莫过于这一群平日里没人管着的野猴子了,现下就如同放出笼子的泼猴儿,闹得要准备喜宴饭菜的妇人们发了两三回火了。
  可毕竟是喜宴,又不好当众打孩子,就只得暂时忍了,想着回家再抄起棍子狠狠抽一顿,眼下却是只能找个人看着这一群泼猴,省得他们到处惹事。
  正好跟在李丽娘身后无所事事的沈蓁蓁就这么被抓了壮丁,厨下的活计她都不会,可看孩子却别有一套。
  原本妇人们还看她温温柔柔的,说话又是轻声细语,生怕这群泼猴儿不服管,还特意嘱咐她,孩子若是不听话,便去找他们先生去,这群小猴子最怕他们先生了。
  没想到,沈蓁蓁竟然还有带孩子的天赋。
  她人虽然性子软,说话也温吞吞的,按理说,这些孩子怎么也不会怕她的,可大概凌西村的孩童们个个是看脸的,看见她也不闹了,跟屁虫似的跟在她身后,又听话又乖巧。
  沈蓁蓁含笑将花芽儿嘴角的脏抹了,又替春苗儿散了的麻花辫扎好,桌上每个孩子,她都没忽略,照顾得好好的。
  她注意力全在孩子身上,全然忽略了身后顾宇死死盯着她的视线。
  顾宇失魂落魄看着不远处的那个窈窕背影,心里既沮丧又失落,想起昨日阿娘又在家里骂骂咧咧说沈姑娘不愿嫁他,心下又升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凭什么?他对沈姑娘一片真心,沈姑娘却将他的真心弃之如敝屐,难不成他真比不上黄执吗?
  在情绪的驱使下,当顾宇看见沈蓁蓁起身似要往后院走的时候,鬼使神差也摇摇晃晃起身。
  与他的同桌的老乡赶忙去扶他,“没事吧?是不是喝多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顾宇牵起嘴角僵硬一笑,敷衍了一句,“嗯,头有点晕,出去喘口气。”
  同桌人笑了几句,“你这小子,这点酒量也敢那么灌酒……”云云,便放手任由他出去了,又同旁人饮酒去了。
  这一点小小的插曲并未引起众人的注意,饭桌上依然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却说顾宇尾随沈蓁蓁一路出了堂屋,到了后院小径处,见四下无人,又酒意上头酒壮人胆,顾宇往前疾走几步,听见身后脚步声的沈蓁蓁下意识回头,将尾随之人抓个正着。
  “顾公子?”沈蓁蓁见他脸连带脖子红成一片,又闻见一股浓重酒意,下意识后撤了一步。
  恰恰是这后退的动作,彻底激怒了本就醉酒的顾宇,他胸口酒意上涌,脑子一下子一片空白,脱口而出,“你躲我?我那么喜欢你,视你如珠如宝,你竟然躲我?”
  沈蓁蓁见他神色语气都不对劲,心里怕的不行,脸色有些发白,醉酒的男人,而且还失去了理智,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能。
  她不想激怒对方,露出个勉强的笑,“顾公子你醉了,我去喊人来送你回家。”
  她侧身想从旁边跑走,去被顾宇上前一步,彻底逼在角落中。
  背后是土墙,面前是高她一个头步步逼近的男人,浓重的酒意扑面而来,顾宇的脸在阴影下显得阴沉沉的,十分可怖。
  沈蓁蓁顾不上其他,背靠在土墙上,尽可能和面前的男人拉开距离,然后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安抚着对方,“我没躲你,你想多了。”
  顾宇听她战栗的声音,靠近后仿佛闻到了白嫩脖颈处氤氲的淡淡少女清香,心中的恶意仿佛一刹那被放大到了最大,“你明知道我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嫁我?你是不是觉得黄执比我好?他有什么好,不过是个没娘的野孩子……”
  明明是憨厚老实的长相,此刻却显得格外的可怖狰狞,仿佛醉酒之后,禁锢着的那层伦理道德彻底被撕裂个干净,暴露了最本心的恶。
  平日里斯文老实的人,撕开了伪装而显现出的恶,比原本的恶人带来的恐惧更甚。
  刹那间,原本还脸色狰狞的男人痛得闷哼一声,随即整个人被踹出老远,在地上翻滚扑腾着。
  沈蓁蓁抬头,见到熟悉的身影,刚刚想落不敢落的眼泪顿时断了线滚下来,她如同一只被狗追着满身狼狈的家猫幼崽,几乎是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第21章 (捉)
  土墙外传来几声野猫叫/春声,在这种的环境下显得愈发不合时宜。
  覃九寒低头看了看窝在他胸口处的小小脑袋,微微战栗着的瘦弱肩膀,又感受着胸口处温润的濡湿,胸口滋味难言,既有翻涌的怒,又有无处抒发的后悔,但更多的是他自己都有些诧异的心疼。
  但眼下实在不是哭的时候,他们出来久了,若是旁人见了,必定要来寻。打了顾宇不算什么,但旁人必要追问缘由,便是不追问,眼尖的也能看出不对劲来。
  覃九寒思绪万端,压住了内心翻腾的情绪,冷静下来,垂着眸子,抬头碰了碰沈蓁蓁的发,语调带着股莫名的温和,“好了,不用怕,我在。”
  沈蓁蓁依旧埋着头,她吓坏了,若是覃九寒没有及时出现,失去理智的顾宇不知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这是她从小到大都未经历过的。此刻的她,脑子早就一片混沌了,就是不管不顾揪着男人的衣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仿佛要将所有委屈通通哭出来一般。
  她本就眼窝浅,惹哭她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现在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哪里还能说不哭就不哭。
  覃九寒温和的安慰,让她有了极大的安全感的同时,带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委屈。但她天生是个听话的性子,覃九寒让她不哭了,她虽然做不到,但也乖乖放低了声音,压着嗓子继续哭。
  覃九寒心疼之余又有些哭笑不得,哪怕是这种情况下,性子也这么软这么娇,他真是再没见过比这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了。沈蓁蓁的哭功,他是见识过的,可当她真的压着嗓子委委屈屈落泪,他又发现自己往日的铁石心肠一下子荡然无存了。
  闭眼片刻,覃九寒妥协般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大概是前世欠了她的,就当是老天爷送了他一个女儿,合该宠着哄着。覃九寒手罩在沈蓁蓁身后,做出保护的姿态,另一只手勾了她的膝盖,手下微微施力,便把人稳稳抱了起来。
  覃九寒怀里抱着沈蓁蓁,从宋家后院小门处出去,也幸好今日办喜宴,村中上下皆是无人,一路安安稳稳将人抱回了覃家。
  将哭的有些晕乎乎的沈蓁蓁安顿好,又温声细语哄她入了睡,覃九寒这才快步回了宋家后院,待走到仍旧躺在地上的顾宇面前,覃九寒勾唇冷笑了一瞬,单手将人拎了起来,丢到墙角堆着砖石瓦砾处,又一脚踹翻了垒得齐齐整整的砖瓦,拍了拍手上的灰,面不改色回了堂屋。
  喜宴依然有条不紊进行着,众人对后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推杯换盏间,覃九寒面色如常,仿佛刚刚那个下了黑手不是他一般,只是时不时蹙眉担心,家里睡着的人会不会半途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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