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不都是红的,还有别个色呢。”又一女子叫道:“她们说是老天奶奶刷房子,不慎打翻了颜料桶,都倒到云彩里头了。”
  “不吉利啊。”有人摇头大叹。
  “什么不吉利?”年纪小些的紧张问道:“是不是这地方又要被淹了?”
  “那我得快去拿上殿下那袋子梅豆。”
  “哎,梅豆值几个钱。”有人笑道:“不如抱着殿下的砚台?”
  “砚台太沉,拖累我跑不快。梅豆还能充饥,逃命时最缺不得。”
  “那我拿什么呢?”
  “你呀,捧着自己胖肚子就好,等水上来了,就跟个球似的漂回老家。”
  正自胡侃大笑,忽听那个着紧岗哨的女子言道:“江面上好像有船驶过来了。”
  “什么啊?哪有!”大家回头眺望,但见黑沉沉,雾蒙蒙一片。
  “你们听,有动静。”
  “没听过潮水声么?就这个劲儿。”
  “不对!”
  “没有啥不对的。你以为这大夜里江神会派船接你去鱼龙宫当三驸马么?做梦丢魂了吧。”
  “哈哈哈哈。”
  闹笑之间,忽听“啪”的一声巨响,众人都似被惊雷劈到一般,有的忙乱起身,有的急骤回头。就见浓浓雾霭之中,隐隐显出数只大船轮廓,缓缓向礁桥逼近。
  “殿下回来了?”有人哆嗦问道。
  “不,不像……”
  火覃、书钺的坐船迎面撞上了冒头的暗石,左前破损了一个大洞,江水汹涌倒灌,不及封堵,只得先撤下来。
  “将军,换到那条上去吧?”
  “不用了,已经到地方了。”火覃一挥火萤令牌:“全军下船,包围白云飞渡,搭救小侯。”
  “是!”
  “遇有抵抗,格杀勿论。”
  书钺十分谨慎,补充命道:“点起火把,从三面冲过去,尽快合围。”
  “奶奶的,都说这个礁桥陷到水里去了,谁知后面还有这么大一块地方。”火覃提着大刀,边走边道:“要是没有舆图罗盘向导,茫茫大江,哪里找来?”
  “是啊。”书钺映着火光,拿马鞭一指:“快看那边,是房舍还是什么?”
  “冲过去!”火覃大声命令。
  转瞬间,喊杀声四起,黑衣人连连退却,慌不择路。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兵?”
  “是玄甲军!”
  “玄甲军怎么杀到这里来了?杀错了,杀错了!”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玄甲军杀的性起,哪管对错。
  “找到小侯没有?”火覃只关心这一事。
  “禀将军,冲不到前面去,那是海市蜃楼吧?”
  “不会。”书钺沉吟片刻:“想是依着五行八卦而设……人闯不过去,火可能耐。给我烧出一条通路来。”
  “可别伤着翊仁啊。”
  书钺朗声大笑:“我的火大将军,使你的看家本事,怎么还缩手缩脚的?翊仁可要笑话你啦。”
  ……
  “天都快亮了,你要等到什么时候?”青篷船里韩飞怒向青峦吼道。
  青峦挑开舱帘,往外看了看,叫来赵枚:“怎么这样亮?玄甲军使了多少锐火箭?”
  “殿下,天边好像都烧起来了,一眼望不到头。”
  “嗯?”青峦钻出舱门,到了船头,急要筒镜,等辨明方向,大吃一惊:“玄甲军背后着火,这是怎么回事?”
  “不能再耗下去了,立刻送我过船。”韩飞怒目大张。
  任她大呼小叫,青峦并不理睬,沉思片刻,问向赵枚:“我这只船是不是在兀水洞里?”
  “能撤进去,但是……”赵枚迷惑不解:咱们不是该往前进么?
  就在此时,有前哨急来禀告:“殿下,很多大船往这边开过来了。”
  “是玄甲军还是西川军?”
  “东边过来的也有,西边过来的也有。”
  “啊?”赵枚惊怒已极:“你们干什么吃的!怎么这会儿才来报?”
  “前面打的激烈,火光冲天,箭雨如织。也不晓得这些船是从哪里溜过来的,刚刚才辨认清楚。”
  “也许正面突不过去,双方都想绕路偷袭。”青峦命道:“先撤进兀水洞里。她们的船大,根本开不到这里来。”
  韩飞一听就急了,嚓啷抽出宝剑,压到了青峦脖颈上:“不能撤,开出去,我要见月郎。”
  “殿下!”赵枚大惊。
  青峦还不及说话,忽听喝喊声被风送来:“白云飞渡已破,交出韩侯,饶尔不死!”
  作者有话要说:
  要说谁了解月郎,我觉得还是眸眸。
 
 
第815章 雾锁合江-4
  白云飞渡?
  青峦眉立眼横,射出两道惊疑挟怒之光:难道玄甲军背后之火是从白云飞渡烧起来的?不可能,绝不可能。
  那只是个存在于舆图上的地名儿,或老渔妇口中能暂时歇脚的礁桥,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淹在水中。自去岁以来,合江水势无常,斯处偶有显露,更加缈不可寻。当初若非我特意相邀,韩飞都未必知道这个见面之处。韩越向在深闺,有何见识?茫茫合江,波诡云谲,他能准确找到白云飞渡?只怕道听途说而已,拿来哄人。
  “白云飞渡……”赵枚打听见这句,衫袖便抖了起来。
  青峦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这是计,诡计!
  “月郎来了,月郎来了……”韩飞见青峦并不作声,按捺不住胸中的焦急,宝剑下压,在她颈上压出一道血痕:“把船开过去,否则……”
  “韩将军你这是干什么?”赵枚脸色大变。
  “我数到三,你若不下令,休怪韩某不讲同门之谊!”韩飞不理赵枚,只逼青峦。
  “嗬……”青峦一嗤:“杀了我,对你有何好处?家仇未报,军权让人,自己落得翻船喂鱼,连尸首都别想找到。”
  ……
  “少爷,兀岭就在眼前了,此处何能藏船?”穆瑰听得军士们不停歇的大声叫喊,却始终没有回音,眉头微蹙,劝向韩越:“末将觉得那船已经混在咱们队中了。”
  “不会。”韩越摇头:“阿姐是甚样脾气,若能脱身,早来见我了。定是因为人在船上,船在江上,无可着力之处,没法露面。”
  “可是这里……”穆瑰拢手远眺:“舆图上也没标注有通口。”
  “合江被称天堑,便是因为地势复杂,天气多变,风雷遍布,雾霭迷蒙,每一历险,先把人胆子吓坏,使吾等难窥其全,难解其妙。”韩越言道:“舆图也只能作个参考,若非有前辈高人指点,我又何能找到白云飞渡?虽然书钺秘密勘察过了,可兀岭山间有无水道,还不好说。那条船既没到我军中来,也不可能先去汤恪那边,又不曾矗在江上,还有哪里可去?筹划了那么久,她终究是要收渔人之利的。所以一定不会撤走。”
  “不知她要等到何时收网?”穆瑰有所领悟。
  “她最希望我打进西川去。”韩越冷笑道:“此人一不姓韩、二无错银虎符、三没有服众的资历,想要掌控玄甲军,唯一可凭的就是势了。”
  “势?”
  “她以阿姐为饵,诱我带兵过江、激我与汤恪水战,造成反叛朝廷之‘实’。又鼓动傅临在后夹击,使我骑虎难下,以为不叛即死。嗬……此时,我或许一不做二不休拿下西川,或许慌乱无措,被众将小觑。玄甲军士气受挫,人心不稳,阿姐正可现身前来,接掌帅印。”
  “事已至此,势已难违,除了从西川杀出一条血路,小侯也无能为力了。”
  “就是这样。”韩越眸光森寒:“想牵着我姐弟的鼻子走,任她摆布,简直妄想。”
  “妄想!”穆瑰狠狠咬牙,连连附和:“她们说圣上无道,英王无行,不信任韩氏,不信任玄甲军,以汤将军亲来听候少爷差遣可知,全是无稽之谈。”
  “胤皇是否有道,本帅自有判断;英王是否无行,本帅早就清楚。不用旁人在我耳边喋喋不休。”韩越一瞥穆瑰,意味深长:“也不用你拐弯抹角的替你主子说好话,像只苍蝇般嗡嗡起来没完。”
  “啊?”穆瑰一怔。
  韩越秀眉倒立,自有威严气魄:“且报上真名,饶尔欺瞒之罪。”
  穆瑰呆了片刻,偷瞄韩越神色,知已无可抵赖,只得屈膝跪倒:“末将……桂月栖……”
  “原来是把姓拆了。”韩越满脸鄙夷:“学紫云瞳的伎俩,拙劣。”
  “……是。”桂月栖自觉舌头又短了一截。
  “还有没交代清楚的。”
  桂月栖在韩越睥睨之下汗流浃背,结结巴巴小声禀告:“奴才是八月……”
  “哼!”韩越冷笑一声:“紫云瞳是否信任韩氏,信任玄甲,可见一斑。”
  “少爷……”桂月栖忍不住咧嘴。
  “亏我阿姐还拿你当个心腹。”
  “……”桂月栖暗自垂头捂额:“末将自问,并无对不起小侯之处。”
  “起来吧。”韩越朝她抬了抬手:紫云瞳对我阿姐“用心”,阿姐对她也不是没有“用心”,这些事你来我往,不提也罢。
  “禀大帅,船也就行到这里了,再往前怕要搁浅。”
  韩越闻言皱眉:“那就放下小船去。”
  “少爷不可。”桂月栖忙就劝阻:“小船不稳当,遇有疾风骇浪,难免倾覆。”
  “那怎么载着我阿姐的船敢于渡江?”
  “这个……”桂月栖低声言道:“末将觉得那船上的人比我玄甲军和西川军都更了解合江,也许手里拿着另外一张舆图、驾着另外一副舟楫……少爷还当谨慎。”
  “有理。”韩越深吸一气,却仍命放船:“刚才对火覃说,不能上当,可也不能错过机会。现在还是这一句话。阿姐一定就在前面,她不来见我,我就去见她。”
  “少爷!”桂月栖大惊。
  “你留守在此,代本帅发令,若我掉入江中,马上令全军收拢,杀奔白云飞渡,与火覃、书钺一处,按原计划进兵。”
  ……
  “老赵,按韩将军说的办,把船驶出去。”青峦沉声命道。
  赵枚傻了似的站在那里,目光从她殿下的脖子移到韩飞脸上,忽然跺足大叫:“韩将军,你在混闹什么?外面现在局势不明……”
  “正因为局势不明,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韩飞阴狠一笑,夹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如果月郎不肯杀向西川,如果汤恪不认为玄甲叛乱,你们的妙计不过是一场痴心妄想。”
  “是咱们,咱们!”青峦慢悠悠给她纠正,对架在颈上的利刃毫不在意:“师姐啊,有一句老话,百年修得同船渡。你我今夜共历风波,该当同心协力才是。”
  “不用拽老话,吐你的心里话就成。”韩飞冷嗤不绝:“不就是想让我劝说月郎,为你达成愿望么?都到这种要命的时候了,还用得着再遮遮掩掩?”
  青峦面色不改:“师姐果然是明白人。往见令弟,且以大局为重,言辞间也别再遮遮掩掩。”
  韩飞看她两眼,收剑入鞘:“难道你还有后招?”
  “不知还来得及来不及。”青峦拢手往西一望:“傅临的兵可比汤恪的兵厉害多了,要是赶到夹击……唉,师姐可要作难了。”
  必须赶在傅临动手之前……韩飞陡然一震,急切向船头奔去:“开船,快开船!”
  赵枚见青峦给自己使了个眼色,派人暗中去作准备,待船起动,悄悄回到舱中:“殿下,白云飞渡若被韩越攻破,洛川危殆。”
  “韩越是在说大话。”青峦压住怒气:“他同汤恪交手,占不到便宜就慌了神,想找姐姐撑腰。还以为参加过真武盛会的将门之子有别于甚事不知的闺中弱质,谁知……一样让人失望。”
  “臣刚才也是这样想的。”赵枚手拍胸口:“可听韩飞说什么最后的机会,臣又乱了……”
  “韩飞倒没说错。”青峦的眸光深洞洞不见底,很是骇人:“韩越撑不起来,就只能把她姐姐放出去了。”
  “放出去,是不是就不好收回来了?”
  “反正玄甲军与西川军已经交战,”青峦捏碎了一颗梅豆:“一锅夹生饭,好歹也还是饭。”
  “对,对对。”
  远处,玄甲军的呐喊声仍阵阵传来,且有更响亮之势:“白云飞渡已破…….白云飞渡已破……”
  青峦皱眉眉头,心中忽然也不踏实了:韩越怎么知道白云飞渡的?他随便哭两声,韩飞也就出去了,为什么要拿‘白云飞渡已破’这种消息来激姐姐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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