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十三香(女尊 上部)——荷塘春晓
时间:2019-02-21 11:37:51

  “一条弓弦……端少爷就……我把他从小养大,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他……到最后,眼睛都没闭上……”杉叔已经语无伦次,只顾哀哭。
  离凤掩住口,狠命咽下已涌到喉间的一股血腥。忽然想起那日在家里池端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哥哥,我是真的爱三殿下,你就行行好,莫要将她抢走……”
  杉叔抹了一把鼻涕眼泪,继续说道:“左金吾将军,就是娶了六少爷当女婿的那一位,见殿下赐死了郎主,她回家也命人把六少爷填到井里去了,说是以证清白……我们这些伺候的人,怕在府里处置脏了贵地,就都被拉到郊外,要埋进沟土,谁知赶上了胤军提前攻城,那些护卫害怕,草草捅了几刀就跑了。我才得逃出生天……”
  杉叔仍在絮絮说着什么,离凤却再听不见。他木然呆立,眼前阵阵发黑,胸口气血翻涌,泪珠子颗颗干涸在脸上。凝望着那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观音坐像喃喃问道:“我六弟才八岁,他又有什么罪过?”
  院子外由远及近响起了阵阵喧哗。杉叔一惊,下意识就要躲藏起来,看见供桌下的孔洞,猫身就钻了进去。又见离凤仍如木雕泥塑一般,两眼空茫,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咕哝些什么,怕他神思不守之时泄露了自己行踪。想了一想,伸手将他也拽了进去。
  进庙来的是一些刚逃出徽州的百姓,都累得骨软筋断,粗喘急咳。一进庙来,个个仰趴俯倒,四散躺了一地。
  又过了一会儿,院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百姓们都被惊醒,慌乱地跑出门去。就听有军士在问:“殿下,都是些小老百姓,怎么处置?”
  “杀了!”一个阴狠冷酷的声音传来。
  杉叔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吓得缩头团身,恨不得整个人土遁了去。
  院外响起抽刀拔剑,劈砍戳折以及百姓们此起彼伏的哭喊喝骂声,渐渐又都归于沉寂。
  听到铁靴踏地,甲胄相击之声,离凤透过小孔向外看去,这一看之下,全身的血都涨到了头顶:
  是她,赤司炀!
  杉叔一把捂住离凤的嘴,另一手紧紧箍住他的腰,狠命往怀里拽:这位大少爷要做什么?难道想冲出去和三皇女殿下拼命不成?
  赤司炀在诸多军士仗剑簇拥之下走进庙来,立在供桌之前,看了看观音坐像。听下面禀报道:“殿下,都杀净了。”
  赤司炀点点头:“歇息片刻。”
  跟在她身边的左金吾将军问道:“殿下,事已至此,您亦无需坐困愁城。不如由此直出山路,去往青麒,借兵再战。”
  “也只能如此了。”赤司炀仰头长叹:“没想到我大凤竟有今日……”
  左金吾将军急忙慰道:“一时胜败算不得什么,您不必忧虑。徽州如今已是一座空城,就暂时让给韩宜与紫云瞳又有何妨?等殿下到了青麒,修订国书,将紫胤屠城之举详加描述,必能激起四国愤怒,到时联兵再战,何愁不胜?”
  又有一人在旁说道:“主上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妙极。将屠城之名嫁祸给韩宜和紫云瞳,不仅可激励大凤军民斗志,更可引起四国惶惧,日后同仇敌忾,共战紫胤。”
  赤司炀低声叹息:“此不得已而为之……可惜我徽州百姓了。”
  “殿下一向慈心。”左金吾将军满不在乎地说道:“能为您顺利登基、赤凤国祚永存献出性命,这是何等荣耀之事!百姓们必是踊跃而为,心怀感戴。”
  离凤紧紧握起双拳,瞪着赤司炀几人几乎要把眼眶瞪裂,胸中升腾起无边愤怒。
  恰在此时,有军士忽然指着地上说道:“这是什么?”
  赤司炀等都是一惊,亲卫们立刻上前查看,却见一滩黏稠的暗红色血渍,还未干透。
  “刚才有人在此,立刻搜查。”左金吾将军一摆手,亲卫们四散开来,持着刀枪剑戟,胡乱戳弄。
  杉叔只觉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屏息闭目,一动也不敢动。忽然听见有军士在供桌前大喊:“什么人?出来!”
  杉叔浑身一抖,脑中只剩了一个念头:我不能被她们发现,我得活着,我一定得活着! 眼前寒光一闪,似乎军士已拔出冷刀,杉叔手下忽然用力,拨开小门,在离凤腰间狠命一推……
  
 
 
第88章 凤劫—1
  供桌前那军士举刀正劈向桌后,就听一声“喵呜”,一只黑猫蹿跳而出,直奔墙角。众人正嗤笑她草木皆兵,忽见凭空摔出个人来,都是大吃一惊。
  “有刺客!”
  “保护殿下!”
  刹那间众人护住赤司炀,各个定睛一看:一个青年男子正扬起头来,眸中闪动着愤怒的火焰。
  离凤刚站起身,颈上就被数把刀剑架住,他不顾脸颊会被锋刃划破,强扭过头,死死盯着那又关闭了小门的供桌。
  站在赤司炀右侧之人便是那日查抄池府的赵公公,此时顺着离凤的目光也看了过去,心中一动,朝亲卫们努努嘴儿。便见过去两人,仔细拍打着供桌,一下,两下,忽然寻到了机关,打开小门,从里面又拽出一个人来。
  杉叔瘫倒在地,浑身抖得如筛糠一般,只会翻来复去地说“饶命”两字。赵公公看看赤司炀的脸色,笑着上前:“还是个老熟人呢。你家二少爷等你许久了,想念得紧,还不快点下去陪他?”一边说着,一边抽出肋下宝剑,往前一递,直插心窝。
  杉叔惨叫一声,五官扭曲,直直盯着胸口上的宝剑,就此毙命。
  赵公公一脚踢开他的尸身,还剑入鞘,轻蔑地撇了撇嘴。
  离凤冷眼看着,一直攥紧的拳头缓缓松开。
  左金吾将军踏过杉叔,来到离凤面前,伸手捏住他下巴往回一扳,仔细看了看,回头对赤司炀笑道:“老天眷顾殿下,荒郊野庙里还给您送来个大美人儿……”
  赤司炀方才也愣住了,万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离凤。那夜查抄池府,她暗令赵公公上门,打算直接将这个自己看中了的男人弄回府邸,不使他的名字出现在诏狱册子上。谁知节外生枝,他竟中途被人劫走。至今也不知劫匪是谁,竟敢在徽州明目张胆的和自己作对。之后全城戒严,逐户搜查,却总是不得他消息。紫胤兵临城下,大战在即,也不好为他太过分神。只叹造化无常,今生无缘了。不想天意竟遂人愿,佳人失而复得。这一回,自己可是再不能放手了。
  想到此,赤司炀躬身向着观音坐像拜了两拜:“菩萨慈悲,将池敏赐还于我。可见大凤振兴有望,司炀日后必能吞灭五国,君临天下。在此,先行谢过了。”
  离凤狠狠瞪着赤司炀,只觉此人之无知、无耻、自狂、自恋世间鲜有可比,令人厌恶之极。
  赤司炀拜完菩萨,走到他面前,挥去亲卫们的刀剑,一双手搭上他肩膀,轻声言道:“小敏,这些日子你不在我身边,想必受了不少苦楚。以后我不会让你流落在外,纵然金戈铁马,四处征战,也一定护你周全。你尽管放心。”
  周围人等都显出会心的笑意。
  赤司炀虽极力保持着庄重神态,到底有些尴尬。自忖身为皇女,阶下众臣万千,几时对一个男子这般和颜悦色地说过话。也就是这个池敏,有倾国之色,有神喻之幸,方才多加疼爱,不以其罪属之身另眼相待。此等大恩,倒不知他如何感戴,只怕会当众痛哭一场吧。
  “小敏……”赤司炀微微张开双臂,等着美人投怀,哭个梨花带雨,方好恣意爱怜。
  离凤冷冷看她半晌,猛地甩开她双手。
  “赤司炀!”
  众人听他直呼三皇女殿下的名讳,都吃了一惊,又听说道:“别再做白日梦了!你劳师败绩,损兵折将,弃土失疆,误国害民,居然还妄想做大凤之主,君临天下?”
  离凤手指一翻,直接指向观音坐像:“对着菩萨,还不好好忏悔你的罪过!”
  “罪过?”赤司炀面色一沉。
  赵公公赶紧呵斥道:“池少爷你疯魔了不成,都在胡说些什么?”
  离凤根本不理他,指着赤司炀鼻子骂道:“你不救凰都,致太女殉国;火烧徽州,致万民失所;罗织罪名,屈杀我满门男女;屠戮百姓,却想嫁祸别国她人!这桩桩件件,不是罪过又是什么?”
  众人都不敢应声,齐齐看向她们的主子。
  离凤越说越怒: “赤司炀你扪心自问,你所作所为,何其卑劣无耻!可对得起你赤家列祖列宗,可对得起我大凤千万臣民?”
  赤司炀一脸铁青,胸膛起伏不定,拳头松了又紧,突然对着周围亲卫人等吼道:“都给我出去!”
  赵公公和左金吾将军相视一眼,率众退出,关上庙门。左金吾将军问道:“这美人是谁?莫非主上识得?”
  赵公公摇头苦笑道:“这就是池燕琼的长子,咱们大凤未来的国后。”
  “啊?”众人都是一惊,各在心中寻思:原来是他……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左金吾将军啧啧叹道:“怪不得美成这个样子……”
  “你怎么不说:怪不得被惯成这个样子……”赵公公轻嗤一声:“敢当面咒骂主上,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胆子是不小。”左金吾将军舔舔嘴唇,眯起眼睛琢磨着:这样的美人儿,哪个女人不由着他性子来,惯就惯呗……偏生我们这位殿下,丝毫不懂怜香惜玉,这赶我们出来又关上门,怕是要亲自对美人一番教训了,可惜……可惜啊!
  ……
  观音庙中,赤司炀步步逼近离凤。“池敏,别不识好歹!你娘偷献凰都,害惨了大凤,令我担上了杀姐胁母的恶名,难承大位,贻笑六国。你说,这是谁的罪过?
  我不烧毁徽州,嫁祸紫胤。你说,我拿什么筹码说动雪璃,借兵复国?
  大凤如今之颓势,徽州今日之惨况,全是拜你娘池燕琼所赐。屈杀你满门?哼哼,这算屈杀?你池家根本就是罪有应得!”
  离凤面色惨白,胸中惊怒交加,连退几步,忽然后背一疼,被她直接抵在了墙上。
  “我没有将她挫骨扬灰,没有把你赶尽杀绝,就是看在了当年她主动依附的情面上。她曾亲口说过,日后助我上位,把你嫁来侍奉,与我君臣相契,共图大事。我都信了……屈居赤司烨之下,一等就是七八年。可后来呢?她自己承诺过的,一句也没有兑现。”
  离凤想要挣扎,被她反剪住双臂压在了身后。
  “趁着我出兵在外,她向母皇建议立太女监国……她私献国都请降,却故意给紫云瞳留下把柄……她把小端扔来我府上充数,却把你送进了永安宫……”赤司炀双眼骤红,一手掐住离凤脖颈,迫使他把头扬了起来。
  “她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你,想了多少年……”赤司炀常年握刀的手上满是粗粝的茧子,磨得离凤脸颊生疼。
  “放开我!”离凤拼命躲避着她的抚摸。
  “放开?”赤司炀笑得低沉又冷酷:“怎么放得开呢!你被母皇看中选为太女正君那年,只有十一岁,才这么高……”赤司炀说着,比了比自己的胸膛:“大宴之上,你出现在百官面前,谁不赞赏有加,皆说遇到了仙乡贵子。你穿着的那身衣裳叫影凰纱,千金难买;你抱着的那张古琴叫玉壶冰,万金难求。可它们不过是你的点缀,只是为了让你形容更加俊逸,举止更添温雅。小敏……”
  赤司炀正沉迷于往事之中,不妨被离凤狠狠踢了一脚。她皱着眉屈起一条腿,在他腹下使劲一蹭,怀中男子立刻僵直了身躯,再动不能了。
  “那时我就喜欢你了……”赤司炀锁住离凤的双眸,继续说道:“我记得你弹奏的那首曲子叫《凤凰于飞》;记得你检视的那本奏折叫《三法安民赋》;当时我们姐妹四个分列母皇两侧,你拜谢皇恩之后,独独对我展颜一笑。”
  谁对你笑了!自作多情,不可理喻!离凤愤恨不平,又开始挣扎起来。
  “我记得那一日从你这两瓣红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赤司炀按住他,拇指碾过那丰润的唇瓣,目光黯沉了下来。“小敏……”
  “别叫我名字!你不配!”
  下一刻,赤司炀想伸进去轻薄的手指被离凤死死咬住。
  “啊……”
  赤司炀疼得大叫,连甩几下,离凤都不松口。不得已抽回箍在他腰间的左手,狠狠一个巴掌扇了过去。
  ……
  院门外,亲卫军士们都听到了赤司炀的叫声,几人已抽剑在手,作势就要冲进去,被左金吾将军拦住。
  “你们干什么去啊?搅了主上的兴致,小心等会儿挨罚。”
  赵公公皱眉说道:“毕竟是非常时期,虽然把紫胤的追兵都引向了另一边,此地也未必安全,不时还有百姓经过……”
  “赵老头儿,这女人的事你就不懂了。”左金吾将军拍拍他肩膀。“主上都憋屈多少日子了,好容易遇上个合心合意的,不赶紧着泄泄火,怎么受得了呢?”
  “这位池公子烈性的很,未必乖乖依从。”赵公公想起自己见过的离凤,横眉冷目,怒语冰颜,丝毫不买那位赤凤未来国主的账。
  “哈哈哈……”左金吾将军一阵大笑。“那才得趣儿……先让他抓挠几下……”
  话还未完,里面又传来男子的痛呼,几名亲卫这才收剑入鞘,听左金吾将军淫邪笑道:“主上是谁?一向勇猛的紧呐。收服这么个小东西,还花得了许多功夫?再等一刻就是。”
  ……
  离凤被赤司炀扇翻在地,口角旁落下滴滴血珠,看供桌上有烛台,强挣着伸手去够,想作个抵挡。
  赤司炀手疾眼快,一下拉住他后襟领子,就势把人压在了供桌上。
  “我不配,谁配?赤司烨么?”赤司炀嘶声低吼,三两下扯开他腰带,胡乱地捆住他双手。“那个道貌岸然、虚情假意的伪仕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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