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真不是您儿子,您看看我哥哥,虽然我们哥俩长得不太像,可还是有相像的地方的。我们哥俩第一次来京都,您听听,我们哥俩这口音,再听听您这京腔,我怎么是您儿子呢,您还是说说家在哪里,我们送您回去。”建军理智回炉,自证身份。
“儿子,你糊涂了,连家在哪里都忘了,该打。”大娘根本不理建军说的事实,自顾自地认定他就是自己的儿子。
“那大娘,您家在哪里呀?”小姑娘插嘴问。
“我家不就在……,就在……”大娘想不起来,越想越着急,捂着脑袋开始哭,“家在哪儿呢,我家在哪儿呢?我怎么想不起来呀。”
小姑娘看着大娘实在可怜,劝说:“大娘,您别着急,慢慢想,说不定能想起来。”
建国看着又有人走过去安慰大娘,正好挡住她的视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建军,你觉不觉得这大娘这里有点问题。”
建军苦笑一声,点点头,“是有点问题,要不然怎么能大马路上认儿子呢,哥,怎么办?”
建国也是挠头,“我哪儿知道,总不能你跟着她回家当儿子,也不对,她连家在哪里都不记得了。”
“那也不能真的丢下不管。”建军脑海里闪现出照片上的熟悉的面孔,突然有点不忍心。
“儿子呢,我儿子呢?”大娘又开始满目找儿子,当看见建军,又扑上来拉着他的胳膊不撒手,就跟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儿子,妈把家弄丢了,妈没法带你回家了,你骂我,妈对不起你,妈弄丢你,又把家弄丢了。”
建军又是满脑门的黑线,“哥,要不带着大娘周边问问,看有没有人认识她,认识更好,要是没有,就把大娘送到派出所。”
“这个办法好,我也跟你们去,毕竟这事也算是我招来的。”小姑娘说。
旁边也有热心的说一起帮忙去问问。
建军哄着大娘说带她去找家,大娘顿时抹掉眼角的泪水跟着去了。
问了一家又一家,从这个街道到那个马路,可惜,没有人认识这位大娘,每得到一次否定,建国和建军的心里就沉重一分,反观大娘,好似并未受到影响,还乐滋滋地跟着建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小姑娘说着话。
天眼见着就黑了,帮忙的人也逐渐散了,只剩下建国、建军、大娘和小姑娘。
建国向人打听了就近的派出所,打算送大娘过去。
他们想得挺好,可大娘根本没有道理可讲,任人说破嘴皮子就认定建军是她儿子,她要跟着儿子,弄得派出所的警员都没了脾气。
“建军同志,我看着大娘是不想跟你分开的,她岁数不小,强留下怕会出问题,我建议你们先带她回家,我们会跟其他区域做沟通,看有没有人报失踪人口的。”警员建议道。
“带回家?这?”建国和建军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可带回家,两个人有点犹豫。
“你们先带大娘回家,派出所肯定会全力去找线索的,争取尽快送大娘回家。”小姑娘看他们犹豫,还说了句“我保证”。
“行,”建军见小姑娘进来就跟里面的老警员打招呼,一副熟稔的样子,觉得她可能有这个能量。
“你们住哪里?我登记一下地址,如果有消息,立马通知你们。”警员说。
建国报了张明岳的地址。
“你再说一遍。”小姑娘眼睛睁得有点大。
建国又重复了一遍。
小姑娘试探地问:“这不是张明岳的家吗?你们是他什么人?”
这次轮到建国和建军惊讶了,“你认识我哥?”
“你不是姓杨吗?怎么叫他哥?”小姑娘问。
“我们是表兄弟。”建国说。
小姑娘哦了一声,“我认识他,你跟他说我叫赵小菲,他就知道我是谁。”
第152章 找来
“都这个点了, 他俩咋还不回来?”老爷子背着手在院门外转来转去, 时不时探头往远处看看。
苗文清陪在老爷子身边,“应该快了,这俩孩子有分寸,恐怕是有事耽搁了, 明岳去胡同口迎着呢。”
出去迎的张明岳,刚出胡同, 就看见哥俩回来了,当然也注意到了挂在建军胳膊上的大娘, 不免惊讶失色。
大娘自派出所出来,就一直抱着建军的胳膊不撒手, 就怕把自己丢下, 无论哥俩怎么保证不会, 都没有撒手。
建国快步走到张明岳跟前, “哥, 你出来找我们呀。”
“今天晚了不少, 我出来迎迎你们。这是什么情况?”张明岳下巴一抬,指向建军和大娘。
“哥, 这事太离奇了,走, 咱边走边说。”建国哀叹一声, “我跟建军帮忙抓了个骗子,谁知道被骗的大娘看见建军非说建军是她儿子,她还有照片, 照片上的人跟建军可像了,可这不能够呀,我们就想把她送回家,哪想到她不记得家在哪里了,没办法,我们就送她去派出所,谁知道这大娘又哭又闹,抓着建军不撒手,根本不呆在那里,人家警察就让我们先带她回家,等他们接到报案或查到信息,再带人来领。”
张明岳眉头紧皱,“你俩不会被骗了。”
“不是骗子,警察都说了,她这是犯病了,怕是从家里出来走丢的。”建国踢了踢路上的石子,为带来麻烦而不好意思。
张明岳扭头看看那大娘,“犯病?看着挺正常的呀。”
“那是你没看见她哭闹,一看脑子就有问题。”建国想想都头疼,“对了,跟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个小姑娘,就是她最先看见大娘的,她叫赵小菲,她说认识你。”
“小菲?她怎么也在?”张明岳不禁问起。
“哥,她是谁呀?”建国还挺好奇。
张明岳说:“赵敬叔的小闺女。”
“哦,”建国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跟我保证尽快找到大娘的家人呢。”
两个人说着话,很快就走到家门口。
老爷子见着只有建国回来,脸色还变了变,“就你回来?”
“建军走得慢,在后面呢。”建国朝后指了指。
老爷子才算放了心,也没往建国身后看,“既然回来就进家,都等着你们呢。”说完,率先推门而进。
苗文清眼神好,远远看见建军身边跟着个人,“建军旁边那个是谁?”
建国挠挠头,眼神飘荡,没好意思说话,
张明岳轻轻踹了他一下,“有什么不好说的,爸,他俩在路上遇见一位大娘,那大娘可能犯了健忘的病,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了,还拉着建军非要认儿子,派出所的人建议先跟着来咱家,等她家人来接。”
苗文清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轻蹙眉头,等建军他们走到跟前的时候,仔细打量了几眼,挺平常的一位大娘,看不出来是真病还会装的。
“儿子,这是到家了吗?”大娘抬眼看看门楼,问。
建军满脸苦笑,“不是,这是我表哥家里。”说完还朝张明岳摆手,表达自己的无奈。
“这,哪能住在别人家里,走,咱们回自己家。”大娘拉着建军就要走。
建军赶紧哄她,“您不是不记得家在哪儿嘛,今天先在我表哥家住一晚。”
大娘听了这话,低头,眼泪刷地下来了,“儿子,我就知道你怪我,都是妈这脑子,连家在哪里都能忘记。”
“那连自己是谁,家里有什么人也想不起来吗?”苗文清问。
大娘的头垂得更低了,小心翼翼地拉着建军的衣角,缩在他身后,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建国摊摊手,意思很明显,情况就这样,咋办?
这时候,门开了,苗群群走出来,“爸,外公都等着急了,快进来吃饭。”
“先进家来,吃完饭再说。”苗文清招呼大家进去。
苗群群碰了碰张明岳的手,“怎么还有一位大娘?”
“等会儿告诉你。”张明岳让建国先回屋跟老爷子和钱明菲说一声。
大娘到院子里停住不走了,“这么多房子,儿子,你住哪间?我去你屋里。”
张明岳闻言眼神一瞟,让建军先带着大娘进屋。
随后,几个人才进了客厅。
老爷子坐在餐桌上,烟都抽起来了。
钱明菲迎上来,“那位大姐呢?”
“去建军他们那屋里了。”苗文清说,转头又说:“建国,把情况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建国从善如流,把情况说了一遍,“到派出所,警察问什么这大娘都说忘记了,再问就哭,死抓着建军不放。”
苗群群听着惊讶地张大了嘴,“这又不跟那谁一样是双生姐妹,这差着千里地,还能长得那么像?”
建国说:“一打眼特别像,仔细看还是有差别的,关键是那大娘根本不管这些,就认定建军是她儿子。”
“行了,都别讨论了,”老爷子磕磕烟杆,“不是已经报到派出所了吗?等着消息就是,在这之前就住家里,也不是管不起饭,要是不放心,就看紧点,一家子还看不住个人,建国,你跟建军这两天就别出去,等事情解决再说。吃饭,群群妈,你去叫叫人。”
“哎,”钱明菲答应一声出去了,没一会儿只身端着几个碗筷进来,“那大姐不出屋,我拨些饭菜给端过去,让建军陪着吃。”
等安顿好那大娘,一家人才坐稳吃饭。
饭后,钱明菲和苗群群忙活着给大娘收拾出来一间屋子。
大娘开始还不乐意离开建军,钱明菲劝着半天,说做妈的没有跟这么大儿子住一屋的,她待到不能待了,才期期艾艾离开去了自己屋。
期间苗文清让建军跟大娘说话,试图勾起大娘的记忆,至少让她想起来自己是谁。
见着建军乐意跟她说话,大娘的记忆就跟开了闸的河水一样,源源不断往外冒,可惜她的记忆好像过滤了一样,只有关于儿子的事情记得清,其他的都模模糊糊,颠三倒四的。
建军说得口干舌燥,也没得到有效的信息。
一晚上,大家心头都存着事,除了老爷子谁也没有睡好,转天,顶着个黑眼圈起床。
张明岳上班前嘱托苗群群,“看着点这大娘,别让乱走,磕了碰了或是再丢了都不好,还有别让她靠近孩子们,总要防着点,要是下午还没消息,就让建国去派出所问问。”
苗群群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上班去。”
张明岳刚走没多久,简严康就开车把赵小菲送了过来。
赵小菲之前来过好几趟,她也是外向开朗的人,跟苗群群处得很不错,尤其喜欢跟三个孩子玩。
这次,她进来顾不得寒暄,直接去了建军他们屋。
她一晚上也没睡好,纯粹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情,觉得挺好奇的。
大娘见着赵小菲还挺亲切,拉着她的手说话,里里外外又是她儿子的那些事。
看这情况,苗文清特意把赵小菲叫出来,让她跟建军做一样的事情。
赵小菲点头,开始刻意引导大娘说家里的情况。
将近中午,赵小菲满脸疲惫,耸着肩出来,“苗伯伯,我实在无能为力了。”
下午三点多钟,这边没有进展,派出所那边也没人来,建军开始心浮气躁。
建国本来要去派出所再问问的,被赵小菲拦住了,“你不用去,我已经跟路伯伯打过电话了,让他们上点心,现在没来人,肯定是还没找到,你去也是白搭。”
一天的功夫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天,赵小菲没来,只有建军应对着大娘,强哄着大娘午休,他才有空到院子里透透气。
建国随着建军出来,给他递了一根烟。
建军接过来闻了闻,别在耳朵后面,没抽。
“别发愁,咱就当在家休息,反正也逛得差不多了。”建国安慰道。
“能不愁吗?”建军趟靠在椅子上,“听着大娘说她儿子的事我还有点难过,她肯定特别爱自己的儿子,她记得儿子的每一件事。”
“你不用这样,要是问咱妈,她肯定也记得你从小到大的事情。”建国以为建军羡慕人家妈妈。
建军笑笑没告诉建国想歪了,盯着树上的叶子飞舞,慢慢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这时候,外面有人敲门,苗群群听见过去开门。
门外是两位警察,后面跟着一位老先生,“杨建国、杨建军同志在吗?这是那位大娘的家人,过来接她。”
“我妻子还好吗?给你们添麻烦了,谢谢你们收留她。”老先生跨前两步说。
“没事,没啥麻烦的,大娘挺好相处的,”除了黏建军黏得厉害。
苗群群招呼他们进来,看见建国、建军在树下躺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建国、建军,大娘的家人来接她了。”
“找到她家人了?太好了。”兄弟俩不约而同惊喜地站起来,转头看来人。
老先生一看清建军的面容,蹬蹬后退了两三步,仿佛被雷击中一样,直愣愣地戳在那儿。
建军勾勾嘴角,看这情形又是自己的脸惹出来的,“大爷,您是不是也觉得我跟大娘的儿子很像,您仔细看看,其实不一样的。”
老先生身体晃了晃,如梦初醒,“呃,是呀,是挺像的,我知道你不是他,我妻子人呢?我来接她回家。”
“大娘睡午觉呢,您要不等会儿?”建军说。
“我等着,我等着。”老先生说着话,眼睛不自觉地看向建军。
苗群群招呼他们坐下,进屋叫了苗文清,才给倒了水,也坐在旁边听着。
苗文清跟警察还有老先生聊着,慢慢拼出了事情的梗概。
老先生出门奔丧,把生病的妻子托付给邻居照顾,邻居一眼没看住,让大娘翻过墙跑了出来,邻居开始还以为大娘在家呢,晚上吃饭找不到人才反应过来出事了,他们开始在家四周找,找遍了也没找到,这是今天老先生回来,才赶紧去派出所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