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以为她是上帝的宠儿,却不想上帝还是太偏爱她,将她带离了身边。
傅瑀始终认为是凌初害死了凌音,如果他没有做出那个鲁莽的决定,凌音就不会死。
她钻进了自己的牛角尖里,全然不顾凌初的感受,至始至终她都未曾去想过,还好凌初活了下来,还好上帝给她留了一个孩子。
当张姨叹着气又把一口未动的饭菜端出来时,傅瑀看了一眼,“没吃?”
“哎,这样下去可怎么行。”张姨忧心忡忡,“太太,您去劝劝吧,好歹让小初吃点儿东西。”
傅瑀无动于衷,“他饿了自然会吃。”
凌初从旁经过。
***
他漫无目的地走,来到市中心的教堂。
脚下一顿,走了进去。
教堂里头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凌初走入堂中央,站在十字架前。
久久地,他开口问:“我是不是错了?”
“你没有错。”声音从他的上方传下来。
凌初转身望向来人,那双如鹰般的眼眸依旧如此犀利,只是今日他没有穿着特警制服。
周战俯身对上凌初的视线,声音低哑:“你能活着,真好。”
自从出事以来,父亲的哀叹声,母亲的歇斯底里,整个家乌云密布,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过“你能活着真好”,连他自己都觉得活下来是一种错误。
这种错误加剧了整个家庭的分裂,以及他的分裂。
周战打听到凌初的情况不太好,他想见见这个孩子。
巧的是,方才经过这边见他走入教堂内,便也跟了进来。
对于这次事件,周战自觉也有责任,他没有料到绑匪故意拖延时间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杀人。
他做了一次失误的判断,这让他非常的难受。
“我的未婚妻,在我们即将举行婚礼前夕,出了一场意外。”
凌初抬头看着他。
周战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故事:“我已经很久没有陪她逛过街了,那天难得休息,看着外头天气好就拉着她出去。我们走在大街上,对面突然冲来一辆失控的车直直地向人行道撞去,当场死了三个人。犯人从车上下来,拿着一把双刃匕首往人群中胡『乱』挥砍,我为了救一个险些被刺伤的孕『妇』,把未婚妻留在了原地,然后犯人转头冲向了她。”
凌初只是安静的听着。
“无差别杀人,还是个精神病患者。”周战的那双眼眸如同老鹰坠落前发出的一声哀鸣,绝望又悲痛,“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尽管他只是一个十岁少年,可瞬间就懂了周战对他说“你没有错”的意思。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没有如果。”周战的视线定在十字架上,“我是特警,我的职责就是保护国家和人民。”
这就是英雄,在我们的身边,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
有这样一群人,为我们披荆斩棘,保驾护航。
“你是个勇敢的孩子,你拼尽了全力想救你的妹妹,但发生悲剧不是你的错。”
周战的声音回『荡』在教堂内:“凌初,等你长大,你还会碰到需要你保护的人,所以你要更勇敢。既然活下去,就要好好的活着。”
十岁的凌初,内心煎熬万分的他,那一刻蹲在耶稣像前放声痛哭。
他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他再也见不到凌音了。
他的凌音,他的妹妹,死了。
而他,却必须活着。
第45章
“后来,
凌初虽然去上学了,不过『性』格也变了,所以才有了恶魔凌这个称号。┏┛那两年他跟着周战学格斗,
因为周战说以后一定会遇到想要保护的人,
然后他遇见了你。”
安思危泪流满面的听完这个故事。
她震惊,
恐惧,
悲伤,
以及难以置信。
她哭得整个肩膀都在颤抖,这一切她都知道的太晚了。
“还好遇见了你,
你是他的救赎,更是他的奇迹。”宁越泽递去纸巾,“别看凌初像个混世大魔王那样天不怕地不怕,
可其实他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靠近你,你还记得他扔了你的书包吗?”
安思危点点头,
突然发现原来距离那一天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那时候的凌初情绪还不稳定,
所以用了一个最笨拙的方式。”宁越泽笑,“讨厌了才会记得一辈子,也许他都没敢想你们会在一起,
只是想让你记得他。”
凌初曾说过这句话:“讨厌我才好啊。”
她也以为自己会讨厌他,
可结果那些讨厌统统都变成了无『药』可救的喜欢。
“你知道ptsd吗?”
安思危听说过这个症状,
但是具体的并不了解,宁越泽这么一问,
她心头一紧,
说不出话来。
“凌初所有不正常的表现和不稳定的情绪都是因为这个症状导致的。”
宁越泽作为发小,
是最了解凌初的,“自从他的妹妹死后,他和家里人的关系一直都很僵,始终没有缓和,包括现在,他们还在拿他当病人一样看待。”
“所以我想只有和你在一起后,凌初才感受到自己还活着,作为一个普通的正常人在活着。因为他又重新恢复了爱一个人、保护一个人的能力,只有和你在一起,他才知道自己是被需要、被爱着的。”
宁越泽的话让安思危的眼泪再次决堤。
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太短,她陪着他的时间太少了。
安思危多想乘着时光机穿梭回去,守着他长大,不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
她多想回到凌初离开的前一晚,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说的“明天见”,无论如何不会让他走。
“你知道凌初现在在哪里吗?”
她要去见他,有许多的话要告诉他,恨不能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去他的身边。
已经错过了太久,在有限的生命里安思危只想和他在一起。
宁越泽看了看时间,“这个点的话,应该还在漆曜的会所吧。”
***
对着面前的人,漆少爷认命了,他这辈子大概就是做小老弟的命了。
“昨天还满面春风呢,怎么今儿个就臭着张脸呢。”漆小弟问凌大佬。
大佬的表情就写了三个字“别——惹——我”。
小老弟幸灾乐祸,“不会这么快就被甩了吧?”
“滚。”
“哎,你说你是不是白长了这么帅的一张脸,一点都派不上用场嘛,我看人家长得丑的追老婆也不像你这么费劲儿。”
大佬睨他,“你的屁话有点多。”
“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你看你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指不定凉凉。”
大佬已全然失去了耐心。
小老弟嘿嘿笑,“所以你得抓紧啊,不然老婆可真要被人家青年才俊给抢走咯。”
漆曜的话让他再度想起傍晚时,安思危和纪闵盛并肩离开的身影。
这下,大佬的脸更臭了。
不过保住漆少爷小命的是突然推开门闯进来的疑似大佬心尖上的那个人。
小老弟一脸惊呆的看着她紧紧抱住大佬。
大佬也是愣住了,因为这不是别人,这是安思危。
是大佬的女人。
“怎么了?”凌初温柔的拍拍她,她却仍然把脸埋在他怀里,就是不肯起来。
安思危一直都是个非常冷静自持的人,极少会有这么冲动的时候,她也不管屋里是否还有其他人,就是抱着凌初不放。
漆曜『揉』了『揉』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真的是我大嫂?”
在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到安思危时,差点被她冷的冻住。
不是高傲的冷,也不是冷漠的冷,而是气质中自带的那种冷,让人仰望的冷。
凌初也是这样冷的一个人,漆曜一开始不明白,就他们这么冷的两个人在一起如何相互取暖呢?
现在他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了,原来只要对着彼此就不会冷了。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啦。”他笑嘻嘻的朝凌初眨眨眼,这个时候还杵着做灯泡就太不识相了,走前故意暧昧的说:“这间房随你们怎么用哈,随意随意。”
语气和样子都欠揍得很。
凌初随手抄起手机就砸过去,还好他溜得快,不然下一秒脑袋开花。
待这枚“2000瓦超大电灯泡”走后,凌初问:“不是给外婆庆祝生日去了吗?怎么过来了?”
她闷在他怀里连说三句:“我想你,我想你,我想你。”
凌初轻抚着她长发的手指顿了一下,继而笑了。
他的安思危说想他啊。
“我在这里。”他坚定又温柔的说出这四个字。
安思危心头一颤,她差一点点就遇不到这样的凌初啊。
这么好这么温柔的凌初。
她后怕极了,仰起头来双手捧住他的脸,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生怕错过他的一丝一毫。
“你哭过了?”凌初发现她的眼眶红红的,“谁欺负你了?”
安思危吸了吸鼻子,说:“没有谁欺负我。”
她多想与他说一句“你能活着真好”,可是这样凌初就会回忆起那段遭遇,她不要他难过。
“那你怎么哭了呢?”凌初将她抱入怀里,心疼道:“我的傻姑娘,好像比十年前爱哭了。”
“那是因为我老了,老了的人容易多愁善感。”
“你才不老。”听见她说自己老,他似乎很生气,“谁敢说你老?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