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句“在你没有真心和我道歉之前”是怎么回事,这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疑她的真诚吗!
苏怀曼果然看见,被她刚才诚恳深情的道歉打动的几个男生们,眼里又露出了些许质疑的神色。
她咬牙想赶紧弥补,苏怀夏却没有给她任何机会,打了个哈欠便起身回自己房间睡觉去了。
苏怀夏这样无情的举动,知青点的男生们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隐隐约约觉察到,这两姐妹之间,还他们不知道的过节。
不过这就不是他们要管的事情了,女生之间的过节,男生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所以也没有人觉得苏怀夏做的不妥,都是自顾自的扒完饭下工去。
这场厨娘风波好似就这么过去了……
从苏怀曼道歉之后,男生们对苏怀曼的态度稍稍好了些,没有饿肚子那一周里这么恶劣。但也回不到以前那种爱护了。
苏怀曼被陈杰打了一巴掌之后,整个人好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以前是个任性的小公主的话,那么现在她渐渐变得油滑地像条蛇精。脸皮则越来越厚,到最后堪比犀牛皮。
不管大家说她什么,她都能笑着应对,也不生气,也不公主病了。
这恰好完美对付了男知青对她的新态度。
适应能力之强,也是让苏怀夏很震惊。
不愧是以后被人称为狗皮膏药的苏怀曼,一沾上就甩不掉,不是说说的。
只是随着时间一长,知青点众人,特别是花钱了的男生们慢慢感受到了这块狗皮膏药的威力,而且强得有点吃不消。
第一次大家出钱出票的时候,苏怀曼就不在,所以他就没有出任何的东西。
最后她竟然也就不补了。心安理得的顿顿都按时出现在餐桌上,用她那不像是一个20岁小姑娘的胃口大吃大喝。丝毫没有任何的羞耻感和补上钱和票的自觉。
终于,看过苏怀夏贴在墙上的钱票去向清单后,对苏怀曼意见最大的孙博洋率先忍不住了。
晚上睡在通铺上的时候,他忍不住提脚踹旁边的蒋建国。
“我说蒋建国啊,你什么时候让你们家那口子交点饭钱呀。一口一口的说道歉,说对不起,敢情为的是来蹭饭的呀!你说她这么大的胃口都快蹭了半个月了,怎么一点交钱的自觉都没有啊。”
蒋建国翻了个白眼侧过身去:“谁他妈和谁是两口子!”
经过苏怀曼被打那件事儿后,蒋建国也渐渐有点儿看不上苏怀曼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苏怀夏从玉米地里回来之后,他看看苏怀夏,再看看苏怀曼……就觉得以前看起来很漂亮的苏怀曼越看越充满了土气,让人有点反胃。
再看看人家苏怀夏。脾气变好,人不再那么阴沉了之后的苏怀夏,反而有股大家闺秀的温柔感,让蒋建国忍不住动了些心思。
“你不是经常和苏怀曼相约小树林吗!”
“谁他妈和她相约小树林了!孙博洋你给我说话当心点!不是什么话都能乱说的!”蒋建国恼了。他现在不想和苏怀曼扯上任何关系。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和他自己说!”蒋建国转头瞪了孙博洋一眼。
“蒋建国你真的去说说吧,苏怀曼也是该付点饭钱了,大家父母赚点钱也不容易……我们请一次两次可以,但一直这样下去就有点……”
睡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也赵擎忍不住开口。多一张嘴,开销实在是太大了……而且还是精面粉和肉……
其实所有的男生都很早就想说这件事了,只是吧……都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早些时候,自己也吃了人家不少的罐头。
蒋建国其实心里也在想这件事,但他也不想说呀,不好意思,多没面子呀!
于是他翻了个身,眼珠子一转,开口推脱道:“苏怀曼应该不是那种不出饭钱的人,可能是前段日子给我们吃了太多的罐头,所以没钱了吧。她好像已经让邮差寄了份家书回去,应该就是向家里求助的。等到家里援助来了,她就应该有钱出饭钱了吧……”
“那,大家家里送来的包裹什么时候能到?”孙博洋皱眉问。
赵擎算了算时间:“快了吧……”
“到了我一定告诉你,然后我们一块儿和苏怀曼把饭钱这件事儿说清楚。”蒋建国把自己的胸脯拍的哐哐响。
知青寄给知青点的包裹收发都是有固定时间的。
一般时间到了,都是由蒋建国和苏怀曼一起骑着辆小三轮去拿。
上一次包裹送来有段时间了,新的包裹应该很快就到了吧……
第23章
大家又忍了几天, 家里寄来的包裹一直都没到。
蒋建国睡在床上,天天都要忍受身边三个大男人的唠叨, 心里只能乞求着苏怀夏那些叔叔伯伯,办事效率高点,快点把包裹给苏怀曼寄喽,让苏怀曼好付点饭钱, 另外也给自己点好处,他的钱也不够了。
这天, 知青点里的男生和苏怀曼都下地去干活了,苏怀夏正坐在知青点的门口, 边晒着太阳边摘菜。
这时候县里的邮差骑着二八自行车到了苏怀夏面前停下。
“是清河村知青点吗?你们的包裹到了, 找个人去领一下吧。”
说完,递了张盖了戳的提货条给苏怀夏。
苏怀夏双手接过, 拿着条仔仔细细看了遍, 唇角勾起了一个微笑。然后将条子小心翼翼的折了起来, 放进自己贴身背着的小布包。
只有拿着这张,由县里邮局盖章的条子去, 才能拿到大家的包裹。
中午下工的时候, 蒋建国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随口问了句:“小夏,今天有没有个邮差过来给你送张条子?有的话记得把条子给我。”
正在收拾自己厨房的苏怀夏听见了, 但她装作没有听见。只是埋头干自己手里的活。
蒋建国正忙着和一群大男人还有一个比男人胃口还可怕的女人抢食, 看到苏怀夏没反应, 就没继续问下去, 转头投入了抢食的战斗。
等大家吃完饭,午休也结束了。
收拾收拾准备下工。
赵擎习惯性的提着锄头走在最后面,这时候苏怀夏走上去扯了扯他的衣摆,阻止了她跨出门的动作。
“怎么了小夏?有什么事儿吗?”赵擎转身问。
苏怀夏瞟了眼走在前面的一群人,侧身躲进了门边的阴影里,并且招手让赵擎也进来。
赵擎不知道苏怀夏要做什么,但他习惯性的听从苏怀夏说得话。从玉米地里回来后的苏怀夏,身上好像有种让人听话的魔力。
等到赵擎进入视觉死角后,苏怀夏才慢慢说道:“赵大哥,你还记得前几天在农具房里答应我的事情吗?”
“哦……你说的是要让我跟你一起去拿包裹?”赵擎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
苏怀夏点点头:“你没有和别人说吧?”
“没有,我不是答应过你吗,又怎么会和别人乱说。”
苏怀夏松了口气:“那就好。”
然后从常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了那张叠整齐的条子递给赵擎。
赵擎接过条子看了看,笔挺的浓眉皱到了一起:“小夏,你是有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拿个包裹,咱们俩还要鬼鬼祟祟的?”
苏怀夏微微一笑:“我的确有事情,但现在我们俩在这儿,一时半刻还说不清。等到了邮局,拿了东西,我再和你慢慢解释。”
赵擎被苏怀夏说的脑子里问号更加多了。
但是已经答应人家的事情,赵擎也不多问,当时就从仓库里推出了小三轮,让苏怀夏坐上,自己踩着去县城。
路上正好遇见了开着拖拉机,四处转着收水产的雷业军。
短短不到一个月,雷业军就自己开窍了。他挂在大队部名下的水产合作社,不仅仅收鳝鱼给王万霞,还收各种各样的其他水产卖给县里黑市水产收购的。
看见赵擎和苏怀夏,听说他们要去县城里拉包裹,就热心的载着他们一起走。正好他一车水产刚刚倒卖掉,车还是空的,不过有些腥臭味,好在苏怀夏和赵擎都不矫情,不在意。
有拖拉机乘,可比赵擎自个儿踩小三轮快多了,三个人很快就到了县里邮局,用条子领了他们清河村知青点的包裹。
雷业军麻利的把包裹都丢到拖拉机里,正要拉着赵擎苏怀夏回去。却被苏怀夏一把拦下。
“赵擎大哥,业军大哥,今天你们都在这里,给我做个证。”苏怀夏忽然脸色严肃的说道。
“做什么证?”赵擎和雷业军都有点奇怪。
苏怀夏从一车包裹里,找到了个最大最沉的搬出来。把贴有邮单的那一面朝上,指着上面的名字说道:
“两位大哥,你们过来瞧瞧,上面写的是不是我的名字。”
赵擎和雷业军凑上去一看,上面的的确确写的是“苏怀夏”。
“小夏,你爸妈竟然给你寄包裹来了!是不是说明你爸的事情要平反了呢!”
赵擎很高兴!整个知青点里,几乎每个人家里都会寄来包裹,唯独苏怀夏什么都没有。
后来大家听苏怀曼说过,苏怀夏家里情节实在是比较严重。母亲虽然有工作,但也过得很拮据,是一点儿都挤不出来给苏怀夏寄东西了。
现在一直没有收到包裹的苏怀夏,竟然收到了那么大的一个包裹,一定是家里情况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赵擎真心为苏怀夏高兴。
谁知,苏怀夏却是沉着着脸摇了摇头:“不是我爸妈送来的,是我爷爷以前旧的那些叔叔伯伯们送过来的。”
“两位大哥,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我爷爷在戈壁滩上救了一只军队的事情?”
赵擎和雷业军都是点点头。赵擎是听孙博洋说的,雷业军则是听王万霞说的。
苏怀夏看两个人点头,就继续往下说:“这些叔叔伯伯们靠边站了之后也没有忘记我。”
“他们每个月都会从自己的生活费里挤出点儿,然后集中交给刘叔叔,就是这个给我寄包裹的叔叔。他每个月都会用这些钱,帮我买点我用得上的生活用品和罐头,还有各种各样票子给我寄过来。”
“等等……每个月?每个月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看见他们给你寄过包裹呀?”
赵擎这就听不明白了。
他在知青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苏怀夏收包裹呀……
苏怀夏淡淡的笑了笑,从布包里拿出了一把随身带的美工小刀,从后面往前面拆包裹。
拍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避开了邮单,以免把上面的名字给划破了。
这包裹一拆,可惊呆了雷业军和赵擎。
就看见被苏怀夏划破的地方,就像是爆炸了似的被里面装满的物资撑破。这些物资没有了束缚,又像是终于不用忍受拥挤的公交车乘客,疯也似的往外面跑。
就是短短眨眼间,各种各样的罐头,速食品,巧克力,麦乳精,糖果,还有贴心的女孩子例假时候的用品,生活用品等等,铺满了包裹旁边的空位。
“这……这是……?”看见这样琳琅满目,像是小卖部似物资,赵擎头脑一时间有点空白。
只不过跑出的那些罐头他好像有点眼熟,上面都是看不懂的俄文,和苏怀曼一直拿出来分给大家的一模一样。
“难道……难道……”赵擎心里忽然有个可怕的想法。同时又有股抑制不住的怒火在心底被点燃。
他努力克制住心里的怒火,声音有点颤抖的问:“是不是苏怀曼她……”
苏怀夏沉默的点点头。
旁边的雷业军,看赵擎已经有点儿明白,自己还是一头雾水,心里就着急。
“你们俩猜什么哑谜,快和我说说,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儿。可急死我了。”
“这些都是那些叔叔伯伯们寄给我的,每月一次,从来不会少。有的时候可能还会寄两次。但是姐姐苏怀曼,一直以我的名义冒领。从来没有和我说过,她拿了我的包裹这件事儿。我也是最近在霞姨的帮助下,和母亲通了次电报,才知道叔叔伯伯们一直在给我寄包裹。”
“这些军用罐头,赵擎大哥应该很熟悉吧?姐姐苏怀曼一直说是他爸爸在黑市上给他换的。但事实上,这罐头在黑市也根本找不到。是我有个伯伯在边防,直接问俄罗斯边防那边,买了仅仅对部队供应的最高级的罐头,一次性寄好几箱。然后再由刘叔叔分批慢慢的寄给我……”
“什……什么?!这么多东西?苏怀曼一直在用你的名义冒领?”
雷业军听了大脑也有些短路。
这些东西太多了,粗略估计一下,恐怕这一包裹物资就要好几百块钱。还别说苏怀夏从包裹里面掏出一个小红纸包,里面又装了一沓子的钱和票子。每个月大几百块钱?从下乡开始?
苏怀夏下了三年乡呀!那岂不是要近万块钱了?苏怀曼竟然从妹妹那里偷了近万块钱的东西?
雷业军把事情的逻辑撸清楚后,勃然大怒,那张正正方方的国字脸在刹那间气得通红。
他提起手,啪的一声把拖拉机的车身拍的震天响,黑着脸二话不说,翻身上了拖拉机。
“看我回去不弄死那个不要脸的娘们!还是不是人,偷妹妹的东西做好人!”
苏怀夏到了赶紧拦住。
“业军哥,你先冷静下。你回去拉住姐姐骂一通又有什么用呢?现在在我们知青点,有谁没有骂过我姐姐?现在她已经根本不在乎别人骂她了。”
“而且,我们也不能就这样回去。”
说着,她又把上次从苏怀曼写信的信纸上撕下来的那页印痕,递给看起来冷静点的赵擎。
“这是上次我在姐姐的信纸本上发现的。姐姐不仅仅是在冒领我的包裹。还冒充我在和叔叔伯伯们通信。用我的名义向叔叔伯伯们要更多的物资。”
“所以我今天让你们来,不仅仅是为了证明,我开的这个包裹的确是我的。还想让你们给我做个证,让我的叔叔伯伯们知道,给他寄信的不是我。这样,姐姐下次问叔叔伯伯们要东西的时候,他们才不会上当受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