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还用猜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到现在还没看清楚?”顾鹤之用钢笔敲着自己面前的讲义,发出沉闷的嗒嗒声。这声音像是在嘲讽众人的无知。
众人一片沉默,心里唯一的想法是……给大佬跪下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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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一个月就快过去。
&n bsp; 现在是12月中旬,恰好是高三上半学年周末考试的时间。再过一个月不到就是春节。这场考试能不能考好,直接关系到春节的质量。
所以只要是个学生,在这个关头,都是满心紧张。
比他们更紧张的,是整个河青省的老师。尤其是那些被省教育局特别关注的重点高中里的老师。
前不久他们刚刚收到通知。因为恢复高考这些年,河青省的升学率实在太差,几年了都没好好出几个大学生,连三流野鸡大学都罕见,更无论说是那些重点一本大学。
今年又是体制改革,不少年轻力壮的被换上来,就打算好好干上一番事业。首先,当然就要从抓升学率开始。
为了摸摸各大高中的底,这次整个省的教育局主办了一模考试。他们省的惯例是有三场特别正式的模拟考。高三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就是一模考。以前都是由学校自己出题自己办,这次教育局打算弄个联考。让整个省的学生都用一张卷子考。
本来他们还想把这考试弄的和真正的高考一样,统一派试卷,然后把老师都集中起来,统一批改。最后弄个全省大排名。好让每个学生都看清楚自己在什么位置,激励他们奋发向上。
不过这个计划很快夭折,这么高的经费消耗实在太大。清河省这些年难出高考状元,就是因为本身经济底子不是很好,所以教育水平也跟不上去。财政税收比较糟糕,政府拿不出这么多钱来举办这么大的一场考试。
无奈之下,他们只能缩小范围。把全省统一联考,变成抽取十所学校,再让每所学校派五到十个人参加考试,进行排名。试图用抽样调查的方式,摸一摸现在省里各个高中的教育水平。
接到这个通知的时候,李文倩手心都是冷汗。
这场抽样考试,一中作为清河湾这一片,最出名的重点高中,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要选五到十个学生去考试……可一中哪里有这么多尖子生啊!
这样省级的考试,所有的高中肯定都会派拔尖的同学去……
万一要是垫底,就难看了……
而且教过高中的老师都知道,理科里最能拉分的就只有数学。文科主观性太大不说,化物生三门都是要做实验的。现在高中条件普遍不好,很多老师可能自己都没闹明白这些实验原理是什么,学生怎么可能学得懂?
可数学不一样……
和他们一个县的二中,就有几个很不错的数学老师,学生也有成绩好的……
再看看她手下,能及格就已经是高分了……这样的学生送出去,肯定是垫底啊……
以前自己考,她还可以遮遮掩掩,现在联考,根本就是公开处刑啊!
李文倩心里真是虚得慌,她本以为自己还能再混上一段时间,等到两三个月后,自己哥哥的饭店生意做起来了,她就把这个破高中老师辞掉,去哥哥的饭店那里当经理……
可
第60章
大家听了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顾鹤之也不管大家有没有明白, 专断的单方面宣布了去省会的日程。他们不但要去, 还要在那里呆上两天,加上火车上的时间,一共要出去四天。
这样所有人更加不理解。期末考试快到了,现在难道不应该好好复习迎接考试吗?怎么还要大老远的跑省会呢?一来一回又得浪费好几天。大战临近, 每个人都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半花,哪里有那空闲的心情去省会溜达。
大家的表情明显都是不乐意,其中最不乐意的还要数雷业家。按照顾鹤之的安排,他铁定是赶不上学校里的期末考试。
那他和杨浩赌约怎么办?自己不去, 不是就自动认怂了。如果本身考不过杨浩还好,可这样莫名其妙的就认了孙子,让雷业家心里烦躁。
“我不想去。”雷业家也是个直脾气,说话直来直去, 不带拐弯。
顾鹤之在自己决定的事情上也霸道,不容其他人反对“不去的话,你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一句话就击中雷业家的要害, 让他彻底蔫吧下去, 闭上嘴不再说话。
在这里上了一个月的课,这里的教学水平和教学质量到底怎么样, 五个学生他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雷业家平时再怎么愣头青, 也明白他现在拥有的教学资源是多么宝贵。对自己考大学是多么重要。他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小性子,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浪费掉……
他知道, 可能在整个县城里, 也只有这里的教学资源, 能够带着他们考上大学。
比起考上大学的好处,被杨浩拿家伙叫声孙子也无所谓了。
凡事有对比就有衡量。想想自己曾经在一中里接受到的教育,在和知青点这些老师的水平比比,雷业家就知道自己应该怎么选择。
他闭上嘴,不再质疑顾鹤之的话。
最不乐意的人也都不说话了,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大家各自回去准备了下,隔天一早,就在知青点集合,准备去火车站。
这次去省会,顾鹤之竟然亲带队。这件事的确有点儿不可思议。至于去省会到底要做些什么,他也没说。所有人都好奇。其中最好奇地要数苏怀夏,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跟着顾鹤之去省会,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就这样一行七个人,坐着王万霞开来的小面包车,一路疾驰去火车站。
站头上停着的都是烧煤的绿皮火车,座位又小又硬,开得还特别慢。就是这样坐着遭罪的交通工具,票也不是随随便便有人能买的。可能是这年代国家不太推崇老百姓四处乱串,买张火车票都要推荐信,而且特别贵。一般人到处塞钱,托了半天关系,可能才买到一张票。
像顾鹤之一出手就拿了七八张票的,还真罕见。这样的数量和规模,大都是以集体的名义定的,可顾鹤之偏偏还是用个人名义。
出票的时候,售票员都忍不住盯了顾鹤之好久。
一行人就这样在绿皮火车上晃晃荡荡的往省会去。几个小时后终于下了车,大家都是满脸菜色。长途旅行本来就耗费精力,还坐的是这样落后的交通工具……他们在火车上都快被晃晕了。
下了火车苏怀夏奇怪的发现,像顾鹤之这样一个人带着好多学生的小团体还不少见。
也都是一个大人带着五六七八个孩子。不同的是,那些孩子都穿着校服。
这些人会和顾鹤之有关吗?苏怀夏暗中悄悄地想。
可她问顾鹤之,因为下了火车大家都有点找不到北。顾鹤之更是被火车晃的不舒服,脸色不是很好。但好在他还认路。带着大家往火车站外面走。省会的火车站建的比较偏远,要坐好长一段时间的车才能到中心。
顾鹤之带着大家来汽车站。
苏怀夏和其他五个孩子发现,在汽车站,他们这样的小团体就更加多了。都是一帮一帮地围在一起说着小说话,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的脸上都有紧张的神色。
几个孩子视力不错,看清楚身边几个小团体学生身上的校徽,都吓了一跳“啊!你们看,那几个人是淮南中学的!那是市重点吧!”冯冬儿拽了拽身边的吴海问
“淮南中学算什么,看见那几个穿着红色校服的人吗!那些是师大附中的!记得前不久,他们刚刚被评为全国重点吧?”雷业家也发现他们周围的这群人一点儿都不简单。
师大附中的老师可能听见了雷业家说的话,自信的挺了挺胸,像他们这边看过来,瞧见团体配置差不多,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们此行来的目的和自己是一样的。
又瞧瞧顾鹤之带的几个孩子都没有穿校服,就以为是穷乡僻壤哪所连校服都买不起的小学校的杂牌兵。心中就有点炫耀的意思,胸膛比刚才挺得更高,将胸前蓝底的师大附中教师名牌亮了出来。
“这位小兄弟,你也是带学生来参加联考的吗?不知道是哪个级别的重点学校呀?”那老师凑过来企图和顾鹤之搭讪。
五个孩子听了都有些害臊,一个个忍不住都低下脑袋。他们现在还真就是某个乡下犄角旮旯的杂牌学校,哪里是什么重点?
这几个孩子都属于要学的。对于重点学校难免心生向往,可自己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上不了,又产生了自卑心理。
孩子们的自卑举动,极大程度的满足了师大附中老师的优越感,就缠着顾鹤之不走了,不停的想和顾鹤之搭讪。
顾鹤之怎么会看不出来这老师的真正目的,从头到尾都是横眉冷对。
这老师也是油滑,一点儿都不因为顾鹤之的冷眼相待感到生气,反而以为他是自尊心太强,为了保护自己自欺欺人而表现出的外壳。顾鹤之面色越黑,他越觉得自己的炫耀达到目的。
这时候,师大附中专门来接人的车开来了。这车上还有公共汽车的标志,应该是学校问公共汽车公司借的。
其他的小团体都投来羡慕的目光,他们可没有什么专车,还要和别人挤公共汽车!不愧是全国重点,真的是有钱!竟然租了辆公共汽车当专车!
不过就是这辆车稍稍显得旧了点。但这有什么关系!能有专车就已经很好了!
“这位小兄弟,我看你一个人带这么多孩子也不容易。你们从乡下大老远跑来,可能还不太认路。要不然一起上来走了吧。我们的目的地应该是一样的。”
师大附中的老师语气中带着炫耀。明明是帮助人的好事,但硬是被他说成了施舍。
这话听在其他人耳里都有点儿不舒服,更遑论被施舍的人。五个孩子脸上都有些愠怒。
可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收到不少人投来的艳羡目光。就算是被施舍,损失了点尊严,但也好过去挤那些人满为患的公共汽车。
在其他人羡慕目光洗礼中的顾鹤之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有多幸运,反而很是嫌弃的看了眼那两充满了柴油气味的公共汽车眼“太脏了。”
师大附中的老师起先完全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嫌弃专车,脑子转了个弯后,才勃然大怒,同时感到不可思议!这家伙不太正常吧?有专车就不错了,竟然还嫌弃脏?!
专车司机在那里按着喇叭猛催,师大附中的老师也没闲心和顾鹤之多费口舌,恶狠狠瞪了他眼“你嫌脏,就去和别人挤公共汽车吧!”
“呵。”顾鹤之听完蔑视地看他眼,什么话都不说。
师大附中的老师本来都想上车了,可被顾鹤之这一瞪,又把腿给跨了下来,忍不住找茬。
这次换到顾鹤之懒得理他。
这时,从不远处快速使进来了个绿油油的影子,仔细一看,是一辆绿屁股大吉普。
这年头,能有辆吉普车可了不起,开到哪都威风凛凛,赚足了回头率。
而且这还不是一辆普通的吉普车。这车比其他普通吉普车大了一倍。里面的座位因此也多了一排。师大附中的老师数了数,里面正好有七八个位置。
等等……这数量……
师大附中的老师回头看了看顾鹤之,难不成这车是……?
他是一点儿都没猜错。车正好在顾鹤之和苏怀夏面前稳稳当当的停下。
顾鹤之眯着眼睛瞥了师大附中的老师一眼,迈开长腿跨上车,直接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苏怀夏早就猜到顾鹤之有这波操作,也没什么过多惊讶,跟着上车。
其他五个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仅仅是刚才,他们还在对师大附中的那辆破专车艳羡极。虽然不知道专车的用途是啥,但不管怎么样,专车两个字就已经很高大上。
现在就是转眼间,他们竟然有自己的专车了?还是辆比那辆公共汽车更要高大上。
这让他们觉得有些梦幻……一个个都像是木头人似的杵在外面,不知道应不应该进去。
直到里面传来顾鹤之淡淡的声音“快进来,要开车了。”
这时,他们才恍若大梦初醒,激动且笨拙地钻进吉普车。
几个孩子都是第一次坐这么高大上的车,心里都满是兴奋,边上车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司机瞧见孩子们都坐好,就发动油门,一骑绝尘。将身后那些师大附中的老师和学生都甩在油黑黑的烟尘里。
原先所有羡慕的目光都从师大附中那辆破旧公共汽车身上,转投向渐渐消失在天边的吉普车。
厉害了,这群人到底什么来头?这么有钱?应该不是来参加联考的吧?
看他们的样子,就好像来旅游似得!
“老师,他们那辆车好厉害啊。”师大附中队伍里有个耿直的学生望着汽车远去的影子,艳羡地说道。
“呵!厉害个什么!这些都是花架子,学习好考试好才是最重要的!”师大附中的老师厉声说道。
顾鹤之本身自己吃不了苦,所以不仅仅安排了专车,食宿也是最好的。
他订的房间,是当地专门只针对香港人和外宾的招待所。
说来也巧,招待所的隔壁就是省教育厅专门为来参加联考的学生准备的寝室。那栋楼本来是招待所员工的职工间。后来建了新楼,职工都被安排进了新房子,那栋旧楼就废弃下来。
省教育厅到叫人打扫了下,随便弄了几床被子,就算是寝室了。
这急急忙忙准备的寝室条件当然不会太好。可大家是来考试的,不过也就睡上两个晚上,忍忍也就过去。
等师大附中的师生在自己的房间整理好铺盖,天色就已经很晚了。教育厅没有准备饭菜。那附中老师就带着学生出去找吃的。
像这一趟开销下来真不少。可这是在教育厅面前表现的好机会。表现的好了,重点的牌子才能保住。如果表现得不好,人家一生气,说不定就把你的牌子给摘了。所以就算是条件再辛苦,花费再大,这一趟也要撑下去。
师大附中的老师饿着肚子安慰自己……他只有不停的给自己催眠,才能保证自己不会给脑子里像是洪水猛兽似得抱怨压垮。
这时候顾鹤之也带着苏怀夏还有几个学生在招待所那档次不低的餐厅里吃过晚饭。他们个个都是红光满面,挺着肚子从招待所大门出来准备游荡消食,手里还握着杯特供的鲜榨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