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他提出来的问题莫说是个十一岁的稚女,就是久负盛名的方士都未必知晓,她凭空捏造的可能极小,因此这回他基本是信了。
 
 
第23章 蒙混过关
  听到云崕劈开鳌鱼脑壳挖走龙珠,他沉默良久才道:“你看得仔细,他有吞下珠子?”
  “有。”
  “那珠子是何模样?”
  “隔得远了,看不真切,被雨水洗一会儿就灰里透亮,有些儿像珍珠。”她想了想,伸手比划一下,“这么大。”
  那东西她不仅看过、摸过还吃过,所以描绘起来与他所知完全一致,莫提准的肩膀顿时垮了下去。他虽面无表情,冯妙君却能感受到他散发出来的沮丧。
  他双目发直,随口问道:“你怎么离开升龙潭?”
  “我是跳下潭去的。升龙潭看似封闭,底下水道却与外界相连。”她方才就打好了腹稿,这时回答得眼都不眨,“潭里的大鱼都围着龙头怪物转,没空理我。我水性不错,就从水道逃出来了。”
  莫提准虽然心细,毕竟是高来高去的大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哪里需要湿哒哒去潜地下水道?因此他也根本不曾见识过水潭以下有多么复杂曲折。不说别的,那长达半里、全程黑暗无光的水道就绝不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姑娘能活着走完的。
  然而他此刻心不在焉,也根本未往这方面去想,只是指了指桌上的蚁巢:“立誓。”
  冯妙君立刻对着那一窝子满脸凶相的红蚁起誓:“我冯妙君对天起誓,方才对莫大国师所言都是真的,绝无一字虚假。如违此誓,教我被噬心而死。”
  说罢,她瞬也不瞬盯着蚂蚁。
  话音刚落,噬心蚁们就迈动大长腿,疯狂朝她扑来。先前站在巢外的只是哨兵,这一下倾巢而出,黝黑的桌面立被盖满,像铺上了一层血红色的新绒毡子。
  冯妙君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幸好这窝蚂蚁走不出两尺就忽然停住脚步,冯妙君还能望见它们捋了捋头上的触须,而后又懒洋洋地掉了个头,鱼贯钻回巢里去了。它们出击迅若雷霆,返程的速度却比乌龟还慢,无精打采地,像是知道今天没机会加餐。
  这窝蚂蚁抽的什么疯?冯妙君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再看莫提准也是一脸莫名,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有多管。
  在他眼中看来,她的命可能还比不上一头噬心蚁重要吧?
  但无论如何,蚂蚁没扑到她身上就说明她没说假话。
  其实方才她对莫提准所言,的确字字都是真的,只不过隐瞒了鳌鱼魂魄和第二枚龙珠故事。莫提准都从未想过还有这两样东西,怎么能考究它们的存在?再说她离开深潭的方式,的确是“从水道逃出来”,只不过当时抱住了一尾被鳌鱼魂魄附身操控的大鱼才游出来的。
  只不过一点点文字小游戏,老天爷也不能判定她撒谎了啊。
  她发过誓后,莫提准眼里最后一点希冀的光也淡了下来,直起身子。冯妙君忽然明白了:“原来你是想确认,珠子是不是被漂亮哥哥吞掉了?”
  莫提准没有否认。他对龙珠志在必得,才花血本布置了搬山阵,哪知自己没能用上,被一个乡下小姑娘乱入了。等他第二日清晨赶到升龙潭,也只见到鳌鱼的尸体,却寻不见龙珠。从鳌鱼身上留下的创口,他能基本推断捷足先登的人是谁,等在聚萍乡见到云崕以后,他心里更凉了——但还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万一云崕只是路过,并没有杀鳌取珠呢?那莫提准是不是还有机会寻回至宝?抱着这样的想法,他才追查到冯家庄来,哪知兜兜转转,最后冯妙君还是给了他最不想听到、却又不得不接受的答案。
  云崕已经吞掉了龙珠,他没机会了。
  莫提准喃喃道:“为什么,他还要回来?”云崕吃掉龙珠就算大功告成,为什么还要来到聚萍乡,还要兴师动众掘出他埋在堤坡上的搬山阵法?
  云崕还在寻找什么东西吗,与龙珠有没有关联?
  冯妙君蓦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原来你害怕漂亮哥哥不敢惹他,才来找我麻烦!”见着莫提准聚精会神的模样,她实是有些心惊肉跳。毕竟她也心虚,不愿他在这里深想,于是出声打岔。
  莫提准果然猛一瞪眼:“我不敢招惹云崕?哪个告诉你的!”
  冯妙君冷笑道:“前几天你俩都在这里,你为何不直接向他求证,反要偷偷摸摸地杀我厨娘、伤我护卫,又胁迫于我来弄清真相?”
  莫提准顿时噎住。
  他对云崕的确深深忌惮。再说,即便他是威能强大的国师,潜入魏国的地盘和这等强敌公开较劲也不是明智之举,甚至可能挑起两国冲突。
  可是这其中复杂已极的利害关系,他要怎么跟个十一岁的小姑娘说清?
  他犯得上吗?
  莫提准一脸的意兴阑珊:“何必跟你多费唇舌?”迈开腿正待离开,不意外头突然有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
  “莫兄既来我国作客,何不知会云崕?实在太也见外。”
  这声音时远时近,乍听之下近在耳边,仔细辨究却像是回荡在整个聚萍乡上空。
  说话的人有一把好嗓子,悦耳、慵懒又富磁性,有种让人想一直听下去的魔力,按照冯妙君的说法,耳朵都要怀孕了。不过现在她和莫提准都是心中一懔。
  云崕的声线独特,她在县衙里听过一回就再也不会忘掉。无论云崕在任何时候出现,都会牵动她敏¥~感的神经;莫提准却是心惊于这强敌明明已经离开淄县,突又杀了个回马枪,精准地抓他一个正着。
  是有意为之?
  莫提准嘿嘿两声,大步走了出去。
  他不愿和云崕正面冲突,可是对方找到他头上来,他也夷然不惧!
  莫提准这么一走,小院里的冯妙君顿时长长舒一口气,坐倒地上,只觉后背都湿透了。
  麻雀在老鹰面前是什么心态,她方才在莫提准面前就是什么心态了。在这种大boss面前,她想活都不一定能活,想死也不一定能死,只能提起全副心神和他周旋,又要小心翼翼不露马脚。
 
 
第24章 云大国师
  说实话,她前世充其量是个心思活络的普通人,从未受过专业的心理训练,能做到这一步已是竭尽己能,几乎耗尽了全部心神。
  她抹掉额前冷汗,才爬到蓬拜身边道:“我去喊人,你再忍忍。”
  蓬拜一直怔怔发呆,听她开口才回过神来,勉力抬身靠在树上:“我还能走,您别担心……方才莫提准说起了‘云崕’这个名字?”
  他眼里带着伤患不该有的明亮。冯妙君见了,蓦地记起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
  尽管她想方设法想要打探云崕的真实身份,甚至曾向萧衍求证,却未在蓬拜面前提起过。可是蓬拜既然晓得莫提准,那么可以和莫提准相提并论的云崕,她这位忠心耿耿的护卫也没道理不知道啊。
  聪明人办糊涂事,她真是舍本逐末了。大概云崕其人其名对她来说已如魔咒,是提也不愿提起的忌讳。
  “对。”冯妙君在心头默念这个名字,一如既往地不舒服。“他刚才进来冯家庄了?”要是云崕能精准地找上冯家庄来堵截莫提准,那么她真地死定了!
  “不。”蓬拜摇头,“听起来很近,实则云崕大……云崕不知道在哪里。他只是借用这项神通向莫提准宣战。”
  他勉强将“大人”两字收了回去。尽管云崕是敌国的国师,可当初打败温泊扬是堂堂正正的对决,他们这样的武人最敬服强者,国仇家恨那是另外一说。
  像是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几下闷雷也似的响声,连带地面都震动不休。她侧耳细辨,似乎发生在七、八里外,那就和冯家庄万万扯不上关系了。
  还好,云崕方才不知道莫提准在她的院子里。冯妙君真正将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四肢总算恢复一点力气。
  她奔出院子,一路畅行无阻,显然结界因为莫提准的离去而消失。这时候远处的声响还在断续传来,这回不仅有震动,似乎还夹杂着古怪的呼啸,不像人类发出的声音。
  战况升级成咸蛋超人打怪兽了吗?想起这个世界神怪横行,没什么能被称作惊世骇俗的。
  云崕的神通惊动了整个聚萍乡,也包括了冯家庄所有人。她随手抓住一个下人连夜去请跌打大夫,又迅速返回自己院落,问出了最关心的话题:
  “云崕……是什么人?”能让莫提准这样满身傲气的大国师也视若劲敌。
  “他就是魏国的国师。”
  冯妙君动容。她知道云崕必然是个牛人,却不晓得他身份尊贵若此。一国才有一个的名额都让他占走了。“这么年轻就能当上国师?我还以为这位子要由更、更德高望重的人来坐。”而不是一个妖孽级的美少年。
  好吧,她承认自己以貌取人了。
  蓬拜满面肃容:“五年前,魏国突然任命云崕为护国国师,在此之前谁也没注意过有这号人物。不过他上任后很是做了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最有名的一件即是……”说到这里,他咽喉微哽,咽了下口水才道,“即是挑战我安夏国的国师温泊扬,并正面击杀之!”
  冯妙君脑海中浮起一张苍老的面庞,五官已很模糊,只能勉强辨出轮廓。这是原主记忆中的安夏国师面貌,原来这人是死在云崕手里的。
  “国师护持一国之国运。温泊扬身殒,安夏国势急转而下,越见衰微。后来……”说到这里,蓬拜住口不语。
  后来发生的事,她都知道了。安夏王、后双双殉国,安夏国被魏国吞并,从头到尾整个过程中,云崕恐怕都没少出力气。
  她皱眉:“五年前?当时云崕才几岁来着?”看云崕的外貌,仿佛不到弱冠。五年前最多也就是十五岁左右,竟能护持一国之运势了?
  “不知。”蓬拜的面色因疼痛而越发苍白,“温泊扬的弟子从前见过他,当时惊为天人,这么多年过去,他好像也没什么变化。”
  “这人打哪儿冒出来的,该不会是精怪变的吧?”
  “国师之职非常人能任,魏王应该探清他的底细才敢重用。”
  说得也是,人家要上岗那得经过三筛五查,轮得到她来操这心?她压下心头诸多疑虑,去倒水给蓬拜喝了。过不多时大夫赶到,给蓬拜接骨上药,又开了方子。
  聚萍乡地方小,来来往往都沾亲带故,这大夫从小是冯老爷的玩伴,冯妙君恳求他替蓬拜的伤势保密,他欣然同意,这才拿着冯小姐给的大银走了。
  云崕邀战莫提准的当晚,她的护卫双臂却让人折断了,这话若是传开,有心人大概会疑心莫提准当晚人在哪里、为什么去了那里。她是万万不想跟两位大国师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随大夫一起过来的还有养母徐氏。
  今天事件不断,她连午觉都没睡好。和冯妙君预想的不同,徐氏见到蓬拜负伤也并没有惊惶失措,而是很冷静地将找大夫的下人唤来,塞给他二两银子堵嘴,这才回头找冯妙君要说法。
  冯妙君将方才对莫提准的说辞复述一遍,徐氏听完,半晌无语,俏靥悄然转白。
  冯妙君趁机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蓬拜经过一番安顿,状态有所好转,这时也帮了腔:“小姐既然卷入了他和莫提准的纠纷中,还是要及早离开淄县的好。”冯妙君的身份敏¥~感经不起这种大人物追查,可别到时候城门失火,他们遭殃,那可真没地儿说理去。
  徐氏抿着唇不置可否。她何尝不知养女所言有理,可是冯氏祖业在此,几代人努力经营才打开现在的局面。让她抛下亡夫最看重的根基流亡他乡,她实在舍不得。
  冯妙君这几日来对她性格已经有所了解,遂低声提醒她:“冯记在这里吃过官司,人人都知道了。这几天的生意不好做罢?”
  王婆案闹得很大,不仅在县城开审,甚至还惊动了王子萧衍,引动无数人关注。虽说最后抓到的凶手是赵大召,人们对“无辜”被卷入的徐氏母女也抱有同情,然而只要看见冯记的招牌和商货,立刻就会把它和一条人命关联在一起。
 
 
第25章 成功撤离
  对于一个品牌来说,这是很难消除的负面印象。更糟糕的是冯记若做别的营生倒也罢了,偏偏做的是粮食生意,要入口的东西和血腥的杀人案联想在一起,总教人倒胃口。这是人的潜意识在作祟,与喜恶无关,也根本无从克服,所以冯记的生意自案后一落千丈,徐氏已经头疼好些天了。
  不过人们的忘性也大,再过上一两个月,王婆案就会被百姓淡忘,冯记生意还能重新红火。可是正如冯妙君所言,她们大概没有时间等下去了。再说,这和目前遇到的麻烦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徐氏抬头,细细观看养女眉眼,忽然叹道:“是我糊涂了,只想守着冯家的生意,却忘了你越来越大了。”
  “??”冯妙君表示一头雾水。
  “这地方的男人,怎么配得上我家安安?”徐氏笑了,面上倒有一种自我开解的释然,“能娶到安安的,也该是神仙一般的男子。我看这位云大国师的风姿仪态倒是很不错呀,只可惜身子骨不太好,要是给我当了女婿后有个三长两短,我家安安可怎么办……”说到后来,居然面带愁容。
  呵呵,谁愿意跟那个煞星……冯妙君赶紧咳了一声,将养母从白日梦里震回神,云崕再好都不关她的事,他们就是两根快乐的平行线。
  徐氏回了神,面不改色道:“……无论如何,你的夫媚也绝不该是乡野鄙夫、布衣商贾。”
  不管怎样,她也曾是王亲国戚,眼前的小姑娘也曾贵为公主,她怎么能让心爱的养女在这种乡下小地方陪一个粗鄙汉子平淡终老,过得如同普通妇人?“你说得对,我们该换个好地方。”
  “咦?”冯妙君微愕,未料到养母的脑回路能从全家的生死存亡一下子跳转到她的终身大事上。不过只要能说动养母,她可以厚着脸皮认了:“娘亲说得对极,这里的男人根本配不上我!”
  被晾在一边的蓬拜:“……”
  徐氏却怔住了:“你、你喊我什么?”她没听错罢,长乐公主认她为养母两年来,就算有侍仆在场也不喊她娘亲,私底下更是最多一句“徐夫人”。她没想过冯妙君有一天能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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