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卫国师大人——风行水云间
时间:2019-02-21 11:57:25

  “当然……”小猴子说了这两字立知失言,赶紧闭嘴,但冯妙君也明白了:“你和她果然有些关联。”
  小猴子眼珠子转来转去:“这城里的妖怪,与她都有关联。”
  “我想见她,并无恶意,只是有事相询。”冯妙君直截了当,“你可否代为引见?”
  “能。”小猴子点头如捣蒜,“你放开我,我去通报。”
  放走它,这里很快就会被围住吧?冯妙君没漏看它眼中闪动的恶意。这东西盘算着对付他们,又怎可能真回去“引见”?罢了。“你和她之间没有远距离传讯之法?”
  “没有。”
  冯妙君弹指在它护腕上轻轻一敲,发出清脆响声:“这个呢?”
  “你打开它,也能惊动国师大人。”
  “打开?”冯妙君看看它再看看庙里的雕像,懂了,“看来,它是一套枷锁,你的力量被禁锢了吧?”
  小猴子又被她套出了话,气得腮帮子鼓鼓:“没有恶意,为何不正大光明求见?”
  “几次官方邀约,都得不到回应,我只好按自己的办法来。”再说,玉还真的链坠若真是家传的稀有宝物,上面附有强大神通的话,又怎么会对她一个外人部析明白?只看眼下这时机……冯妙君望了望南边,天空上的硝烟经久不散。
  自然这样的用意不必对一只猴子说,冯妙君将它递给陈大昌:“收好。稍晚会有人找我们过去。”既然是只偷奸耍猾的猴子,她就用不上,还是照原定计划行事吧。现下都快月过中天了,她看看天色,“时间差不多了。”
  陈大昌将猴子倒提在手里,见它兀自放话威胁,干脆拿馒头将它嘴巴堵住,再将它塞进酒坛里。
  莫要小看了这个坛子,这可是专门镇压妖鬼的法器,用来困住一只失了法力的小猴子还是绰绰有余。
  紧接着,陈大昌在坛身贴了张隔音符,这样无论猴子怎样闹腾,外头的人都听不着。
  冯妙君对这小东西倒没什么恶感,但不想它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等她从玉还真那里问到自己想要的情报,自会放它离开。
  收拾妥当,两名黑车夫重新上路,迳直往南。
  那是军营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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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南走,炮火声越发清晰,连地面都跟着震颤。
  战争,已经近得触手可及。
  对军队来说,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大营里人头攒动,到处都是紧急调派的兵员和劳力奔行。
  营区门口车水马龙,运送物资的车队进进出出,一派忙碌。
  通常情况下,黑马车只能在平民区活动,连靠近军事重地都不能。不过当陈大昌迳直驱车到大军驻地外头时,不仅无人驱赶他,反而从卡哨里奔出两名熙兵,口里还抱怨道:“怎么来得这样慢!”望了望车夫,“咦,怎么就你一人,另个呢?”
  因为要搬运重物,黑马车的车夫都是配定两人,这辆却只有一个。
  陈大昌点头哈腰:“他吃坏肚子,蹲坑起不来。我力气大,什么都搬得动!”
  熙兵撩开车帘看了一眼。
  这时前方又传来一记炮响,车厢里有只小酒坛应声翻倒,滚了几下。但除此之外,车里只简单几样细小杂物,看起来绝藏不下大活人。
  于是他不再多问,直接打开了营门。
  陈大昌驱车往里走,这时外头又传来一阵铃声,紧接着马蹄得得。
  又有一辆黑马车驶了过来。
  熙兵切了一声:“传唤半天,要不是不来,要不一下来俩。”挥手让远处的黑车走人。
  那车接了命令,转身就走。
  “跟我来”,有个小兵走在前头领路,离马车远远地,陈大昌不紧不慢跟了上去。
 
 
第480章 国之将倾
  九拐十八弯,黑马车停在一个帐篷前。
  帐篷边上一个人也没有,最近的士兵也站在三丈开外,没被派上战场的人指着帐里窃窃私语。
  带路人说:“去吧,在里面了。”
  陈大昌钻进帐里,果然见到一人躺在床上有气无力,面色惨白,冷汗涔涔,脖颈和手背上却有黑色的斑点!
  这人听到动静睁开眼,涣散的目光对焦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陈大昌的模样,不由得微惊:“是你!”
  陈大昌冲他露齿一笑:“军爷,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这染疫的倒霉蛋,赫然就是下午要抓着无辜的姑娘丢去城外的兵头子!他吃惊之下,神智都恢复些许,这时就指着陈大昌鼻子骂道:“是你,是你们将疫病传染给我!”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
  他的指控歪打正着,居然摁中了事实。可是陈大昌漫不在乎,上前两步,拎小鸡一般将他提起,快出帐外才换了个姿势,像是拖着他很吃力。
  这兵头子放声大呼:“这是奸细,潜进来打探情报。来人,快把他拿下审问!”
  可他重病之下声音都很孱弱,再说染疫病人说的话,谁敢当真?无非就是不想被黑马车载走而已。
  所以其他士兵哪怕是听到了,也只是往这里探头,却没人过来阻止。
  陈大昌将他扔到后车厢里,拿麻绳绑了,再四下扫顾一眼,这才回前座坐好,驾着马车缓缓开动,按着士兵给出的路线往外行去。
  他来得规矩,走得也规矩,并且一路上都是目不斜视地驾车,半点不曾东张西望,即便有人暗中盯着这辆马车,这会儿也该取消关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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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大昌驾车离开,冯妙君却留了下来。
  大营门口挂着照妖镜,专破隐身和伪装,这东西未必能照出她的真面貌,但多半能显出她的女儿身。而借黑马车进去的话,车夫进营时是几人,离开时也是几人,所以她并没有乔装坐在前排,而是用芥子阵法将自己缩小了身形,躲在后车厢里。检查车辆的熙兵见到后车厢里藏不下活人,当然也不会爬上来再仔细检查,这毕竟是黑马车,常人避之惟恐不及。
  车停在营地里,陈大昌去搬病人,她就籍着马车的阴影溜出去,跳上一旁的大树。她此刻也不比一只蜘蛛大上多少,谁会注意到她的行踪?
  为了混进大营找玉还真,她事先想过许多办法,但经过傍晚那事儿之后,她还是决定利用一下黑马车,遂在兵头子身上悄悄洒了点药物。
  那厮中的,根本不是疫疾,而是她的毒粉!
  她研习天魔秘术,里面也不知道记载了多少稀奇古怪的旁门左道,她手里至少有三味药物产生的效果与疫疾初期很像。
  那便足够了。
  谈瘟色变是人类的本性,兵头子一旦在营里发病,军队只能叫黑马车过来处理。这两、三个月来死于瘟疫的人实在太多,将领们甚至不需要叫来军医就能判定病情。冯妙君在兵头子身上放置了鬼面巢幼蛛,当知他们要召唤黑车夫了。
  潜入军营,计划第一步就已达成。接下来么,就是找到玉还真本尊啦。
  这里驻有数万大军,帐蓬像海洋,轻易就能让人迷失其中。如果今夜风平浪静,她是不好找到自己的目标,不过现在么……冯妙君抚了抚下巴,又闻一声炮响。
  她循声往南看去。
  那里是最前线,玉还真尽职尽责,多半就在那里督战了。
  这里是后勤大营,前方炮火连天,后头车水马龙,往来运送物资的大车一辆接着一辆。冯妙君等不多会儿就溜进一辆车厢里藏好,搭个顺风车。
  越往前线走,外头的景象就越混乱。这要是在魏营或者燕营,冯妙君还能看出乱中有序。可是熙人都知大祸临头,这座大营里不可避免露出一片衰哀之相,那便是真正的混乱了。
  也正因如此,她将路边一个女兵逮进车厢,居然未被发觉。
  国师是女子,营中就需要女性亲卫队。冯妙君将她外甲剥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又改了容貌,看起来就是个平凡无奇的女兵了。
  忙碌间,车也到地方了。她跳下车,转眼无踪。
  ……
  城头堡,熙军主帐。
  接连不断的炮火,将前线照得亮如白昼。
  玉还真刚刚布置完一系列任务,望着众将离去,她不由得揉了揉眉头。
  连着多少天不曾阖眼了,就算是铁打的人也捱不住。
  她眼角下都带上了黑青,这对国师来说简直不可能,可她真地连打个盹儿的功夫都没有。熙王被燕军撵进大山里,早就吓破了胆,将军事决策权直接扔给了玉还真,自己躲在上城醉生梦死。她今日傍晚还去上城找他问话,结果他直说要抓紧时间好生享乐,凡事她都可以自己决定。
  如果可以,她真想将这滩烂泥丢下万丈深渊!
  玉还真灌下一口冰冷的茶水,刚刚将这诱##人的念头赶跑,外头忽然传来急乱的脚步声:“报——!”
  “进来,说。”又有事儿上门了。
  “六鳌大阵巽位阵眼空了。”
  “怎么回事!”玉还真吃了一惊,转身质问,“胡天呢,怎不在阵眼里镇守!”
  “胡大人不知何时离去,放了个替身在阵眼。阵法师刚刚发现,才看见替身上背后写着戌时即回。”
  戌时?玉还真脸都黑了。戌时早过,现在都到子时了!这家伙耍起性子真是不分时间场合。
  就在此时,外头忽然响起一连串炮声。
  密如滚珠,前后一共七响,每一响都是地动山摇。
  每一响,都好似炸在同一个地方。
  燕军从未这样进攻。
  玉还真花容变色:“不好!”一边飞掠出帐,手里掐了个法诀,正要召唤新的妖怪前来坐阵,却发觉脚下地面一阵震动。
  即便在炮火连天的前线,这种震动也远远超过了从前任何一回。
  “喀啦”,地底传来了奇异的闷响,像裂帛声,但是放大了千百倍,也厚重了千百倍。
 
 
第481章 无望之战
  紧接着,地面晃动起来,倾角超过了四十度,像是风暴里的小船。
  如果有人这时自高空俯瞰下来,必会望见颖公下城所在的整个高山平台,南部边缘突然全线崩塌!
  那可是面积足有数顷的土地!
  更重要的是,这里也是两军交战的最前线,熙国抵抗敌人入侵的最前线!
  而对玉还真来说,百丈外的地面就在她眼前断裂,原本坚实的土地崩裂成数以亿万吨的石块、泥沙,一齐坠入了下方的无底深渊。
  连同原本站立于其上的掩体、武械和足足三万多人……
  天崩地裂,不过如此。
  她眼前一黑,身形都晃了两下。
  附近的将士更加不堪,不是被震得站不住脚,就是被这等威势嚇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轰隆隆,深渊传出雷鸣,无数粉尘从底下冲天而起,如乌龙出山。
  人力弗可御,人心弗可定。
  原本厮杀得热火朝天的敌我双方一齐呆住,像被施了定身咒,士兵们连眼珠子都不会动了。
  这里面多少老兵油子,征战半生,却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玉还真额上都是冷汗,指甲狠狠刺入掌心才勉强定住心神:“后退,全员后退二十丈!”
  崖口突然断裂,地架未稳,很可能接着发生第二次、第三次塌方。就地形而言,崩塌的山崖在陆地桥的右前侧,可见燕军的轰击很有技巧,自己前进的道路虽然变窄,但熙军的损失更大。
  那都是熙国最后的精锐,几万人说没就没。望见这一幕的士兵,有多少人武器当啷一声落地,再也拣不起来。
  原本大伙儿奋力抗燕,靠的就是一股血勇之气,谁不知大势已去?只看山崩瞬间吞掉多少同伴性命,哪个还能有斗志?
  玉还真便能感觉到,稷器当中留存不多的元力,再一次大幅度缩水。
  得令之后,站在悬崖边的熙军快速回撤,开始重新制造掩体工事。否则山崖边光秃秃地什么也没有了。
  费尽心力布设的城防都掉落山下,现在的颖公下城就像被撕掉了裙子的姑娘,不知拿什么来阻挡敌军进攻的脚步。
  玉还真的决定也是无奈之举,崖边依旧有断石崩裂、滚落,不能站人。
  可是这会儿有人站在颖公上城的高台上望见这一切,气得连连跳脚。他的命令很快传到玉还真这里来:
  “上去,都上桥口给我堵着!燕军进来我们必死无疑!”
  这货傍晚不是才说,前线都交给她打理?这会儿又来指手划脚。玉还真冷笑一声,见崖边暂时没有新的断裂,遂指挥军队继续前进。“传令石、齐二位将军,让他们带人上去守住陆桥。”
  燕军也回过神来,这会儿士气大振,呐喊着往前冲。
  这可不叫如有神助?
  他们一旦打下了桥头,熙国就算真地玩完了。哪怕这时再来一次天崩地裂,玉还真也不能让大军退缩半步。
  残留下来的几截城墙再也抵不住洪水一般涌入的燕军,顷刻间被冲垮。于是,熙、燕两国的先遣部队终于是结结实实、毫无花俏地撞在一起,贴身肉搏了。
  ……
  越往前走,战争的悲壮和忙乱越发清晰。
  冯妙君总有一种错觉,似乎自己又回到了三个月前的印兹城,峣人攻破峣都那天。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兆。
  那是笼罩在军营中、笼罩在这片战场上浓厚的愤懑和绝望。
  这里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他们的亡魂在身故之地不安地盘旋呼啸;而熙军大营里的活人都知道,自己和这座雄城一样,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这场仗,他们已经败了,不会再有翻盘的希望。
  军人和平民不同。平民在炮火中渡过了三个月,渐渐习惯之余也会萌生错觉,以为颖公城的天险可以一直引为凭恃。但只有直面战争的军人才知道,熙国要输了,无力回天。
  冯妙君感受到的,就是这种压抑而黑暗的情绪。
  她修习天魔秘术有成,对于人类灵魂和情绪的波动格外敏感,同样也能轻易看见还未消散的灵体。这时身边恰好飞过一个死魂,从身上穿着的战甲判断,生前职衔不低。她一把抓住这只死魂,就好像抓住了有形之物,后者在她手里本能地挣了两下,结果被她一指头戳在眉心,顿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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